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誅門
葉蓁蓁:「再加你玉音殿的黃金萬兩!
賀蘭音:.……
她怎麼感覺被人給坑了呢?
……
少年又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醒過來的時候,他正躺在一輛馬車裡,睜開雙眼,依舊是賀蘭音那笑的溫柔的面龐。
他心裡登時就吃了一粒定心丸一樣,坐起了身子,異常乖巧的低聲道:「音姐姐,葉姐姐。」
葉蓁蓁低恩一聲,賀蘭音倒是揉揉他的腦袋:「感覺怎麼樣?」
少年臉蛋一紅,更加的溫聲道:「好多了呢,謝謝音姐姐和葉姐姐,如果不是兩位姐姐的話,我……」
他沒有說下去。
賀蘭音卻是順勢將車簾掀起一角,示意他往外看:「你可識得此地?」
少年直起身,仔細的觀察著簾外,賀蘭音在他睡著的時候不知道帶他到了哪裡,像是一條街道的模樣,只不過又不像尋常百姓的街道。
這裡的房屋大多是白牆黑瓦,來來往往的人群大多數也是以黑色衣衫為主,每個人的腰上幾乎都掛著一柄利刃,路邊沒有那種吆喝著賣吃的喝的小販,大多數都是肌肉誇張,或是一臉兇相的人蹲在那裡,售賣著各類的武器。
賀蘭音頭一次瞧見這場景的時候,莫名的就想到工會兩個字,這裡的氣氛壓抑,每個人的面上都是冰冷一片,不近人情。
再往遠處望,就會瞧見一座無比恢宏的黑色建築物錯落有致的立在最高處,城牆上懸著鐵鏈,黑色旗幟迎風飄蕩。
少年縮了縮脖子,臉色有些白,他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蓋,小聲道:「這裡是誅門。」
這裡是誅門,是像一座城市的誅門。
賀蘭音心底微沉。
那給他們架著馬的小伺忽然怪笑起來,陰不陰陽不陽,聽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麼性別:「我說小姑娘,這下子你信在下的話了吧?」
她們幾個人從山下下來的時候,恰巧就遇見這位趕路的人,賀蘭音沒有去過誅門,便尋思著去當地的縣城裡暫且住一晚。
哪知那名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駕馬小伺,眯著眼睛說她殺了誅門的人就不要指望能逃脫誅門的追殺。
就在她準備殺了他的時候,那小伺又說:「不要誤會,你殺的是誅門四大暗衛中的青龍手底下的左護法,而我是朱雀旁支,向來跟青龍不合,你殺了他們,無疑就是幫了我們,談不上感謝,那肯定是不會找你們麻煩。」
然而賀蘭音怎麼可能會相信他的話?
卻見他又笑道:「誅門每道人的身上都有標誌性的氣味,你們身上都染著那令人討厭的味道,味道裡帶著死氣和血氣,最近出了誅門的又只有左護法他們,所以他們定然是死在了你們的手下。」
葉蓁蓁還抱有懷疑,賀蘭音卻低笑兩聲,讓這個瞧不出身段的小伺將他們帶到誅門。
可誰也沒有想到,誅門居然是這麼一副景象。
難怪它神秘了千百年,有這麼一個自給自足的地方,外界的人想要干涉,的確是痴人說夢。
也難怪那宋靈偃要七星魔笛了,連這麼個小伺都參與到了四大暗衛分支的爭鬥當中,他這個教主,當的的確是艱難萬分。
不過閑聊的時候,她倒能從那小伺的口中得知現下的四大分支的情況,青龍朱雀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玄武和白虎倒是各成一派,冷眼旁觀,卻也不得不在暗中提防著,以免那青龍朱雀兩個人突然聯手,將白虎和玄武都給滅了。
賀蘭音自然也問起了宋靈偃,可那小伺卻是忽然住了嘴,只是幽幽的望著她,怪笑兩聲:「你怕是活不到教主出關,我見你資質尚可,倒不如趁現在選個分支投靠。」
「要知道,」他眯了眯眼睛,平凡無奇的面龐變的有些深邃:「教主可是閉關了三十年了。」
賀蘭音心中微微一驚,不過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望著那駕馬小伺微微一笑,點頭道:「看來我只有朱雀這一支的選擇了。」
駕馬小伺眼睛微微一亮:「算你還有點兒眼光,我見你資質不錯,想入朱雀分支並不難,再過十日便是四大分支晉賽的日子,姑娘若是有興緻,可以來看看。」
他說完,嘴角裂開一絲笑容,那笑容詭異的拉到了耳後根,配上他彎的像個狐狸一樣的眼睛,像是笑臉面具。
賀蘭音抱著低著腦袋的少年隨著葉蓁蓁一起跳下馬車,並未因駕馬小伺臉上詭異的笑而有絲毫的異樣,只輕笑道:「多謝兄台,不如兄台府邸在哪兒,他日必定登門拜訪。」
「不必,」駕馬小伺收起笑容,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她懷裡垂著腦袋的少年,嘿嘿一笑,揚起馬鞭:「相信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他說罷,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駕著馬車便走了,馬車的行駛速度明明不快,可愣是不過幾位呼吸的功夫,馬車便拐了個彎,不見了蹤影。
街道之上忽然有些安靜,人群依舊來來往往,一身黑衣沉著臉,好似沒有瞧見賀蘭音一樣。
周圍猶如一幅黑白的水墨畫,她們幾個人像是不經意間灑在上面的彩色顏料,異常的顯眼,可再顯眼,卻沒有人看她們一眼,那便顯得更加的怪異了。
葉蓁蓁瞧了一眼四周,湊到賀蘭音的身邊道:「阿音,這裡太過於古怪了。」
賀蘭音點了點頭。
的確是過於古怪,表面上看,那些人並沒有注意到她們,可是只要仔細去看,都會發他們的眼睛都在盯著你看,幽幽的,很是冰冷,很空洞,彷彿沒有焦距。
這也很容易給人一種並沒有在看自己的錯覺,可賀蘭音知道,她們已經跟個稀世珍寶沒什麼區別了。
唇角勾了勾,賀蘭音摸了摸一直垂著腦袋的少年的頭髮,視線轉了一圈,低聲道:「先去找個客棧住下來吧。」
左右她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乾脆大搖大擺,看看他們這群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既然已入圈,那便不著急,殊知掉入陷阱的獵物,越是掙扎身上的繩索就越纏的緊,倒不如安靜下來,等待獵人過來,瞧瞧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道路兩旁的屋子基本上都修建的一個模樣,唯一能區別它們的,便是掛在屋外的黑色旗幟,賀蘭音抬頭看了一眼,朝著其中掛著最大的一個旗幟的屋子裡走去。
那是一個與尋常的酒樓沒什麼區別的客棧,不同的是裡面坐著的人極度的安靜,幾乎沒什麼人說話,只是安靜的吃著面前的食物,似乎對於門口來了什麼人,或者走了人,甚至有人死在他們的面前,他們都會無動於衷一樣。
葉蓁蓁似乎很不喜歡這樣的地方,這些人給她的感覺,像是一群吐著舌信子的毒蛇,暗中盯著你,隨時會上來咬一口一樣。
她忽然就想到先前那小伺說四大分支爭鬥的事情,當時她還沒什麼感覺,現下看來,這四大分支的內鬥,已經很激烈化了。
這群人的眼神太過於赤果與可怖,每個人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想知道新來的幾個人,究竟是哪一個分支的而已。
賀蘭音牽著少年的手,走到掌柜的面前,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老闆,住店。」
那一直低著頭,面如冰霜的中年男子掀起眼,盯了賀蘭音一會兒,又垂下眼瞼看著那少年,雙眼微眯,又看著葉蓁蓁:「要幾間房。」
賀蘭音道:「三間。」
老闆面無表情:「抱歉,你的銀子,只夠住一間。」
葉蓁蓁眼角抖了抖,視線禁不住落在放在桌子上的那張一千兩的巨額銀票,這些銀兩,別說住三間房,就是在客棧里吃喝十幾年那都是綽綽有餘了,要這個老闆,居然說他們只能住一間。
既然只能住一間,那幹什麼還問她們要幾間房?
葉蓁蓁的目光有些冷。
賀蘭音卻是渾不在意一般,從懷裡再次掏出了一千兩,放在桌子上:「那便兩間。」
老闆依舊面無表情:「只夠住一間。」
葉蓁蓁覺得自己的呼吸緊了幾分,她身上的氣勢剛漲起來,忽然就覺得周圍的空氣有些不對勁。
她下意識的瞥向後方,卻見整個大廳里的人不知何時都停下了手裡的筷子,皆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們三個人看。
葉蓁蓁心道一聲不好。
這個誅門果然是個異常奇怪的地方,難道這麼多年了,都無人敢打這裡的主意,別說見著那教主宋靈偃了,就是想見見他們四大分支的暗衛頭領,怕是比登天還難!
小小少年的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
賀蘭音拍拍他的肩膀,摸了摸下巴,似頗為可惜的搖了搖頭,嘆道:「那便住一間房吧。」
那老闆似乎終於有了一絲的反應,伸手將桌子上的兩張巨額銀票收了起來,拿出一塊木牌放在賀蘭音的面前:「天字型大小,十號屋子。」
天字型大小,這名號一聽便是極好的屋子,倒也不虧這兩千兩的銀票了。
葉蓁蓁還想說什麼,卻見賀蘭音笑呵呵的將那木牌給收了起來。
然而人還沒有轉身,身邊忽然就有一陣風吹了過來,一道帶著腥味的清冷氣息悄無聲息的落在賀蘭音的旁邊,捏住她手裡木牌的一角,聲音是說不出來的冰冷:「天字型大小,十號屋子一向是本公子的房間,你要給外人睡,同本公子說了么?」
那人話落,周圍的空氣陡然下降了好幾個度,壓的葉蓁蓁的面色都白了幾分,那立在那裡似個傀儡一般的老闆面色終於動了動,退後幾步,向那人鞠了一個躬:「九公子一月前說過,十號屋子永再住。」
那被稱為九公子的人輕輕一笑,抓著扇柄敲了敲腦袋,似乎在極為認真的回憶:「是么?」
他忽然猛的轉過頭來,目光鎖住賀蘭音,嘴角帶著笑,語氣卻是毋庸置疑:「十號房是我的,你去住其他地方,可好。」
眼前的男子一身紅色錦袍,腰間系著玉帶,袖邊泛金,轉身的時候可以瞧見衣袍上的暗紋是用金線綉成,暗紋形狀繁複,似是一種靈獸。
周圍是黑白水墨畫,忽然出現的紅袍男子一如一抹極其艷麗的一筆,狠狠的在這世間留下了痕迹。
他面容算不上姣好,嘴角眼角都在笑,賀蘭音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想到了方才駕馬的小伺,也是這般笑,跟戴了一個笑臉面具一樣,除了令人覺得陰森恐怖從頭涼到腳之外,再無其他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