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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無懼便是無畏

  賀蘭音跟君未染一路疾馳回宮的時候,等在大門口迎接的卻並不是烏達蘭,而是一身鐵甲戎裝的夜玉軒。


  瞧見她從馬背上下來,他雙眼一亮,邪邪一笑,不懷好意的眼風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公主與殿下眷戀情深,夜半出宮幽會,怎地這會兒只有公主一個人回來了?」


  未待賀蘭音開口,他又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瞧著她直拋媚眼:「定是那南涼太子知道烏達格多領著兵要剮了你們父女幾人,所以慫了?」


  賀蘭音掀起眼皮看他:「既知如此,殿下還攔在這裡作甚?」


  夜玉軒跳下馬來,根本不顧他人目光,哥倆好似的搭上她的肩膀,邪肆狂妄的鳳眼一眯,曖昧無比的瞧著她:「這不是本殿擔心你,怕你受委屈,又怕你始亂終棄,所以才巴巴的在這裡等著你回來么。」


  賀蘭音未瞧她,「未染!」


  小丫頭得令,小手往夜玉軒搭在賀蘭音肩膀上的爪子一摸,登時夜玉軒的手背就跟中毒一樣起了一層的疙瘩,針扎似的疼痛令夜玉軒怪叫一聲,賀蘭音闊步向里走去。


  賀蘭音闊步走進宮門內,身後不時的傳來夜玉軒的慘叫聲和君未染笑的開心的嘰嘰聲。


  她心中有事,並未察覺守衛森嚴的西江士兵為何沒有對她進行阻攔。


  烏達蘭果然在殿中等她。


  「皇姐,」烏達蘭瞧著走進來的人影,站起身來,將手中的信交到她的手上:「這是父汗傳來的信,烏達格多真是糊塗!」


  賀蘭音快速掃了一眼,那上面除了例舉了一堆烏達格多叛變的廢話,剩下的就是要他們與安扎在邊境的游牧兵集合,速速回歸。


  「一切都準備好了?」賀蘭音將信裝了起來,君未染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左摸摸右摸摸,滿臉的不舍:「哎,別看這西江是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破地方,但夜滄冥用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吶有木有?」


  不與她貧嘴,烏達蘭看著賀蘭音道:「今夜便可以啟程。」


  「好,」賀蘭音擰著眉頭,「今天鬧了那麼多的事,夜滄冥應該還沒有睡,烏達蘭,未染,你我三人同去道個別吧。」


  君未染本該摸著銀器的手一頓,轉頭朝著賀蘭音揚起一抹明媚的笑來:「二姐姐,我並非哈亞游牧的公主,來此僅為遊玩,就不去了吧。」


  賀蘭音也未覺有什麼不對,攜了烏達蘭便要去夜滄冥的宮殿里,出了門的時候遇見笑嘻嘻的夜玉軒,說什麼也要為他們引路。


  「公主,」幾人步子走的極快,保持呼吸平穩已是不易,偏重夜玉軒還有打趣的心思:「此去之後不知還有多久才能相見,公主就沒有旁的話想跟我說的嗎?」


  賀蘭音沒瞧他:「殿下可有話要說?」


  夜玉軒咧嘴一笑:「你我之間的關係人盡皆知,公主亦可藉此次機會向皇兄諫言,傍我西江之勢,許本殿出兵,替你們平反。之後我們便可大婚,過上幸福的生活。」


  賀蘭音有反應了,瞥他一眼:「現在並非白日,夜殿下還是清醒些比較好。」


  夜玉軒臉一沉,停下步子,冷聲出口:「賀蘭音!」


  烏達蘭瞧她一眼:「皇姐。」


  賀蘭音伸手打斷他,轉過頭來迎上夜玉軒有些陰沉的眸子,他為人雖邪肆狂妄,但對待婚姻大事如此認真還是頭一次,三番五次的遭遇賀蘭音拒絕,已讓他覺得自個兒的臉上有些無光。


  「既如此,你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本殿失禮於人前?賀蘭音,你當不是那種不知羞恥的女子,又何故撩了春水,意不負責?」


  賀蘭音挑了眉看他:「你不知本公主除你之外還撩了東閩公主嗎?」


  見他一副吃了蒼蠅的模樣,賀蘭音又笑了,嗓音低沉:「三年前中蠱若非有夜殿下相助,一定就沒有今日的賀蘭音,若他日殿下有難,賀蘭音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但不論你信不信,我此舉,確實與三年前中的蠱有關。」


  她語畢,便再不瞧夜玉軒一眼,轉身便走烏達蘭急匆匆的向前走去。


  夜玉軒瞧著她的背影半晌,終是嘆了一口氣,趕緊跟了上去:「逞什麼能?你認識我皇兄住的寢殿?」


  「多謝殿下。」


  「切,你就酸吧!」


  賀蘭音淡笑,心裡默默的對夜玉軒說了聲抱歉,心下又沉了幾分。


  聖人這件事情若是說出來,一定會引起大亂,想借題發揮的人實在是太多,她賀蘭音不敢賭。


  而現下的這個世界已趨於平衡,有夜滄冥、花瑜嵐、葉翾以及北辰琰坐鎮力壓,想來會維持一段和平。


  所以找聖人的事急不得,但同樣的,夜玉軒說的沒錯,多一個保障,哈亞便多一條退路,多一個勝算。


  夜滄冥確實沒有睡,侵犯他的罪魁禍首還沒有找到,這個天之驕子自然是睡不著,一臉陰沉的呆在書殿里獨自下棋。


  宮人很快將賀蘭音和烏達蘭給領了進來,夜玉軒倒是令人意外的守在外面,夜滄冥看著賀蘭音道:「哈亞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屬令人痛心,公主放心,在你們回到哈亞民族的路上,朕會派人保護你們。」


  烏達蘭很客氣:「多謝皇上,不過烏達格多的目標本就是我們,皇上派來一行未免會將我們的行蹤暴露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我與皇姐尚有自保的能力,若皇上的人傷了,難免傷到兩國的和氣。」


  夜滄冥面上未有什麼表情,少頃點了點頭:「既然烏達皇子有考慮,那便是當朕多心了。」


  他語氣里的不悅烏達蘭聽的很清楚,但他確實有自己的考慮,在夜滄冥若有似無瞥過來的視線中,抿唇不語。


  屋子裡的氣氛一度尷尬,夜滄冥迎上賀蘭音的視線:「公主似乎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


  眼前的這個女人他統共沒見過幾次,但傳聞卻是如雷貫耳,與她最有糾纏的一次,就是在傅晟睿的幫助下,喝了她的血解了自己的蠱。


  說起來,這個女人於他,還是有恩情的。


  他這個人向來冷漠,除卻西江的事情,可以說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但面對賀蘭音,他卻有了一絲的猶豫。


  原先打算坐觀虎鬥的夜滄冥突然有一絲的不確定,如果這個時候賀蘭音開口讓他幫忙,他又要用什麼樣的理由來拒絕?


  夜滄冥眸子微微一顫。


  沒有辦法拒絕,他是一定會幫的。


  心中旋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先前被輕薄的怒意拋之腦後,琢磨了一下,賀蘭音卻是先於他一步開口。


  她原本長的就好看,聲音雖不是靈婉動聽,也因長年奔波謀算而有一股子特別的低啞迷人,說話的時候就那麼坦蕩蕩的站在那裡,好似她面對的並非是什麼皇帝,而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她說的平緩,內容卻是令夜滄冥逐漸沉了臉,也令一邊的烏達蘭額頭上滋出了一層的汗。她說的不是其他的事情,正是與葉翾一同掉下去的那個詭異的石室。


  賀蘭音避重就輕,抹去了葉翾與那女子歡好的一段,幾乎將發生的事情逐步說了出來,待講到如何開啟下一關石室的法子里,卻用一句『這裡代過』糊弄過去。


  待她講完了,屋子裡更加的寂靜了。


  烏達蘭根本就不知道賀蘭音遭遇了這等子可怕的事情,抿著唇一言不發,心裡已經在琢磨著等回到了草原,幫自己的父汗奪回民族之後,就一定要將自己的皇姐保護起來,再也不出草原了。


  瞧瞧,只不過一會兒子沒見,這遇見的都是什麼事兒啊?


  賀蘭音一直望著夜滄冥,那個地方鬧出來的動靜那麼大,想要瞞住夜氏兩兄弟根本就不可能。


  她賭的是他們早就知道那個石室,卻根本就不知道石室如何打開。


  果然,夜滄冥抬眼望她,一雙冰封住的寒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所以,公主是何意?」


  「夜滄冥,」賀蘭音看著他:「你我之間的以往與他人無關。但這次的石室,卻是跟你西江脫不開干係。」


  「納蘭尉怎麼說也是你西江的丞相,他叛逃出離,勾結哈亞皇太子,劍指整個游牧。納蘭尉之才天下皆知,本公主賭不得。」


  夜滄冥唇角難得一勾,似笑非笑:「所以?」


  「本公主不知道那石室有多重要,但納蘭尉出現在此,必定會以此要挾。」賀蘭音看著他,突地一笑:「本公主無其他希望,只需西江皇上作壁上觀,待本公主平息了戰火,一定親自來向皇上請罪。」


  夜滄冥嗤了一聲:「朕憑什麼信你?」


  賀蘭音擰了眉頭,低著頭好似在認真思考,少頃,抬起頭道:「若如此,本公主也只好將石室的事情散發出去,好叫西江皇帝沒辦法插手了。」


  納蘭尉那廝要用石室當烏達格多的踏板,一定不會自掘墳墓將那石室的事情說出去,而她賀蘭音就不一樣了,反正怎麼熱鬧怎麼來,無懼,便無畏。


  夜滄冥冷了眸子:「你就不怕朕的鐵騎踏平你們草原!?」


  賀蘭音笑道:「那本公主必定與南涼太子狼狽為奸,直搗黃龍,掀了你的西江之地。」


  「賀蘭音!」


  「如何?」


  「卑鄙!」


  「謝謝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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