第167章 道歉（上）
聽得老者的話語，剛剛還熱鬧無比的酒館，頓時間安靜下來。
酒館不小，擺放著十多張酒桌，每張酒桌周圍，都坐著十餘人，整個酒館，人數不下於一百。
而此刻，這一百多人，皆是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用著不善的目光盯著老者。
在他們眼裡，張煜乃當之無愧的聖師，是他們心中的信仰，豈容得旁人質疑？
羅老三也是放下了手中的就憑，臉色陰沉了下來，冷冷地盯著老者：「不管你是誰，道歉！」
「道歉！」
隨著羅老三的聲音響起，整個酒館里都是響起整整齊齊的聲音，那夾雜著一絲怒意與酒氣的聲音，將屋子都震得微微一顫，酒桌上碗里的酒水也是盪起一層漣漪。
見到這一幕，老者不由得眼眉一挑：「老夫不過是好奇問了一句，你們憑什麼讓老夫道歉？」
說話間，他的臉上也是浮現一抹冷厲之色，這周朝之內，敢讓他道歉的人，可沒幾個呢！
與此同時，他心裡也是對眾人嘴裡的聖師更加好奇了。
「不管他們嘴裡的聖師是誰，單憑將這麼多人治得服服帖帖，這本事，不簡單！」老者的眼中閃過一抹凝重，「即便是我，也難以令這麼多人死心塌地……」
羅老三常年混跡在外，算是半個遊俠，眼力也是比一般人更強。
他一眼便瞧出老者極不簡單，那種淡淡的威嚴，必然是久居上位的人才能夠養成的，最重要的是，老者的修為深不可測，如淵似海，他一丁點也看不透，顯然是一個高手，甚至說不定又是一個丹旋境強者！
「不過，丹旋境強者又如何？」羅老三一點也不怵，「質疑了聖師，不道歉，休想走出這個門！」
別忘了，這裡是荒城，雖然與蒼穹學院有著一段距離，但也勉強算是蒼穹學院的地盤。
就算是丹旋境強者，也別想在這裡動手，否則，很快便會有人站出來教他做人！
所謂酒壯人膽，羅老三現在的膽子可是大得驚人，若是平時見著一位丹旋境強者，他早就嚇得打哆嗦了，可此刻，他卻是怡然不懼。
「道歉！」羅老三盯著老者，態度十分強硬。
「道歉！」酒館里其餘人也是不嫌事大，紛紛吵鬧著，搞出不小的動靜，就連附近別的酒館、客棧之人，也是被驚動了。
老者怒極而笑：「哈哈哈！好，很好！」
一股可怕的氣勢，陡然自他身體爆發而出，那氣勢猶如深海巨浪一般，瞬間將所有人都吞沒了。
酒桌，以及桌上的碗碟，一陣顫抖，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剎那間，周圍空氣凝固，酒館陷入一片死寂。
遭受到恐怖氣勢的衝擊，羅老三等人頓時間驚醒了，渾身滲出大量的冷汗，將衣服都浸濕了。
那可怕的氣勢，瞬間便將他們從狂熱的氣氛中驚醒過來，一身膽氣，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害怕。
「你們不是要讓老夫道歉嗎？」老者譏笑一聲，目光掃了眾人一眼，旋即冷笑道：「來來來，有種再站出來說一句！」
眾人嚇得瑟瑟發抖，好半晌都沒有開口說話。
即使喝醉了，意識並不是十分清醒，但他們依舊有著基本的分辨能力，很顯然，這個老頭，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沒意思。」
看著一群醉醺醺的人被嚇得瑟瑟發抖，老者頓覺無趣，旋即暗暗搖了搖頭，將氣勢收斂，轉身走人。
跟一群醉漢計較，有什麼意義？
然而他剛轉過身，一道嘶啞的聲音，便是緩緩響起：「道歉……」
老者眉頭一皺，眼睛微微眯起，轉頭朝著聲音來源之處看去，只見羅老三雙手緊握成拳頭，眼睛猩紅，就好像受到什麼刺激一般，他的身體雖然搖搖晃晃的，但斜靠著酒桌，勉強站立著，他眼睛死死盯著老者，一字一頓道：「道歉。」
羅老三剛才確實被嚇住了，可他很快又恢復了過來。
他不允許任何人質疑聖師，丹旋境強者也不行！
在酒館中所有人中，他是最狂熱的一個，對於張煜的崇拜與支持，已經融進了骨子裡。
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
羅老三開了個頭，酒館里其餘人，也是慢慢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旋即紛紛深吸一口氣，冷盯著老者：「道歉！」酒館中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站了出來，無一例外。
頓時間，屋子裡再度安靜了下來，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一股無形的火藥味，悄無聲息地瀰漫著酒館！
「恩？」老者十分意外，眼中有著一抹吃驚，「這些傢伙，都瘋了嗎？一個個都不怕死嗎？」
按理說，就算喝醉了酒，只要不是醉到不省人事，應當具備基本的判斷力。
難道他們一個都看不出來，老者擁有著極為恐怖的實力？
當然不可能！
這裡一百多號人，總不能所有人都是瞎子吧？
這下子，老者愈發感覺不對勁了，他隱隱感覺，這些人之所以敢讓自己道歉，並不是因為喝醉了酒，至少，不全是因為喝醉了酒，這其中，一定還有著別的原因。
他臉色陰沉不定地看著酒館里的眾人，心中暗暗思索起來。
「羅老三，你們這邊發生什麼事了？」酒館門口，一個同樣喝得醉醺醺的中年走到門口，問道：「我們在對面的酒館喝酒，都聽到你們的聲音了，喊著『道歉』什麼的，你們在搞什麼啊？」
羅老三修為沒多高，只有渦旋下境，但他人脈甚廣，認識他的人，多不甚數。
聽得此人的問話，羅老三擦了擦惺忪的眼睛，看向酒館門口站著的人，然後出聲道：「這人質疑聖師，說聖師擔不起這名頭，你說，我們該不該讓他道歉？」
兩人對話的過程中，老者淡然站在原地，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一樣。
「什麼，這老頭敢質疑聖師？」那中年一聽，頓時勃然大怒，「道歉，必須道歉！」
那憤怒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老者搶了他老婆呢。
還沒等老者說什麼，那中年便轉身衝到大街上，大喊道：「這裡有人質疑聖師，說聖師擔不起這名頭，大家趕緊過來！」
他原本的用意，是將對面酒館中的自己人叫過來，誰知，他這一喊，整條街道的人都被驚動了。
「什麼？有人敢質疑聖師！」
「聖師那般大德大賢之人，竟然有人敢質疑他！」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道歉，必須道歉！」
「不管是誰，膽敢侮辱聖師，我范海青第一個不答應！」
一個個酒館里，成群的人，衝到了大街上，就連客棧里寬衣休息的人，聽到以後，都是立馬穿上衣服，氣勢洶洶地衝下樓。
不一會兒，成群結隊的修鍊者，將整個街道都塞得滿滿當當。
「在哪裡？那個侮辱聖師的人在哪裡？」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有著一抹憤怒，四處張望尋找。
最初喊話的中年，見到這一幕陣仗，不由得嚇了一跳，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
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立即對著外面的人喊道：「這裡，在這裡！」
他指著老者，大聲地道：「侮辱院長的人，就是這個老頭！」
「騰騰騰……」混亂的腳步聲響起，街道上數千人齊齊地朝著這個方向衝來，密密麻麻的身影，擠在酒館外這一小截狹小的空間內，將酒館圍得水泄不通，估計連一隻蒼蠅都甭想從這裡飛出去。
下一刻，一位渦旋境強者沉聲道：「道歉！」
「對，道歉！」周圍所有人也是紛紛附和。
「道歉！」
「道歉！」
「道歉！」
最初，大家的聲音還有些混亂，但到了後來，大家的聲音變得整齊起來，就好像經過了訓練一般，整齊劃一，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將附近的房子都震得微微顫抖，所有人都吼得面紅耳赤，將渾身的力氣都用了出來，彷彿這樣才能夠顯示出他們對聖師的尊敬。
憤怒，狂熱！
在如此氣氛中，所有人的情緒，都是被徹底調動起來，體內血液也是沸騰不已。
震耳欲聾的聲音，不僅震得附近的房子微顫，而且傳得極遠，旁邊幾條街道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老者轉頭看向酒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腦子都是有些蒙了。
「這，什麼情況？」
「我不就是說了一句『這名頭可不是誰都擔得起的』，怎麼就莫名其妙招惹了這麼多人？」
「還有，我什麼時候侮辱那個神秘的聖師了？」
老者完全搞不懂，自己只是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略微表示了一下懷疑，怎麼就變成了侮辱聖師了？
平心而論，那句話並不算過分，自己第一次來荒城，有此疑問也很正常……
可這地方的人，一個個都腦子不正常似的，哪怕有人對聖師有一丁點的懷疑，都容忍不得。
「到底是什麼原因？」
老者徹底蒙圈了。
他這一輩子經歷了無數的大事，見識也不算少，可眼下這種詭異的情況，他這一輩子，都從未遇到過，根本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一聲聲「道歉」，也是震得他腦袋發矇，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