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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野店打尖

  顏仙兒和徐真一路未經城鎮,徑往崇山峻岭奔行。


  儘管同路,但少有交流,沿途始終保持數米之距。


  初時顏仙兒歸心似箭,踏步如飛,可走了兩天越想越怕,她害怕師傅果如徐真所言死於非命,由是腳下放緩,磨磨蹭蹭起來,只想越慢越好,遲一天到就遲一天證實這個消息。如此慢慢吞吞走了十日,眼瞅著快到軒仙流了,顏仙兒突然止步,不敢往前。


  她跟徐真說道:「連日奔波,也沒好好洗漱過,我怕見了師傅,她會說我不知梳理,不如我們先到前面野店歇一宿,洗洗身上的風塵,明天再上山吧。」


  徐真點點頭:「好,一切都聽師妹的。」


  其時天色已昏,天空飛著一隊大雁,啄咬餘暉。


  趁還沒黑,兩人翻過一山,見坳處有幾戶人家,於是奔下山去直投野店,開了兩間上房,等洗漱已畢,才又聚到大堂點餐吃飯。


  野店的掌柜倒是殷勤,給她們招呼了一桌酒菜。


  兩人剛吃了兩口,店門咯吱一響,有人進來投店。


  顏仙兒和徐真面面相覷,異口同聲:「白姑娘。」


  可不,來人模樣好看且又繞有一絲騷氣,正是白駱衣。


  端見她左手擰劍,右手提包,身穿藍絲蝶花氅衣,內襯一件桃花襯袍,臉上撲過香粉,唇瓣含過胭脂,一進門就攪得滿堂生香,顯然做過精心打扮。聽到有人喊,白駱衣扭頭瞥望,見是顏仙兒和徐真,先是一愣,緊接著點頭微微笑了笑。


  徐真放下筷子,起身拱手:「既然遇上,不如一起喝杯水酒吧。」


  白駱衣往門口張望了一下,像是不願看見她們似的,好不犯愁的擠了擠眉,但轉眼又嘴角抹笑走到桌邊坐下。


  徐真覺著奇怪,平時看著白駱衣,雖不著素服,卻也從不撲粉抹紅,何況她手擰包裹,顯然是要長途跋涉的,精心打扮做給誰看呢?他心有疑問,可姑娘家的事真不好說,只問:「白姑娘,是我師門照顧不周嗎?你在村子住的好好的,為何要走呢?」


  白駱衣眼珠子轉溜兩下,笑道:「聰兒到白駝山莊有大半年了,我想去把他接來。你們兩個是回師門嗎?這兒距離軒仙流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你們快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徐真聽她的口氣,像趕她們走似的,只覺好怪。


  他招呼掌柜添雙碗筷,然後說道:「回師門不急,仙兒師妹說她累了,想歇息一晚。白姑娘,你看飯菜都快涼了,邊吃邊說吧。師妹,你也吃。」


  顏仙兒嗯了一聲,拾筷子夾了一片青菜,捧著嘴喂到口腔里吃將起來。


  白駱衣看著顏仙兒美妙的吃相,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捋了捋自己的髮絲,一陣嫉妒,似譏非譏的笑道:「仙兒師妹真是斯文到家了,像你這麼吃飯,要吃到幾時去?」


  顏仙兒隨口答話:「我平時吃得少。」


  徐真幫襯著道:「是啊,她胃口小。」


  白駱衣無心再說什麼,像屁股生瘡了似的時不時的扭來扭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等掌柜送來杯子和碗筷,她敷衍的喝了兩杯,便起身告辭,說天黑涼爽適宜上路。——徐真和顏仙兒禮儀性的還了一禮,並沒有留她,但兩人都覺得她行蹤詭異,等白駱衣走後,徐真便凝起思緒,邊想邊道:「怪了,她明明是要投宿的,為什麼又走了呢?」


  顏仙兒向來對旁人之事持冷漠態度,由他自言自語,懶得接話。


  她吃的清淡,隨意夾了些青菜,然後抿了一杯酒,就進房去了。


  到了房間,斟茶漱口,打算到床上躺一會兒,卻發現窗口開著。


  顏仙兒咦了一聲,心道:「我出門的時候,明明關好窗戶的,它怎麼開了呢?難道我沒關緊?」當下也沒在意,把窗關好,走到床邊,掀開蚊帳,又看見白駱衣居然筆直筆挺的躺在床上,不由愕喊:「白姑娘,你這是……?」


  喊時,察覺白駱衣雙眼緊閉,像是神識被封。


  當下不敢遲疑,伸指連點,解開了她的神識。


  白駱衣醒來,神經緊張的往顏仙兒拍去一掌:「誰偷襲我!」


  顏仙兒往旁邊躲閃,那掌風帶著真氣從她面前擦身而過,砰地一聲把牆面劈裂了。眼看白駱衣彈跳而起,舉掌又要拍來,顏仙兒急喊:「白姑娘不要動手,是我!」


  白駱衣看清狀況,怔了一下,方才收掌。


  這時,徐真在外面喊:「仙兒師妹,發生什麼事了!」緊接著踹門進來,看到白駱衣詭異的出現在顏仙兒的房間,不由大吃一驚:「白姑娘,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走了嗎?」


  白駱衣望向顏仙兒,問:「是啊,我怎麼在這兒?」


  顏仙兒淡道:「我只知道你神識被封,睡我床上。」


  白駱衣邊想邊道:「我記得了,有人從背後襲擊我?」


  徐真臉色一緊,全神戒備起來,推窗盈望:「看來有人圖謀在側,敵明我暗,此地不宜久留了。師妹,我們還是今晚就上山去吧;白姑娘,不如由我們兩個先送你回村,明早你再上路不遲。」


  白駱衣想也沒想,當場拒絕:「你們自己上山要緊,不用管我,我想那人不是沖我來的,否則我早也死了,他封我神識,把我擄到仙兒師妹的床上,行徑古怪,一猜就是沖你們兩個來的。」


  顏仙兒聽罷,稍作揣測,喃喃細語:「難道是她!」


  徐真見她臉起瞋色,不由生奇:「師妹,是誰啊?」


  顏仙兒沒做正面回答,只道:「徐師兄,就算有人圖謀在側,難道我們還怕了不成,有些人最擅長陰謀詭計,我們可別中了別人的圈套,這晚上眼睛不好使,說不準一出門就有陷阱。」


  徐真點了點頭,覺得顏仙兒說的不無道理。


  這天黑不辨的,萬一落入圈套,不堪設想。


  可是白駱衣卻當沒事人似的,挎上包裹要走。


  徐真把手一攔:「今晚你哪兒也別去,跟我們留在客棧吧。」


  白駱衣瞧著門口,臉色泛急:「沒關係的,先前是我太大意,才讓人偷襲得逞,若實打實的跟他打,我未必就打不過。再說,人家也不是沖我來的,我犯不著提心弔膽。」說時,火急火燎的奪門就走。


  徐真搶步上前:「好吧,你非走不可,那就由我送你一程吧。」


  白駱衣微微跺腳:「嘿,你管你師妹就行了,怎麼還管我了。」


  徐真微微賠笑:「白姑娘,你說笑了,你在我軒仙流底下住著,值此危難之際,我理應護你周全,況且你與我鄒師兄雖未完婚,卻也誕下麟兒,就憑這一點,我也不能讓你孤身上路,倘若你出了事,日後叫我怎麼向鄒師兄交代。」


  白駱衣懶得跟他啰嗦,直趟出門,來到大堂。


  可看見徐真跟在身後,又氣呼呼的回到房間。


  她把包裹往桌上一擱,坐下說道:「好啊,你留我,一會兒可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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