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茅屋
第26章 茅屋
蘇玖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吳翠花,字字泣血,聲聲控訴:「高枝兒?被人逐出家門,無處可去,好不容易有人收留咱們夫妻倆,翠花嫂子你都容不下嗎?」
蘇玖月站在那邊,纖瘦的身體綳得筆直。
所有人都看見她眼眶裡隱忍的淚。
甚至有些心軟的婦人,都做好準備,在蘇玖月倒下的時候,好好照顧她了。
可她就像是寒風中最後一片樹葉一樣,明明看著就要落下枝頭,卻還死死抱著,不肯撒手。
村民們對蘇玖月夫妻的同情,讓吳翠花十分火大。
原本還想著要對他們夫妻倆手下留情的,這個時候也決定不再顧念任何情分。
反正在大家的眼睛里,吳翠花都已經成了一個恬不知恥的女人了,做初一和做十五都沒差別。
吳翠花袖子一撩,潑婦罵街一樣的雙手叉腰,對著蘇玖月大聲道:「你別往我身上潑髒水。就算是你們要過繼出去了,那也改變不了童良才是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的。」
蘇玖月也橫下心來,和吳翠花針鋒相對的道:「從今兒個開始,讓良才挨家挨戶搜集屎尿,還給翠花嫂子?」
「呸!」吳翠花沒想到蘇玖月這樣的新媳婦兒竟然葷素不忌,說出這樣的話來,放開嗓子怒道:「扯你娘的臊,你才要屎尿。老娘要銀子,要的是銀子。你家童良才從小到大,我們家沒虧待過他,也不曾短衣縮食。你看他那大塊頭,一個人能吃三個人的飯……」
聽著吳翠花絮絮叨叨的嘮叨拉扯童良才多不容易,蘇玲瓏也就知道吳翠花的心思了,乾脆利落的打斷了吳翠花的話:「你要多少銀子,才能不在這裡蹦躂!」
「你才蹦躂,你娘沒教過你好好說話嗎?」
吳翠花一句話說完,才反應過來蘇玖月說的是什麼,眼睛瞬間就瞪大了,飛快的伸出一隻手,五指張開。
聲音中帶著興奮的大聲道:「五十兩!」
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家看著吳翠花的表情都是看白痴一樣的眼神。
「才哥今年十八歲。在鄉下地方,一年花不了一兩銀子,加上娶我過門的二兩,統共二十兩。」
蘇玖月飛快的算了一筆賬,就聽見周圍的人議論開了。
「哎呦,到底是小娘子喲。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哦。二十兩銀子,夠一個人吃喝嚼用一輩子了喲。」
「你不看見那吳翠花要五十兩呢,那才是黑心肝兒的。」
「可不是,一整天就是她在村子里上躥下跳,攛掇大家過來排擠良才兩口子。我看,她就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周圍的人如何議論,吳翠花已經顧不上了,她腦海里已經被白.花.花的銀子給砸暈了。
剛才和蘇玖月爭論的狠戾樣子,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格外諂媚的樣子:「二十兩就二十兩,成交,我要現銀。」
吳翠花一腳踩在童良才的被褥弓箭上,一手叉腰,另一隻手伸在蘇玖月面前:「銀貨兩訖!」
蘇玖月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幾乎被氣瘋了。
也就是這一瞬間的停頓,就讓吳翠花大聲嚷了起來:「沒銀子給嗎?要是沒銀子,就別裝大尾巴狼啊。二十兩銀子呢,你以為就是你上下嘴唇吧嗒吧嗒,就有了?不是我看不起你們夫妻倆。就算是你們插著草標去集市上,能賣個五兩銀子,就不錯了。還二十兩,哈哈哈……」
吳翠花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笑得前俯後仰。
可當她看見蘇玖月纖細的手心裡兩錠雪亮雪亮的銀子的時候,笑聲戛然而止。
就像是有人突然掐住了她的喉嚨,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樣。
嘴大張著,還流出了幾分涎水,噁心又滑稽。
不少男人都十分同情的看了一眼童家老二,那意思就是覺得,好好的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娶了這樣的女人回家。
「二十兩。買斷關係。」
蘇玖月一腳踢在吳翠花的腳踝處,伸手拿過行禮和弓箭,交給童良才道:「才哥,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二叔的後人了。只是,我將貴人賞我們的二十兩銀子,都用光了。」
童良才淡淡的道:「原本那些銀子,也是要交給娘的。媳婦兒,你放心,雖說我童良才跛了,可我一樣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族長十分激動,不停的點頭道:「好,有志氣。不愧是我的侄兒!」
接下來的開祠堂,請族譜,辦過繼儀式,因為沒有吳翠花的搗亂,倒是順風順水的就完成了。
儀式剛完成,就有人在祠堂門口攔住族長,眼神格外隱晦的看著蘇玖月夫妻倆:「族長要將他們夫妻過繼給二叔。我們大家都沒意見。不過,他們夫妻的確給童家灣帶來了災難。剛才我們大家商量好了,讓他們住在山腳下的茅屋裡。族長是同意了的。現在他們夫妻成了族長的侄兒,侄兒媳婦。族長肯定會公平公正,不會包庇自己的親戚吧。」
那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手心裡都攥著吳翠花給的碎銀子,心情十分忐忑,生怕這一丁點兒的碎銀子捂不熱。
族長和蘇蘭還沒說話,蘇玖月就十分有禮的對著族長行禮道:「多謝大伯幫我們主持儀式。大伯讓我們有個家,我們已經很感激了。不能再讓大伯操心了。我們夫妻,從今天開始就住在哪個茅屋裡。」
蘇玖月和童良才都知道那茅屋的,可是正經八百的站在四面漏風,抬頭還能看見星星的茅屋裡的時候,兩個人的心頭都不禁有些悲涼。
童良才從外面搬進來一塊大石頭,搓了搓手:「媳婦兒,你先坐。我去收拾收拾。」
蘇玖月太累了,也沒推辭就坐下來了。
看著童良才用匕首將膝蓋深的冒茅草齊根割了,鋪在一起,才將帶過來的那兩床破棉絮,選了一床破得厲害一些的,鋪在草墊子上面。
然後將周圍稀稀拉拉的籬笆給扎密實了,攔在草墊子周圍,還給細心的留了個門兒。
「媳婦兒,先將就一晚。明兒我再想辦法,給咱們弄個屋頂,籬笆什麼的。」
童良才滿臉是汗,隱約還能看見被逐出家門的傷感,可更多的,卻是對以後生活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