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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蘇黎

  時間造就了歷史,歷史創造了文明。


  與中國歷史相同,在這一片土地之上,於千年之前,也是個隨處都會爆發戰爭的地方,英年才俊層出不窮,多少鮮衣怒馬的肆意少年流逝在滾滾歷史長江之中。


  於是先祖們痛定思痛,不斷的為生命的繁衍做出努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天下歸分成眾多勢力,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造就著百姓的幸福,延續至今。


  儘管明裡暗裡的爭鬥不休,國起又國滅,數以萬計的生命湮滅又重生,希望生生滅滅,到頭來,依舊是努力維持著那個平衡點。


  橫山殘圖事就可謂是現世的平衡點,它牽扯過多,是與皇室對立的江湖的重寶,就與皇室的兵權一般,雙方又是世仇,覬覦都是過錯,更何況是霸佔?


  是以雙方皆不會插手對方的事情,這正是近百年來,百姓安居樂業,天下還算太平的平衡點。


  但顯然,北辰這一次,是攤上了棘手的事情。


  但依舊方才那群人出現的情況看來,這件事情應該還沒有捅出來,幾波人都有暗戳戳解決的架勢。


  而她也相信,北辰琰也不是個傻子,國力逐漸衰弱的情況下,斷然不可能會做出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


  那麼這一切,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禍水東引,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北辰皇室,可他們都不是傻子,甚至手段都比皇室要來的高明許多,一旦被發現,絕對是比被皇室抓到還要凄慘。


  這樣的人,多半是不要命的,但他的目的,賀蘭音卻是猜不透的。


  再聽大嫂所說的話,她忽然覺得若雪有可能知道些什麼,再聯想到站在聚焦仙樓的蘇黎,還有那一波波搜著城內的禁衛軍,以及暗處她還不知道的勢力。


  這般想著,她望著若雪的眸色深了幾分。


  她雖嘴在笑,眼也在笑,但若雪瞧的分明,她的眼底根本一絲笑意都無,甚至說將割掉他身上多餘的東西的時候,還閃現了莫名的興奮之光。


  這女人並沒有開玩笑!

  安月彤在旁邊盯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這人竟然是個男子?」


  賀蘭音笑道:「大嫂有興趣親自動手?」


  若雪一聽,登時覺得下跨發涼,身子下意識的一抖,一股子恐慌緩緩的從自己的心底涌了上來,滿臉不可置信的盯著賀蘭音喃喃道:「你,你。」


  賀蘭音用刀尖將他的褲頭線輕輕挑斷,那冰涼刺骨的冷硬之感貼在自己的肌膚上,若雪只覺得大腦轟的一聲,接下來便是空白一片,一個激動,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安月彤笑出聲:「可真沒用。」


  「沒用,但不怕死,」賀蘭音收起刀,視線在若雪的身上惡意的掃來掃去,特別是在他的下山區詭異的盯了幾秒,不著痕迹的移開,沉聲道:「他落在你手裡,總歸比落在其他人手裡的下場要強一些。」


  安月彤眸子閃了閃,「阿音捨得?」


  賀蘭音微怔,「如何不捨得?」


  「罷了,當我什麼也沒說,」安月彤擺擺手,沒有看地上的若雪一眼,將背上的劍拔出來擦了擦,垂著眼瞼道:「他將你拉入渾水,那些人如果在蘇侯府找不到什麼東西的話,勢必不會放過你的。」


  賀蘭音撓撓頭:「大嫂不是會幫我的么?」


  「你想的倒挺美!」安月彤輕嗤一聲,「我今夜就會離開此地,這個人……我替你帶走也罷,我只能告訴你,如今聚焦在北辰的勢力約莫十股,剩下的,你便自己看著辦吧。」


  賀蘭音怔住,額頭上禁不住流下幾滴冷汗來:「十……股?」


  「這會兒子知道怕了?」安月彤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那林家父子的罪名也下來了,說是通知賣國,三日之後便會問斬,而這段時間聞名而來的人會越來越多,阿音,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賀蘭音默了聲,舅舅林祺他們精忠為國,為北辰奉獻了鐵血一生,那朱光耀不過是剛剛起來的商家小戶,僅憑几言幾語,又如何能夠讓皇帝下了如此的命令?


  安月彤瞧出她的疑惑,看了一眼昏睡過去的若雪,湊到她的面前低聲道:「你三年前助南涼太子逃出北辰,那賀蘭一氏為了與你斷絕關係,愣是尋到了證據將林家父子關押至天牢,那賀蘭音雄本就是皇帝親自培養起來的心腹,是盯著朝中上下的眼睛,他的話和桀驁不訓的林家父子的話,你猜皇帝會信誰?」


  見賀蘭音面色沉重,安月彤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自古以來皇帝的疑心病都很重,久居高位,他們已經聽不得那些不好的東西,不過這次倒是傷了那林家父子的心,想來這次你勸他們離開北辰的話,也應當容易多了。」


  賀蘭音默了一會兒,笑道:「多謝大嫂。」


  她這般勾著唇淺笑,面上淡然的模樣極為少見,像是生長在懸崖邊上的花朵,彷彿是怕自己下一秒便被粉身碎骨而拼了命的迎風怒放,端的是令人心疼。


  安月彤雖與她接觸不多,但也知道她嘻嘻哈哈表面之下那一顆深著的內心,對於賀蘭音的事情,大多數都是從君千墨的嘴裡得知的。


  所以剛剛到北辰的時候,便將那林家父子的事情打聽了一遍,對於她來說,老皇帝做的一切決定她都覺得很正常。


  畢竟那倆父子戰場殺敵數以萬計,名聲在外,早已功高震主,派去的朱光耀那本就是對其不放心之舉,那麼朝廷里的那些傢伙們,又怎麼可能放過這樣一個在皇帝面前表露的機會呢?


  錦上添花很多,雪中送炭根本就不可能有,是以林家父子罪名一旦被確定,是個人都想過來踩一腳,以向坐在那龍椅之上的人表那可笑的衷心。


  儘管性子再是冷淡,安月彤仍舊對皇室嗤之以鼻,他們大多數人都快意泯恩仇,對於這些彎彎繞繞的腸子,自然是不屑的。


  不過,阿音畢竟是賀蘭府的庶小姐,再怎麼疏離,那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即便是面上裝的再不在乎,聽見推自己舅舅去死的人是自己的爺爺的話,難免還是很難過的吧。


  賀蘭音微蹙著眉頭,洞外的亮光照在她的身上,脖頸纖長白皙,歪著腦袋,垂著眼瞼,雙眼發直,怎麼看怎麼一幅傷心不已的模樣。


  安月彤心中嘆了一口氣,心裏面正琢磨著要怎麼安慰她,忽然就見她眼前一亮,盯著自己道:「那大嫂走之前可否送幾瓶乾娘的獨家秘方?」


  安月彤看也沒看她一眼,很是乾脆的站起身,面無表情道:「你做夢吧。」


  「小莊主,」洞外閃進來一道略微狼狽的身影,在瞧見賀蘭音的時候眸光一亮,不顧一邊安月彤微睜的雙眼,湊到她耳邊道:「那朱光耀躲進了皇宮裡。」


  賀蘭音眉頭微蹙。


  躲進了皇宮?


  她自顧擰著眉頭,並沒有發現安月彤瞧著她的目光帶著一絲的複雜,天下人都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是百里莫閑收的徒弟,但那身手不凡的丫鬟進來就叫她小莊主,仍舊是讓安月彤的心尖微微一跳。


  嘆了一口氣,她彎腰將躺在地上的若雪扛到自己的肩膀上,對著賀蘭音道:「京中混亂,我先回去復命了,你諸多小心。」


  賀蘭音看了暈過去的若雪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安月彤帶著若雪急速的離開了,待她身影消失很久之後,夜鶯繼續道:「聽聞是宮裡的一位娘娘求到了皇帝那裡,讓朱光耀留在了宮中。」


  賀蘭音點頭:「未染呢?」


  夜鶯面色微微一沉,嘴角張了張,緩聲道:「未染姑娘原本是跟屬下一起去盯著那朱光耀的,待那朱光耀躲進皇宮之後,姑娘便跟一個男子走了。」


  「一個男子?」賀蘭音摸了摸下巴,想到安月彤,腦子忽然靈光一閃:「莫不是大哥?」


  君未染是很雞賊的一個姑娘,看著沒心沒脼,實則防範心很強,如果不是特別熟悉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將她強行帶走。


  而今天她又遇見了大嫂,所以君未染跟著走的男子極有可能就是君千墨。


  看來這次的橫山殘圖鬧的事情果然夠大,連大哥他們都來到了這裡,她現在很確定北辰琰一定不是知曉此事,要不然,這京中的防備也斷然不會這般的鬆懈。


  不過他們如何她都沒什麼興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將舅舅和表哥救出來,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裡。


  大嫂說的對,托若雪的福,他惹下來的人,都由她來收拾爛攤子了。


  她自詡不是什麼好人,這筆帳,以後自然是要跟若雪算的。


  賀蘭音眸光微閃,視線落到掌中從若雪懷裡掏出的一塊令牌上面。


  希望若雪沒有騙她,要不然,天涯海角,她一定會割了他身上多餘的東西。


  朱光耀進了宮,京中局勢好似很是複雜,她現在的身份不便暴露,於是在跟著夜鶯下山的時候,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買了兩件男裝換上。


  而在路上的時候,她又很巧的遇見了蘇黎的馬車。


  熙熙攘攘的人群被官兵分開兩路,穿著銅編甲胄的士兵騎著高大的駿馬在前方領著路,一輛通體雪白的馬車緊跟其後,車后揚著黑色旗幟,中間綉著一個大大的蘇字。


  「蘇國公的架勢越來越足了啊。」站在賀蘭音身邊的一名百姓低喃道。


  「要不然怎麼能是當今聖上面前的一等紅人呢,」另一名百姓咂了一下嘴,湊到旁邊人的耳邊:「不愧是當年享譽整個北辰的小侯爺,他的本事啊,可比他爺爺強多了!」


  「哎,蘇家這次倒是變成了第一大世家嘍!」那人嘆息道。


  賀蘭音視線從那兩名唏噓不已的百姓身上收了回來,此時那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又一陣風拂過,小車窗帘被吹來,登時就露出蘇黎那張溫潤如玉,丰神俊郎之姿來。


  登時讓立在場中的眾多未出閨的女子,都紅了臉。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垂著眼的蘇黎動都未動一下,馬車便呼嘯著從他們的眼前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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