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子曰,頭疼
山東響馬頭子覺得既然草原上的蠻子們組團搶了矮矬子,那自己聯合上老秦人還有袍哥們把蠻子們搶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但是看著草原蠻子高舉著的明字大旗還有夏字的帥旗,自認為還算是飽讀詩書,在學問上面能全面壓制老秦人和袍哥們的響馬頭子也有些懵逼的感覺。
山東響馬頭子孟繁星拉著離自己不遠的老秦人頭子王豪傑還四川袍哥頭子大扁擔劉航開始研究了起來。
研究的主題就是對於這伙兒蠻子該怎麼處理,要不要下手黑吃黑一波算了?
劉航覺得搞他一下就好了嘛,一看那些標誌性的羅圈腿還有那紅乎的臉上長著的絡腮鬍子就擺明了是蒙古人——蒙古人哎,四川跟他們仇大的很,搞一下子出出氣也是好的。
就在三個人正在研究的時候,蒙古人那邊卻馳來一騎,馬上的漢子明顯也是蒙古人。
來到三人不遠處勒馬停下施禮之後,那漢子便操著一口彆扭的大明官話開口道:「子曰,有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家侯爺請三位頭領過去一敘。」
孟繁星表示自己的腦袋有點兒不夠用。
自己身為孟子他老人家的後人,現在有個蠻子在自己跟前說子曰?還有朋自遠方來?
朋是誰?聽他話里的意思,朋是指的自己這夥人?山東響馬加上陝西老秦人還有四川袍哥?
侯爺?蠻子成了大明朝的侯爺?是這世界變化太快了?
互相使了個眼色之後,孟繁星便開口道:「請前頭帶路。」
見到了夏額哲之後,就見這個一身大明侯爺打扮的蒙古漢子大聲笑道:「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今日得見三位,實在是榮幸之至。」
孟繁星和王豪傑還有劉航繼續懵逼——你一個蒙古蠻子混成了大明朝的侯爺,這個事兒可以理解,畢竟混成國公的死忠份子也有過,可是也沒聽說誰跟你丫的一樣子曰詩云的啊。
夏額哲卻是顯得很高興:「在奴爾干都司得見我大明百姓,本侯這心裡實在是高興。這樣兒,一會兒咱們先喝酒,回去的時候,三位各自帶上百十個蠻子,當是本侯的見面禮了。」
孟繁星等人更懵——你這是把我們當成一夥兒的了?不過也對,畢竟這傢伙是大明的侯爺,跟自己等人也算得上是一夥兒的。
夏額哲見三人拱手致謝,心中更是高興,當即便吩咐手下人去準備些吃的——反正附近應該有些小部落,弄些羊來吃是很簡單的事兒,遠了也不怕,反正戰馬的速度足夠快,去搶就是了。
孟繁星等人雖然也看那些個矮矬子們很不順眼,可是好歹都是乾的同一件事兒,奴爾干都司的地方夠大,奴隸夠多,因為倒也沒起過什麼衝突——誰抓了誰就去賣,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夏額哲這傢伙一來就把倭奴們給連鍋端了,這事兒會不會惹得倭奴發火,然後再和建奴搞到一起去?
夏額哲則是很不擔心:「就憑那些個身高不足五尺的矮矬子,能掀起什麼風浪?至於說跟建奴搞一塊兒去,咱們可是大明的百姓,住海州衛城下一躲,他們有個屁的辦法!」
你說的真是好有道理啊!我們真的好佩服你啊!
然後夏瘋狗又告訴孟繁星等人:「本侯乃是大明的國侯,你們則是大明的百姓,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兒,怎麼著都好說。
奴爾干都司,除了咱們大明的人,剩下的都是蠻子,別管是建奴瑤還是蒙古蠻子或者其他的什麼奇奇怪怪的蠻子,只要是蠻子,就能抓來賣,然後換成白花花的銀子。
當然,平時你們抓你們的,咱們各自划好一塊地盤自己抓,真要遇到人多搞不定的了,就來尋本侯,本侯會帶人過去,咱們一起抓了蠻子換錢。」
孟繁星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發現已經開始昏紅的夕陽依舊掛在西邊的天際線上,沒有掛在南邊或者是北邊,而現在依然能夠算是白天。
那眼前的這個明顯是蒙古人種的大明國侯說的是什麼?
建奴和蒙古人都算是會走的銀子?就等著大傢伙兒去抓了?
想了想,孟繁星還是小心的道:「侯爺,蒙古各部族?」
雖然說山東響馬和老秦人還有袍哥們都沒少抓蒙古人,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抓的到底是建奴還是蒙古人,反正只要不是大明的百姓,那就是會走的人形銀子不是?
畢竟奴爾干都司這裡現在除了自己這些人以外根本就沒有大明的百姓,也不用擔心抓錯。
但是眼前這個傢伙是什麼鬼?腦袋壞掉了?
夏額哲則是啃了一口羊腿之後笑道:「蒙古咋了?本侯爺現在是大明的國侯,可不是那些蠻子,本汗自己的族人現在也都是大明的百姓,跟蠻子可沒有一點兒的關係。
所以別管他們什麼族的,只要不是我大明的人,該抓的就抓,抓了就賣,沒問題。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兄弟們。」
海外逢知己,他鄉遇故人。
能在奴爾干都司這個破地方遇上大明的百姓,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不光是夏額哲高興,連夏額哲的手下們也很高興,什麼山東什麼陝西什麼四川什麼察哈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是大明百姓,是自己人!
已經明顯被夏瘋狗帶跑偏的察哈爾部族人很高興的拉著響馬,老秦人,還有袍哥們一塊兒喝酒,吃肉,雖然說語言上總是有些彆扭,可是三碗酒下肚,一切的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現在這個時節,哪怕是下午,依然能被晒成死狗,然而烤的金黃的羊腿,還有烈酒,再加上被夏額哲一鍋端了的倭奴,這一切都讓人感覺是那麼爽。
夏額哲等人很爽,崇禎皇帝很不爽。
對於夏額哲等人抓了德川忠長這個事兒,崇禎皇帝根本就沒有當回事兒,讓孫承宗把人放了也就是了,難道他倭奴有膽子敢跟大明開戰?
別開玩笑了,光是現在的東海艦隊就能壓的倭國片帆不得下海,更何況還有鄭芝龍的南海艦隊,尤其是鄭芝龍還跟倭國有仇。
崇禎皇帝鬧心的是大明,還有皇家學院,至於說建奴和夏額哲還有倭奴什麼的,其實那些都不是什麼大事兒。
論到海上的軍事實力,澎湖的那伙兒紅毛夷人實力不比倭奴要強的多?
現在呢?不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大明各處地方抓坑修路——這夥人唯一帶來的好處就是通譯這個行當變得緊缺走俏了起來。
現在真正的問題還是大明自己內部的問題——乾旱,水澇,缺糧。
就以糧食來說,崇禎六年收上來的商稅不可避免的要對比崇禎五年的少一些,因為今年東南也遭了災,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過。
活不下去的百姓能幹出什麼事兒來,隨便讓人用腳趾頭想都能想的出來——崇禎皇帝被掛到樹上去。
哪怕是崇禎皇帝現在在民間的威望再多,長生牌位再多也沒有鳥用。
為了自己不被掛到樹上去,明顯在崇禎四年有些鬆了一口氣的崇禎皇帝又把心給提上來了。
得益於天啟七年和崇禎元年到崇禎五年這幾年裡不停的向外買入糧食的舉動,如果真要說大明缺糧缺到要命的地步,其實也不盡然。
最起碼各地的糧倉里,按照應有的儲備來說應該是足夠的,更不要提京師,通州,南直隸等各地所囤下來的糧食了。
崇禎六年哪怕真的是全大明都顆粒無收,只要勒緊了褲腰帶,也不是撐不過去。
但是崇禎皇帝顯然就不願意出現這種局面——憑什麼要讓老百姓勒緊了褲腰帶?又不是真的一點兒糧食都沒有了!
更別說現在新明島那邊也已經開始有糧食向大明運入了,雖然運過來的那些糧食連一個縣的百姓吃上兩個月都不夠,但是有總比沒有強不是?
一切都很好,新明島一切也很好,唯一的問題就是那個蠻子要求自己冊封他個王爺。
一個蠻子,真當自己是什麼殷商遺民了?用的著你的時候,你就是,不是也得是。
但是現在大明還用得上你么?
對於朱聿鍵提出來派個天使過去宣旨然後趁機直接把這些蠻子們給砍死的要求,崇禎皇帝乾脆命司禮監去擬詔了——商繼興及所部不臣,盡誅之。
通篇聖旨上面就這麼幾個字,簡單到不能再簡單,蓋上了玉璽之後就被鄭芝龍往新明島送去。
來了這個破島上兩三年的時間了,終於看到了把蠻子們絞殺乾淨的希望——從今以後,這片土地就是大明的,自己這些大明的藩王,就真正的在島上當家做主了。
想了想,朱聿鍵還是有些不放心,向著張建英問道:「可都準備好了?」
張建英躬身道:「王爺放心,只待宣旨的天使一到,宣旨之時,就是那些蠻子們人頭落地之時!」
點了點頭,朱聿鍵道:「萬不可出了問題,一旦走失了幾個蠻子,對於我大明的百姓們來說可就是禍害了。」
張建英拱手道:「王爺放心,除了觀禮之時的人手外,李鴻基和李過也會領著大隊人馬埋伏在外,必然不會讓蠻子們走脫。」
朱倬紘笑道:「王叔就是想的太多,不過是一些個蠻子罷了,就算是走脫了那麼一個兩個的,也翻不起什麼浪花兒來。」
瞪了朱倬紘一眼,朱聿鍵才道:「本王也不是不知道這事兒,可是畢竟全弄死了才更放心不是么?」
朱存機道:「盡人事,聽天命罷了,這事上又誰敢說有萬分的把握?王叔祖未免太過於擔心了。」
朱常瀛也笑著道「就是,王叔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些,只要那些個蠻子大部分被殺個乾淨,剩下的慢慢的也就死外面了,成不了氣候。」
朱聿鍵也知道這些人現在說的沒有錯,可是心裡說不擔心,畢竟是虛的。
想了想,朱聿鍵最終還是壓下去了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改而開口道:「等這些個蠻子絞殺乾淨了,這地皮是分一分?還是等著以後再說?」
朱常浩身為後來的四個藩王裡邊的頭子,當下便開口道:「王叔的意思呢?」
朱聿鍵道:「依著本王的意思,自然是咱們這些人還在一起,彼此之間也算是有個照應,再說也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突然分開,心裡未免有些不舒服。
只是本王的擔心,想必你們也知道,陛下到底能不能允許咱們繼續混在一起,實在是不好說。」
朱倬紘道:「我也不想分開,還是跟王叔在一塊兒好,省的天天頭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至於封國,扔給丞相他們去打理就成了唄。」
朱聿鍵點了點頭,又望向了朱常浩等人:「你們的看法呢?」
朱常浩與朱常瀛等人對視一眼后,開口道:「我等的意思其實和慶王兄是一樣兒的,還是在一起比較好一些。」
如果說現在誰最不願意各自分開單過,那就必須得是朱常浩等人了。
光說這個炭礦,這麼大的一片地盤看著挺大,可是划給哪個藩王都顯得不夠,真要是分家各過各的,這塊地盤給誰?
崇禎皇帝當初可是說過的,誰搶下來的地盤歸誰,可是問題在於這塊地盤,甚至於整個新明島都是朱聿鍵那三個傢伙先發現先搶的,怎麼輪也輪不到自己等人。
說白了,自己這些後來的,要是分開單過,肯定撈不到什麼好處,而且分開之後,人家最開始就在海上一起漂著的朱聿鍵和朱倬紘還有朱存機肯定抱團。
至於自己這四個後來的再抱團,在各個方面能懟著得他們三個?就算是在崇禎皇帝心中的地位,也是大大的比不上啊。
這種情況下,誰會腦袋傻掉了才想著去分家單幹?
朱聿鍵卻是點了點頭,開口道:「既然這樣兒,那就本王一個人單獨上書,你們就別跟著摻合,否則的話,倒有可能適得其反。」
朱倬紘同樣點頭道:「這事兒就依王叔的意思,王叔不論是輩份還是威望,都是夠了的,想必陛下也要好好考慮一下王叔的意見。」
朱聿鍵卻是苦笑——崇禎皇帝什麼時候聽過別人的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