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林強的委屈
元崢對著空氣說出來的話,
有些讓人莫名其妙。
等了一會兒,
空地上什麽沒有出現。
元崢歎了一口氣:
“自己下來多好,
還需要我來請。”
說完走到空地邊的一株大樹旁邊,
這顆樹有一人懷抱那麽粗,
跟它邊上的這些兄弟都長得差不多,
樹幹筆直,樹蔭濃密。
元崢伸手在樹幹上一拍,
整個身體猛地順著樹幹向上衝了一、二米,
接下來他的手掌、腳尖不緊不慢地在樹幹上拍打一下,
間或腳尖踢一下,
每一個動作,
身體都順著樹幹向上伸一段。
元崢進山的時候,
特別交待過,
身後不許有人跟蹤。
吳缺當然是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連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有問,
直接答應下來。
潘廳長倒是苦口婆心地勸說了一陣,
說了不少後麵跟著幾個人的好處,
最後見到這個高傲的年輕人,
完全聽不進去自己的好言好語,
也隻得作罷。
現在遠處就有幾夥人,
分別蹲在不同的位置,
緊張地看著元崢一個人的表演。
嘴裏不停地發出驚呼:
“哦!買卡得!中國功夫。”
他們口中這麽喊叫著,
手上一點也沒有放鬆,
飛快地按動著快門,
記錄下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他們這些零零總總的有十幾個人,
大家分別為各自的主子效力,
都在努力隱藏自己的行蹤,
但是大家都對身邊的外人,
了如指掌。
實際上,
他們各自都互相知道,
隻是大家的目標一致,
都是跟蹤這個年輕人,
從打聽到的消息知道,
這個年輕人是個關鍵人物。
隻要跟著他就對了,
因此幾個想要情報的組織,
全都悄悄跟了上來,
這大山上雖然叢林、灌木眾多,
但是供人行走的道路卻隻有一條,
要不就是自己開辟一條道路出來,
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樣的條件,
跟在目標身後,
就算是想要隱藏也沒有辦法。
好在,隻要目標不知道,
夥伴們再多一些,
也是無所謂的。
這些人有的用相機,
有的拍視頻,
他們的器材都是最先進的,
隔著上千米的距離,
也能夠清楚地看清。
元崢順著樹幹上爬上去十二、三米的時候,
突然!
頭頂上一道白光閃現,
一柄菜刀猛地朝他頭頂上劈下來。
元崢拍打樹幹的手,
看著不快的樣子,
向上恰好抓住刀刃。
身體猛地向下一沉,
就要朝地上跌落。
他的左腳尖在樹幹上一點,
止住跌勢,
右腳膝蓋向上一頂,
就朝落下來的那個黑影撞去。
林強在樹上看著這個從山下徑直走上來的人,
見到他在空地上擺下幹糧、飲水,
一副野炊的樣子。
隱約覺得自己已經暴露了,
等到這個人開口邀請的時候,
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林強以不變應萬變,
隻是見到這個人手腳並用,踢打在樹幹上,
就能夠上樹的時候,
這才明白這人是個勁敵,
條件反射一般地,
把放在身邊的菜刀拿起,
一刀劈下去。
腳下朝這個人的**踢去。
刀被人抓住,
腳被人用膝蓋擋住。
林強全身的力量向下壓來,
元崢左腳用力,
踢進樹幹,
穩住身形,
另一隻手向林強腳上抓去,
林強雙腳如風車一般踢來,
另一隻手也猛地地朝元崢眼睛插入。
元崢抓住刀刃的手用力,
林強也在用力,
“啪”的一聲脆響,
這柄普通的菜刀,
一分為二。
元崢手裏的半邊刀刃,
迎向林強插眼睛的手,
逼退這隻手後,
迅速向前一伸,
徑直插向他的咽喉。
林強僅靠菜刀被元崢抓住支撐全身,
不向地麵掉落,
在菜刀被折斷的時候,
身體就開始向下掉,
看著自己的咽喉配合著,
向這個人的刃尖迎下去。
心裏一片漠然,
生無可戀,
死就死吧!
他停住了攻擊出去的手腳,
也有了掙紮求生的心思。
就在這個時候,
他沒有感覺到冰冷的刀刃插入咽喉,
倒是肩膀位置被人抓住,
人停留在半空。
林強反應過來,
伸手抓住那隻手,
另一隻手猛地朝眼前這個人的胸口打出一拳,
堪堪接觸到對方衣服的時候,
他心裏突然後悔起來。
剛才人家放了自己一馬,
自己馬上就下死手。
隻是這個時候,
他已經來不及收手了。
元崢腿上用力,
猛地撞在林強肚子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開半尺,
林強這全力一拳就差一寸,
完全打在空氣裏。
他的肚子也痛得厲害,
剛才心神不定的情況下,
完全放棄了防守,
臨時反擊不急,
挨了對方重重的一擊,
就算是他久經訓練的身體,
也有些扛不住。
這個時候林強忍住疼痛,
一隻腳尖學著對方那樣,
用力踢進樹幹,
穩住身形。
腳下有根,
身上就有了力,
上身一用勁,
掙脫對手的抓拿。
雖然對方剛才放了自己一馬,
林強還是想要試試,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到底有多強。
就算自己死在這裏,
至少也能夠給戰友們留下一些東西,
讓他們下次遇到這個人的時候,
能夠為自己報仇。
他也發現了遠處那幾個反光的位置,
在林強看來,
那些人應該是這個人帶來的,
那些人裏麵,
總有一隊能夠把資料送回去,
讓自己的戰友們看得見。
林強手裏的菜刀,
下半截刀刃已經被元崢拆走,
剩下這半塊,
已經像是一把匕首了。
林強把這把匕首使得潑水一般,
不停地向著這個對手刺下去。
元崢像是有千手千眼一樣,
手裏的那截刀刃,
總是出現在林強手腕前麵,
每次林強都不得不臨時收回刺出去的匕首,
否則就是自己把手腕送上去讓人切割了。
林強的另一隻手,
也沒有閑著,
不停地向著元崢的胸腹間遞出去。
他現在的位置已經比對個對手低了二尺,
正好對付對方的胸脯位置。
元崢起腳,
踢向林強的胸口,
林強手裏的菜刀匕首,
輕輕一動,
就對著了元崢腳踢過來的路線。
如果元崢不收腳,
就是自己撞到匕首尖上去。
元崢收腳,
狠狠地踢進樹幹,
穩住身形,
另一隻腳起,
從側麵踢過來。
林強有樣學樣,
另一隻腳狠狠踏進樹幹,
身體圍著樹幹,
退開一大步,
兩人之間的短兵相接,
終於暫停了一瞬間。
元崢沒有停止,
雙腳不停在樹幹上踢進去,
緊緊追著林強糾纏。
林強繞著粗大的樹幹閃避,
時不時地遞出一、兩招,
元崢見招拆招,
反擊非常迅速。
兩人在樹幹上追逐著,
林強越打越是心驚:
這個人太強了,
熟悉了元崢的打法後,
林強才明白過來,
從一開始人家就沒有想要自己的性命,
一直到現在,
對方都是有意無意在放水,
每到自己要受傷的時候,
他都會收點力。
兩人打了這麽久,
隻有自己差點打中對方那一拳頭的時候,
對方的那一腳才有些力量。
其他時候,
對方打在自己身上的力量,
都是輕輕的,
仿佛按摩一樣。
林強才不相信對方隻有這點力量,
隻需要比較一下雙方腳踢進樹幹的深度就明白。
自己拚盡全力,
也隻能踢進去少半個腳掌,
對方踢出來的腳印,
自己的腳卻能夠輕鬆地全部伸進去。
元崢很高興,
自己好久沒有像這樣全力出手了,
雖然還需要注意到,
不要一拳頭把這個人打飛了,
不過這已經算是能夠稍微活動一下筋骨。
遠處那些看著這兩人在樹幹上打架的那些人,
已經不再發出喊叫聲了,
現在隻恨眼睛和手速不夠快,
總是感覺漏掉了最重要的鏡頭。
他們從鏡頭裏麵看過去,
樹幹上的兩人,
仿佛吊著威亞拍電影一樣,
緊貼在樹幹上打來打去,
刀光如同一條銀色的帶子般,
纏繞在整個樹幹上,
繞著樹幹不停地遊走。
已經有人發現了樹幹上出現的小孔,
特意把鏡頭放大,
這才看出來,
依在樹幹上的兩人,
都是腳尖插入在樹幹裏,
就這樣穩住身體在打鬥。
突然間,
他們從鏡頭裏麵看到,
整顆大樹的上半截,
從兩人腳尖踢出來的位置上斷裂開來,
慢慢地朝著一個方向傾斜,
起初的時候,
倒得很慢。
林強嫌棄這樹幹倒得太慢,
猛地朝這樹幹拍了兩掌,
樹幹倒下去的速度一下就加快了不少。
元崢並沒有趁機出手,
而是等著林強,
見到林強還在繼續朝這樹幹用力,
元崢單手猛地拍打在已經斜了大半的樹幹上,
整顆樹全都猛烈搖晃起來,
上半截的樹幹竟然斜斜地彈開二、三米,
轟地一下倒在地上。
兩人腳下已經站在才斷裂了的大樹截麵上,
這個截麵上的樹茬參差不齊,
好歹也算是有了落腳之處。
兩個人,
四隻腳,
互相不停地踢打,
攔截。
手上更是不住地攻擊,
一寸短,
一寸險。
兩人就在直徑不到六十厘米的截麵上打鬥,
基本上就是雙方互相擁抱的距離了。
隻是這兩個大男人,
不是在擁抱,
是在用力拚命而已。
林強把這些年天天訓練的成績,
全都使用出來。
每一次出手,
都不再留力,
剛才腳尖需要穩住全身,
他打得有些縮手縮腳的。
總覺得是環境限製了自己的發揮,
現在雙腳站在離地十米高的樹樁上,
他很習慣,
這不就是高些的梅花樁嗎?
林強可是在這上麵練習過不少時間的,
站在這上麵,
沒有仙氣飄飄,
隻有拳拳到肉,
你生我死的生死爭鬥。
元崢手上不停地攔截著林強刁鑽的攻擊,
腳下不停地移動,
不動聲色地把樹樁表麵參差不齊的樹茬踩平。
這一點林強壓根沒有注意到,
他剛剛被元崢放過一馬的事情,
經過一段的激烈戰鬥,
早就忘記到爪哇國去了。
這些天他每天都在惱恨中生活,
一直沒能走出來。
現在所有的惱恨,
全都集中到眼前這個人身上,
仿佛隻要把眼前這個人打倒,
自己就能夠解脫一樣。
這些年來,
林強接受的每一種訓練,
都是殺人技,
現在他全力出手,
都是進攻有餘。
這樣的訓練,
首重氣勢,
如果氣勢壓倒對方,
能夠一下擊破對手,
瞬間破敵。
如果雙方糾纏不休,
像今天這種,
元崢就能夠瞬間反擊,
現在就是這樣,
林強感覺自己越來越強,
發揮出了遠超自己平常水平的能力了,
手裏的匕首使用出不,
也如臂使指,
說不出來的隨心所欲。
可是無論自己發揮出來的水平有多高,
都不能夠接觸到眼前這個人半點。
並且自己發揮得越好,
感覺到對麵這個人離自己越遠,
好像這個人和自己之間,
隔著的不是距離,
而是空間。
林強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
剛才那一時的軟弱,
隻是幾天時間來,
思想一直在家、國之間轉換,
現在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那些,
心裏、眼裏隻有眼前這個人,
打倒眼前這個人!
是他唯一的念頭。
這個時候,
那截被元崢拍飛出去的樹幹終於倒在地上了,
發出一陣喇啦啦的聲響,
就算是在叢林之中,
也激起了一股煙塵,
林子中間的那些鳥獸們,
這才反應過來,
呼啦啦地驚起一大片來,
飛了出去。
遠處才停止了喊叫的那幾夥人,
再也控製不住,
興奮地大叫著,
他們好想馬上把這些境像分享出去,
這些打鬥場麵,
可是真實的,
不是那些魔術和電影鏡頭一樣的假象。
林強越打心裏越是清楚,
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這個人也沒有殺死自己的心思,
他沒有試,
但是就是知道。
林強手裏的匕首刺出去的速度慢下來了,
元崢見他腳下已經不再踢出,
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知道林強是準備停手了。
腳下朝後退了一步,
身體直接向地麵掉落下去,
林強吃了一驚,
鬆開手裏的匕首,
探身出手,
就要拉他上來。
元崢微微一笑:
“先吃點幹糧。”
伸手在樹幹上一拍,
掉落的速度立刻緩了一緩。
連續幾次後,
輕鬆地站在地麵上。
林強沒有下到地麵,
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猛地在樹樁上彈起,
身體向著另外一棵大樹竄過去。
元崢微微一笑,
看來這個人還不服氣。
看著林強落腳的那棵樹,
身體也是一晃,
追了上去。
林強在叢林裏的樹幹上彈跳,
元崢在地麵上追逐。
他一麵追逐,
一麵開口說道:
“對麵山峰上有幾個人,
你應該看到了的,
他們都不是我們國家的,
這一片區域,
在上山搜索那些人撤退的時候,
就已經劃為了禁區,
除了你我,
其餘的人,
全都是不請自來的敵人。
我們試試,
誰抓到的人多。”
元崢沒有說勝負,
也沒有說抓到後,
要怎麽辦,
因為他知道,
林強知道應該怎麽做。
樹幹上的林強,
隻回應了一個字:“好!”
他一開口,
身體就微微朝下一沉。
遠處正在感歎的幾隊小夥伴,
突然發現鏡頭裏麵的人不見了。
這個時候再也顧不得隱藏了,
有人站出來,
向著另外一處隱藏著的一夥人打聽:
“夥計,看見那兩個人跑那裏去了嗎?”
對麵的人非常高冷地朝他看了一眼,
沒有回答!
這個時候,
有人大聲喊了出來:
“在那裏!”
這個人,現在沒有用鏡頭,
因為鏡頭限製了人的視角,
無法進行大範圍的搜索。
人們紛紛站了起來,
看著對麵山坡上濃密的樹林裏麵,
有一道樹浪,
從山腰徑直向山腳下流淌。
速度如光似電,
突然間,
有人反應過來,
他們是朝著我們來的。
剛才還在對麵山腳下流淌的綠波,
現在已經在自己腳下山坡上,
一道綠色的浪如同一枝箭一樣,
向著山上這些人的位置射過來。
這個時候,
山峰對麵的那些樹尖還在搖晃不停。
“別損壞了器材!”林強站在兩個人麵前。
大聲喊道。
他還想要從這些人手裏的器材裏麵找到元崢的弱點,
或者學習一下對手的強項,
他就是這麽一個愛學習,愛動腦的人。
元崢笑了笑,
沒有回答。
動手的時候,
卻是特意用了一隻手,
接著那些掉下來的相機、攝像機。
林強提到了七人,元崢提到了五人。
這十二人中間,
有四女八男。
看著他們這十二個人坐在一起,
元崢和林強都沒有特意限止這些的行動,
元崢說道:
“我的包裹和幹糧還在對麵,
你在這裏守一下,
我去拿過來。
你有沒有要我幫忙拿的東西?”
林強笑了一下:“沒有!”
他覺得這個人有意思,
素不相識,竟然就這麽開始安排人了。
元崢這一來一回動作很快,
卻也比剛才兩人比試慢得多了。
至少也花了半個小時,
才走了回來。
一回來,
元崢就把自己帶來的幹糧選了一地方,
再次擺放出來。
這個位置離那十二個人遠遠的,
相距至少也有五十米了。
元崢笑著說道:
“林強!
好幾天都沒有吃過、喝過了,
過來吃點。”
林強毫不吃驚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到現在他已經確定了,
這個人就是來抓捕自己的。
反正也沒有想過逃,
林強走了過來,
拿起一塊餅幹,
慢慢吃起來。
味道還是以前那種味道,
慢慢地林強的淚水流出來了。
“認識一下,我叫元崢,
這次是專門來請你出去的。
當然這是我個人的意思,
其他人肯定覺得應該用抓捕這兩個字。”
林強低聲道:“我知道!”
元崢看著他:
“我了解到一些你的情況,
做了一點我能夠做的事情。
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
現在可以說一說。”
林強抽泣了一陣,
像個孩子一樣,
抹了一把淚水。
仰起頭,
像是要把將要流出來的淚水強行收回去。
元崢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哭就哭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
隻是未到傷心處。
我想你遇到的事情,
就算是泥人也發火,
菩薩也會流淚的。”
元崢這麽一說,
林強才忍下去的哭聲,
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
他的哭聲再不掩飾,
遠處的十二人,
也在竊竊私語,
他們見到這邊的兩個人,
沒有看著這個方向。
不約而同地,
悄悄起身,
動作快的,
已經溜到灌木叢裏麵去了。
元崢拍了拍林強,
指了指那些正在逃跑的人。
林強滿腔委屈遠處可訴,
剛剛準備好好哭上一場,
竟然被這些人打斷。
大步流星地衝過去,
手上略一用力,
逃走的三人,
胳膊已經被他下了。
這三人立刻痛苦地大叫起來,
其中還有一個女人,
痛得蹲在地上,
大聲哭泣。
其他那些才跑出幾步的人,
立刻乖乖地回到原地坐下,
顫栗著不敢作聲。
那兩個被下了胳膊的男人,
強忍著痛,
慢慢走了回來。
隻有那個女人,
痛得在地上打滾,
林強沒有憐香惜玉,
腳上一用力,
用了些巧勁,
一腳把這個女人踢到人堆裏,
砸在剛剛才挪進人群裏麵搜索兩個人身上,
三人頓時滾做一團。
再次碰到才被下了的胳膊,
三個人同時慘叫起來,
那個女人痛得暈了過去。
林強一句話都沒有說,
又慢慢地朝元崢坐著的地方走去。
他坐下來的時候,
元崢說道:
“我們接著剛才,
你繼續哭吧!”
林強這些天裏,
悲痛欲絕,就是剛才也覺得委屈不已。
隻是被人打斷後,
現在再也找不回來剛才的感覺,
好像覺得剛才那樣跑出去,
動一下手,
已經把心中的委屈發泄不少出去了。
元崢擰開一瓶水,
遞給他:
“喝瓶水,
補充一下水份。”
林強這次不再冷漠,
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不用了!
我跟你走!”
元崢拍了拍地上:
“不著急,
我們聊一會兒。
這麽多天都過了,
帶你回去,不急在這一時。”
林強接過水,
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一瓶水喝完。
這才坐下來:
“聊些什麽?”
元崢想了想:
“最好是你說,我聽,
然後我再說,
你聽。”
林強點了點頭:
“那我就開始說了,
從小我就羨慕那些穿著軍裝的,
一直的理想就是去當兵。
高中畢業後,
拿到大專錄取通知書,
我去當兵了。
我喜歡那裏麵的氣氛,
更喜歡每次努力後,
得到榮譽後的感覺。
我一直都是最偷襲優秀的,
因此被挑選上了一個秘密訓練任務,
這個任務保密程度很高,
要求跟家裏完全不能聯係。
五年裏麵,
每一天我都在想念著父母老婆,
還有我那個沒有見麵的兒子
他們陪我度過了最苦,
最累的訓練,
和最讓人難熬的那些試驗。
我們一起進去的有一百多人,
留到最後的,
就隻有我們五個人。
這一次是任務基本達到目的,
領導放了我們三個月假。
我滿心歡喜地回家,
可是家沒了,
人也沒了。”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又哽咽起來。
元崢沒有插話,
等著他平靜下來。
林強抽泣了一陣,
用袖子抹了淚水,
紅著眼睛繼續說道:
“那天我坐在社區大門對麵,
沒有思想,沒有目的。
就那麽坐在那裏,
中間有人來趕過,
我沒有動。
那些人推搡了一陣,
沒有辦法,
也就隨我,不再管我。
倒是以前本小組的人,
聽說我回來的消息後,
成群結隊的來看熱鬧。
這些人遠遠的站立著,
互相之間熱烈地討論著,
他們認為嘈雜的街道上,
隔著十幾米說悄悄話,
我就聽不見了。
實際上我連他們的心跳聲都聽得清楚。
從這些人互相之間的悄悄話裏,
我知道了,
家裏的房屋倒塌是朱豪、堂叔、小組長他們為了按時完成拆遷任務,
故意弄的,隻是我沒有證據,
他們那些人也全是猜測。
並且我家的安置房、補助金,
全都被堂叔領走了。
錢他拿走了,應該給我家裏人安個家呀,
四個骨灰盒,隨便一個小地方就可以放得下,
即使是買個墓地置,
也隻需要幾千塊錢,
還用不了一年的租房補貼。
就這麽一點錢,
他都不願意給,
隻是隨便給了五十塊,
讓組員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那人也真的隨便埋了,
不到到半年,
整個山頭被推平。
啥都沒有了。
他們就跟沒有來過這世上一樣。
你說,我應該不應該殺了他們全家?”
說到這裏的時候,
林強眼睛通紅,
身體猛地站了起來,
伸手抓住元崢領口,
大聲問道。
元崢任由他抓住,
沒有反抗,
嘴裏說道:“應該!”
聽到元崢說出來這兩個字,
林強鬆開抓緊領口的手,
頹然坐下,
繼續說道:
“實際上我知道,
冤有頭,債有主,
我不應該滅他滿門的,
無論怎麽樣,
跟他們的家人無關,
可是我的老婆,
我那沒有見過麵的女兒,
我那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的父母,
他們就應該那樣被他們故意推倒房屋壓死嗎?”
說到這裏的時候,
他再也忍受不住,
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次,
聽到兩人這邊再次發出來的大哭聲,
坐在那邊的十二個人,
再也沒有人想著逃跑了。
他們各自都有不同的背景,
認為這回的事兒也不大,
這兩人雖然心狠手辣,
卻也沒有殺人滅口的動作。
最主要的是有了剛才三個人的教訓,
這回他們坐在原地,
安穩得很。
元崢看過去,
這回沒有人能夠讓林強出氣了,
隻能等他自己哭夠了,
自然收聲。
林強這一哭,
就是好幾分鍾,
當他終於收了淚水,
不再哭泣的時候,
元崢再遞上一瓶水:
“補一補。”
元崢說道:“你還繼續不?”
林強搖頭說道:“我心裏的委屈都已經說完了。”
元崢說道:
“那我來說,
他們找到,
要我找到你,
在找你之前的這幾天裏,
我也先去了解過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說得還客氣了些,
也許是你隻人家悄悄說,
我是找人挨家去調查的。
你說的對,
你家裏的死,
隻能懷疑是他們有意做下來的,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我們沒有證據。
我就不明白了,
依你的身手,
做了這事後,
應該也不會留下證據的,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竟然還能夠被人知道?”
林強不好意思地說道:
“大丈夫行不攺名,坐不攺姓。”
元崢苦笑著說道:
“還有一種說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林強接了下句:“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我不想做小人,
但是我也做不了君子。”
元崢隻能說道:“好吧!
不說這個了。
你連女兒的相片都沒有見過,
不過我倒是幫你找到了一張她的相片,
還有你父母和你老婆的。”
“在哪裏?”林強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眼睛裏麵那種一心求死的目光不見了。
元崢把手伸進自己的衣袋裏,
摸出一個紙袋:
“還好剛才沒有被你打爛。”
林強一把搶過去,
激動得有些顫抖的手,
從紙袋裏麵摸出一張相片,
這是一張老人的證件照,
“爹!”
林強哭著喊了出來,
趕緊把裏麵剩下的幾張全都取了出來,
看著三張相片裏麵,
那個明顯還是嬰兒的頭像,
指著她的鼻子說道:“這像我,眼睛像她媽。”
林強把四張相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
這才問道:“你是從什麽地方找到的?”
“戶籍管理。”元崢說道。
“我能夠幫你的,隻有這麽多了。”
林強看著元崢說道:“你能夠找到這些,
一定還有底根在,
這些我要帶在身邊了。
如果能夠的話,
拜托你幫我給我們一家找塊墓地,
把我們五個的相片都貼在一起。”
說著,
也從身上那件破舊的迷彩服裏麵的衣袋裏,
掏出一個塑料袋來,
取出裏麵的一張卡:
“密碼六個六,
用剩下的,都送你了。
反正這些我留著已經沒有用了。”
元崢沒有接,
林強臉上有些尷尬地說道:
“也是,你看不起我,
不願意為一個罪犯做這些事。”
元崢搖搖頭說道:
“我不是看不起你,
我隻是想讓你自己去做。”
林強苦笑著說道:“我滅第一家的時候起,
從那個時候,就沒有想過再活下去。
這些天在那棵樹上,
我隻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去死。”
元崢說道:“我知道你應該怎麽死。”
林強立刻問道:“怎麽死?”
“你應該死在戰場上。
國家花了這麽大的代價培養了你,
不隻是讓你用來報仇雪恨的,
也不是讓你投河自盡,
或者跳岸摔死的。
你的生命屬於國家,
屬於人民,
你沒有權利處置。”元崢冷冷地說道。
林強捧著四張相片,
也不知道把元崢的話聽進去沒有。
手裏的那張銀行卡扔給元崢,
管都沒有管。
坐在那裏不動了。
元崢突然指著對麵那座山峰說道:
“你看對麵那座山峰怎麽樣?
如果把你的家人埋葬在對麵,
他們應該能夠生活得很好,
出門有樹,
山下有河,
空氣清新,
環境優美。”
林強順著他指點的位置看過去,
也覺得那個山峰確實好。
元崢說道:“不如你現在就去給他們建一個,
這麽多年了,
他們還沒有一個家。”
林強猶豫著說道:
“位置是很好,
可是怎麽建?”
元崢指著扔在地上的二片菜刀,
又指了指山石:
“找一塊他們最喜歡的石頭,
把四張相片放進去,
做個衣冠塚。
記得一定要用石碑,
管的時間長。”
林強的眼睛發亮,
立刻就衝了出去。
元崢看著他衝出去的影子,
歎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
林強聽到他的歎氣聲,
也不再理會,
他什麽都不想理會了。
隻想要挖一口石棺,
把家人好好安葬下去。
看著他用菜刀做石棺,
效率實在是太低了。
元崢對他說道:
“你把那十二個人看住,
我出去幫你找些工具上來,
要不要我幫你刻一個大理石的墓碑?”
林強停下瘋狂的動作,
想了一想:“不用了,我自己刻。”
元崢把背包裏麵的幹糧全都倒了出來:
“你還想吃些什麽?
我給你帶。”
林強有些憤怒了:“要走就走,
別在這裏煩我。”
元崢立刻跑了。
這一次他直接出山,
自然而然地不用再走彎路,
也不用四處尋找痕跡,
速度飛快,花了大半天時間,
就出了山,進了指揮部。
吳缺、潘廳長、代表三人看著元崢,
都沒有開口,神情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心情。
最後還是吳缺開口說道:
“不急,那麽大一片山區,
慢慢找吧!”
元崢笑著說:“人我已經找到了,
不過現在需要一些打磨石頭的工具,
再準備一點吃的,幾瓶酒,
一些祭奠用品,
再把那天的相片加印一套。”
潘廳長有些急了:
“既然找到了,為什麽不帶回來呢?”
元崢說道:“讓他留個念想在這裏,
今後也不會一心求死了。”
代表聽到這裏,立刻走近前來,
雙手握住元崢的手說道:“謝謝你!元先生,
你這是挽救了一支隊伍。”
元崢從他的語言裏麵,聽出了裏麵的內涵,
如果林強能夠真心悔過,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他笑著說:“都是為了祖國!”
潘廳長剛才本來有話要說的,
現在見到代表已經表態,
立刻笑著說道:“元先生出馬,
果然馬到成功。”
元崢問道:“薑文娟呢?”
吳缺笑著說道:“她拉著兩個人,
出去逛街去了。”
元崢說道:“等她回來,
告訴她過兩天我就回來了。
東西準備好,我現在就進山。
山裏麵林強還守著十二個記者呢?”
三個人立刻緊張起來:“哪裏的?”
元崢說道:“看外貌,有境外的,也有境內的。
我跟林強打鬥時候的場景,
被他們全部拍下來了。”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
吳缺沉聲說道:“就算是沒收了他們的器材,
也保不了密了。
人,不能放。”
其他兩人都同時點了點頭。
潘廳長補充道:
“我們的人才撤下來,
就已經發過通告,
這一片區域全都是軍事禁區,
要舉行軍事演習,
他們這是間諜行為。
放不了他們的。”
三個人都張了張嘴,想要問問兩人的打鬥場麵。
不過看元崢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
明顯他是沒有吃虧。
不到半小時,
元崢需要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
考慮到他是進山,
這次給他準備的除了幹糧,
還有一些鹵菜,滿滿的一大包。
看著這些東西,
元崢對吳缺說道:“吳廳長,跟你搭檔做事,
就這點好,
後勤保障到位。”
吳缺笑著說:“隻要需要,隨時都可以為你保障。”
元崢背起背包,
帶上一大捆的石錘、塹子,
立刻又進山了。
走了一半山路,
天已經黑了。
元崢沒有停下來,
摸黑上山,
找到林強他們的時候,
林強已經生了一大堆篝火,
跟那十二個俘虜坐在一起,
正吃著幹糧,喝著水。
見到元崢帶上來的這些工具,
林強高興極了。
緊緊地抱了元崢一下,
男人之間的感情,
抱一下,
已經很過分了。
元崢取出帶來的鹵菜,
還有五瓶酒。
沒有刻意虐待這十二個人,
招呼大家一起吃,一起喝。
在他眼裏,這些人跟螞蟻一樣,
根本不會對自己有半點威脅。
其實如果不是在國內,
元崢根本不會讓這些人活過一秒鍾的,
這一次,
他一直記著吳缺說的:
這是在國內,
要克製,
要控製。
元崢本想跟林強兩人單獨吃的,
現在成了十四個人的聚餐。
草草吃過。
林強這些天獨自在這山林裏麵,
早就疲憊不堪,
又喝了幾大口酒。
獨自找了個地方,
倒頭就睡。
元崢看著這十二人,
走上去,抓起一個被下了胳膊那人的手,
一抬一抖,給他上好。
那人才痛苦地叫了一聲,
立刻又驚喜地喊了起來:“不痛了,中國功夫,真的太神奇了。”
一下子就忘記了痛了這麽的教訓。
元崢手不停,
很快把三個人的手都給還原了。
這才說道:“優待俘虜,是我們的政策。
現在你們都是我們的俘虜,
不要想著逃跑,
不要想著反抗,
否則我不介意出山的時候,
整個隊伍,隻有兩個人。
現在你們把自己帶的帳篷搭好,
好好休息,
不要想著逃跑。
你們配合,
我就當你們是人,
你們就享受人道主義待遇。
你們不配合,
那就不是人,
你們就享受石頭的待遇。”
說完,看著一旁的那塊幾百斤重的石頭,
走過去,
一腳踢出去,
石頭騰空飛入黑暗裏,
所有人就聽見,山下傳來樹木折斷的聲音,
然後就是石頭滾動的聲音。
圍坐在火堆邊的十二人,
一個個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