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死了乾脆
那黑衣女子扭頭看了看,把身一轉往北投去。
奔過一段,在妖山腳下一片空地,突然駐足。
顏仙兒可沒剎步,二話不說,提劍刺將過去。她咬牙不忍,卻又目含凶光,臉上的糾結絲毫不能動搖她的殺人之心,端見劍光閃閃,二十米、十五米、十米,眼看就要刺中黑衣女子,驀地腳下踩空掉進了泥坑。——這泥坑足有四米來深,顏仙兒掉進去之後,讓一灘血色泥巴粘住,想跳也跳不起來了。
那黑衣女子走到坑邊,哼哼兩聲,仍然不說話。
顏仙兒身陷泥潭,一邊掙扎著一邊往上看,近距離倒是能夠看清了,可是微風拂過,吹亂了黑衣女子的頭髮,乍看之下,好像是個披頭散髮的惡靈,極是恐怖。顏仙兒掙扎不脫,索性把眼一閉:「妖女,我沒你那麼會使詐,你得逞了,就動手吧!」
那黑衣女子在坑邊站了片刻,並沒有動手。
她往下羞辱的撒了把泥土,居然轉身走了。
顏仙兒喊:「你殺了我吧,死了一了百了!」
那黑衣女子任憑她喊,全當充耳不聞,往東面一座矮山走去。
那矮山峰上站著一個灰衣人,適才顏仙兒和黑衣女子之間發生的一幕,他都瞧在眼裡。眼看黑衣女子登上山頭,朝他走來,他迎上兩步,疑惑著問道:「你天天吵著要報仇,何以困住她了,又不下手?」
那黑衣女子嘆道:「哎,下手容易,就怕他傷心。」
那灰衣人點頭:「當日我沒殺她,也是這層顧慮。」
那黑衣女子俯望著山下的泥坑,嘴角含笑哼了一聲:
「我不殺她,不代表就放過她了,往後還有她受的。」
「我怎麼聽你這話的意思,像是不打算跟我回去了?」
「沒……沒有啊,女兒身份敏感,不宜拋頭露面。」
「你知道就好,我為了救活你,下墓取經,擺陣施法,不知道費了我多少精力,你若再這麼不珍惜自己,就枉費我一番苦心了。這次答應你出門,我都後悔了,以後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待著,哪兒也不許去了。」
「知道了,以後我都聽老爹的,走吧回去吧。」
……
……
顏仙兒困在泥坑,聞聽夏蟬鳴凄,忽覺傷感。
她想,以往有險,宮寶必來搭救,現在他人呢?別說宮寶不知道她困在此間,即便知道,恐怕也未必肯像從前一樣伸手救援了。顏仙兒想著想著,不覺淌淚,跟母親相認到謝宮寶撕毀休書,她一夜之間擁有了所有,可轉瞬又變成了夢幻泡影,因為師伯屠殺族人的真相被揭露,母親逼她與師門斷絕關係,甚至處處苛刻責罵;師傅似乎也因為母親的緣故對她產生了間隙;而謝宮寶更是袒護妖女,不惜對她斥責和驅趕。
顏仙兒感覺自己啥也沒了,心空空蕩蕩,不知寄於何處?
或許今晚是上天的安排,暗示她活著痛苦,死了更乾脆。
悲戚的想了半天,顏仙兒再不掙扎,是死是活全憑天意。
到凌晨時分,她察覺泥坑上面有火光晃動,更聽到有人來回奔喊,她知道這是天乞幫的族人尋她來了,她想搭腔,可是自己潔白一身落得滿身血泥、衣不遮體,她又不想讓人看見,稍作猶豫,族人的喊聲卻已去遠。
她勾頭看了看殘破的衣裳,心想,可能這就是天意吧。
等到天色將亮,好像又有火光靠近,且伴著一陣腳聲。
顏仙兒雙手抱胸,下意識的遮擋露出來的私-處,抬頭往上看,泥坑上面忽然伸出一個頭來,這人不是別個,卻是徐真。徐真舉著火把往下照了照,愕道:「啊!仙兒師妹,總算找到你了,剛才我跟你宗族叔伯叫你,你怎麼不吱聲啊?」
顏仙兒衣服破得幾乎裸著身子,怎麼遮也遮擋不住:
「我衣裳給劃破了,你把火拿開,別看我。」
徐真哦了一聲,把火把插在地上:「我下來救你。」
顏仙兒輕喊:「不要,下面這灘泥巴有古怪,你下來一準也被黏住。」
徐真怕顏仙兒不喜,不敢伸頭往下看:「什麼泥巴這麼粘人?哦對了,我解了腰帶,拉你上來。」說時,動手去解腰帶。
顏仙兒聽著寬衣解帶的聲音,不覺一羞,斯斯文文且又面帶急色的說道:「你解腰帶做什麼?快穿上!我說了這泥巴有古怪,我自己都跳不出來,你能拉我上來嗎?算了,我是死是活跟你沒關係,何況我還跟你師傅有仇,你走吧,用不著管我。」
「你別說喪氣話,容我想想辦法。」
徐真系好腰帶,左觀右看,發現坑邊有一包布袋。
他上前撿起來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包鹽粉,還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琥珀血泥,只畏鹽粉,陷阱之人,撒鹽可救。——徐真見字大喜:「仙兒師妹,有辦法可以救你出來了,我要撒鹽了,你把眼睛閉上。」說著,伸手入袋抓了一把鹽往坑裡撒去。
那鹽飄落在顏仙兒身上,血泥果然退去一旁。
可是顏仙兒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抬頭問道:
「你救我,就不怕我以後尋你師傅報仇嗎?」
徐真臉色凝重,想了想,說道:「仙兒師妹,我們軒仙流向來以守正辟邪為己任,從小我師傅也是這麼教我的,他教我明是非分善惡,我不相信屠滅烝鮮族的兇手就是他。假如……假如他真是表裡不一,屆時自有掌門師伯住持公道,我……我能夠明辨是非的。」
顏仙兒聽他這一說,臉色稍有和緩。
她衣服破了,不敢上來,往上又道:
「好吧,我上來,你閉上眼別看我。」
徐真扭頭閉眼:「你可以上來了。」
顏仙兒踮腳往上看了看,確定徐真以背相對,方敢蹬腿借力跳出泥坑,然後疾退五步,抱著雙腿蹬坐著以此遮擋裸露的肌膚:「真是怪了,你怎麼知道撒鹽就可以救我脫困的?」
「對啊,我還想問你呢,是誰挖的陷阱?他沒傷你還留下一包鹽粉等人救你,莫非只想捉弄你?」徐真沒敢回頭,把手上沒撒完的鹽粉布袋拋去給顏仙兒,又道:「這包鹽裡面還有一張紙條,你斷一斷字跡,看看是誰捉弄你的。」
顏仙兒接住那包鹽,沒有打開去看。
而是把布袋子捏了又捏,喃喃恨道:
「妖女,你究竟想幹什麼!」
徐真怔了一下,扭頭過來問:
「你說誰?哪個妖女?」
「把頭轉回去,別看我。」顏仙兒從來沒有讓任何男子看過她身上白嫩的肌膚,哪怕謝宮寶也沒,看見徐真轉身,她慌忙退步,一隻手遮遮掩掩,一隻手不停的梳理髒亂的頭髮。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的。」徐真掃了一眼,急忙移目,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顏仙兒拋了過去:「你先穿我的遮一遮,這兒離天乞幫不遠,我送你回去吧。哦不行,你這樣子確也不能見人,師妹,你瞧前面有個山洞,要不你進去躲躲,反正天亮了,我進城給你買件衣裳去。」
顏仙兒暗泄一口氣:「事已至此,好像只能這樣了。」
「師妹稍等。」徐真摸了一下錢袋,投去幽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