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疑點
其實謝宮寶本來是要走的,他心情狀態不佳,不想見軒仙流任何一人,即便是雲水瑤和龐七也不例外。即使不期撞上,也只當是顏仙兒和雲水瑤的匯合,他自己只想悄悄離開,哪知聽到洞中之人說話,頓覺耳熟,要走之心也便就此打住。
聽洞裡面的人說了兩段,他腦子裡記起一個人來。
故此雲水瑤喊他,他只作埋思,這才沒有理會。
閃身進洞,發現岩壁通道很窄,僅容一人通行。
於是探了兩步,怕被偷襲,便不敢往裡走了。
只喊:「裡面的可是熊木岩熊先生?」
那人回道:「誰叫我?你是誰?」
謝宮寶心想,果然是他。遂又喊:「聽你說話,我便猜到是你了,我的聲音你就聽不出來么?前幾天我在黨正族做客,有了難處,專門上山擄了女貞公主,你還用晶魄問我換人的,才短短几天,你就不記得我了?」
熊木岩喜叫:「啊!是……是謝兄弟嗎?」
「嗯,是我。」謝宮寶邁動步子進去。
打燃火摺子四面照看,發現洞室不大。
然後,舉火再細細打量,看見熊木岩滿身血跡,癱靠岩壁坐著,一望便知傷勢極重。謝宮寶心想,他這傷勢怕是連動也不能動了,還怎麼出手偷襲進來的人,看來剛才出言恐嚇亦不過是虛張聲勢。
熊木岩借光辨認,強自提氣哈哈一笑:「果……果然是你。」
謝宮寶探問:「你傷勢怎麼樣,要不要緊?」
「家破人亡,還在乎……在乎傷勢做什麼。」熊木岩哀哀搖頭,吐詞如抽絲顯得無比痛苦,適才豪情這會兒也瞬間化作煙雲,放佛一下子老去了十歲。他那臉因失血過多顯得蒼白抑鬱,眼角也有淚光轉動。
謝宮寶見著他如此模樣,心境也不由一悲。
聽到「家破人亡」四字,更牽出無數痛苦。
此景此話與烝鮮族滅族相似契合,他焉能無感。
故而有感不疏不通,他便忍不住問了:「據我所知,顏羽一族跟幡屍教素有疏通,這些教眾在外也從不與顏羽族人為敵,這次他們怎會招惹到你了,居然還把你傷成這樣?」
「不是……不是幡屍教。」熊木岩身子露虛,以至說話也掰不開嘴了。先前大敵當前,他撐著不敢顯露虛弱,此時得會謝宮寶,或許知道危情已過,故而心下一松,身子骨便再也支撐不住。
謝宮寶就納悶了,怎麼不是幡屍教?
衣著打扮分明無誤,難道是假扮的?
思念及此,忽覺方思弱被擄一事有疑點。
於是心裡不免一急,發問:「那是誰?」
熊木岩本要答話,卻傷重噴血,當場暈厥。
謝宮寶暗呼可惜,把顏仙兒三個叫進來幫忙敷藥診治。待到熊木岩止血止傷,身無大礙,他跟顏仙兒說道:「這人跟我是認識的,你要是方便,就幫我照看好他,別讓他死了,我有事要回木屋一趟。」
顏仙兒道:「你讓大師姐照看他吧,我是要跟著你的。」
「留在這裡比跟著我安全的多,你別跟來。」謝宮寶欲回木屋查探疑點,故而回拒不帶彎字,撇下一眾匆匆忙忙走了。——可是他拒詞冷冽,只把顏仙兒聽得心頭髮涼,眼淚珠子險些灑落下來。——雲水瑤瞧出端倪,氣道:「他吃錯藥了,不理人也就罷了,居然敢這麼跟你說話。」
顏仙兒努力擠了擠笑,極盡掩飾低迷的情緒:「你不知道,其實他心情不好,不能怪他。師姐,我有些不放心,我追他去了,這人就拜託你跟老七師兄了。」
雲水瑤道:「跟我還客氣了,你去吧。」
顏仙兒嗯了一聲,提步追去。
……
……
回到狩獵木屋,謝宮寶先檢查門外屍體。
這不看不打緊,細看之下果然就有發現。
且不說別的,單說相貌體型就不對勁了。
要知道,幡屍教自稱北冥仙教,教徒大多都是北方人士,通常這些人生得人高馬大,體格健碩,即使與西域和南人混淆一起,也能一眼辨出。——而眼下這幾具屍體個子不高,骨骼偏細,顯然不是北邊人士,反覺更像南人。——有此發現,謝宮寶身形一振,心也要蹦跳出來。
他暗呼僥倖,得虧碰著熊木岩,否則定會走岔。
摟走丫頭的既非幡屍教徒,那就不難猜測了。
開始的時候,謝宮寶以為熊木岩與幡屍教有仇,故才惹來殺身之禍,既然事實不是這樣,那麼追殺熊木岩的就一定是嚴松一夥了。要知道,嚴松奉曲池之命往南尋來,除了迎回公主,不就是為了殺人越貨么。
這一路來,謝宮寶目睹兇殺,看盡了嚴松的手段,以此人歹毒的脾性,斷不容熊木岩輕易逃脫,竭力追殺也就說得通了。更何況當日天乞幫兇案,嚴松就有扮作他人嫁禍軒仙流的先例,所以此次盜用幡屍教的名頭掩其罪過大是有可能的。——謝宮寶思念及此,一通百通,或許嚴松只想偷偷摟回公主,帶走方思弱怕也是臨時起意。
想通了這些,謝宮寶萬分擔憂順勢一松。
他知道丫頭身份暴露,納蘭圖霸必不容她。
因此不管丫頭落入誰手都好過落入幡屍教,即使是萬惡不赦的嚴松。最起碼,嚴松的目標是帝女貞,而不是丫頭;再有,帝女貞畢竟是一族公主,哪怕為人所擒,以其身份死保丫頭當也不難,除非……?謝宮寶搖頭打斷顧慮:「女貞公主不會見死不救的,我救過她,她怎肯負我。」
他懷疑自己一直被人窺視,思來想去決定再裝扮裝扮。
瞅著屍體想了想,說道:「好,我就扮作你們了,正好嚴松樂於此道,我若扮得跟你們一樣,他想認出我來,怕也要費些功夫。」心動之間,找了具與自己身材相當的屍體,剝去衣裳,然後準備進屋稍作梳理,可是就在這時,遠處黑山傳來人聲:
「高敢!你一路跟我到此,莫不是還想再打!」
「你我旗鼓相當,打下去也沒意思,不打了。」
「那你跟我做甚?又想胡說八道損我名聲!」
「哈哈……,壞事做盡還怕別人說么。」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看來今晚是要跟你分個生死了。」
「生死就不必分了吧,再打你我都討不到好。其實姜兄不用這麼緊張,這事過去多年,我洞悉因由,不也一直替你把著嘴門。說句實話,往事已矣,我是不想再提的,只是沒想到今晚與姜兄不期而遇,這才沒忍住多了幾句嘴,話雖然不好聽,卻是好心留你說話。就是不知道姜兄肯不肯聽我說,要是肯,前面像是有間荒屋,我們進屋敘話。」
「你我正邪兩對,有什麼好說的。」
「我猜你會感興趣的,進屋再說。」
「我感興趣?好啊,我便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