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過去
譚若凡沒想到今天居然是要來聽周若凡講一下以前，但是周若凡答應了要回去找魏之瑾，這就已經達到目的了，倒也不急在一時了，聽聽故事也好，於是就坐了下來。
周若凡從滿床照片中找了一張出來，拿給譚若凡看。
黑白色的照片，上麵是一個笑著的周若凡，而這張照片，她是見過的……
“這個是二十歲的時候了，那時候去日.本玩，在一個畫展上，之瑾的爸爸幫我拍的。”
譚若凡拿不準主意，周若凡這是要和她這個沒見過幾次麵的人交什麽底？她要是單純是魏之瑾的說客的話那還好點，但是她現在也還是魏天南的情人，聽老情人說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總有點尷尬啊……
“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去世了，算是爺爺奶奶養大的吧。”周若凡回憶道，“我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鄉下，叔叔伯伯們都怕麻煩，就沒有再來管過爺爺奶奶和我。爺爺奶奶身體也不太好，那時候窮，吃飯都成問題，我每天下了課回去的路上都會順手在路邊看看有沒有什麽野菜挖點回去。”
譚若凡自己雖然也一向認為是貧苦家庭出身，但沒想到周若凡的身世比她還苦……
“爺爺那時候是給人家修房子搬磚的，小學畢業的那年，爺爺上工的時候，被屋頂掉下來的瓦片砸到了腦袋，破了道口子，人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然後就在床上一躺五年。我奶奶守了他六年，要照顧家裏，還要照顧我。”
……譚若凡欲言又止想要安慰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而周若凡的樣子也已經是很平靜的，沒有那麽痛苦了。但反而是這樣，才讓人更覺得苦。
“她很厲害，是個裁縫，那時候從小到大的衣服都是奶奶給我做的。衣服上的花樣子應該就是我最初的審美來源了，我有時候也會畫點花樣讓奶奶幫我繡，她繡出的花很好看的。”
“一開始她的衣服還隻有我們自己穿，還有村裏的人穿，後來村裏來了位搞旅遊開發的。突然就說奶奶這門手藝是祖先的遺產，一時間，身價倍增。開發商帶著奶奶的衣服去外麵展覽，獲得了很好的評價，他們想請奶奶到外麵去參加活動。那怎麽行呢，奶奶不放心爺爺和我，就沒有去。”
“奶奶和那些開發商說，衣服上的花樣都是我畫的。但其實不是，有的是我畫的，更多的是奶奶自己的主意。我那時候還以為奶奶就是大人那種總想誇誇自己的孩子的心理，但是那些開發商後來的行為說明了他們的意思。他們是以為我畫的那些圖都很好看，然後讓我也給他們畫，奶奶和他們提出了條件。”
“她說，她不求能有多少人來找她做衣服，也不論多少錢，隻要那些開發商們答應資助我上學，那她就便宜點給他們做衣服。我才明白奶奶的意思。我被那些開發商接到了城裏，到了最好的學校，他們讓我學畫畫，給我找了老師。我初中和高中就那樣在他們的扶持下跳級讀完了，還考上了藝術學院，16歲就上了大學。”
“從初中到大學，我把能拿的獎學金都拿了，除了爺爺還一直是植物人的狀態，家裏其他的條件是越來越好了。可是，就在十八歲的時候，有一天奶奶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是想看看我。我請了假，回家和奶奶在一起，一起做飯，做衣服，伺候爺爺。奶奶說，看到我長大了，她很開心。”周若凡說到這裏頓了一下。
譚若凡在她的眼裏看到了一點淚光。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了還沒看到奶奶，就去屋裏叫她。床上她和爺爺並排躺著，沒蓋被子，都穿著昨天才做好的新衣服，人已經，已經涼透了。”
譚若凡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怎……怎麽……會這樣……”
周若凡眼角還帶著淚，笑著道：“奶奶應該是覺得我長大了，她不算是辜負我父母，也覺得我有能力自己生活了，所以她可以放手了吧。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所以就叫我回來，那天和我一起做衣服的奶奶，大概已經是回光返照了。”
“那你豈不是……”豈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譚若凡沒說出口。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失去最後的兩位親人。
“我那些叔叔伯伯們趕回來給爺爺奶奶辦喪禮，他們都讓我把奶奶的手藝交出來，教給他們的孩子，可是其實啊，奶奶都沒教過我，她不希望我也靠那樣的手藝來賺錢，她不是看不起，隻是覺得太苦了，不想讓我吃苦。我當然也教不了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辦完了喪禮，我帶著奶奶的一個線盒子就離開了。”
本來就已經很淒慘的身世還要被親人們雪上加霜，譚若凡都替她生氣，“會也不教給他們！”
周若凡衝她輕笑一下，“我是真不會。”
“我知道。”譚若凡氣鼓鼓地，“我就是生氣，他們平時不見人影，倒是會來搶遺產。”
“沒事的。都過去了。”周若凡道，“我已經長大了。”
“後來的時候，回了學校，我的作品得到了老師的誇獎，我跟著老師辦了幾次畫展，再後來我就能自己出了。我的畢業展覽到了日.本。這種照片就是那個時候的。”周若凡看著照片道。
譚若凡倒是不懷疑周若凡的水平了。就這個房間裏來說，都很有畫家的那種浪漫氣質。藍色花紋的輕紗簾，牆上的油彩畫，都挺好看的。
“我那時候在畫展上碰到了之瑾的爸爸，一開始不知道他的身份的。他很喜歡我的畫，說了很多，我像是遇到了知音。除了老師之外，他是第一個對我說了那麽多話的。他和我在一個酒店，每天陪我吃飯，陪我逛街，我們一起聊畫畫，聊人生，我被他吸引。”
譚若凡想想不出魏天南聊畫畫啊藝術啊是個什麽情景，反正她是沒體會過，也不懂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