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誰的嫁衣
賀蘭音放下了筷子。
裴皓哲雙眼被挖的消息,叫她眉頭皺了起來。
「是誰挖了他的雙眼?」
白肅清用帕子擦了擦嘴:「還能有誰?葉翾唄!」
賀蘭音默了默,「是你會做這麼蠢的事?」
「我當然不會了,」白肅清抓起扇子敲了敲桌子,「不過是個不瞎的都看的出來葉世子對你很上心。如果我是男人,自己的女人跟一個男的在山洞裡住了一晚,即便什麼也沒有發生,我也一定是要殺了他的。」
「不過葉世子的手段要溫柔些,只是挖了一雙眼睛。這也是在變相的保護師姐的名譽,」白肅清瞧她:「這不,前段時間坊間的流言還是你與裴皓哲一度春宵,後來不就變成了裴皓哲為證你跟他之間的清白而自剜雙目嗎。」
「但這事兒誰心底都清楚,這是葉翾對世人的一個警告,誰敢在背後嚼你舌根,就會變的跟那裴皓哲一個樣,」白肅清擰著眉頭搖搖頭:「不,有可能還會更慘。」
賀蘭音笑了:「如果是你呢?」
白肅清臉一白,「師姐,你可別跟我開玩笑。」
「是世間的坊言在跟我開玩笑,」賀蘭音垂了眸子,「白肅清,你為何要將這些事情都告訴我。」
「這不是師姐你不是一般的人嘛,」白肅清搖了搖扇子,「只要不瞎的都知道這些都是在針對你,我心繫師姐,自然是要幫你的。」
賀蘭音抬眼瞧他,露出一抹笑。
白肅清彷彿被射中紅心,不斷的朝她拋著媚眼。
此時,忽然有一陣的喧鬧聲傳來。
夜裡的小攤位是隨便在路上擺攤的,但做生意的,難免都希望將自己的鋪子靠近比較繁華的街道。這不,這家麵條小攤對面,就是一家到深夜都還未打烊的店面。
白肅清和賀蘭音抬頭望去。
只見對面的店鋪里都掛滿了各式的綢鍛,看起來是個做衣裳的地方。店前站著兩抹身影,店老闆額頭上冒著一層的汗,正在與那兩個人說著什麼。
那兩人都衣著華麗,上衣下裳皆有精美紋飾,尤其是站在左邊的那個,一身赭紅色絹綾,腰系黑鍛腰帶,垂下兩條玉帶。
看起來貴氣逼人,一看就知對方非富即貴。
賀蘭音擰著眉,那赭紅色身影的人給她一絲熟悉的,略微危險的感覺。
白肅清也擰著眉看著,老闆過來收碗,順著他倆人的視線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哎,孫老闆也是可憐。」
白肅清瞧他:「老闆,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麵條老闆道:「嗨,還不是前幾天賀蘭府和賢王府的事情。賀蘭家那個還未及笄之禮的小姐貿貿然的就要與葉世子成婚,嫁衣沒有縫好,就搶了孫老闆店裡的一件嫁衣。」
「我前段時間曾聽孫老闆說過,那件嫁衣好象是什麼人來定製的,極為珍貴。後來被賀蘭家的給看上了,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將孫老闆給打了一頓,丟了些銀兩便將嫁衣搶走了。」
「那賀蘭家是官,孫老闆是民,而且皇上如此注重賀蘭家,孫老闆自然有冤不敢申。所以他就琢磨著,想連夜再給定製一套那件嫁衣。但誰知道,那前來定製嫁衣的人,竟然提前來了。」
麵條老闆看著直抹眼淚的孫老闆,嘆息一聲:「哎,看那兩位公子的打扮,怕是孫老闆這次要吃不少的苦頭了。」
麵條老闆嘆息著將碗收走,賀蘭音一直瞧著站在那裡的三個人,突然,那孫老闆好似不經意的抬頭朝她這裡望來,一愣。
賀蘭音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就瞧見那孫老闆指著自己,急急的說著什麼。
白肅清扭著頭,突然道:「師姐,還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跟你說了。」
「就是因為你的事迹太過於偉大,所以你的畫像,早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你現在是整個京城男子最好奇的女人,亦是整個京城女子最嫉恨的女人。」
畢竟搶了葉翾這麼一個快死的香餑餑,是個人都恨。
右邊的那個人首先轉過身來,擰著眉染著怒色也絲毫不影響他整個人的儒雅氣息,看起來就是飽讀讀書並且聰慧萬分,是獻計謀的那一個。
這個她並不關心。
左邊那穿著赭紅色衣裳的男子,緩緩的轉過頭來。
月色偏冷,如鍍光輝,柔情蜜意下是層層殺機。
宛若男版美杜莎。
賀蘭音拉起白肅清就跑。
白肅清被揪著衣領,險些喘不過氣來:「師姐,師姐!?」
賀蘭音鬆了手:「死了就不要來找我!」
危險!
這人給她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沒想到竟然叫葉翾那廝猜了個正確,她今夜出來,必定後悔。
白肅清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跟在她的身後絲毫不敢遠離一分,但賀蘭音會武功,拐過幾個彎便已經隱隱的要瞧不見身影。
急的白肅清大喊:「師姐!師.……」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怔怔的看著前方站著的一抹赭紅色的身影。
賀蘭音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白肅清咽了口口水,緩緩的轉過頭去,就瞧見後面跌跌撞撞的跑來另一個人身影。
瞧那模樣,好似是跟他一樣,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那看起來儒雅的男子喘了好一會兒的氣,才插著腰道:「你,你,你,你們,你們跑什麼。」
那兩個對視的人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迫人,白肅清只好對著那儒雅的男子同樣深喘:「那,那你們幹嘛追我們!?」
「哼,」那儒雅男子喘勻了氣,視線越過他,落在賀蘭音的身上:「那女子好大的膽,竟然敢搶公主的嫁衣。」
白肅清腿打了個顫,咳了一聲:「你誤會了,不是她搶的!」
儒雅男子道:「是那老闆說的!」
白肅清氣極:「他認錯人了!那是賀蘭家那個還沒長開的女娃娃搶的,跟我家師姐毛的關係都沒有!」
身後兩人吵的很歡,賀蘭音直直的盯著眼前的人,絲毫都不敢放鬆。
少頃,那赭紅色身影的男子緩緩開口:「是你拿了我皇妹的嫁衣嗎。」
賀蘭音道:「不是。」
那男子又道:「是賀蘭府的人拿了我皇妹的嫁衣嗎。」
賀蘭音不語。
赭紅衣裳的男子抬起頭,「夫晏。」
阮夫晏瞧了眼身後:「殿下,跟過來的暗衛瞧不見您的位置。」
賀蘭音雙眼瞪大,猛的回頭,就瞧見那叫夫晏的男子站的位置極為刁鑽,折過來的月光和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出了好幾個。
一道氣息逼至身前,賀蘭音心中警鈴大響,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是那男子眼底那一抹月光。
……
賀蘭音是被癢醒的,有人拿了一片羽毛在她的鼻子下方掃啊掃,成功的讓她打了個噴嚏。
睜開雙眼,就瞧見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瞧著她,見她醒來,臉上露出一抹純真的笑意,跳著走開了。
賀蘭音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有點眼熟。
直到瞧見她一下子撲進被綁在旁邊的白肅清懷裡,白肅清悶哼一聲,幽幽轉醒,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瞪著懷裡的女孩子道:「小鹿?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傻傻的小姑娘,就是前些時候逼白肅清成親又被自己給救下來的女孩子。
小鹿眨巴著眼睛看著白肅清,嘻嘻笑著伸手捏他的臉,然後在她微微瞪大的雙眼中,直接啃上了白肅清的唇。
「公主,公主。」
一道急急的身影走了過來,將她拽下,儒雅的面上染上一抹急色:「外人面前,怎可如此不懂矜持?快到夫晏哥哥懷裡來。」
小鹿嘴裡嗚嗚嗚的在說著什麼,一邊被阮夫晏拖著走,一邊伸手想要拉住白肅清,白肅清嘴上被她啃破了,正眥牙裂嘴直哆嗦。
賀蘭音視線轉了回來,掃視一圈,果然就瞧見那身著赭紅色衣裳的男子坐在上堂,靜靜的喝著茶,見她視線望了過來,平平靜靜的眸子閃過一絲月輝。
她同白肅清都被綁在柱子上,視線環視屋子裡一圈,此時大門被推開,先前帶著那傻姑娘的刀疤大漢走了進來。
他目不斜視,走到廳中央跪下:「殿下。」
那男子點了下頭,刀疤大漢站了起來,徑直走到白肅清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領道:「殿下,就是他!就是他闖了公主屋子還不對公主負責的賤人!」
白肅清臉都嚇白了,哆嗦道:「哎哎哎,你別亂說啊!這事兒全天下早就已經還了我一個清白,我是無意中砸進去的!」
大漢不看他也不說話,坐在上堂的男子對那小鹿招了招手,那小丫頭嘻嘻笑著跑了上去:「亓哥哥,亓哥哥。」
簡亓將她攬在懷裡,柔聲道:「喜歡他嗎?」
小鹿很開心的點頭。
簡亓鬆開他,看著白肅清:「送到屋子裡,直到小鹿懷有身孕之前,都不准他們出來。」
白肅清臉都綠了,高聲嚷嚷:「你簡直欺人太甚!大爺的小爺硬.……」
「喂葯。」
白肅清噎在那裡,不上不下,臉紅脖子粗,視線緩緩的轉到賀蘭音的身上,閉上雙眼大吼:「老子不從!老子有心上人有喜歡的人!就算老子睡了你妹妹轉頭就會尋死的!無法與自己心愛的女人度過一生,老子還活著幹什麼!?」
簡亓視線落到賀蘭音的臉上,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垂眸望她:「可願退出?」
賀蘭音嘴角一抽,「他喜歡的女人不是我。」
簡亓再問:「嫁衣可願還?」
賀蘭音閉上眼,額頭爆出一根青筋:「也不是我拿的!」
脖子驟然被人掐住,那人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殺了你,還是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