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死也要殘廢
不對。
賀蘭音驟然反應過來,拽住葉翾的袖子,急急的瞪他:「你什麼意思?沒哄我?我們當真是出不去了?」
暗室里,燭光下,他的眸子漆黑偏涼,卻對她生出一絲的歉疚:「如爺看的沒錯,落到這屋頂之上的石頭乃是隕星之石所成,非一般能力者不能投之。」
隕星?也就是隕石了?
賀蘭音心尖一甜,暗罵自己無一絲抵制力,掙脫開他的懷抱,噌噌噌的倒退好幾步,指著他怒聲:「你既知曉那又跟我一起跳下來做甚?憑你智謀,想要儘快將我救出去也非難事啊!」
葉翾定定的瞧著她良久,直到暗室里傳來燭火跳躍的『劈啪』聲,他才幽幽開口,聲音低潤:「因為那三塊巨石來勢洶洶,爺沒有把握你還能活著。」
賀蘭音噻住了。
她自詡智商不低,所以葉翾的話一點就透,他的意思很簡單,是因為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著,所以他才會跳了進來。
至於以後,他未想過。
賀蘭音有些不敢直視葉翾的眼神,也不接他的話,心裡默默的想著反正他也沒說出來,這一切也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
畢竟這人在自己裝了那麼多年,實在是太過可恨,信不得。
她腦海里風暴狂卷,倒是葉翾輕笑一聲,以示安慰:「這些年莫羽跟在我身邊也經歷過不少,這裡又有水源,只要熬得住,總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但也如你所說,」賀蘭音擰著眉頭,想著自己使命還沒完成,人生穿越而來連個正經戀愛都沒談過,生活感觸除了被耍的團團轉還是被耍的團團轉,連銀子都沒賺點出來就有可能嗝屁了,由不得心生惆悵,蹲下身盯著涌著清水的水渠道:「這裡的空氣已經越來越少了,連這水位都下降了不少。」
她掏出竹筒裝了一點水,嘆地一口氣:「看來納蘭尉是一心想置我於死地,那巷子里的事情和秘道的事情,想來他都已經知道了。」
「非也,」葉翾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納蘭尉並沒有發現你的身份,只是在試探而已,不管這裡面壓的是何人,都逃脫不了事後被按上污名。」
他唇角泛起一絲古怪的笑來:「只不過他運氣好了點兒,賺大了,沒想到會牽扯到我的身上來。」
到時,以他納蘭的智謀和哈亞皇太子的兇猛鐵兵,想要將離他們最近的南涼一朝攻破,還不是時間上的問題?
他嘆了一口氣,好不惋惜的模樣。
賀蘭音卻是不發一言的站了起來,幽幽的瞥了他一眼,視線落到他屁股下面的祭台石:「你讓一讓。」
葉翾微怔,起了身子,自知眼前的小女子需要哄,便湊了過去:「音音怎地不安慰安慰我?」
賀蘭音翻了個白眼。
他隱忍十年,魏瀅母女手握兵權都奈他不得,南涼又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生死未卜的消息輕易的被攻了城?
這貨果然是太賤,要不得。
賀蘭音也不理他,徑直走到祭祀台,方才落下來的時候她便注意到了,整個石室之中無一絲裝飾雕紋,甚至連個多餘的石板都沒有。
卻偏生的多出了一個祭台,叫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指尖輕輕的拂過凹凸不平的石面,賀蘭音圍著祭台轉起圈來,蹙著眉頭仔細的感受著,勢必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屋子裡的空氣逐漸少的原因還是燭火逐漸暗下來的原因,兩個人的身上隱隱的都出了一絲的汗。
心知這有可能是葉翾所說的因機關塌陷而躥進來的空氣正在減少的原因而顯然有些心煩意亂,此時,她的小拇指卻是驀地碰到了一處凸出來類似按鈕的硬石。
她蹲下身子,只見面對著西北方面的一處石角下方有一個類似羅盤一樣的雕刻,而她摸到的那凸出來的硬石正是它中間的石針。
這一面背對著燭光,刻的地方又極其隱秘,若非仔細觀察極難察覺,賀蘭音蹲了下來,撫著下巴盯著這個有八角的羅盤看著。
葉翾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蹲在她的身邊,狹長眸子淺淺一眯,唇角泛笑:「音音還懂得機關?」
賀蘭音搖了搖頭:「不懂。」
她雖這般說著,卻是自頭上拔下一根玉簪,又將玉簪上的小花拔下來,小心翼翼的抽出裡面一根細長的銀針。
她又自懷裡掏出一個細長不知用何物鑄成類似玄鐵約莫十公分長三公分粗的柱形物,將那柱子放在羅盤的上方,她又對著銀針哈了一口氣,極為小心的放在了柱形物的上方。
屏住了呼吸,那銀針開始極度緩慢的轉起了圈,可任它如何旋轉,卻愣是沒有從那小柱子上掉下來。
葉翾挑高了眉頭,嘴角笑意更深了幾分:「音音還懂風水?」
銀針停了下來,賀蘭音眯著眼睛盯著良久,握緊的手心早就已經起了一層的汗,她在衣擺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去拔弄那羅盤上的小石針,語氣未變:「不懂。」
她不願說,葉翾也就不再問,只是那望著她的眸子越發的深沉,賀蘭音也不看他,也不能當這人不存在,只權當將這人當成一頭豬。
想到那白花花的豬頭,賀蘭音死死的抿著唇,硬生生的逼自己不要笑出聲,微吸一口氣,暗室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驚呼一聲,一股含著葯香味的氣息湊到她的耳邊低喃道:「別怕。」
火摺子的聲音響起,暗室里又重新燃起了一抹光亮,只不過那光亮的範圍卻只有他們兩人附近的幾米距離。
賀蘭音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上頭絲毫聲音也沒有傳來,就連水渠里的水聲都逐漸沒了聲息,賀蘭音知道他們是等不到莫羽他們的解救了。
「葉翾,」賀蘭音轉頭望他,他湊的極近,妖嬈美艷的面容充滿極致的誘惑,看的人血脈噴張,心口發緊。
「何人投的石?」
她想好了,如果就這麼死了化作一道冤魂也就罷了,如果沒有死,她出去了一定要將那投隕石的王八蛋千刀萬剮。
葉翾卻是搖頭:「不知。」
賀蘭音有一絲的詫異:「不是納蘭尉?不是皇太子?不是呆在這西江城裡的任何一個人?」
葉翾抿著唇看她,「若有,你以為爺會讓你我陷入如此被動境地嗎?」
賀蘭音轉過頭不再說話,心裡卻是忍不住腹腓,鬼才知道這是不是姓葉的又一個戲耍人的陰謀?
葉翾手裡火摺子的光黯了不少,賀蘭音提起了精神,自知時間不多,反正留給他們的路除了死路也只有這一條的路了。
唯有孤注一擲,也好落個無愧於世不是。
順著那銀針的方位轉動著石柄,當小石柄指向一角的時候,突然卡的一聲斷了,那羅盤便以詭異的速度轉了起來,賀蘭音心尖一跳,葉翾已攬了她的腰身退至一邊。
祭台轟隆隆的打開了,露出一道逐步向下的隱在黑暗中的石梯,一股子涼風吹了上來,先前那已經滅掉的人魚長明燈竟然又幽幽的亮了起來。
只不過比起之前的泛著橘的燭光,這會兒竟然帶著一絲的幽綠,賀蘭音額頭上隱約冒了一層的汗出來,腦海里忍不住跳出了在世時看過的那一疊疊的鬼故事書。
傳言這燈變成綠色的時候,就相當於那底下是有什麼可怕的不能打擾的東西在此長眠的吧!
葉翾將那盞詭異的綠色長明燈掰了下來,走到背脊僵硬的賀蘭音身邊,眨巴著眼睛看著她:「音音,還在猶豫什麼呢?」
他語氣里含著一絲的揶揄,賀蘭音卻是沒心情罵他,只白了一張小臉兒,有一絲緊張的看著他:「那什麼,這下面不會是埋了西江的老祖宗什麼的吧。」
葉翾輕笑:「音音,這裡不是西江皇陵,你若怕,就抱緊我。」
也不知是應景還是命運驅使,上方突地傳來一陣轟隆的聲音,整個石室也晃動了一下,賀蘭音面色登時就不好了。
葉翾面上笑意消失,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走吧,若是下面真有什麼,有爺擋在你的面前,不會叫你吃苦的。」
賀蘭音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拿眼剜他:「說的好象你死了我就能活下來一樣。」
葉翾一怔,突然笑的更曖昧了:「對,爺不能死,還要照顧你。」
她真覺耳畔一熱,甩開他的手,那從心底升上來的害怕被莫名的怒氣沖的一乾二淨,奪過他手裡的火摺子,她竟膽大的率先走下石梯。
賀蘭音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怕那全身腐爛又死不透的殭屍!沒辦法,這場景跟電視劇里演的場景太相似了,她總覺得有會有一個長滿綠毛,黑指甲長的誇張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想什麼來什麼,她肩膀上還真冷不丁的搭上了一個爪子。
她嚇的叫了起來,想逃,卻被人抓住了手腕,耳邊是葉翾略急促的聲音,含著一絲的怒氣:「你在想什麼?」
賀蘭音張了張口,見葉翾難得一見的沉臉,順著他的視線轉頭望去,登時心下一沉,連呼吸都不見了幾分。
只見她的腳下是一條不寬不窄的深溝,溝里堆滿了白森森的骨頭,很多骨頭被刻意削尖,可以想象,如果她方才一腳踩下去,即便不死,她的腳也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