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複雜的局勢
此後三日,烝鮮族上下日夜戒備。
謝宮寶往妖山派出數十暗哨,時刻警惕馬源和帝季的偷襲。方思弱從中調配,出謀劃策。空相則安坐仙堂,靜候這場浩劫。至於陳幻山、陸景升、藍采禾三人聽說馬源和帝季預謀出兵一事,也不打算回中州了,留下來幫忙;而白鹿寒卻就為難了,他跟馬源是親戚,只想兩不相幫,及時抽身,可又怕因此開罪謝宮寶,故而只好硬著頭皮留下。
如此惶惶三日,到第四天清晨,探子報說,妖山發現大量敵軍。
聶小喬統帥宗卒出城,方思弱隨軍獻計,打算在妖山設伏。
陳幻山四人也不聽別人調配,徑上妖山,靜靜候著。
而謝宮寶和空相則飛上雲層,準備先打個頭陣,但是等他們倆飛臨敵軍上空,發現大兵小卒們正在後撤,不多時就撤得無影無蹤了。兩人回城,又有探子回報,說敵軍已經全部撤離。
聶小喬令探子再探,確定無疑,方敢收兵。
可伏兵剛撤,城門剛關,一路人馬忽至城下。
大家登上城頭,看見來的是十多名幡屍教徒。
這些幡屍教徒挑著擔子,只嚷著請見謝宮寶。
方思弱辨認:「這幫人不是馬老怪的屬下,領頭的是納蘭圖霸的狗腿子白龍信使。」
謝宮寶心道:「白龍信使么?真巧。」
他曾冒充過白龍使,真假相會,不免好奇,順著方思弱的眼神瞧去,發覺這白龍使的相貌體型跟他有五分相似,只是歲數稍大一些,當下心想,難怪誅姬姐要我冒充他呢。
心念之際,發現白龍使旁邊一名女子頗為眼熟。
稍作回思,方才記起,這女子不是別個,正是在顏羽國友桑地界開野店的梅掌柜。——半年前,謝宮寶初到顏羽國,曾在梅掌柜的野店喝過酒,當時他要掩護帝女貞,跟喬慕白周旋,虧得誅姬和梅掌柜的幫忙,他才成功化解危機。
城下,梅掌柜手指謝宮寶,跟白龍使悄聲碎語說了幾句。
那白龍使點了點頭,立時朝上拱手:「本使奉我教、聖武天尊教主之命,前來拜謁謝掌觀。哦,謝掌觀不必擔心,帝季和馬源膽敢興師冒犯仙威,不自量力,本使出示教主令,已責令馬源回總壇了,想來馬源一走,帝季必不敢再出兵襲擾。」
謝宮寶朝下應道:「不知白龍使此來,所為何事?」
白龍使瞄了一眼方思弱,方才笑答:「本使是受教主差遣,專程趕來答謝你的。據方壇主交代,當年屠隱枯滅,是你不辭艱險,萬里護送,我家小姐才免遭遇難,這份恩情不管怎麼謝,都不為過。這不,近來得知小姐自歸墟之後一切安好,教主高興得不得了,她知道小姐滯留烝鮮族遲遲不歸,乃情意使然,就派本使送來十箱嫁妝,一來算是還報謝掌觀的恩情;二來是將小姐託付於你,盼你二人及早成親。」
這話一說完,方思弱就動口開罵了:「我成不成親,關納蘭圖霸什麼事!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白龍使笑意不改,朝上拱手:「小姐,你這話就不對了,不管怎麼說教主也是小姐的繼母,這繼母也是母啊,你的親事她自然是要過問的,也應該過問。」
不等方思弱接著開罵,謝宮寶扯她胳膊:「別罵了,他要客套,就陪他客套,最起碼納蘭圖霸沒來,就說明她暫時還沒打算害你,我們犯不著罵她,激怒她。總之,她只要不殺你,我也不想招惹她,免得最後害了你。」
方思弱輕笑道:「我有分寸的,納蘭圖霸跟我有仇,她恐怕早就料到我會罵她了,我罵她才正常呢,既然是正常的,那我還不如多罵兩句。」
空相輕輕的打個哈哈,把這話茬接了過來:
「方女施主倒是清醒,也好會剖析。」
感嘆完畢,又朝謝宮寶說道:「聽說白龍信使一般只在幡屍教內部走動,專門負責給納蘭圖霸傳遞教令,職位是低了一點,但因懷揣教令,每到一處都如納蘭圖霸親臨。謝掌觀,納蘭圖霸既然派他過來,拒之門外確也不好,還是請進來說話吧。」
謝宮寶嗯了一聲,朝下笑喊:「既是一番美意,那就請白龍使進城說話。」
當下與眾人下城頭,開城門,把白龍使一行迎了進來。
雙方見禮,還算和氣,只是梅掌柜顯得不太正常,她不苟言笑,臉上嚴謹且又閃著一絲憂愁,哪裡還有當日攤開胸衣擦汗的騷象。謝宮寶暗暗稱奇,卻又不好過問,他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收下嫁妝,令人抬去仙堂。
……
……
寒暄已畢,謝宮寶打算引眾人到半閑閣喝茶說話。
這個時候,天上有兩人駕羽飛來,眾人昂頭眺望。那兩人破開雲層,降落城外,竟是姜在黔和王忠殊。——同一時間,山道又冒出一隊人馬,為首的卻又是帝季和熊木岩,他們二人率十餘人,挑著十二口箱子,每口箱子還貼著一副大紅喜字。
這兩路人馬同時出現,氣氛不由為之一緊。
局勢越來越複雜,眾人神經都綳得緊緊的。
陳幻山四人心裡打鼓,他們人微言輕,不想捲入太深,悄悄縮去一旁。
白龍使則似笑非笑的瞟著謝宮寶,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另有其意?
方思弱縱是機智過人,面對如此局勢,也是大皺眉頭。
而姜在黔的出現,更是激起謝宮寶和聶小喬的滿腔仇恨。空相看出端倪,上前輕聲細語的勸說謝宮寶和聶小喬:「謝掌觀,聶族長,還沒到對質之時,且先忍耐,阮掌觀遇害,他自稱是目擊證人,假使此時誅殺他,就等於殺人滅口,正是坐實謝掌觀殺害阮掌觀的罪名,兩位切不可上當。」
謝宮寶打個佛手:「大師說的對,我阮師叔不能白死,我忍。」
這時,姜在黔、王忠殊、帝季、熊木岩一行走到城門口。
聶小喬鼻哼一聲,把身一轉,誰都不想搭理。
面對顏羽族,謝宮寶還不想徹底鬧僵,於是朝帝季和熊木岩抱手:「我這城中還是一片廢墟,尚不待客,請陛下和法老留步在此,有話明說就是。」說完,板起臉,寒光冷目的瞥了一眼姜在黔和王忠殊,續道:「至於另外兩個,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我這裡不歡迎軒仙流的老賊!」
這話出口,全場悚然。
陳幻山四個直冒冷汗,均想,要打起來了么?
白龍使也怔了一下,眼犯迷糊,想不通透。
方思弱自不必多說,直眉瞪眼瞅著姜王二人。
就連剛到的帝季和熊木岩也震驚得不得了,按理說,謝宮寶師出白繼文,又曾在軒仙流開宗立觀,縱然與師門決裂,也不至於口出如此侮語,這究竟有多狂妄才說得出口。
王忠殊打開酒葫猛灌酒,沒有做聲。
姜在黔卻斥:「混小子,你說什麼!」
不等謝宮寶接話,空相忙打起圓場:「姜掌觀不要動氣,失言,失言而已。」
「失言,我看未必。」姜在黔環掃全場,把手指向白龍使一行:「烝鮮族把魔教妖人都視作貴賓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什麼話說不出來!烝鮮族勾結魔教,事實俱在,豈容抵賴!」
白龍使一眾聽罷這話,均板起臉來。
聶小喬眉頭倒豎,張嘴欲作回斥,卻讓謝宮寶抓住了手。她扭頭看著謝宮寶,發現他面容不驚,神情洒脫,忽然感覺此時此刻的謝宮寶就像是一顆幫她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聶小喬由此而欣慰,心裡想著,看來他是真的長大了,還學會處處護我了。
端見得謝宮寶哈哈兩聲,面朝姜在黔譏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抵賴了,沒錯,我就是勾結幡仙教了,誰說幡仙教就是魔教,我情願勾結他們,也不跟你們『軒屍流』同流合污,你能把我怎滴。」
方思弱也笑:「可不是,我們幡仙教可不像『軒屍流』個個都是偽君子!」
「放肆!」姜在黔怒極,瞄準方思弱探手抓去。
謝宮寶冷然一笑,閃到方思弱身前,右手拇指往姜在黔抓來之手一頂。——姜在黔給他拇指戳中手脈,整條手臂頓時一麻,他不敢再冒進,急忙往後躍開。——方思弱從謝宮寶身後探頭出來,又笑:「平時打著除魔衛道、澤被蒼生的旗子扮成好人,把戲被人拆穿了就惱羞成怒,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不是偽君子是什麼,別忘了,這兒是月牙城,不是你家。
「死丫頭,你……!」姜在黔給她一說,竟是無言以對了。
方思弱料他不敢再出手了,索性從謝宮寶身後閃出來。
她背著雙手,一邊在背後舞動著玉簫,一邊自信滿滿的來回兜步,一邊又胡說八道:「我什麼,你又想給我添加什麼罪名?我無所謂,反正不是第一回了,上回在秦家莊碰見你,你要殺我,人家秦老太只不過說你以大欺小,為老不尊,你就把人家一莊子的人全都殺了,最後還把罪名推了給我;哦,我明白了,這回你又要屠城了,你又想把罪名推給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