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黑白蒙面
當這老鼠鑽去櫃底之時,窗外且還伴有微弱的呼吸之聲。
謝宮寶是何等修為,風吹葉落尚能聽晰無誤,何況這區區呼吸。他聽到呼吸聲,但卻沒去理會,他只曲指一彈,用指氣將老鼠殺死在櫃底而已。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屋裡不曉得打哪處飄來一股淡淡的臭氣?
這臭氣似乎越來越濃。
方思弱警覺,趕忙提氣,發現有些疲軟提不起來:
「小寶哥哥,我……我好像中毒了,你怎麼樣?」
聶小喬聽她說話,猝醒過來自查,發覺身體有異:
「是啊,是中毒了,手腳酸軟,提不起勁?」
謝宮寶瞟向櫃底,見有一縷淡淡的青煙飄出,忙道:「那老鼠!」催步上前,搬開柜子,那老鼠體型肥大,被他指力射穿肚皮,從皮破肚穿之處溢出許多烏漆墨黑的汁液,青煙便是從汁液里冒出來的。
方思弱捂著鼻子,有氣無力走過來看了看:
「這是腐坡冢鼠,怪不得疲軟無力!」
謝宮寶問:「什麼是腐坡冢鼠?」
方思弱解答:「當然是我教總壇『腐坡屍地』的老鼠,這種老鼠看去和普通老鼠沒有分別,但它們以吃腐屍為生,內臟血液全都染了屍毒,平時沒有太大危害,但卻輕易殺不得,倘若這鼠受傷流血,屍毒就會擴散出來,看來我們是染上屍氣了。沒想到白龍使竟使這招,真是陰險!小寶哥哥,快把這該死的老鼠丟出屋去,否則聞多了屍氣,要嘔吐幾天才能好。」
謝宮寶撕下衣角,裹住死鼠,打開窗戶依言丟了出去。
而後攙方思弱走到桌邊,悄聲道:「你跟族長去床邊。」
方思弱雖聽不到窗外呼吸,卻也猜到白龍使就在附近。
她擔心謝宮寶應付不來,悄問:「你沒中毒嗎?」
謝宮寶神秘一笑:「放心,不會有事的。」
方思弱見他自信滿滿,當下也不多言,攙起聶小喬走去床邊,護住葵九和無霜。就在這時,從窗口閃進來一個白衣蒙面人;與此同時屋瓦墜地,乒乒作響,又有一個黑衣蒙面人從屋頂跳下。
謝宮寶怔了一下,他沒能感應到屋頂居然還藏著一個仙家高手。
他料定這黑衣蒙面人必是混元上仙,否則潛伏屋頂,豈能不覺。
兩個蒙面人將謝宮寶圍堵在中間,均你看我我看你,輕輕哈笑。
那白衣蒙面人率先開口:「朋友,窺伺屋頂,意欲何為啊?」
黑衣蒙面人笑道:「跟你一樣,你想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白衣蒙面人道:「他染了屍氣,已不足為慮,我一個人就夠了。」
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看到了,我看到你動手腳了,特意過來瞅瞅,看我是不是能夠幫上大忙,既然你要這麼說,那我就不插手了,不過此子功法詭異,你可別閃了舌頭。」
只聽了這麼幾句,謝宮寶便已分清兩個蒙面人的身份。
白衣人跳窗而入,加上身材樣板必是白龍使無疑。
至於黑衣人,謝宮寶就更熟悉了,他熟悉的是黑衣人的笑聲,這笑聲放佛脫韁的野馬透著一股野性,跟當年在宗族祠堂打傷他的蒙面人,和在軒仙流山下劫持顏仙兒問他索要《末法真經》的蒙面人一模一樣,他斷定此人必是姜在黔。
霎時間,他明白了,到仙堂盜取經書的八成就是姜在黔。
謝宮寶心道:「老賊,你去而又返,真是賊心不死!」
他就這麼坐在桌邊,眼珠左右梭動,窺察敵情。瞧見這一白一黑兩個人一進屋就自顧說話,完全沒把他當回事,可謂囂張已極。他輕哼一聲,開口說話了:「姜在黔,用不著蒙臉,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我料定你今晚必來,正等著你呢。」
他挑明姜在黔的身份,胡扯一通,正是有轉移矛盾之意。
時下,白龍使也在房中,謝宮寶可不想挑明其身份,與白龍使之間,他只想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有這樣彼此之間才算沒有矛盾,沒有矛盾才能穩住納蘭圖霸。本來,謝宮寶正愁沒有一個可以栽贓之人,沒想到姜在黔出現了,這可真是及時雨。
「臭小子,難怪今晚一無所獲。」
黑衣蒙面人摘下面罩,果然是姜在黔。
這時,方思弱從床邊走了過來,笑道:「你當然一無所獲了,你今天一來,我就知道你要盜取經書,殺人放火,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想利用腐坡冢鼠嫁禍我幡仙教,你可真夠卑鄙無恥的!也對,反正你栽贓陷害也不是第一回了,我都懶得說你了。」——她跟謝宮寶心意相通,哪怕謝宮寶一個眼神一句話,她都能意領神會,此時她知曉謝宮寶轉移矛盾的用心,故而才強壯輕鬆,拖著疲軟的身體走過來。
她這麼做,一來配合謝宮寶栽贓,撇開白龍使的嫌疑。
二來讓白龍使誤以為自己沒有中屍氣,令其知難而退。
這三來嘛,嘴巴發癢,也想胡說八道。
姜在黔看了看白衣蒙面人,眼珠上下梭動,哈哈大笑:「死丫頭,你是想告訴我,你沒染上屍氣么,虛張聲勢,哼,我可不信!」說時,想都沒想,弧躍而起,伸手往方思弱天靈蓋拍落下去。
眼看姜在黔出手,白衣蒙面人眼神帶笑,頗顯興奮。
而謝宮寶不慌不忙,搭住桌上的八荒琴,抽劍而出。
那劍拔出,只在半空虛揮一下,頓有一道白光劍氣從劍尖劈出,朝姜在黔天靈蓋砍落過去。——姜在黔無奈,只得往後閃避,半途撤招。——那劍氣去勢,沒有砍中姜在黔,卻把牆壁劈出一個大洞。而謝宮寶這時,已然把劍回鞘,就像沒有出手似的,安坐如山。
姜在黔和白衣人同時咦了一聲:
白衣人愕聲愕氣著道:「你們當真沒有染上屍氣?」
姜在黔瞪了白衣人一眼,陰陰沉沉說道:「看你辦的這叫什麼事!我還以為你得手了,哪知膿包一個,打草驚蛇,壞我大事!」
「什麼東西,也來罵我!你厲害,你一個人對付他好了。」白衣人氣得兩眼冒火,跳窗走了。
白衣人這一走,謝宮寶心裡一喜。
他緩緩站起,目光如炬,瞪著姜在黔,兩隻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他猛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極怒,沖姜在黔說道:「屠族之仇不能不報,但我現在還不能殺你,殺了你就死無對證,阮師叔就白死了。你走吧,等到下月十五,我再來殺你。」
姜在黔打個哈哈:「你活不到下月十五了。」
謝宮寶嘲笑道:「放你走,你卻自尋死路。」
「誰死還不一定呢!」姜在黔陰狠一笑,把兩指放在眉心用力一擠,擠出一條肉-縫,那肉-縫迸散金光,竟長出一隻眼睛來。
方思弱脫口驚呼:「幽冥鬼眼!小寶哥哥,小心!」
謝宮寶喝斥:「退回去!不要看他的眼睛!」喝時,欺到姜在黔身邊,作勢戳他眼睛,趁姜在黔伸手擋眼之時,抓住他的胳膊,蹬腿借力,衝破屋頂,飛上天去。
姜在黔反應也快,才只飛上五百米,就從謝宮寶手中掙脫而出。
兩人駕羽懸停在半空,腳下的月牙城燈火明亮,喊聲喝聲一片。
由於姜在黔使的是幽冥鬼眼,謝宮寶不敢看他,只敢拿餘光瞄他。
時下局勢,謝宮寶萬萬也不敢想象。他難以相信姜在黔居然會使幽冥鬼眼,這幽冥鬼眼乃《末法真經》一技,與人對敵之時,敵手但凡與眼相觸,必心生幻境,墮入九幽煉獄,經歷生死劫難,這絕對是一門神技。——而據謝宮寶所知,當世掌握真經者,只有師傅白繼文和納蘭圖霸,縱然高敢、吳冕之流也有幸習得一二技,那也是得到納蘭圖霸的兜授。
謝宮寶想不通了,姜在黔是如何練得這門神技的?
雖然人人都說師傅白繼文曾把真經交給秋道仁了,可謝宮寶知道,這是無中生有的謠言,假如不是謠言,當年秋道仁又何必哄騙師娘方熙弱,騙她交出真經之後又殺了她。其實師娘方熙弱當日跟他提及的這些陳年舊事,尚有疑點,他覺得秋道仁不像修鍊過真經,就算秋道仁手上有真經,他也必不肯將真經分享給姜在黔。
想到這兒,謝宮寶猶如一道電光直射腦門。
他想通了師娘的遭遇,心裡不由一陣激憤。
但他又不敢肯定,於是想炸一炸姜在黔:「今天我才明白,當年並不是秋道仁哄騙我師娘的,而是你,你為了圖謀真經,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卑鄙無恥,居然假扮秋道仁騙我師娘!」
姜在黔聽罷,臉色一僵:「你……你竟然連這事都知道。」
謝宮寶瞋道:「你這該死的老東西,你把我師娘害苦了!」
姜在黔鼻哼一聲,籍詞狡辯:「《末法真經》本來就隸屬我軒仙流,她不肯交出來,我騙她又豈能算錯!當年我雖是騙她,但我也是有誠意的,只要她交出《末法真經》,我一定會想辦法成全她和你師傅的好事。哼哼,可是她交給我的真經卻只有幽冥鬼眼、離火荒天訣、黃泉寄語三技,而其他功法全是假的。是她失信在先,我又怎肯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