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婚
一頓飯吃下來,君未染很難過。
她統共欠了自家娘親兩萬三千五百八十六兩銀子,欠哥哥君子衿一千九百四十一兩,欠君未殤兩千四百六十五兩,還欠了二姐十兩。
至於為什麼欠這麼多,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親人們的笑容很和善,行為很積極,動作很迅捷,她又極其喜愛肉類,喜歡火鍋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吃完這一頓之後,她就抱著雙膝默默的一個人蹲在了牆角,滿臉絕望。
這對於平日里多花一個銅板都心痛到無法呼吸的君未染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容小覷的打擊。
她身上的氣壓實在是太低,整的賀蘭音都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這位小公舉了。
偏偏平日里都慣著她的一家子都跟瞧不見似的,淡定的該吃的吃,該收拾的收拾,火鍋桌之上一派和諧。
臨了,楚青拿著不知何時寫的一個借據,抖擻了一下,在蹲在地上種蘑菇的君未染面前晃了晃,「你統共欠我們兩萬八千零二兩黃金,按個手印吧。」
君未染登時就炸了,不敢置信的站起來要搶自家娘親手裡的借據,楚青又豈會讓她得逞?不急不慌的後退一步,淡然道:「你若沒有,便叫你未來夫君還。」
君未染愣住了,楚青繼續道:「若他也不還,那我便將你屋子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變賣掉,將你的私房錢也全都拿走。」
別人的錢她感受不到,自已的錢她心痛到要命,君未染哇的一聲哭出聲:「我沒有,娘,你找夜滄冥要去吧嚶嚶嚶。」
楚青將借據收了起來,答的很乾脆:「好。」
賀蘭音:.……
怎麼有一種乾娘是故意的感覺?
這個疑問沒有持續很久的時間,君氏一家子很快就給賀蘭音解了惑,也不知道乾娘是使了什麼理由,手裡集了一堆的借據,落款都是君未染。
當然,君未染肯定是還不起的,在面臨破產的刺激下之後,夜滄冥出面,由他來將君未染欠下來的債都還了。
君未染還不起,只能以身抵債,嫁給夜滄冥。
據說乾娘手裡的東西可是巨款,君未染知道之後不知道哭濕了多少帕子,在要銀子和要命之間徘徊了數日,直到他們回了樓蘭。
這一天,是君未染出嫁的日子。
樓蘭位及長河一邊,神煌大陸的皇室管轄區之外,是以夜滄冥過來迎親的時候,只是發了一張貼子意思了一下。
大哥君千墨在未染成婚的頭一天帶著大嫂回來了,據過路的人說這兩個人在屋子裡關了一天一夜,但礙著大哥的威力,沒人敢去聽牆角。
第二日,君未染是由大哥君千墨背著出來的,將人交到夜滄冥的手中之前,君家三兄弟一掌將旁邊的樹木碎成了渣渣,面色含笑的望著站在眼前的夜滄冥:「若你有負於未染,西江便是如此下場。」
賀蘭音站在的不遠,瞧大哥臉上的笑意怎麼看怎麼覺得陰森,忍不住對著站在旁邊的大嫂道:「嫂子,昨兒個沒有安撫好大哥?」
安月彤的臉色還有點白,聞言,幽幽的盯著賀蘭音:「怎的,阿音對此事,好像很有心得?」
她視線越過賀蘭音的臉,瞧向一邊笑的溫和的葉翾身上,眼底忽然浮起一股子的曖昧:「你倆的好事兒也該近了吧。」
賀蘭音噎下喉頭的血,轉頭無語的望向前方。
入眼之處皆是鋪著打著花的紅綢,抬著聘禮的隊伍幾乎望不到盡頭,夜滄冥穿了一身綉著金龍的大紅喜袍,往日里無一絲波瀾的寒目逐漸化了冰,柔柔的看著蓋著紅蓋頭的君未染。
作為一國之君,夜滄冥親自來迎接君未染,可見她在他心底的位置。
夜滄冥伸出手,難掩心中喜悅,低聲道:「未染。」
君未染小身子一顫,猶豫了一會兒,將手放進他的大掌當中,夜滄冥將那一抹柔荑緊緊的握住。
君未染跟著夜滄冥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垂著腦袋想了一下,鬆開夜滄冥的手,朝著楚青和君清宸的方向躬身行禮:「爹,娘親,女兒走了。」
君清宸神色微動,「去吧。」
她的蓋頭未掀,抓著裙角的手緊的發白,緩緩的站起身,與夜滄冥并行,龍鳳喜袍的衣擺交織在一起,端的是佳偶天成。
賀蘭音盯著她的身影,久久未語。
葉翾攬住她的肩膀,「回南涼之後,我們便也成親吧。」
賀蘭音轉過頭,瞧他如畫的容顏溫柔了歲月,唇角忍不住勾了起來,緩緩點頭:「好。」
……
天子大婚,西江的大臣自然都要出席,而本來作為相爭的兩國,夜滄冥很愉快的跟葉翾握手言和了,這消息跟長了翅膀似的,一下子飛過了天南地北,本來還蠢蠢欲動的東閩和北辰,皆收起了自己的爪牙,伏在暗自,伺機而動,當然,這都是后話。
據後來百姓的傳言,那一日的宴席擺了足足近百來席,撒了一路的銅板和喜糖,過往百姓無一不為兩人的婚禮歡呼。
「本殿說了,」容色有些醉態的夜玉軒坐在一條長凳上,眯著眼睛看著眼前一群虎視眈眈的人,唇角彎起一抹大大的弧度:「今兒個是皇兄大喜的日子,也是西江皇室重要的日子,為了往後西江皇室枝繁葉茂,誰也不準進去!」
「殿下,」其中一個人喝的滿面紅光,有些無語的望著他:「自古以來都有鬧洞房的習俗,這越鬧啊,皇上和娘娘的感情才會越來越好!」
他話落,立即有一群附和起來:「就是,就是!」
其中有個人打著舌頭道:「殿下,今兒個你給皇上攔了酒,皇上是會記得你的好,可您以後總歸會自己成親的吧,您也不希望我們將皇上的一份加到您的頭上吧,嘿嘿,殿下,結婚大喜的日子,我們可是很會鬧騰的。」
「對對,」另外一個虎著臉的將領爬了過來,打了個酒嗝,眼前模糊一片,看誰都是重影,他眨了幾下眼睛,嘿嘿一笑:「殿下還是莫要逞能!讓我等,我等去開開眼界。」
自打將君未染接過來之後,他們連新娘子的手都沒有瞧見,就被夜滄冥急吼吼的拉回了洞房,這般猴急,哪兒像以往的那個清心寡欲的皇帝?
借著鬧洞房,他們也要去查探查探,看看那裡面坐著的,是不是真的夜滄冥。
夜玉軒眯著眼,唇角笑意不減,冷哼一聲,「反正本殿就是不走了,誰要進去,先過了本殿這關再說!」
「大喜之日不能打架啊,殿下您這不是強人所難么?」
「誰說要打架了,拼喝酒,來啊!」
「卧槽,殿下,你這麼囂張,可是很招人恨的!」
夜玉軒嘿嘿一笑:「不敢?」
「嘿,末將就不信了,眾位兄弟,來啊,看誰先趴下!」
前方鬧哄哄一片,許是氣氛太過於熱鬧,賀蘭音陪著失去心愛小公舉的君家男子喝了幾壇好酒,也覺得渾身有些燥熱。
她抬起醉眼望著喝趴下一眾人,仍坐在凳子上不倒還笑的無比風騷的夜玉軒,再看了看臉上含著笑意的君家夫妻,大嫂安月彤不勝酒力,早就趴在了桌子上,大哥君千墨正低著頭與古青鸞說著什麼。
君子衿閉著眼,頭枕在椅背上,臉頰上泛著酒紅,君未殤倒是一臉淡定的吃著菜,自打喝了頭一杯酒之後,他倒是一滴酒都未再碰。
葉翾不勝酒力,撐著額頭坐在她的旁邊。
君未殤抬頭看了她一眼,「二姐,可要解酒丸?」
賀蘭音搖了搖頭,今兒個是君未染大喜的日子,喝醉就是高興,吃解酒丸未免也太掃興了些,她將葉翾披在肩膀上的披風往上拉了些,緩緩站起身:「我去醒醒酒。」
君未殤未說話,低頭繼續吃著酒桌上的菜。
賀蘭音千杯不醉,這是認識她的人都知道的秘密。
既然二姐不說,那他也沒有問的必要。
夜裡有些涼,賀蘭音隨意披了一件外套朝外走去,不時的有太監和宮女走過來,皆被她給打發了。
君未染嫁人,她心裡的確是高興的,所以今日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只不過那邊實在是太過於吵鬧,弄的她的頭有些暈乎。
西江皇室她也來過兩次,也不擔心這裡面會有什麼機關,只管往安靜的地方走去,走的累了,就尋個乾淨的石頭坐下。
夏日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宮燈照不到的地方會飛出一兩隻螢火蟲,月色柔柔的灑了下來,靜美如畫。
身後逐漸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朝著她走來,帶來一股子灑風,坐在她的身側,三串烤的極好的肉串伸到她的眼前。
賀蘭音嗅了嗅,到底是沒忍住,拿起一根,吃了起來,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香味充斥在她的口腔,賀蘭音極為滿足的輕唔一聲,很快,便是一壺燒酒遞了過來。
她接過,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嘆聲道:「痛快!」
坐在邊上的人輕哼一聲,咬了一口羊肉串:「難道不好吃?」
「夜殿下帶來的東西怎會不好吃?」賀蘭音笑吟吟的望著滿身酒氣的夜玉軒,回頭望了一眼:「你不是在守著宮門么,怎地跑到這兒來了?」
「就憑他們幾個,能支撐多久?」夜玉軒輕嗤一聲,蹙著眉頭,盯著手裡的羊肉串,似對自己,又似對她道:「城南家的蔡老頭回鄉下了,以後怕是再也沒有這樣的肉串吃了。」
賀蘭音一怔,趕緊將手裡的肉串吃完,抹了一抬嘴,嘿嘿一笑:「北辰不還有一家么,若真想吃了,就將那老頭子抓過來便是。」
夜玉軒挑高了眉頭望她,良久,邪肆一笑:「你說的有道理。天下之大,會烤肉的也不止這兩個人,興許你會在南涼找到一個合口味的呢。」
賀蘭音咂巴嘴,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到時候夜殿下可願賞臉?」
夜玉軒想了一會兒:「若得你肯定,那必然是一處美味,嘗嘗也未必不可。你明日是否就要動身離開?」
賀蘭音點了點頭。
夜玉軒打了個哈欠,眼角有淚光:「今日的酒喝的多些,我便不送你了。」
「好。」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垂著眼瞼淡淡道:「保重。」
賀蘭音迎著月色看他,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