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小話本上學的
君未染的狗鼻子很是靈巧,很是輕鬆的躲過一波波的巡邏軍,又雞賊的選擇凌晨時分離開,黑不溜秋的夜色里,她躬著身子,背了一個大包袱,捏手捏腳的向著軍營外走去。
在路過賀蘭音的營帳的時候,她身子頓了頓,保持著躬腰的身子不變,機器人一樣的轉了過來,雙手合十,朝那邊拜了拜。
隨後,腳底跟抹了油似的,撒丫子就跑,那小身影,別提就有多歡快了。
說她沒有武功吧,那翻牆跨欄跳躍翻身的姿勢還挺快,說她有武功吧,爬樹鑽狗洞的姿勢也忒不優雅了。
賀蘭音站在軍營的高地,眼角抽搐著望著那抹在黑夜裡浮浮沉沉的小身影,終於嘆息一聲,恨鐵不成鋼的捂住臉。
夜鶯的面上肌肉也抖動個不停,無語的望著那跟解放了的猴子一樣的身影,輕聲道:「小莊主,不攔下染姑娘嗎?」
「罷了,戰場畢竟不是開玩笑的地方,她要再跟著一起過來,輸的很有可能是我們,」賀蘭音望著那抹逐漸消失的身影,語氣有一絲幸災樂禍,「姑娘長大了,總歸是有自己的思想的,隨她去吧。」
夜鶯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裡默默的替自以為歡快的君未染點了根蠟燭,能被小莊主嫌棄,也是個不容易的主了。
賀蘭音不語,葉翾說要將小狐狸帶走之後,她就想到了君未染,本來還想勸慰一下那小丫頭,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見她依舊歡樂,她也是寬慰的,但還達不到放心的階段。
她眸子里的神色逐漸沉了下來,一動不動的望著遠方。
無論如何,那夜滄冥佔了君未染便宜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即便是染染自願的,君家,包括她在內,都一定要向夜滄冥討個說法。
只不過現在還沒摸清楚那丫頭的心思到底是如何,總歸是不好直接出手,那麼也只能等一等。
否則讓那幾個寵妹狂魔知道,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雞飛狗跳的事情,處理好便罷了,處理不好,受到傷害的,依舊是這個心性單純卻異常頑劣的女孩。
賀蘭音等了一會兒,轉身道:「走吧。」
而就在她們兩人掉頭回去的時候,不遠處的一顆樹上,莫羽轉過頭望著懶洋洋躺在那裡的男子:「小公爺打算何時見少夫人?」
那面容懶散,弔兒郎當,一身湖藍色衣衫的俊秀青年正是先前騎著馬消失的白肅清,他此刻躺在離莫羽不遠處的樹枝上,雙手枕在腦後,雙腿交叉,就那麼懶散的躺在比他身材粗一點的樹枝上,全然不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聞方,他輕嗤一聲,顯然極為不在意:「我師姐驍勇善戰,武功高強,人又聰明,長的還漂亮,性格獨立,很有主見,也只有殿下傻不拉嘰的以為她什麼都需要幫襯!」
莫羽嘴角一抽:「方才主子在這裡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嘖,」白肅清朝他翻了個白眼,竟與賀蘭音有著異曲同工之處,「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么,是如何都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失了裡子面子的,小爺我若是出現,那豈不是打了殿下一個巴掌?這會兒子我師姐好不容易才跟他關係有點兒進展,我那麼純真善良的一個人,又怎麼會打擾他們呢?」
莫羽心裡罵了一句不要臉,面上倒沒什麼表情:「明日就要大戰,這你該出現了吧。」
白肅清閉上雙眼,悠閑的打了個哈欠,怎麼也不瞧他:「你有管小爺的功夫,不如去盯著那個叫蘇日娜的女人,小爺我的右眼一直跳啊跳的,總覺得有些心慌。」
本就冷的天氣因為他的這一句話更加的冰寒,莫羽的臉色沉了下來:「不用小公爺提醒,我自然會盯著她。」
「那就好,」白肅清又打了個哈欠,顯然極為睏乏,朝他不耐煩的揮揮手,面色嫌棄:「趕緊走吧,別打擾小爺睡覺。」
莫羽嘴角一抽,心道這大冷天的睡在這裡也不怕凍死,不過白肅清這個人看起來大大咧咧沒個正經,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每每大家都覺得沒什麼希望的時候,他總歸會跳出來攪和一下,事態便會有了生機。
這也是他在南涼橫著走的原因了。
而能影響這位小公爺心情的人,除了少夫人之外也就只有那位葉家小姐,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莫羽到底是不知道的,他嘆息一聲,也不戳破他,徑直離開了。
……
因著準備充分,賀蘭音回去后沒多久,烏達格多便找了過來,當兩人走到場中的時候,大軍已經準備好了。
與她之前設想的一樣,與林宇昕之間近兩個多月的拉據戰消磨了軍中大多的耐性與士氣,賀蘭音甚至還能瞧見有的人偷偷的打了一個哈欠。
若是放在以前,是萬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她心中微沉。
烏達格多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他身份在那裡,擅長用兵,對於馭兵之術深有造詣,當即便讓副將孫二狗提了烈酒過來,一番激昂的詞一說,眾將士們的士氣也就逐漸的被提起來了。
虎將牽來了他們的馬兒,烏達格多與眾心腹動作劃一的整齊上馬,那威武的身姿毫無疑問最能喚起人們骨子裡的熱血,直到出發,草原的勇猛之兵恢復了七七八八。
賀蘭音和葉蓁蓁跟在烏達格多的後頭,葉蓁蓁提了一把銀槍,驅馬走到賀蘭音的身邊,左右瞧了幾眼,低聲道:「你那個弟弟呢?」
她說的是烏達蘭,賀蘭音瞧了一眼,搖了搖頭,「不知。」
葉蓁蓁卻是鬆了一口氣:「不來也罷,看你弟弟那面相就知道不適合戰場,又更何況這一場是絕對的廝殺,他若來了,還真不能分神去保護他。」
賀蘭音意外的瞧她一眼:「你何時會看面相了?」
「這麼多年,你以為只有你成長了么,」葉蓁蓁湊近她,低聲道:「搶手的地位也該換換主人了不是?」
「對,是該換主人了,」賀蘭音低笑兩聲,雙眼微眯,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原,低嘆一聲:「回去之後就給你尋一個出彩禮能將整個草原都覆蓋的人來,怎麼樣?」
葉蓁蓁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是想將我賣幾回?」
還整個彩禮覆蓋草原,這得有多少?怕是整個大陸的男人加起來也沒有那麼多的金銀珠寶吧!
果然不管過了多少年,賀蘭音這廝就是令人這般討厭!
賀蘭音但笑不語,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夜鶯卻是沉默了下來。
別人不知道,但她對於賀蘭音極為熟悉,每每賀蘭音心中有事的時候,她總會跟著周圍的人調笑,用來舒緩心中的壓力。
可是臨出發之前還好好的,小莊主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
賀蘭音嘴角掛著笑意,淡淡的看著前方,但心裏面一股子不安感越來越強,她眼睫輕顫,忽地朝後方望了一眼。
兵隊在臨晚之前到達了戰場,林宇昕也接到了消息,依舊以塞罕之名出兵,賀蘭音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北辰琰的意思。
但這是烏達一氏和塞罕一氏的恩怨,她實在是不明白北辰琰硬插一手是什麼意思?怕是有一半的目的是在她。
畢竟當年,她可是跟著葉翾一起『造反』的。
說來也是奇巧,在她決定跟葉翾回去的時候,夜鶯逐漸講述了三年前她一直都不曾去調查的事情。
將北辰老皇帝氣死之後,那魏瀅母女就將場中瞧見他們的將士盡數殺光,還給北辰琰種了一個蠱。
由北辰琰親自向天下宣告,闖進城來的是在臨邊界蟄伏了數十年的胡人一族,他們趁著八大勢力散沙,葉將軍府和林將軍的人出關的時候闖了進來。
京中好男兒皆上戰場,留下一堆老弱病殘,於是那些個在府里頤養天年的老將領們紛紛出動搞敵。
這其中包括白府的白雲鶴白長生,葉將軍府半瘋半癲的葉震,兩位前大將軍首領帶著禁衛軍以及一從熱血男兒奮勇殺敵,最終守住了北辰,卻也相當的慘烈。
據說那天血流成河,整個天地彷彿都浸在了血色當中,鮮血從城東流到了城西,所過之地,百姓悲慟。
那一天的損失尤為慘烈,死了很多的人,兩大前將軍統領戰死,甚至連紈絝風流只知東躲西藏的白肅清都丟了性命。
在邊疆抗敵,正在與周邊犯境小國抗戰的葉家大小姐葉蓁蓁聽到噩耗,當即從馬上摔下來,被一劍穿心而死。
而最令人唏噓,也是最令人傷心的,就是賢王府的葉世子,大病初癒,還未享受一刻好日子的精彩絕艷的少年郎,也一身紫甲提槍上場,最後同那群英雄,消逝在戰場。
消息一出,全城悲慟。
賢王北辰青雲賢名在外,多數百姓都受過他的接濟與救助,人們對於賢王的愛戴甚至超過了對皇帝的愛戴,所以在他唯一的血脈葉翾死去的時候,便自發的在自家的門前掛上白燈籠,為那可憐早逝的魂魄守靈。
「北辰琰麾下能人異士居多,再加上他本身的意志力超乎常人,最後竟然將那蠱給解了,不過依屬下來看,怕是當時情況緊急,那魏瀅亦是沒有仔細的去挑選蠱毒。」
「北辰琰的蠱解了之後,自然了解到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即大怒,但之前的說法都是他自已散發出去的,形勢已定,他又剛登基,羽翼未滿,推翻自己的定論萬害而無一利,也就默認了這樣的事情發展。」
「他這幾年來都企圖打壓姑爺,也得虧姑爺手段強悍,沒有叫那北辰琰佔一丁點的便宜,那北辰琰怕是要氣的半死。」
夜鶯說這句話的時候笑的很開心,賀蘭音很是頭痛的打斷她:「我還未成親,你哪兒來的姑爺?」
夜鶯登時就不說話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在奪位這方面,魏瀅母女的確是好樣的,比起她的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倒是顯得忠心異常。
而她最後卻是要回歸南涼,與葉翾一起一同打壓這忠心異常的母女倆,有的時候她甚至在想,這樣真的好嗎?
每當這麼想的時候,她總會不經意的瞧見莫羽眼巴巴望過來的視線,頭便覺得更疼了。
想來那姓葉的一定想到自己會因為這個產生退縮之意,是以才會讓莫羽留下來跟在她的身邊吧。
「小莊主也莫要煩惱這般多,」夜鶯知道她是因為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煩惱,瞧了眼四周,湊到她的身邊道:「據屬下查探,那對母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們意圖控制姑……額,南涼太子殿下,想要效仿東閩,做個女掌權呢!而她們之所以選擇南涼下手,一定是看上了南涼太子的容貌,江山美男雙收,這個誘惑,絕對大!」
賀蘭音差點沒被氣笑,沒好氣的看她一眼:「你如何得知的這般清楚?」
夜鶯臉上浮現一抹神秘,湊的更近了些:「小話本子上都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