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一番籌劃盡付東流
徐文爵接過信使遞過來的急報看了半晌,嘿嘿冷笑一聲后,一連串的命令就傳了下去,接著又把頭轉向了面前的塢堡。
徐氏經營江南百年,搞出來的塢堡確實厲害,居然能硬抗住四五輪的火炮轟炸。
但是並沒有什麼鳥用,沒有高標號特種水泥用來建造,所謂的塢堡能抗四五輪也就已經到了極限。
跟著崇禎皇帝混的久了,徐文爵也學會了崇禎皇帝的大炸逼玩法——火炮推進,輪翻轟炸。
就這麼炸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徐文爵才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道:「差不多了就派士卒進去收攏降者,不降者死!」
……
通過徐文軒的書房所在,一個洞口出現在已經被移開的書架後面,黑洞洞的暗道裡面連一絲的光亮都沒有,宛若一個意欲擇人而噬的怪獸一般。
從書架後面搜索了一番后,徐文軒摸出來一個火把,用火摺子點燃了之後,便當先向著暗道中走去。
暗道中有些凌亂,明顯是前面有許多人走過的痕迹。
走在暗道之中,除了徐文軒對這條暗道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神情之外,剩下的幾位家主皆是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望著這條一眼不見盡頭的暗道。
世人皆是,江南多水,修建一條三十里長的暗道出來很容易,自己這幾家任誰都能修的起。
但是如果保證這條暗道裡面的環境,還有暗道的使用年限,可就是很要命的問題了。
胡長風豎了豎大拇指,讚歎道:「這條暗道的修建,不知道要多少人力物力?」
徐文軒頗為自得的道:「這條暗道的修建,前後差不多耗費了五十年的時間。
三合土,包磚,糯米汁,成本之高,連我徐家都略覺吃力。
不過,如今也多賴先祖有先見之明,事先已經修了這麼一條暗道出來,否則你我今日便要栽在那些官兵手裡了。」
胡長風嘆道:「即便是到了如今,這條暗道的維護成本也不小吧?」
徐文軒嘆道:「不錯,每年數萬兩的銀子砸進去,就是為了這條暗道能正常運轉。」
陳琦道:「也幸虧了這條暗道,否則我等今日便要埋身塢堡之中了。」
在幾人的讚歎聲中向前行了數里的路程之後,徐文軒停下了腳步,走到靠牆的位置摸索了一陣之後,就聽著咚的一聲,一個巨大的斷龍石就轟然落地。
胡長風等人面面相覷一番后,胡長風才開口道:「這便是斷龍石?如今先把這東西放下,若是前面的出口?」
胡長風的話沒有完全說明白,但是在場的幾人哪個不是人精,哪個不知道胡長風話裡面的意思。
徐文軒道:「這條暗道的出口所在,只有我徐氏歷代家主之中口口相傳,幾位老哥哥卻是不用擔心。
至於後面的斷龍石,想要挖開,需要的時間可不是一天兩天。等到官兵把這個斷龍石給挖開,只怕咱們早就到了山上了。」
聽完徐文軒的解釋之後,幾人便放下了心中的疑慮,隨著徐文軒一起向前走去。
一路走,一路放下了足足有四五個斷龍石,徐文軒才抹了抹額頭上面的汗水,道:「妥了,咱們現在算是徹底擺脫了那些官兵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說完之後,徐文軒便帶頭走向了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小洞,裡面倒是有些酒水食物。
胡長風更加的驚嘆:「連這些吃食都準備好了,徐老哥果然厲害,兄弟佩服的緊。」
徐文軒捋著鬍鬚,淡然一笑,對於胡長風的吹捧,卻並是太過於在意。
真正牛逼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家的老祖宗徐階徐大人,要不是當年受過海瑞那個混帳東西的氣,估計也不會想起來修這麼一條暗道。
休息了一番后,徐文軒才笑道:「今兒咱咱們走了差不多有十里的路程了,先在這裡小睡一覺,等緩過來了再接著向前走。」
在暗道里,根本就沒辦法知道外面是天明還是天黑,但是身體本身的反應卻是明白無誤的告訴徐文軒等人,該休息一會兒了。
睡了多久,徐文軒等人並不清楚,反正醒了就繼續向前走,累了就休息一會兒,緩不過來的時候就停下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徐文軒指了指前面露出來的微光,笑著道:「終於到了出口了,老哥哥們加把勁,想必前面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其他幾人聞言,頓時也是精神一震,向著出口處趕去。
但是剛剛到了出口處,徐文軒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出口處沒有任何自己的人過來迎接自己,反而顯得有些安靜,安靜到不太正常的地步。
抬手遮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徐文軒抬頭向外看去,卻發現對面有個人正笑眯眯的望著自己。
徐文軒的心乾脆涼到了底——對面那個笑眯眯的人,正是一身戎裝的徐文爵。
徐文爵看到了徐文軒,便笑眯眯的道:「終於走過來了?比老子預計的時候可是晚了兩三天。」
見徐文軒一臉死灰的表情,徐文爵又笑著道:「怎麼著?是自己上來還是等著老子派人下去請你上來?」
胡長風道:「得,這回什麼都不用想了,官兵都在這裡等著了,其他的念想也不用再有了。」
陳琦臉上掛著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一番籌劃盡付東流啊!」
徐文軒和其他幾個家主面面相覷了半天之後,便冷哼了一聲,抬腳向著洞口外走去,五人之中,卻是沒有一個人開口求饒。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徐文軒就算是用屁股來想,都能想到是哪裡出了問題——這個暗道的出口從建成到現在,從來都是徐家的歷代家主之間口口相傳。
也就是說,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自己的那個兒子,下一代徐家的家主徐崇峻才知道。
現在官兵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除了自己的那個兒子說出來的這個出口,官兵怎麼可能知道?
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的那個混帳兒子肯定是落入了廠衛的手裡,也就意味著自己這些人籌劃的事兒徹底失敗。
然而自己這些人乾的事兒是造反,這種誅連九族的大罪,求饒有用的話,那還要大明律幹什麼?
徐文爵盯著徐文軒看了半晌后,突然開口笑道:「徐老爺似乎並不意外?」
徐文軒冷哼道:「有什麼意外的?不過是峻兒也失敗了而已。成王敗寇,隨閣下處置便是。」
徐文爵點了點頭道:「是條漢子。」
誇讚完后,徐文爵便直接喝道:「捆起來,帶走!」
徐文軒得到的待遇不錯,既沒有被挑斷手筋腳筋,也沒有被五花大綁,僅僅是一條小牛皮繩子將兩隻手倒背著捆起來,由幾個士卒押著向前走去。
但是隨著向前走的路越遠,徐文軒的心就越涼。
路邊各處散落的刀劍不少,更多的則是還有點點滴滴的血跡。
雖然沒看到什麼屍首,但是徐文軒心裡也清楚,自己這邊的幾萬亡命徒在對上有備而來的官兵之後,除了被剿殺乾淨或者投降之外,基本上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
幾天的時間過去,徐文軒和胡長風等人就被送到了南京軍府,也見到了徐弘基和許顯純等人。
許顯純嘖嘖有聲的贊道:「好膽子啊!自從崇禎三年以後,你們是第一波敢舉起大旗造反的!本督都佩服你們了!」
徐文軒哼了一聲道:「成王敗寇而已,徐某隻求一死。」
許顯純道:「你的九族可都得跟著了,不知道徐老爺有什麼想說的沒有?」
正所謂殺人誅心,許顯純現在就是打算好好的刺激一番徐文軒,不求氣死他,只求自己心裡爽。
自從崇禎三年以後,這整個大明還有誰敢說造反?
偏偏徐文軒這些混帳們就搞了出來!
這不是赤裸裸的打錦衣衛的臉面是什麼?說錦衣衛的凶名都鎮不住這些人,想造反的只管舉旗就是了?
彼其娘之,這不是搞笑是什麼?
但是許顯純的目的顯然沒有達到,徐文軒只是呵呵冷笑一聲后,便開口道:「老夫的九族跟著老夫享盡了榮華富貴,如今陪著老夫上路,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只是不知道,我家峻兒如今怎麼樣了?」
許顯純點了點頭,笑著道:「好膽識!本督都不得不佩服你了!
至於令公子,徐老爺完全可以放心,雖然手筋腳筋都被挑了,可是有人喂他吃的喝的,就等你們一起來了好上路了。」
徐弘基卻是極為好奇的道:「話說,你怎麼就想起來造反了?陛下天威赫赫,你居然還敢跳出來造反,本公爺可是好奇的緊。」
徐文軒道:「魏國公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徐弘基被徐文軒問的一愣,疑道:「本公爺為什麼要知道?本公爺可從來沒打算造反,為什麼要知道?」
徐文軒呵呵冷笑道:「徐某敢問國公爺,貴府的收入比之天啟年間少了多少?」
徐弘基有些心虛的瞄了許顯純和曹化淳一眼,開口道:「自然是少了許多。」
徐文軒呵呵笑道:「那不就是了?徐某家中每年的收益,照比天啟年間少了近萬兩!萬兩白銀!國公爺不知道萬兩白銀代表了什麼?」
徐弘基還沒有開口說話,許顯純卻是大怒,開口道:「你所謂少了的萬兩白銀,想必是說的商稅吧?
可是就算收了你萬兩白銀的稅又能如何?你賺了多少,可曾計算過?」
徐文軒冷冰冰的道:「若是不交,豈不是更好?那皇帝每年收取的賦稅豈在少數?便是手指頭縫裡隨便漏出點兒來都夠了,又何必與我等小民爭利?」
許顯純被徐文軒的話噎的一愣,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曹化淳道:「若是沒有了商稅,拿什麼養兵?拿什麼疏通河道橋樑?拿什麼修建鐵路?爾等自己受益的事兒卻看不到?」
徐文軒冷哼道:「太祖高皇帝自打立國,便優待我輩士人,何以到了崇禎皇帝這裡便是不停的打壓?是何道理?」
徐弘基嘆道:「人心,本貪啊。你華亭徐氏盤踞江南百年的時間,搜颳了無數的民脂民膏,想不到還是不知足!」
徐文軒呸了一聲道:「你魏國公府又比我徐家強到哪兒去了?你魏國公府每年賺的銀子還少了不成?」
許顯純聞言,直接打斷了徐文軒的話,揮手道:「都帶走吧,都安排好,擇日處斬!」
許顯純不敢再讓徐文軒這個混賬東西繼續說下去了——萬一翻出點兒魏國公府的破事兒,自己查還是不查?
真要是把魏國公府給逼反了,到時候崇禎皇帝能饒得了自己?
徐弘基顯然也知道這定點,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后,對著許顯純拱手謝道:「多謝許指揮使。」
許顯純笑道:「陛下早就說過,崇禎三年之前的事兒,既往不究,只要魏國公以後遵紀守法,自然無虞。」
徐弘基連忙點頭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一邊說著,徐弘基一邊打定了主意,還是得把家裡的那些生意和親戚們都好好的查一遍,省得到時候真被廠衛找上門來。
……
時間過的很慢,又過的很快,短短三天的時間過後,徐文軒一伙人就在南京城裡得到了自己應有的下場。
徐文軒、胡長風等五人凌遲,余者斬,凡七十以上,七歲以下者,不在此列。
這倒是錦衣衛頭一回遵照大明律來辦事兒——崇禎皇帝不在場,還是依著大明律來處置為好,要不然再被西廠的人給盯上,可就噁心的很了。
收到許顯純等人回報過來的消息,這段時間一直心情不爽的崇禎皇帝才算是稍稍的舒展開了眉頭。
這些個混賬東西造反簡直就跟兒戲一樣,人家說秀才造反是三年不成,看起來這些有文化有知識的土財主們造反也沒比秀才造反強到哪兒去。
整個平叛過程中,出力最多的是廠衛,其次就是南京軍府,連一點兒的聲勢都沒有掀起來就宣告了結束。
純屬就是跳出來噁心自己的。
最坑的就是,砍了這五家人,還有更多的噁心事兒在等著自己。
PS:今天獻祭《明末好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