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夜語

  「那個.……我們都快睡覺了，用不著疊被子吧？」


  葉空猶豫再三，還是出言提醒了一句，頓時，神代小姐的背影僵住了，彷彿遭受五雷轟頂，整個身上都透著一股尷尬感覺。


  「哈……哈哈哈！好.……好像是這個樣子的。」神代一邊放下了手中的被子，一邊發出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聲，嘗試著辯解：「我……我只是鍛煉一下，嗯，關於疊被子的技巧。」


  大晚上鍛煉疊被子的技巧，你是蛇精病嗎？


  這種說法，簡直在侮辱我和你的智商啊！

  「恩，我相信你。」


  葉空憋著吐槽的慾望，言不由衷地說了一句，至於話語中的真誠含量，大概比手游中抽出SSR的幾率，稍微高那麼一點點……

  此言過後，


  一時間，兩人陷入沉默，整個房間中安靜無聲。


  只有夜晚的月光，透著門窗而照入屋內，顯得寂靜，但不失一份安寧，若仔細聆聽去，還能聽聞庭院中的蟬鳴，窸窸窣窣，反襯著夏季特有的燥熱。


  神代花音的房間，本身處於泰恆道館的二層，在房間靠外的地方，還有一片木板製成的陽台，陽台下方是花園庭院，蟬鳴聲由此而來。


  「請……請自便吧。」


  神代不敢回頭，如同著逃命的小白兔，匆匆鑽入被窩，伸手將被子用力一拉，直接悶上了腦袋。


  「這個傢伙.……」


  葉空有些哭笑不得，但考慮到對方的處境，也不打算出聲，免得對方更尷尬了。於是，他也反手拉上了房門，鑽入屬於自己的被窩中。


  兩人很有默契的，不曾說話交流，準備安靜地入睡。


  好熱……

  不知是何原因，神代的房間中未安裝空調（大概是鍛煉弟子們的意志？），時節又處於夏季，正是最炎熱的時節，大概是如此原因，房間靠近於陽台的方向，障子門不曾關上（由障子製成的門，即日式風格的推移門），讓月光能直照屋內，也聽見了庭院中的蟬鳴聲。


  這一份蟬鳴在夏季天氣中，愈加提升了燥熱感。


  真的好熱……

  葉空習慣了空調生活，即便是遊戲體艙中，也有良好的恆溫效果，而且，魔境世界中的冷熱感受，主要與身處於的環境，還有人物的體質相關。但葉空的屬性極高，不論何種環境下，他都不會熱得出汗，換句話說，葉空有數年不曾出汗了。


  眼下，愈加炎熱的氣溫，讓他再忍耐不住了，終於伸出頭來，轉向陽台的方位，想要呼吸一下，新鮮清涼的空氣。


  然後……

  葉空看見了一個小腦袋，正在面朝著自己，同樣的滿頭大汗，櫻粉色的長發沾上汗水，有些凌亂地披散著，在月光下透著美麗顏色。但最吸引人的，還是那一張錯愕面容，精緻可愛的五官，以非常有趣的動作，組成了一個滑稽表情。


  當然，


  還有她不停呼氣的小嘴，一陣陣白氣飄散而出，彷彿靈魂升天的景象，嗯，某個傢伙顯然也熱得不行了，畢竟，她最近一直待在線下聚會（咖啡廳中），耐熱性與葉空同樣的不堪入目.……

  兩個人徹底僵住，一陣大眼瞪小眼，這一刻，一切彷彿都凝固了。


  「.……」


  斗大的香汗從神代頭上，一滴滴流淌而下，但她不敢動彈分毫，完全裝成鴕鳥，只差在心裡念上一句——「你看不見我的。」


  葉空覺得如此下去，不是一個好辦法，終於，他開口了——


  「你覺得熱嗎？」


  「熱……」


  「那我們別蓋被子吧，不要折騰自己了。」


  「好……」


  終於，兩人掀開了被子，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房間中響起了歡笑——


  「哈哈哈哈！空.……空君的樣子好搞笑哦，臉上跟水龍頭似的。」


  「哈哈哈……你也沒好到哪裡去，一個活脫脫的溺水怪。」


  「汝……汝才是溺水怪，汝輩的全家都是溺水怪！」


  一陣吵鬧過後，兩人終於不再尷尬了，同時，神代索性也放開架子，如同煮熟的大螃蟹，四腳朝天地躺在床上，享受著難得的清涼感與蟬鳴聲。


  葉空也和她差不多，一樣平躺在床上，絲毫不顧形象，這種時候，個人禮儀什麼的，早被兩人拋諸腦後了。


  「吶……」


  神代花音望著上方的天花板，眼神漸漸迷離，似乎是回憶什麼——


  「空君，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等葉空回復，神代小姐就自語道：「你還是孩童的時候，經歷過沒有空調的夏天嘛？」


  「貌似沒有。」葉空搖頭，他還小的時候，父母健在而家境殷實，那個時候，暑假裡的葉空天天躲在家中，和妹妹一塊當著快樂的死宅，空調自然是必備品。


  「是么.……」


  神代小姐側了側身子，輕輕敘述道——


  「我的童年沒有空調，就與現在的炎熱一樣。」


  「那是太陽直照下的訓練場，我穿著黑色的防護服，灼熱又窒息的空氣，讓我有些透不過氣，但我必須站立著，不能有一點軟弱。」


  「不然，我就丟了父輩的威名，不配於『神代』姓氏。」


  一邊靜靜聆聽著，突然間，葉空感到背上一熱，似乎有一個小腦袋倚靠上來，明顯有些用力，彷彿在抵觸著什麼——


  「你是神代家的後嗣，那麼不論男女，你的劍藝要強於別人，絕不能丟了神代道場的臉皮！」


  「天賦不夠，就努力來湊！你比別人努力上百倍，一樣可以打敗男生！」


  「別忘了，你的父親遺志.……」


  「那是母上大人的話語，如同鞭策著吾.……我的繩子，讓我不敢怠慢片刻。」神代小姐靜靜蜷縮著，額頭抵著葉空的背梁，對於那些話語，她不詳細解釋，但葉空感受著背後的抵觸感，還有漸漸溫熱的水漬，心中明白了她的經歷。


  怪不得，她一直自稱為吾輩……

  原來……

  葉空轉身，看見的不再是一個堅強的武士控，而是一個梨花帶雨，帶著柔弱表情的女孩子，這是葉空認識她以來，第一次，看見神代有著如此柔弱的一面。


  以前的她，一直自稱著吾輩，僅僅是想要……

  更像一個男孩子。


  一份偽裝出來的堅強……

  兩人對視，葉空正想勸慰——


  「花音，真是辛苦了.……」


  話音未落，神代驀然抬頭，猛地往前一伸。


  「唔？！」


  葉空尚未反應，便已經被神代推倒在床，以他的視角看去，正看見了神代騎坐於上，武術袍微微敞開，露出不可描述的美景。潔白的月光照耀而下，將梨花帶雨的面容，映襯得更加美麗，也充滿了女性魅力。


  彷彿掙脫了束縛，神代小姐帶著微笑，緩緩低頭靠近於葉空，更在他的耳旁輕語——


  「空君.……」


  「今晚的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