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名不虛傳(本卷完)
南涼皇帝大婚,熱鬧一直持續了三天才結束。
這一天,風和日麗,波光粼粼湖面上停著艘帆船。船頭處一張太師椅上搖晃著一個白色衣裳悠閑搖著扇子的男子。
不多時,一身著亞灰色的僕人從裡面走出來,手裡捧著剛剛烤好的糕點走到了那男子的面前。
那男子轉過頭來,謫仙般的面容染著一抹嫌棄:「你這烤的什麼玩意兒?是人吃的東西嗎?你是不是早就存了要害死本天師的心了??」
小路子嘴角一抽,無語道:「天師大人,這是奴才買來的。」
才不是他烤的呢!就知道他家天師大人會這般污衊他,所以他才會讓船家跑出去買一趟的!小路子表示,天師大人的套路他都了解的透透的,也夠夠的了!
傅晟睿哼了一聲,嫌棄的揮扇子:「拿走拿走!本天師才不吃這玩意兒。」
小路子撇撇嘴,轉頭望了一眼渡口,忍不住道:「天師大人,咱們是在等什麼人嗎?剛剛船家來問了兩次了,問咱們什麼時候走。」
「急什麼,」傅晟睿唰的一聲打開扇子,搖了搖,頓住,突然轉過頭來挑著眉向小路子的身後望去:「這人不是來了嗎?」
小路子一怔,連忙轉過頭,瞧見那一身宮女服裝的女子他驚的直咂舌:「音小姐!」
賀蘭音跨上船,小路子趕緊吆喝了一聲,船家鬆了船繩,一撐槳,船便離了老遠。
傅晟睿笑嘻嘻的站起身來,遙望著江面道:「今日順風,湖面無波,一日千里不成問題。」
賀蘭音未說話,她脫掉外層的宮女裝一把扔在水中,垂著的眼瞼掩著眼中的神思,少頃,輕嘆一聲,終究沒忍住,轉過身來,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南涼。
傅晟睿收起扇子,緩步走到她的身邊,與她一同眺望那遠遠的根本就瞧不見輪角的南涼皇宮,淡然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以你的本事,想要將那兩個女人玩死是分分鐘的事情。」
賀蘭音扯了扯嘴角:「比起那兩個女人,最麻煩的,難道不應該是師伯嗎?」
「你這個沒良心的,」傅晟睿冷瞥她一眼,轉身走向自己的太師椅,沒骨頭一樣的躺上去晃蕩:「本天師好心提醒你好心幫你,你倒是防本天師防的最厲害?」
賀蘭音抿著唇未說話。
正如傅晟睿所說,今日天氣好到過分,一日竟逼千里以上。以目前這個速度,小路子很有信心能夠將回到天陸的時間提快兩天。
想到能儘快的見到夫人,小路子的心中是愉快的。然而那各趴在船頭一方的兩個人,就不那麼愉快了。
「嘔……」傅晟睿感覺自己連酸水都吐出來了,氣喘吁吁,兩眼直翻,直覺一條命已經去了半條。
「嘔……」另一邊的賀蘭音也好不到哪裡去,自打那次河中翻船之後,她每每坐船就必定暈船,實在是叫人心裡難受。
「該,該死的,」傅晟睿翻著白眼,嘴角掛著一縷口水,「慢,慢,給給給,給老子慢一點兒!」
船家直爽一笑:「客官,今兒個天氣好,我想慢也慢不了啊!放心吧!吐的肚子里沒了東西就不會再吐嘍!客官,抓穩嘍,要拐彎嘍!!」
他決定了!等他上了岸,一定要給這該死的船家算算卦!
「喲,有個小漩渦,客官抓好嘍,船體要不穩了!」
被晃的兩眼發花的傅晟睿發誓,一定要算,一定要算好江面潮退時間,一定要叫這該死的船家也吐的死去活來!
船在江面上飄蕩了幾天,傅晟睿和賀蘭音就受了幾天的罪,就在兩個人都快受不了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了天陸的地勢範圍之內。
賀蘭音趴在船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中逐漸的恢復了一絲的清明,此時夕陽接近西山,如火燒雲般的晚霞照紅了半邊天。
天陸天氣兩極分化,沙土染著溫度徐徐的傳來,暖暖的,平靜的,她突然感覺自己吐了好幾天的胃並沒有那麼難受了。
小路子很開心,扶著半死不活的傅晟睿上了岸,賀蘭音喘了幾口,付了船錢,船家對她友善一笑,船槳一伸一縮,唱著家鄉歌兒,眨眼之間便已遠去。
水的另一邊依舊是水,賀蘭音突然有些慶幸,這些日子她是不清醒的,不必去想離開時候的事情。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江面,身後,是卷著塵土的一方沙漠。渡口之貧瘠,不時的在提醒著她來時有路,歸去或者前進,卻已沒了路。
小路子額頭上滋了一層汗,一邊給傅晟睿扇風一邊給他順胸口:「天師大人,您醒醒,醒醒。」
傅晟睿擺擺手,噁心的說不出話來。
賀蘭音面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但好在她年紀,身子骨恢復的不錯。她微微的呼吸了幾口氣,直起身子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細碎的咔嚓聲。
心尖微微一跳,她下意識的向自己的手腕看去,只見白澤化成的玉石裂開,自她手腕中掉落地中,摔碎了一地。
傅晟睿突然睜開眼,冷漠異常的眸子盯著地上的碎渣:「塵歸塵,土歸土。落葉即便飄的再遠,也會歸根。」
賀蘭音抿著唇,突地就見剛剛還一臉高深模樣的天師大人突然變了臉色,哎呀一聲慘叫便從地上跳了起來。
「哎呦卧槽槽槽槽槽,」傅晟睿捂著自己的屁股直蹦噠,眼淚都痛得甩出來:「痛痛痛痛痛!草!赤小九,你給我鬆口!」
小路子正急的不知所措,聽傅晟睿怒吼,趕忙朝著天師大人的屁股後面望去,果不其然,那掛在傅晟睿屁股上隨著他的跳動甩來甩去死也不鬆口的動物不正是赤小九?
「塵歸塵土歸土,落葉方歸根。」一道略帶譏諷的笑聲緩慢傳來,夾著不可忽視的冰寒冷聲道:「天師大人總是說得大道理,卻總是做不得大道理。」
看見來人,賀蘭音微白的臉色泛上一絲笑意:「大哥。」
「君千墨!」傅晟睿終於將赤小九給甩開,氣憤的拿著扇子指著他:「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忘了是誰在你危險的時候總解救你的?你也別忘了你媳婦到底是怎麼找到的!忘恩負義!跟你娘一樣忘恩負義!!」
君千墨嘴角笑意不減,如夜神般的面容泛著一絲冰寒,他不再是小時候胡鬧任性的模樣,當了爹的人總歸是知道些收斂了。
「天師伯伯還敢提我娘親?」君千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也不理傅晟睿突然變的怪異的表情,手一伸,赤小九立即躥到了他的手上,直立著身子,昂著小腦袋朝著賀蘭音直吐舌頭。
他看了一眼地上碎成渣片的玉石,迎上賀蘭音的視線,輕聲道:「還以為你會帶個人回來給我們高興高興。」
三月時限已過,賀蘭音心裡有一絲的酸:「大哥和大嫂的婚禮禮物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君千墨抬頭摸摸她的頭:「不遲,我們一直在等你。」
而在那沙漠的盡頭,修建著一座極為宏偉的宮殿。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個佔地極廣的房屋,一屋連著著一屋,在黃沙遍地的四周,唯有這座宮殿內花團錦簇,綠水青山。
宮殿中央種著一顆極大的銀杏樹,冬月接近尾聲,滿樹的樹葉已經掉光了,一抹淡青色的身影躺在粗壯的樹枝上,那是個年紀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微風襲來,她冷不丁的打了個顫。
少女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眼角餘光瞥見一抹青衣泛白的身影,雙眼一亮,少女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容,揣好了身上的銀子,從樹上飛了下來,朝著那抹身影歡快的跑過去。
「娘親!」
冬去春來,花開花落。外面的世界向來都是白雪漫了天地,還來不及凍住這世間的美好,便會被早來的春那帶著溫暖的手輕輕的送走。
外面的世界鳥語花香,蟲鳴蟬唱,千里無雲的天空最是乾淨,懵懂無知的小小孩兒用手比劃著,嘻鬧著,將天上的星星畫出自己滿意的弧度。
這一年,樓蘭之地黃沙遍地,得到鑰匙打開沙門的消息傳遍整個天下,聞聲而來討伐之隊越來越多,困死在沙漠邊緣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一年,樓蘭之內黃沙漫天,曠世奇才層出不窮,他們看不到最明亮乾淨的夜晚,卻是看得到世間最奇幻的美景。
這一年,樓蘭之聲名震天下,偶有路過的運氣爆騰的跋涉者在那漫天的沙塵暴中遠遠的瞧見一抹抹神秘的身影成群結隊穿梭而過。
偶有遇見脫水受難的無辜百姓,皆在第二天的時候便會發現自己已在沙漠之外,身上的傷也莫名其妙的好了。
更有奇門遁甲,妖惑之術,凡傳說里會出現的東西皆在樓蘭之內。
至此,樓蘭之名傳到了這有著上千年歷史的神煌大陸的每一個角落,飄飄蕩蕩,隨著一葉葉的輕舟,擴散而出。
世人感嘆,妖皇妖后,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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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