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漸漸臨近的大世(上)
「世上修者皆有堅持,甚至無悔大帝有言,所謂道心便就是心中的堅持。愛憎,恩怨,情仇,義氣……若是修者的心中只有天道二字,又何來明悟天道的意義?」
護心道尊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女子,眼中也有著微微的疑惑,但是這一抹疑惑停留在他眼神之中的時間很短,短到了幾乎連夜璃都錯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一樣。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他對著夜璃笑了笑並沒有出口反駁。
「還要多謝前輩指點才是。」夜璃看著眼前的這名男子,不自禁覺得有些可惜。
眼前的男子早已經到達了尊者境的極致,可惜因為陳年舊傷和年近垂暮,體內的各種頑疾已經不能夠讓他此生再進一步。
「夜小姐客氣了。」換老還童之後的護心道尊和之前換了個人一樣,原本臉上的陰沉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淡淡的洒脫和釋然。
「您救得的是我一條命,遠遠比現在我所說的要多得多。」
「前輩客氣了。」
夜璃此時既然已經突破到了道尊境界,那她此刻最想要的……已經不是回兩封島見一見姬鵲羽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因和自己的真正來歷。
她現在想要做的,是去看看姬宮涅怎麼樣。
她離開姬宮涅已經接近整整一個月。
她不是因為不在意姬宮涅,而是因為她怕。
她怕當她聽到姬宮涅的消息之後會立馬趕過去,從此她再也狠不下心來前往兩封島獲取事實。
可是在這一個月以後,她卻已經看淡了自己身份來歷的這件事。
其實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姬鵲羽所殺的並沒有她初始知道時候那般的激動和重要。
姬鵲羽對她的著數百年如何她自己能夠感覺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他真的殺了她父母之後才將她帶在身邊那又如何?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追本溯源起來,恐怕光在人族之中,哪一個姓氏之間沒有過仇怨?
世上最重的是感情。
這是夜璃對於自己的寫照。
道境多無情,這是自古道境強者的所作所為使然。
然而對於她自己來說,她如今最看重的就是感情兩個字。
沒有感情的人不能夠稱得上是人。連毫無智慧的野獸都知道烏鴉反哺,都知道要報恩還恩,更何況是這比野獸智慧多了無數倍的人類呢?
但或許正是如此,正是因為人類的智慧,才會有了這麼多的狼心狗肺,有了這麼多的朱門酒肉。
告辭了這位呂家的太上長老以後,夜璃發獃似的看著天空。
「極天城……潛龍大會應該會比一個月的時間要久吧?」
她有些莫名的笑了笑。
這一日,在北海城以南兩千里的林雪城上空,有著一道彷彿劃破這一方世界白線飛過。
這一日,林雪城中的三位第五境修者在同一時刻面朝天空。
這一日,冰雪林海之中有風暴將起。
坐在雪地之中唯一一棵還屹立不倒的松樹樹巔上,這名面容精美無比仿若絕世佳人的白衣認有些無聊的看著自己手上正在擦拭著的長劍。
「明明這雪已經將這世間大半的塵埃掩埋,為何你們這群妖類非要讓這雪再染上你們那骯髒的血液?」
聽到這個好似嘆氣又好似是無奈之中帶著幾分煩躁的聲音,坐在這松樹上的白衣人抬起了頭。
此刻的雪地之上一片狼藉。
但是最惹眼的卻是那刺眼的紅。
這裡倒在地上的沒有一具屍體,只有一堆又一堆,一片又一片連綿在一起的血肉碎屑。
那白色的骨茬就像是被那血染成了紅,竟然看不到半點的白骨。
「不過是一些三四階的妖族,何必親自動手?」
白衣人的目光看向在這片紅色血液畫成圓圈正中心的那一抹紅衣,眼神有些淡淡的溫柔。
「骯髒的事物本就不應該留在這美麗的雪上。」
說話的人是一名女子。
這名女子身穿紅衣,站在這一紅色圓圈的正中。
白衣男子聽到這話不禁撫上額頭,臉上閃過一份無奈。
「我們是要和林海雪原之內的這些妖族商討結盟的事情,而不是要和他們開戰。」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紅衣女子那冷若霜雪的面容上露出幾分不屑,扭頭將目光放在了那名白衣男子的身上。
「我又不是族裡派出來的人,我想要幹什麼可不歸你管!」
「我倒是想管。」白衣男子看著那女子眼中的冷寒不禁後背一涼。但他依然還是裝作毫不在意的將自己的後半句話說了出來:「可惜沒這個本事。」
「知道就好。」紅衣女子冷笑了一聲,隨即將目光放到了站在他們兩人身後數十丈以外的奴僕。
「家裡可曾傳來關於千秋……叔祖的消息?」
「稟小姐,最近的消息便就是三年以前千秋先祖進入冰雪林海拜見玄寒宗祖。」
聽到身後家奴的回答以後,這名紅衣女子的眼中閃現出了一抹不甘。
夢家規矩,不達聖道兩境不得私自外出。
不得玄寒宗祖承認,一生不得踏入冰雪林海核心之地一步。
這條規矩被定在六萬多年之前浮屠靈帝成帝之後。
他們兩人現在所在的位置離那片包裹著冰雪林海核心區域的雲霧只差短短的百丈之距。
「三年之前千秋叔祖說是為了尋找突破到第七境的契機才來拜見玄寒宗祖,那三年之後的今日,憑著叔祖的資質應該早就應該是突破了才是,何況還有這玄寒宗祖的指教。」
白衣人一邊說著自己得來的消息一邊看著紅衣女子臉上的沉默,不禁在心底里默默的嘆了口氣。
他和她明明是青梅竹馬。
可為何她不喜歡他?
但他一想到她喜歡的那個人,那個被他和她稱作千秋叔祖的夢千秋的男人,他就不生不起半點的嫉妒。
夢妖一族雖然天生麗質,女子必定傾國傾城,男子必定俊美非凡,但是真如夢千秋那般好看的,自古以來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更重要的是夢千秋體內的血脈乃是純正的大帝血統,若不是族內有著幾名沉睡到現在的大帝親子,恐怕早已經被族內之人稱作為「帝子」了。
資質頂尖,樣貌無匹,道心堅定……雖然對於他們夢妖一族來說道心是什麼都不知道,但他身為族內這一輩中的少年天才,實在是提不起半點的嫉妒。
何況從年齡和輩分上來說,夢千秋乃是和他爺爺的父親一個級別,也就是相差整整三個輩分,叫一聲曾祖。
對於這樣的男子,他有著自知之明。
「不管了!」
紅衣女子的目光微微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自己一個人進去,你們在外面等著!」
「小姐不可!」
剛才回答少女問題的那名僕役面容一緊!連忙的開口勸著。
「閉嘴!」
紅衣女子猛地轉頭!一雙美眸之中竟然滿是煞氣!
「可,可族裡的規矩!」那名僕役看著自家小姐臉上的煞氣雖然在臉上有些畏懼,但是依然繼續說著。
「誰管他規矩不規矩!」隨著這名紅衣女子的叫聲喊了出來,紅色的身影霎時間消失在了原地。
然後就在這一刻,有一個聲音突然從這裡響起。
「規矩不是用來說的。」
接著那名已經閉上眼睛準備迎接自家小姐憤怒的僕役就感覺到一陣風從他的臉頰兩側劃過。
「咕咚。」
他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疑惑的睜開了眼。
「拜見千秋先祖!」
隨著那名原本坐在松樹上的白衣人從樹上跳下對著站在那名僕役前面的男子跪拜了下來,那數以百計跟隨白衣男子而來的夢家弟子、僕役盡皆雙膝跪地,面朝夢千秋大聲跪拜!
夢千秋看著停在自己眼前不到一寸的劍鋒,眼中在平靜的同時竟然藏著幾分隱約的憤怒。
他看著眼前那眼中閃爍著驚喜和不可置信的同族後輩,在心底里默默的嘆了口氣,唇邊拉出一個譏笑:「怎麼?不敢動手?」
「晚輩不敢在叔祖面前動手!」
這紅衣女子好像沒有看到夢千秋臉上的譏諷一般,微微低了下頭,面色微紅。
「不敢?」夢千秋的語氣顯得極為不信。
他轉過頭來看著身後那名冷汗打濕了整個後背的僕役,語氣溫和的說道:「你是外姓弟子還是外門弟子?」
「小,小人是夢家外姓弟子,祖上七代皆是小姐府內管家僕役。」
「七代了,根底算得上是乾淨。」夢千秋聽著他這拘謹的話語,臉上竟然帶上了微笑。
「寧小子。」
他轉來看著那名白衣男子。
「弟子在!」白衣男子的聲音恭敬到了極點,頭顱微垂。
「回去告訴你爺爺,這小子以後就是我千秋府的人,掛執事位。」
「遵命!」
夢千秋吩咐完之後便不再去看那名受寵若驚直接將頭砸到地上的僕役,也沒有去看白衣男子的回答和紅衣女子的反應。
因為他的目光已經放到了不遠處那片雲霧裡,慢慢走出來的那群化形妖類。
「好久不見。」
他看著領頭的那兩名妖族,眼神帶有幾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