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慘被拋棄
月上梢枝頭,賀蘭音背著手走在前頭,似在觀賞湖邊美景,聞言,她微頓了下腳步。
她未回頭,倒沒瞧見蘇黎眼中閃過的一抹亮光。
「考驗就罷了,我只希望蘇小侯爺能夠做個旁觀者,便已足夠。」她頭微偏,只讓人瞧見她一側輪廓,「蘇小侯爺覺得呢?」
蘇黎提起來的心驀地一沉,他何其聰慧,一點就通,不過瞬息便啞然失笑:「蘇黎定不負姑娘所望。」
賀蘭音轉過頭,背著走繼續:「多謝。湖邊美色,我許久未見。如小侯爺所想,這些日子,我確實遭受了太多的不平靜。今日有幸借小侯爺之名享受片刻寧靜,倒是多謝了。」
她拒絕之意甚是明顯,蘇黎停下了腳步,視線盯著她的背影良久,輕聲道:「我雖然想成全姑娘,便今日林將軍府的人都知道我將姑娘帶了出來,如若沒有完完整整的帶回去,於我於林將軍府來說,都是不妥。如果姑娘需要安靜,蘇黎可在前面的涼亭等姑娘。姑娘什麼時候覺得乏了,蘇黎便等到什麼時候。」
賀蘭音並不答話。
她這人雖然也懂這些人的心思,但並不代表她就願意接受他們這些人的手段。蘇黎願意等,那就讓他等好了。
左右都將他們之間的事情都撇清了,只希望日後,不再有所關聯。
蘇黎君子,說完之後便朝她頗為恭敬的拱了手,隨後便離去。秉承著諾言,只在十里涼亭之地等著,並未派人盯著她。
難得清靜,也讓她存了一絲將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摟清的心思,尋了個比較大的樹,輕躍而上,斂了聲息坐在很是隱蔽的樹枝之中。
她眯著眼睛略微出神,月光已至夜空正中,明亮的月色投射在湖面之上,折射出斑駁的碎影,光影相撞襯得整個山林更為的幽暗。
湖面不知為何突然隱隱的盪出一圈圈的波紋,跳躍的小光點逐漸拉長,變細,似長著翅膀的小精靈緩慢的從湖裡旋轉著跳出水面,它們跳著舞,纖細手臂左右晃動,引來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與之共舞。
類此場景如夢似幻,賀蘭音那似蒙著一層朦朧之色的雙眼陡然一亮,頃刻之間就醒了過來。
湖中小精靈依舊在跳舞,只不過包圍著她的氛圍陡然間變的陰森異常,一層層的寒意隨著那白霧似的光影逐漸傳來,冥冥之中似有一雙冷冽的雙眼在俯視眾生,令坐在樹枝上的賀蘭音動都不敢動一下。
上空似降下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直接在白霧中間砸了一個洞,霧花四散,寂靜的夜空之中悄無聲息的落下了六抹身影。
那六抹身影均為身材玲瓏的女子,一身玄衣,蒙著面,長袖無風自動,足尖落於湖面一寸之地停住,恭敬的半跪下身,長袖一甩,長綾緊密而合打了個旋,似蓮花般向著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殘月染了一抹紅,山林之色更為黯淡,一襲身影緩緩降落。
那人一身黑袍,外披一層黑紗,墨發散於腦後,與寬大的金紋衣擺一起長長的拖在身後,他落在那蓮花中心,手掌向下輕壓。
整個山林突然寂靜無聲,隨後又似有什麼東西從湖中央涌了出來,力量之大,連山體都震動了一下。
賀蘭音抓著樹榦的手不自覺的用了一絲的力,指甲與乾枯樹皮發出的細微摩擦聲似道警鈴,瞬間叫那垂著簾的男子緩緩的抬起頭來。
明眸婉轉,清麗攜秀,如玉輪廓,只一眼便叫人甘願為他永世為奴。
在那抹視線投過來的時候,賀蘭音垂下了眼帘,那道視線便如有質般壓在她的頭上,令人喘不過氣來。
她額頭上逐漸滲出了一層的汗,但她知道,她一分都不能動。
眼前的這個男子她曾聽百里莫閑說過,誅門的教主宋靈偃。因每次出現都極具代表性,所以非常好認。
百里莫閑曾說過,他之所以見過這個大魔頭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為人家給她面子。她卻不以為然,一定是百里莫閑慫的躲了起來。
名字聽起來很正派,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魔頭。
在江湖上的地位與萬劍山莊一樣,因是魔教,無人敢輕易招惹。
如今一見,賀蘭音低嘆江湖傳言果然不可信,整天喊打喊殺的在他們眼裡雞肋一般的魔教,非常有可能是個不顯山不顯水的厲害角色。
她撞上了,實屬不幸。
屏住氣息分毫不動,她與安靜的樹枝融為一體,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那壓在她頭頂上方的威壓,終於消失不見。
然而她卻不敢鬆氣,直到山林之中逐漸恢復之前那一縷縷的活氣,她才緩緩的,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耳邊隱隱的傳入一道微弱的聲音,賀蘭音偏過頭,就瞧見樹根下方,夜鶯蒼白著一張小臉向她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賀蘭音一躍而下,蹲在夜鶯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刀傷,擰著眉頭道:「發生什麼事了?」
夜鶯吐出一口血沫,很不幸,剛才她也躲在這裡,自然也是瞧見了宋靈偃,不知是她幸還是不幸,宋靈偃的視線並沒有放在她這個方向。
而是微仰著頭,一眨不眨的盯著上空,直到湖中水色逐漸變紅,他才離去。
直到消失,也沒有瞧她一眼。
夜鶯卻並未心存僥倖,甚至有些不安,她身上血腥味那麼重,宋靈偃不可能察覺不到。念此,她擰著眉頭吐了一口氣,對著賀蘭音道:「小莊主,此前我遇到遭江湖追殺的沉霄,替他擋了一陣。他告知我是因萬劍山莊太過於牽扯朝廷令江湖上的一些勢力受到挑唆而惶惶不可終日,在有心人的挑撥下追了過來。不過之前都是由他給您頂著,所以並沒有尋到小莊主的身上。」
「沉霄說這次引來的勢力都是小範圍的,勸小莊主您及時抽身離去,否則心動了那些大的勢力,怕是萬劍山莊招架不住。」
賀蘭音封住她的穴道,塞了一粒葯給她:「沉霄情況如何?」
夜鶯搖搖頭:「不太樂觀,但並不危及性命。此次事件解決,沉公子便獨自乘船離去,他走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勸你懸崖勒馬。」
「小莊主,」夜鶯擰了眉,「沉霄雖然說的有道理,但屬下認為,那不過是那些見不得咱們萬劍山莊獨大的人的幌子。如今趁您與朝廷有了關係,就四處散發謠言,試圖趁老莊主不在庄中對萬劍山莊進行打壓。」
夜鶯話說一半,墓地咳出了血。
賀蘭音摟過她的腰,沉聲道:「一切等你將傷治好了再說。」
夜鶯擰眉:「屬下無用。」
賀蘭音不言,帶著夜鶯起身離開。直到倆人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之後,約千米之外的大樹後面緩緩走出一道身影。
他緩步前行,六名侍女無任何聲息的跟在他的身後。
宋靈偃走到夜鶯吐血的地方停下,左邊一名侍女立即上前,用帕子沾了那血,遠遠的站在前方。
他垂眸瞧著那抹黑血,無聲的點了點頭。
六名侍女立即飛身而上,消失不見。
……
蘇黎在十里涼亭等了一夜。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在小伺的提醒下,他才不得不承認。
自己被賀蘭音給徹底的嫌棄了。
無奈的朝著離的很遠的山體望去,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上了馬車,招呼小伺駕馬離去。
他手指按壓著太陽穴,一夜未睡,他又不是多強壯的體格,著實是有些累的慌。
小伺知自家小侯爺身體疲憊,趕的馬兒快了些,於天大亮之前,回到了府中。
然而令蘇黎意外的,是蘇浩磊竟然與他一同進了府院當中。
瞧著與自己同樣是一夜未眠的疲倦模樣的爺爺,蘇黎眼中劃過一道光亮,恭敬道:「祖父。」
蘇浩磊沉著臉勾起一抹笑。
這段時日以來,蘇家的這位後輩果然不負他所望,成長速度驚人,等到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事情都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他心下雖欣慰,但自己跟著的那個主子,明顯是不高興的。
這也是他一夜未歸的原因。
「你雖然也是有官位爵位的人,但畢竟才上手,不必事事都強求自己去做,」蘇浩磊嘆了一口氣,「忙不過來,就找府中的管事先生給你分擔一些。」
蘇黎輕笑,那些好不容易從他們手裡奪過來的東西,又怎麼可能這般輕易的假手於他人?
不過蘇浩磊的出發點總歸是好的,他沉了眸,突然道:「不知祖父現在可否有空,蘇黎,確實有一些事想要稟報。」
蘇浩磊眼中迸出一抹亮光,心道終究是自己的孫子,毛頭小子一個,蘇家家大業大,突然之間接手,那隨之而來的不解與壓力,確實是只有他這個祖父可以給他解答。
終究,他還是掌控在自己的手裡的。
蘇浩磊的心情很好,衣袖一揮,愉悅道:「來書房。」
……
夜鶯睡在賀蘭音的屋子裡,為避免有人打擾,賀蘭音特地吩咐幾個丫鬟不得守於門前。
夜鶯自小就跟在她的身邊長大,早與姐妹無異,兩人同床而眠,直至天空放亮。
賀蘭音剛剛起身,就聽見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她有些不悅的起身,擰著眉頭打開門:「不是說了今早不需要.……」
賀蘭音的話音頓住,有些愣的盯著站在門外的人:「你怎麼進來的?」
白肅清一身白衣,肩上染了一些泥,左手還保持著敲門的姿勢,見她視線望過來,眥牙一笑:「師姐,我在你家牆院刨了個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