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偏心
第148章 偏心
李氏這個時候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扔下蘇玖月和童良才，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了蘇成棟身邊，一把抓住蘇成棟的手腕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蘇成棟，嘴唇哆哆嗦嗦的道：「成棟，好孩子，你大姐夫在說什麼？是不是娘的耳朵出問題了，聽錯了？」
蘇成棟臉上嬉笑的表情瞬間收了起來，認真道：「娘放心，娘沒聽錯。成棟的確是打算去城裡學堂上學了。之前一直不肯去，並不是成棟生性貪玩 。」
「實在是想著那一個月幾兩銀子的束修……對於咱們家來說，太過於艱難了。」
「不過昨日，娘和成棟說的那一番話，實在是讓成棟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是娘讓成棟知道，就算是這些日子咱們辛苦一些。可只要成棟有功名在身上了，那日子也就會逐漸的好轉了。」
蘇成棟這一番話，說的雖然比較艱難，卻也是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李氏渾身顫抖的衝到了堂屋裡，跪在自己丈夫的靈位面前，嗚嗚咽咽的道：「孩兒他爹，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
「咱們家的成棟，開竅了。咱們家的成棟，有出息了。」
「你從小就說，希望這兩個孩子，能文武雙全。所以取名為成才成棟。」
「如今，成才去了軍營里，想必有了大女婿的照拂，也能有一番建樹。若是……若是能混個一官半職，那也是了了你的夙願了。」
「成棟這孩子，跟著就要去學堂念書了。孩兒他爹啊，你可要保佑這些孩子們，一個一個的都平平安安的長大，將來能衣錦還鄉，光耀門楣啊！」
李氏像是所有的望子成龍的母親一樣，一旦看見有任何的希望，都不肯放棄自己的孩子。
無論在任何時候，只要覺得自己的孩子有那麼一點苗頭了。
就會竭盡全力的去拉拔，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夠有所建樹。
蘇成棟臉色無比複雜的站在堂屋門口，看著李氏跪在那邊，從最開始的嗚咽，到了最後的嚎啕大哭。
蘇成棟心頭一緊，原本是想要上前去拉著李氏的。
可蘇玖月直接伸手攔住了蘇成棟，淡淡的道：「你別攔著娘，你讓娘哭一場吧。這些日子，娘實在是太辛苦了。如今，能有這個由頭哭出來，那也是好的。」
蘇成棟也是聰明無比的人，只是略微點撥，就已經想明白了。
認真點頭道：「是，大姐說得對。爹去世之前，任何事情都是爹娘一起承擔的。可爹去世的這件事情，是娘一個人承擔的。這些日子，雖然有大姐大姐夫幫忙操持家事。可娘心裡的苦悶……實在是揮之不去。」
李氏原本不是情緒外露的人，只是今天，實在是太激動了。
自己的這些孩子們，除了蘇星月不聽話，固執的去了魏家為奴為婢。
其它的，蘇玖月這個一肩扛起整個蘇家的大女兒就不說了。
自然是李氏的驕傲。
雖說有些時候脾性倔強了一些。
可到底那也是一心為了這個家。
再說了，這樣小的年紀，就被逼著要扛著整個家，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難以挽回的事情。
李氏捫心自問，若是換了自己站在蘇玖月的角度，未必能比蘇玖月做得更好。
有女如同蘇玖月，是李氏無比驕傲的事情。
儘管……蘇玖月並不是李氏親生的孩子。
可這個秘密，除了已經去世的孩子他爹之外，知道的人，也就是李氏了。
只要李氏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里，那就絕對不會有人知道。
以前，李氏還想著要讓蘇玖月若有機會，就去認回自己的父母。
如今，李氏只想著要將蘇玖月長長久久的留在自己的身邊。
日復日，月復月，年復年的陪在自己的身邊，幫著自己，將整個蘇家撐起來。
至於成才和成棟，李氏也想通了。
雖說童良才補願意上進，有那麼好的基礎和關係卻不肯去籌謀。
可只要他願意為了兩個小舅子費心的去籌謀，那李氏也就不管童良才了。
自己的兩個兒子足夠好，那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所以，回頭看著自己的三個後輩齊刷刷的站在後面守著自己的時候。
李氏剛剛忍住的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蘇玖月緩緩走上前，輕輕拉著李氏的手，柔聲道：「娘啊，在月兒看來。小弟如今主動求上進，這是好事情。娘應該高興才是。爹生前，最希望看見的就是兩個弟弟能各有所長，能各自有所建樹，光耀門楣。如今，兩個弟弟都願意去努力了。爹在九泉之下，也應該瞑目了。」
看著蘇玖月這一張和老蘇家的人一點都不像的臉，李氏心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李氏一面拉著蘇玖月的手，一面轉頭對著童良才道：「良才，你也來。」
當蘇玖月和童良才都被李氏摁在牌位面前跪著的時候，兩個人心頭都是懵逼的。
根本不知道李氏想要做什麼。
李氏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道：「月兒，你也看見了。如今咱們這個家，星兒去了魏家，前途未卜，生死未卜。將來，也只能靠著你這個做大姐的幫扶了。」
「成才靠著女婿的關係，去了軍營里，將來，定然也是要女婿多多去走動費心的。」
蘇玖月似乎猜到了李氏想要說什麼，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娘……」
「月兒！」
李氏猛然提高了聲音，再次伸手將蘇玖月摁了下去，沉聲道：「今天，是成棟要去學堂的大日子。這對於咱們老蘇家來說，也是一個大日子。如今，當著你死去的爹的靈位，娘想要一句準話。」
蘇玖月心頭有苦澀在蔓延。
從小，她就感覺到自己不一樣。
和弟弟妹妹們都不一樣。
李氏每次對弟弟妹妹們，都有那種掏心掏肺的感覺。
那種發自內心的疼愛，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的。
而自己，無論自己如何的去努力，如何的去討好，得到的，永遠都只是白眼和嫌棄。
她也無數次的安慰自己。
俗話說得好，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她是家裡的長女，自然應該承擔起愛護弟弟妹妹們的責任。
直到她回來，成為了戶主，她心裡，都一直是這樣想的。
雖然說，偶爾那些小情緒會冒出來，卻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掐斷了。
她告訴自己，娘對大家的疼愛，都是一樣的。
若自己不是老蘇家親生的孩子，那爹怎麼可能會那樣的偏愛自己，最終還為了自己丟了性命！
可現在，蘇玖月被逼著跪在靈位面前，要做出承諾的時候。
蘇玖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從小到大就一直在奢求的母愛，永遠都只能是……奢求了。
她清楚的感覺到，胸腔里的一個小東西……
「嘭」的一聲，碎裂了……
骨子裡的逆反心理，在這個時候幾乎要爆發了。
可是，當蘇玖月抬頭，看見那個為了自己摔下懸崖去世的爹的靈位……
蘇玖月骨子裡奔涌流淌著的逆反之血，在這個時候，瞬間就凝結了。
低著頭，不讓任何人看清楚自己眼底流淌著的悲傷 。
緩緩道：「娘，你說。」
李氏鬆了口氣。
蘇玖月的聰慧，她是知道的。
事到如今，她自然知道，蘇玖月的心裡明鏡兒似的明白。
只要蘇玖月允許她說，那就證明，她還是有可能會答應自己的。
李氏有些不放心的看著童良才，認真道：「良才，娘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今兒個，娘就麻煩你做個見證。」
蘇玖月和童良才夫妻一體，蘇玖月的心情，童良才是最能體會的。
看見蘇玖月對著自己輕輕的點頭，童良才內心無比苦澀的嘆了口氣，苦笑道：「娘，你說吧。良才都聽著呢。」
李氏十分滿意的凝重道：「你是月兒的丈夫，可娘也不擔心你會偏袒月兒。你和月兒都是好孩子。娘今兒個出此下策，是對不住你們。可娘也是沒辦法啊。娘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了。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們夫妻倆了。」
李氏的這些話，聽在蘇玖月的耳朵里，無比的諷刺。
蘇玖月淡淡的看著李氏，冷笑道：「娘，有什麼話，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眼看著太陽就要出來了，耽誤了我們的買賣倒是小事情。若是耽誤了成棟去學堂，那可就糟了。」
李氏臉上的那一抹慌亂，深深的刺痛了蘇玖月的心。
果然，無論在什麼時候，她最擔心的，還是她的兩個寶貝兒子。
李氏的聲音緩緩在蘇玖月頭頂炸響：「月兒，你身為咱們蘇家的長女，戶主。你可願意在你爹靈前起誓，這輩子，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們夫妻，都會竭盡全力的扶持你兩個弟弟長大成人，建功立業，光耀門楣？」
蘇成棟一下子就炸開了，飛快的跑了上來，痛心道：「娘，你這是做什麼。我和哥哥有沒有那個本事光宗耀祖，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看的是我們自己的本事和造化。和大姐大姐夫有什麼關係？娘你別為難大姐和大姐夫了了。」
李氏一把就將蘇成棟給推開了，嚴詞厲色的冷哼道：「你知道什麼，給我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