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使絆子的半妖
賀蘭音醒了,準確來說是被嚇醒的。
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太過於混亂,她只記得夜玉軒盯著自己詭異的笑了兩聲,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很沒形象的暈了過去。
西江的禁衛軍呼啦啦的上前一片,手忙腳亂。花瑜嵐的宮女哭哭啼啼,隨行而來的將領在夜滄冥的旨意下急速的謀划著怎樣才能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將這位東閩公主給偷摸的送回自個兒的寢宮。
賀蘭音惦記著被她扔在樹枝上乘涼的葉翾,正欲飛身而去的時候,突然聽見君未染那小妮子的一聲驚呼,然後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世了。
她自詡身子素質還算可以,即便是當年中了蠱受了重傷又在江上折磨數日都沒掛掉,這不過是跟幾頭狼還有夜玉軒交了會兒手就倒下的情況著實是令人匪夷所思。
然而這一切的想法,都在滿屋子的箱子上被泯滅了個乾淨。
外頭的太陽很大,賀蘭音卻莫名的覺得有一股子涼氣自腳底板升了上來,一直站在床邊的小宮女見她醒了,立即揚起一抹笑來,上前道:「公主可算是醒了,奴婢也可以去向皇上交差了。」
「等等,」賀蘭音喊住她,伸手指著屋子裡的箱子,不確定道:「這都是.……你們皇上送來的?」
滿滿當當,少說也有十幾個箱子吧,裡面是裝了什麼好東西?夜滄冥剛建國,他就有這麼大的手筆?
宮女一笑,敬重中還有一絲的羞澀:「回公主的話,正是。」
賀蘭音再問,屋子裡卻是出現了熟悉的身影,烏達蘭抿著唇看了她一眼,對著那宮女道:「烏達謝過皇上的好意,明日烏達定當親自謝過皇上。」
宮女莞爾一笑,朝烏達蘭躬了躬身,領著一堆宮女太監便退了出去。
烏達蘭那雙無一絲雜誌的琥珀眼瞥了過來,這麼多年了,賀蘭音對此仍舊沒有什麼招架的能力。
沒辦法,太純凈了,想撒謊或者找理由她都會莫名的有一股子罪惡感.……烏達一氏確實對她很不錯。
除了那幾個需要收拾的黑心肝。
烏達蘭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的面前,雙手環胸也不說話,純凈的琥珀雙眼折著光,盯的賀蘭音心裡莫名的在發毛。
賀蘭音輕咳一聲,視線越過他,落到那堆滿箱子的地方:「這西江皇上出手還真大方,也不知道送了什麼好東西過來。」
烏達蘭眉眼一挑:「皇姐想知道?」
賀蘭音撓了撓臉,眸子瞥向別處,乾笑兩聲:「錢財乃身外之物,哪能比得上哈亞大草原上的自由。」
烏達蘭沉聲道:「可皇姐這兩日的所做所為並非如嘴上所說。」
賀蘭音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伸出手掌朝他面前舉了舉:「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蒼生,蒼生!烏達蘭,出來的時候,父皇怎麼說的?」
烏達蘭的臉都變了。
怎麼說的?
他那好哄的可憐的父皇抓著他的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賀蘭音是他們哈亞民族的救星,不管什麼樣的情況都要全身心的幫助她愛護她不能叫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對於將他們一氏從虎視眈眈的親王手裡救下來的賀蘭音,他是打從心裡感激的,也是打從心底擔心的。
嘆了口氣,頗為無奈的開口:「皇姐,一旦你嫁入西江皇室,即便父皇,也出不得幫你的。」
賀蘭音一怔:「何意?」
烏達蘭朝身後指了指:「這些都是皇上以夜殿下的名義送過來的,那一半邊,哎對你沒看錯,就是鎖扣上鑲金的那排箱子,是南涼太子送過來的。噢對了,還有幾個不審時度的送了幾個珍品到了我的寢宮,托我問問皇姐近日有沒有空,來個花前月下增加增加感情什麼的。」
賀蘭音面色一僵,心底一抽抽,一股子鑽心的疼痛灼的她手掌心疼,她低唔出聲,捂著自己的手。
烏達蘭一急:「皇姐?皇姐你怎麼了?對不起,我.……」
賀蘭音止住他要說的話,攤開手心一看,一絹似細流一般的紅色脈絡沿著她的掌紋輕遊了個遍,隨後又消失在手掌心。
自打碰上夜玉軒那晚的狀態之後,這天書是越發的詭異了,右眼狠狠的跳了好幾下,賀蘭音覺得無比的頭疼。
這白澤究竟給了她一個什麼東西?
偏偏那隻半妖使了絆子之後就徹底消失不見了,以那時的情況下來看,怕是到死她都不可能見它一面!
「哇—!」門外飛進來一道身影,一個虎撲便抱住葉翾送來的金鎖箱子上,猥瑣的摸著上面黃金打造的鎖扣,君未染雙眼發光的轉過頭來看她:「二姐,依我看,你嫁給那個南涼太子得了。」
賀蘭音按住突突跳的額頭,「依我看,你便是以同行為由來監視我,與大哥同流合污的人吧。」
「哎呀二姐姐,你怎可如此的污衊我,」君未染不樂意了,但也沒捨得鬆手,抱著箱子的胳膊緊了一分,嘟著唇道:「這不是因為南涼太子與你有段未了姻緣,他又那麼有錢,還是個一國太子,這世間女子哪個願像二姐姐四處奔波的?我這不是想讓二姐姐有個好的歸宿么。」
她嘴嘟的更高,神情委屈:「怎地到了二姐這裡,我成了那黑心肝的丫頭了?」
姓君的一家子哪個心不黑?
惡狠狠的吐槽了會兒,賀蘭音道:「大嫂呢?」
君未染臉貼著箱子,摸了摸那很有質感的金子,滿足的小表情令人忍俊不禁:「不知道,昨兒個就不見了。哎,二姐,與其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你呢?」
賀蘭音嘴角一抽,烏達蘭輕哼一聲,突地轉過頭看向君未染:「你還好意思說皇姐,未染,昨兒個夜裡你跑什麼地方去了.……」
「哦嚯今兒個的陽光真好啊,」君未染輕咳一聲,偷摸的打開箱子摸出一顆珍珠出來塞到了懷裡,對於那兩個滿臉無語盯著自己的人嘻笑一聲道:「二姐姐,你可莫要覺得這烏達蘭也是好人。我想他一定是沒有告訴你,為了能娶到你,西江的皇室,早就已經鬧開了。」
賀蘭音皺眉:「何意?」
「未染!!」
君未染嘲笑著跳開,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滿臉狐疑之色的賀蘭音,對著烏達蘭道:「哎,這可是二姐姐的魅力,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她說罷,嘻笑著出了寢宮門,烏達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迎上賀蘭音的眸子,無比鬱悶的吐了一口濁氣:「夜殿下和南涼太子殿下都道你對他們有救命之恩,皆,咳,皆願迎娶你。這事兒本來沒什麼,但那東閩的公主不知道吃了什麼葯,驚覺夜滄冥不是值得託付一生的良人,遂,遂。」
賀蘭音揚眉:「遂看上了葉翾?」
烏達蘭不說話,默默的點了一下頭。
花瑜嵐來的目的就是聯姻,如今她不想嫁給夜滄冥,那麼對她國還有用的人,除了葉翾,還能有誰?
「但南涼太子只願娶你一人,」烏達蘭臉色不太好,想起來今兒個早上花園裡碰到那幾個人時的隨時要掐一架的氛圍,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皇姐,我覺得你應該是攤上大事兒了。」
賀蘭音笑出聲:「何以見得?」
烏達蘭有些震驚的看著她:「皇姐竟然還笑的出來?不說南涼太子,即便是那西江殿下也不是隨便惹怒的主,現下他們兩人都說瞧上你,這不明擺著拿你當松使嗎?」
他蹙著眉頭:「今天一早的時候我便飛鴿傳書給父皇了,放心吧皇姐,等父皇的令旗一過來,咱們就有離開的理由了。」
賀蘭音點頭,突地伸手點住了他的穴道,烏達蘭渾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皇姐?」
他在為她出謀劃策,她點自己的穴道作甚?
賀蘭音拍拍他的肩膀,露齒一笑:「烏達蘭,你忘了我緣何從樓蘭而來了?」
見他頓住,她也不說話,整理好衣服起身離了床,剛走出寢外就瞧見不遠處蹲著一抹身影,見她出來,朝她露齒一笑:「二姐。」
君氏夫婦身上的氣勢均了清冷不容侵犯,不知怎地就生了君未染這麼一個逗貨,賀蘭音嘆息一聲,走到她的面前:「前面打的不可開交,你巴巴的尋我過來,不就是想從中撈點兒好處?」
「嘿嘿,」君未染起身抱住她的胳膊,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我也是在為二姐姐鞠躬盡瘁啊!」
她拉著賀蘭音走到一處比較隱蔽的拐角處,指了指躺在角落裡十幾個伺候著的宮女太監:「要不然二姐姐就只能做被選擇的那個了。」
君未染拉著賀蘭音沿著宮中隱蔽的地方跑著,小腦袋賊兮兮的左顧右盼,甚是謹慎。
兩人跑了好一會兒才在一處較為偏僻的牆根處停了下來,賀蘭音看了君未染一眼,小聲道:「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君未染嘆了一口氣,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道:「二姐,我知你使命非凡,肩負重任,我並非烏達蘭那不開竅的事事都瞞著你。臨走之前,大哥都說了盡量讓我幫你,所以我又怎會讓你困在這西江之地,讓天下蒼生都處於危難之中呢?」
一番話語說的憤慨激昂,賀蘭音差點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