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離家出走
穿過雲層不多時,天色大亮,而高處有物,似是塔頂。
謝宮寶伸直脖子往上瞧,哪知飛上去一看,竟是空中梯田。
這些梯田貼在塔牆上,環環繞繞,足足繞了十多圈,梯田裡種植有五穀雜糧,且還植有花草果木,乍看下像個小天宮。林子里有幾個漢子,看見子午鼠齜著牙帶著滿身殺氣飛上來,一個個嚇得撒腿就跑。
謝宮寶喊:「幾位大哥別跑,子午鼠已被我降伏,你們下塔去吧。」喊完,緊了一緊插在子午鼠背上的劍,子午鼠吃疼,一邊擊翅往上飛一邊滋滋的叫,像在求饒。
再往上,偶爾看見盤牆石梯上有人攀爬。
但凡看見有人,謝宮寶都會喊他們下塔。
他只顧喊話了,一個不留意子午鼠竟衝出了塔頂。
謝宮寶自從學得霓裳羽衣,還從來沒有飛到這般高度,這裡離雲層怕是有上千里之距了。——這一刻,他抬頭往上瞧,頭頂一片漆黑,黑得竟連陽光也照不亮半分;但在滿天黑幕之中,又有雷電光閃,旋旋轉轉的像個電光通道?緊跟著,他又低頭往下看,下面除了通天塔,什麼也沒有;通天塔沒有封頂,那塔口邊有不少人敲敲打打砌著磚土。
更驚奇的是,通天塔對應的正是天上那神秘的電光通道。
謝宮寶心道:「這就是子午鼠千方百計求的仙道嗎?」
心念之際,駕馭子午鼠往西投去,飛不多時,周邊景象忽然一變,頭頂黑漆漆的天幕變成日月星辰,好不浩瀚;下界極遠處是一層浮雲,浮雲之下有綠有藍,不知何物?謝宮寶駕鼠一頭往雲層扎去,也不知往下墜了多久,穿透雲層,眼看就要扎進海去,謝宮寶催喊:「停!還不給我停下!」
子午鼠並不理會,反而扭轉頭來齜了齜牙。
不等謝宮寶駕羽裹挾,突然噴出一嘴泥沙。
這些泥沙均帶著血色,乃合子午的精血和靈性,極具強大。泥沙噴出,立時黏合,同時驟然變大,瞬間黏成一座大山往謝宮寶壓將下來。——謝宮寶吃驚不小,說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招!」形勢危急,他不得不跳下鼠背,閃去十餘米遠。
而就在這時,子午鼠和那座大山同時間扎進大海。
「想跑,沒這麼容易!」謝宮寶緊隨其後跳下水。
海里,那大山極沉而下,可是子午鼠卻失去蹤影。
謝宮寶哼哼冷笑,趁下潛之餘,掌上運足十二分真氣,一掌拍在山體之上,只聽砰聲巨響,山體迸裂,海水洶湧往上掀起數十米巨浪。山體一裂,子午鼠負傷而現,繼續下潛奔逃。謝宮寶瞧見它了,直追上去,把住尚還插在它背上的攬月劍,用力再刺,子午鼠吃疼難忍,便再也不敢動了。
謝宮寶就勢擰起鼠尾,硬生生的把子午鼠提出水面。他把劍從鼠背上拔出,敲打鼠頭:「我跟你無冤無仇,你要聽話,我便不殺你,可你要再敢耍花樣逃跑,逮著我就把你剁成肉片。」
子午鼠浮在水面不敢動,滋滋說著鼠語,徹底服軟了。
它扭頭舔舐背上的傷口,每添一下,便痛苦呻吟一下。
看它樣子,悲催可憐,像是在向謝宮寶請求歇息療傷。
謝宮寶把上衣脫了,包它傷口,然後說道:「給你包好了,你皮粗肉厚,這點小傷死不了的。好了,隨我啟程吧。」
……
……
回到七星鎮,已是第六天的中午。
這六天,謝宮寶善待子午鼠,餓了給它找吃的,困了准它睡覺,一路上還安撫於它,就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又給子午鼠逃脫。這子午鼠初時還灑淚哀哭,後來覺著謝宮寶待它還好,便也慢慢放下戒心。
謝宮寶在農家莊園上空盤旋一陣,把人都喊出屋來。
然後令子午鼠降落屋頂,環掃屋下眾人,問話:
「各位都還記得我吧?思弱呢,她還好嗎?」
那伺候方思弱的丫鬟回話:「小姐不在。」
謝宮寶怔了一下,又問:「她去哪兒了?」
那丫鬟搖了搖頭:「這個,奴婢不知。」
「好吧,我去七星壇問方壇主去。」謝宮寶駕馭子午鼠擊翅升空,躍過七星鎮,降落在七星壇,知會值崗的教眾說他要拜見方泰吉。那值崗的去稟報了,隔一會兒,方泰吉三步並作兩步迎出,謝宮寶跳下鼠背,拱拱手:「方壇主。」
方泰吉看到子午鼠,脫口驚呼:「子……子午鼠!」
謝宮寶觸摸鼠頭:「有它在,可保丫頭一世平安。」
方泰吉不明其意,哦了一聲,問:「此話怎講。」
謝宮寶也不啰嗦,說道:「方壇主有所不知,此次出海,原本只求息土,卻沒想到這息土原來出自於子午鼠,一賀派根本就沒有什麼息壤之術,我看丫頭這麼依賴息土,免得日後有變,我就索性把子午鼠降伏了,以茲後用。」
方泰吉聞言,身形一僵:「竟是這樣,一賀派與我等門派不同,傳說此派乃古神之後,上古之神開天闢地、捏土造人,而這土便是息土,總而言之一賀派素來神秘,世人以為此派承繼上古之神的血統,擅使息壤之術,不曾想會是這樣?看來傳說終究只是傳說,不能盡信。——宮寶,可見你的修為又進步了,上回捕捉千歲燕,老夫重傷不說,還折了不少高手,想不到你居然單槍匹馬就把它制伏了,可真是不簡單。」
謝宮寶道:「子午鼠性情膽小,它若全力以赴,我未必擒得住。」
方泰吉罷罷手:「行了,別的都不說了,你把它交給我吧。」
子午鼠可聽得懂人話,此時騷動起來,頻頻退步不願跟方泰吉走。謝宮寶上前揪住它幾根鬍鬚,說道:「你怕什麼,我說過不傷你性命,這一路上我可曾失信。你給我乖乖的留在這裡,我管保你吃的好睡的好。」說完,又跟方泰吉說道:「方壇主,子午鼠善會土遁,你得時時防它,也請你好好善待它。」
方泰吉道:「放心,思弱還靠它救,我自然不會虧待它的。」
說時,跳上鼠頭,擰住兩隻長長的大耳朵,意欲駕馭。
謝宮寶想起一事,揪住鼠須不放,問:「丫頭呢?」
方泰吉道:「你在這裡稍等片刻,我派人帶你去找她。」
他駕馭子午鼠去后不久,有一教眾乘坐大鵬鳥從七星壇飛了出來,那人騰臨半空喊他。謝宮寶駕羽升空追上那人,問他飛往何處?那人說,方思弱在 「北濱河」,打此處往北飛,需飛兩千里才能到達。
謝宮寶納悶了,方思弱體虛力乏,怎跑去兩千里之外了?
他不解,於是又發問,那人說道:「謝掌觀,具體的事由小人也不太清楚,小人只知道少主是十天前騎著大鵬鳥離家出走的,幸好壇主發現及時,一路跟著,才沒讓她走丟。謝掌觀放心,這十天她都在獵戶家裡養病,壇主派了五個弟兄暗中保護她呢,她暫時不會有事。哦對了,壇主命小人跟你說,務必把少主帶回來,現在她也就肯聽你的話了。」
謝宮寶聽罷,喃喃說道:「離家出走,這是為什麼?」
……
……
兩人一個騎鳥,一個駕羽,往北飛行。
從午時一直飛到天黑,也不知道飛了多少里地,只覺這北濱地界冰天雪地,無比寒冷。兩人沒有因寒冷而歇,往北繼續飛行一陣,接著又折往東面飛了約四百餘里,在一山頭降下。
這片區域窮山惡水,滿目是雪,罕有人跡。
也就山坳里有幾戶人家孤零零的守著大山。
他們二人駐足之山頂,下面不遠是個山洞。
方泰吉派來保護方思弱的五個教眾這些天就棲在這個山洞裡,帶謝宮寶過來的那名教眾往下輕喊了兩聲,五個教眾聽喊,紛紛鑽了出來。雙方碰面,那幾個教眾手指山下幾戶人家,跟謝宮寶說,十天前方思弱離家至此,體力耗盡就是昏倒在這裡的,壇主跟在後面本欲出手救她,卻給山下獵戶搶了先,這些獵戶倒是好心,照顧了方思弱整整十天。
謝宮寶道:「你家壇主真是怪人,為什麼不把她帶回去?」
幾個教眾你看我我看你,均不理解方泰吉是何道理?
不過有一人卻道:「小人問過壇主,壇主說少主是來尋死的,就怕強行帶回七星壇,反而激她求死之心。謝掌觀,我家少主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之間就生病了呢?現在還……還尋死,你是不是知道因由?」
謝宮寶勉強笑道:「你們放心,我保證你家少主不會有事,你們幾個回去吧,這裡留我一個人就行了。」待把那幾個七星壇的教眾勸回,他踏著厚厚的雪輕步下山,走到山下,四戶人家門前的狗汪汪嚷叫起來。
當中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獵戶開門出來查探。
看見謝宮寶迎面走來,那獵戶喝止幾隻狗叫。
然後打量謝宮寶,問:「小兄弟這是打哪兒來?」
謝宮寶彎背弓腰行了個鞠躬禮:「請問大哥,屋裡是不是有個生病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