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卑鄙
賀蘭音與葉翾在計劃著的時候,如賀蘭音所想,被她丟出去的賀蘭姍姍,在經歷爬山涉水的苦日子之後,終於回到了賀蘭府。
不過她並不敢回去。
她現在身無分文不說,身上貴重的衣裳和首飾早就在回來的路上被人搶走,若不是她舍財,到最後怕是還會被人給玷污了。
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
這一切都是因為賀蘭音那個賤人!如果不是她,她又怎麼可能會落到這樣的境地?有冤不敢伸,有家不敢回!
她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淚,登時又被自己衣袖上的異味給噁心到了。
賀蘭姍姍憤恨的捶著牆角,雙眼又不自覺的望著門前修繕精美的賀蘭府,腦海里的記憶躥到了很久之前,她吃著山珍海味,穿著錦繡綢袍,身後跟著一眾的丫鬟,因為皇帝的庇護,沒有一個人膽敢小瞧了她。
而如今呢?
她跟個乞丐似的躲在牆角,每天巴巴的等在這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麼。
在等自己的祖父?她還威脅過他呢,這個世上誰不知道她的祖父最看重的就是權勢,她搶過他的權勢,如今祖父又怎麼可能會認她?
至於疼她入骨愛她入骨的曾祖母,是個十分愛財又怕死的老太太,如今她身上背著通敵賣國的名聲,那老太太怕是第一個將她扭送到皇帝面前的人吧。
而至於其他人?
是呢,她還有誰能夠依靠的?
賀蘭姍姍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瞧見一頂轎子停到了賀蘭府的門前,見那轎簾撩開,賀蘭姍姍下意識的就躲到了牆角里。
裡面下來一位穿著華麗錦袍的男子,那男子眉目算得上清秀,只不過眼底偶然閃過的一絲陰寒端的叫人不舒服。
他從懷裡掏出一點碎銀,毫不在意的扔給抬轎子的人,接站看也不看周圍一眼,抬腿便朝著賀蘭府里走去。
小伺點頭哈腰的將人給迎了進去。
那人正是賀蘭家的嫡子,賀蘭賢志。
似乎察覺到什麼不對,他的目光向賀蘭姍姍躲藏著的地方望了過去,然而除了那一閃而過的衣角,他倒是什麼也沒有瞧見。
「公子,」小伺臉上的笑堆的見牙不見眼,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小心翼翼道:「可是有什麼不對?」
賀蘭家的公子可不多,大公子常年在外沒回來,三公子體弱多病,唯有二公子賀蘭賢志多才又多藝,老爺雖然沒有說過,但大家都在心裡將賀蘭賢志當成了賀蘭府的繼承人。
賀蘭賢志彈了彈自己的衣裳,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諷笑,搖頭道:「沒事,這兩天將府門看好一點,不要放不相干的人進來。」
小伺一聽,立即覺得自己被委以重任,小胸脯挺的筆直:「公子放心!」
賀蘭賢志滿意的回到了府邸。
……
這段時日以來,朱光耀的心情原本是愉悅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國吃了熊心豹膽在北辰邊境地宣戰,朱光耀原本一直都躺在皇宮裡,但聽見自己的心腹說什麼賀蘭雄那個老不死的向皇上自薦帶兵去邊關鎮壓。
他一個老匹夫連刀都沒拿過還帶兵鎮壓?這不是笑掉人的大牙嗎!
然而令朱光耀沒想到的是,北辰琰竟然同意了。
朱光耀慌了,他很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什麼之上,一旦失去北辰琰的庇護,他就什麼也不是。
從簡入奢容易,從奢入簡難,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更何況他的這個奢,還是尋常百姓根本就不敢想象的奢侈。
所以這個機會,怎麼可能平白的讓給賀蘭雄那個老不死的?他當即向皇帝請令,作為一名有經驗的將軍,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但沒想到皇上竟然還讓賀蘭雄監軍,他實在是不明白,賀蘭雄這個半條腿掛在棺材里的老東西,還有什麼資格來監軍?
就是新上任的副將來監軍都比他來好嗎!
摸不準皇帝心思的朱光耀很是鬱悶,然而他更鬱悶的,是兵臨城下的那個叫離國的兵隊!
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玩意兒,這都已經打了三天了,整整三天!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沖的很是勇猛,朱光耀也是拼了命的想要拿到軍功,結果呢,這群王八蛋大聲吼叫著沖了過來,兩軍還沒有交戰呢,居然立即掉頭就跑!
賀蘭雄那個老東西就說什麼窮寇勿追,恐敵方有詐,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好像他真的打過很多仗似的!
這樣淺顯的道理,他會不知道嗎?!
朱光耀憤恨的想著,忽然聽見一道嘹亮的號角聲,他雙目一赤,就連站在他旁邊的小將領都擰起了眉頭,沉聲道:「將軍,他們又來了。」
沉重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朱光耀就是不眯著眼睛看也知道那奔在前面的人是誰!
那該死的離國君主以及他那一群如土匪一般的手下!
接連幾日的無作為對戰讓朱光耀深深的感到了一股子的挫敗感,上一次有林宇昕那個蠢貨幫他頂著,他還能拿拿軍功什麼的,但這一次卻是有賀蘭雄那個老匹夫在不斷的拆自己的台。
據自己的眼線稟報,賀蘭雄那邊的人在不斷的參著他的本,本來皇上沒有過多的理會,但日子長了,那臉色也就不好看了。
「開城門!本將軍今日一定要將那狗賊的人頭拿下!」
賀蘭音穿著一身烏金鎧甲,鎧帽兩邊的外層遮住了她的臉,土匪們穿不慣鎧甲,披上虎皮做的護肩,倒也顯得異常兇悍。
「老大,」立在左邊的男子興奮的舉著大刀,「那龜孫子又開城門讓我們看笑話了,這一次讓俺去吧!」
頭幾次的時候都是大哥去戲耍那個傻蛋,怎麼說這次也該輪到他了吧!
賀蘭音瞧他一眼,伸手將立在身邊老二身上的箭拿下來,背在自己的身上,「這次,換我親自出馬。」
其他人皆雙眼一亮,個個都嘿嘿笑了起來。
別看他們老大是個女人,那下起手來,向來只有男人求饒的份,而且老大還不濫殺無辜,將生不如死發揮的淋漓盡致。
賀蘭音伸手止住大部隊的腳步,驅馬緩緩的朝著前方走去。
朱光耀一怔,隨即咬牙切齒道:「本將還以為你要永遠做個縮減烏龜!」
賀蘭音低笑兩聲,也不惱:「老子素聞北國乃大陸第一強國,帶著必死的決心而來,只為戰個痛快,誰承想,這北國,居然派了你這麼個軟蛋過來,著實叫我失望。」
她話落,土匪那邊登時哈哈哈一片笑開了懷。
朱光耀氣的不輕,手裡銀槍憤然指著她:「堂堂一國之君說話真不要臉,本將真替你們離國的兵悲哀!這段時日你皆無功而返,世人瞧在眼中,誰不知你是膽小如鼠之輩?」
賀蘭音轉過頭:「老子這兩天逃跑了?」
眾土匪很乾脆的搖頭:「沒有!是那小子太軟蛋,您跟他交手啊,那是自降身份!」
說完,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朱光耀氣的鼻子都快歪了,他根本沒想到這群人居然跟他們的君主一樣不要臉!明明就是自己怕的逃跑的!
賀蘭音心情愉悅的盯著朱光耀,抬起頭,眯著眼睛望了一眼不知何時站在城牆上的賀蘭雄,見她目光望來,那個花甲之年的老人竟然怕的打起了顫,扶著身邊的人落荒而逃。
賀蘭音嗤的笑出聲來。
自古多少英雄出江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圍城之內,大多都是像賀蘭雄這樣的男人,一如髒水溝里的老鼠,即狡猾,又令人憎惡萬分,還不容易死的掉。
當真是可惡至極。
「即要大戰,那便過來吧!」朱光耀大吼一聲,他失了裡子和面子,如今就需要離國這樣的小國來給他當踏板,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北辰那邊的將領很給朱光耀面子,雖然他並不是他們心中最敬仰的將軍,但這一刻,面對敵人而勇敢上前,怎麼也該得到他們一絲的敬重。
他們很是自覺的將戰鼓推了出來,隨著朱光耀的大吼而一聲聲的敲打了起來,鼓聲沉重而鼓舞,一下一下的,敲的人熱血沸騰。
賀蘭音那邊沒有戰鼓,但土匪窩窩裡面出來的人皆是氣勢上不輸人的主,早就自發的鼓足了氣,嘴裡有節奏的嘿嘿聲,並不輸那戰鼓。
兩軍交戰,先出前鋒,用以振奮軍心,朱光耀自詡眼睛毒辣,早就打量過那離國君主的身子並不強壯,而他雖然不是武將出身,但力氣也是上乘,是以他才有勇氣提著銀槍騎著馬朝著賀蘭音沖了過去。
即便投巧不死,重傷她的信心還是有的!
念及此,朱光耀信心倍增。
兩方兵隊皆肅著臉盯著場中的兩人,朱光耀沖了過去,賀蘭音卻是騎著馬立在原地未動。
正當眾人不解的時候,她緩緩的從背上拿出弓箭,搭箭滿弓,毫不猶豫的一箭朝著朱光耀射去。
如此卑鄙,他們軍心必定先亂一分,果然他遠遠的就聽見自已後方的將領們皆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然而這笑意只持續了一秒,賀蘭音的那支箭射向了朱光耀騎著的馬的馬膝蓋上。
馬兒凄厲的嘶鳴一聲,前膝跪地,朱光耀光顧著開心,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來不急,只能狼狽的跌倒在地上。
眾人:.……
隱在兵隊里的白肅清忍不住道:「真卑鄙!」
他話落,朱光耀那邊的將領們已經炸了,一聲聲卑鄙,不要臉,呵呵,小國就是小國,不如直接滅掉的話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另一邊的土匪對著刀疤老二道:「大哥,這,老大,是不是忒不要臉了點兒?」
刀疤老二:「恩?你說啥?噢,那馬長的挺結實的,估計瘦肉多,一會兒你瞅准機會就將那馬拖回來,咱們晚上烤馬肉吃!」
土匪:.……
大哥,你的節操是被狗吃了嗎?
朱光耀從地上爬了起來,心中又喜又怒又羞憤,銀槍指著坐在馬上俯視著他的賀蘭音道:「你這個卑鄙小人!枉為他人國君!!」
賀蘭音冷冷的盯著他,眼底忽然浮起一抹笑意,緩緩的搭起第二支箭,拉滿弓,聲音幽冷且不要臉:「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