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天賦異稟
白肅清正在牢里睡大覺,忽聽陣陣的腳步聲自他牢房前經過,向著更為幽深的地牢而去。
白肅清睜開眼,恰巧瞧見背著手經過的賀蘭音,連忙從石床上跳了起來,朝賀蘭音努力伸手:「師姐師姐!!」
賀蘭音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眼,見他面色紅潤,勾唇淡諷:「看來你日子過的還挺瀟洒,獄卒被你賄賂了?」
恰巧有一獄卒經過賀蘭音身邊,聞言差點腿一軟栽倒在地。
白肅清的臉努力的擠出來,嘿嘿一笑:「我除了這懼還能用的身體之外,哪裡還有東西可以賄賂?而且他們都是男人,我也提不起興趣。」
賀蘭音抬腿便走,白肅清叫道:「師姐啊!剛剛那麼大的動靜,是不是我的那個案件有了進展?」
「夕陽西落之前,你大抵就能出去了。」
「我草!師姐你這麼牛比的嗎?」白肅清作佩服捧心狀,「你要不要這麼優秀?我怕我真的忍不住回去掀了白府,去上山修鍊幾百個來回與蘇黎還有葉翾他們爭搶你啊!」
蘇黎恰巧經過,聞言,略皺眉,輕聲道:「習武自啟蒙之後就要開始,十多年後便有所成。以你現在的資質,怕是要過個三十年。」
他雙眸泛起一絲的幽光,「音姑娘的孩子許是已經很大了。」
白肅清抬起眼皮子瞧他,露牙一笑:「我天賦異稟,也許只要一天!」
「那便祝白公子馬到功成。」
白肅清很賤的朝蘇黎拋了個媚眼:「你該祝我和師姐白頭偕老!」
蘇黎轉身就走,直到走了很遠,才隱隱傳來他的低喃聲:「做夢..」
白肅清掏了掏耳朵:「你他娘的說啥?能不能大聲點兒?」
許多人都以為放在天牢門口的便是懲罰犯人用的刑具,其實他們不知道,在北辰天牢的最深處有一間擺滿了各類鐵制刑具的牢房。
光是用來烙印的燙鐵就有近百種,就更別提其他奇形怪狀的東西了。
遠秋被綁在十字木樁上,她作為可疑殺人犯,馬衛下手並不憐惜。拿個繩子綁住她的手,拴在馬屁股後面一路牽著跑回來的。
遠秋並無異議,賀蘭音便沒再替她說話。
百姓們並不知內情,看見遠秋被官兵拴著跑,以為是遊街。在他們眼裡,能被遊街的,不管是老弱病殘還是孕婦,那都是罪大惡極之人。
什麼爛葉子石子臭雞蛋類的東西,一路砸到了大理寺門前。
遠秋的身上掛著臟物,額頭被砸傷,滿臉是血。被綁上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昏迷的跡象。
古青鸞塞了一粒葯給她,除了保持清醒,身上的疼痛也緩了幾分。
遠秋有些恍惚:「多謝掌柜的。」
賀蘭音瞧她:「是你殺了劉家公子。」
如果她與劉家公子毫無關係,馬衛綁她,她又如何沒有一絲反抗就跟著他們一起回來了呢?
遠秋有氣無力道,「是。」
「原因。」
遠秋笑了一下,「他想用強,我不想,他便強行進來,我受不了疼痛,便失手殺了他。」
賀蘭音盯著她的雙眼,「用刀?」
遠秋頭歪了一下,「用我頭上的這根簪子。」
馬衛伸手將她頭上的簪子抽了下來,賀蘭音拿過來看了兩眼,與記憶里那較深的窟窿大小似能重疊。她將簪子交到蘇黎手上:「你瞧瞧。」
蘇黎拿著手帕包了起來,細細看了兩眼,點頭道:「大小是這個,到時候量一下長度便知。」
「白肅清看見你了,所以你才嫁禍給他的是嗎?」
遠秋愣了一下,眼中閃過片刻迷茫,頓了一會兒沉著臉點頭:「是。」
賀蘭音嘴角掛起一抹笑,「你殺了劉家公子,想毀屍滅跡,於是就將他拖到臨城的屋子裡,卻沒想到被白肅清看見了,於是你就想來個借刀殺人。」
遠秋閉上雙眼,「沒錯。我沒想到簪子會刺中他,我也沒想到人是那麼容易會死。我怕被人發現,就將屍放在泔水桶里運了出去。」
「我早前就在臨城買了屋子,於是就將他拖到了那裡。怕被人發現異樣,就用胭脂將他傷口塗了起來,買了把刀,割了他的喉嚨。」
她頓了頓,道:「沒想到被白家公子瞧見了,我就嫁禍給他了。」
馬衛啐道:「你這娘們兒手段真狠毒,你個青樓女子本來做的就是皮肉生意,這個時候做起貞女了?」
遠秋笑了,笑聲凄涼,歪著頭斜著眼睛看著馬衛:「青樓女子怎麼了,青樓女子也分要和不要的時候。你們男人說脫褲子就脫褲子,進不來就用蠻力,不管我們如何慘叫如何血肉模糊,也照樣行得了那齷齪事兒。」
遠秋瞧著賀蘭音:「我那一刻覺得人性悲涼,我們女子是如何的低微。所以,我便殺了他。」
「掌柜的不同,」遠秋瞧著抿著唇的蘇黎,輕笑一聲,「瞧小侯爺便知他生性溫柔,定當不會傷了掌柜的。掌柜的,好福氣。」
馬衛擰了眉頭,「你這娘們說話怪裡怪氣,煩不勝煩。你這是承認你殺了劉家公子嫁禍白公子了是嗎。」
遠秋道,「沒錯。」
「簽字畫押吧!」
「馬衛,」賀蘭音輕喚一聲,瞧著閉著眼睛的遠秋,「陳述狀會由我親自寫,你在這裡將她看好了。別讓她出了什麼岔子。」
馬衛粗聲道,「小姐放心 !」
賀蘭音點頭,古青鸞轉過頭來看她:「我也留下來。剛才我經過這裡的時候,聞到一股子稀罕藥味,想尋出來。」
賀蘭音看著蘇黎,蘇黎自懷裡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古青鸞:「除了不能進牢房之外,天牢之地,你可任意走動。」
古青鸞接過:「多謝。」
賀蘭音看著蘇黎,「走吧。」
蘇黎點頭,跟在賀蘭音的身後出了天牢。
林宇昕雖然看起來稚嫩,但卻是個細心的。先前在大理寺發現采姝之後便帶了回去,心思轉了兩個彎,還留下了兩匹馬。
賀蘭音與蘇黎各騎一馬,蘇黎道:「擬陳述狀需言官在旁,我可以陪你先去一趟官府。」
賀蘭音忽然冷不丁的問道,「昨日我在稠莊瞧見蘇小侯爺和一女子在一起,可是在為心上人挑選待嫁之物?」
蘇黎愣了一下,還未開口,就見賀蘭音俏皮一笑,神秘兮兮的湊近他:「看,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別人問你了,你愣住了,還隱約有一絲的生氣。」
一抹沁人心脾的清香迎面而來,蘇黎的手不自覺的攥緊,「這話從何說起。」
「這算是一種問話的技巧。」賀蘭音嘴角彎起一抹孤度,穿過樹葉透下來的陽光斑駁的落在她的身上,泛著暖暖的光,只是靜靜的瞧著,便有種擁住她,就擁住了全世界一樣。
蘇黎視線微瞥:「問話的技巧?」
「沒錯,」賀蘭音點頭,「我若一開始問的是,小侯爺,您有心上人嗎?」
「你如果說有,那勢必不會對昨日在哪兒這話問愣住,只會疑惑自己是不是到了那裡。而如果說沒有,」賀蘭音笑的燦爛,「那你勢必會對我之後的問話全然否認,甚至為了讓我相信而用其他事件來解釋。結果,除了將信將疑之外,我得不到任何有關蘇小侯爺是不是有心上人的信息。」
蘇黎何止聰慧之人,賀蘭音一番話便叫他將方才她問遠秋的事情想了個通透。略一沉吟,心下便掀起了驚濤駭浪。
眼前的這個女子,一經下山,便是流言四起,除了殺人之外但凡有點不好的事情都會與她扯上關係。名聲一落千丈,京中男子是為不恥與遠離對象。
他自詡冷靜,而就在這一刻,盯著面前笑的神采飛揚的女子,他的心裡似乎有什麼破土而出。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你直接給了她嫁禍給白肅清的這句話。」蘇黎笑了,嘴角上揚,如沐春風,「是因為你沒有給她準備借口的機會。」
「是啊,如果我說你殺了劉家公子,想來個毀屍滅跡,沒想到被白肅清看見了,所以你才會嫁禍給他是嗎?」賀蘭音眯著眼睛看著遠方,「她若想擔這罪名,勢必會做足了表情承認,不帶一絲停頓。說不定,」她皺了皺鼻子,看起來煞是可愛,「還會做一副凶婦模樣,惡狠狠那種。」
蘇黎笑出聲,心境隨著她的笑容逐漸改變,那一直壓在肩膀上的東西似乎輕了不少,「那依賀蘭姑娘所看,她說的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
賀蘭音沉吟了會兒,「臨城的屋子和劉公子死去的這件事,怕是與她有關。」
蘇黎臉色微變,賀蘭音輕聲道:「如果將整件事看成是她想給某個人擔罪名,那麼劉公子就不是她殺的。但一定是她認識的人殺的,她幫那個人將劉公子的屍首運到了臨城裡。」
蘇黎道:「但是她卻對嫁禍白肅清的事情一無所知。」
「也許是我們動作太快,或者認為白肅清擔定了罪名才沒有說已無從查證,」賀蘭音驅著馬,緩緩走著:「遠秋應該是個打掩護的幫凶。」
而至於劉公子真正的死因是什麼,估計也只有將真正的兇手抓出來了。
「今日在百花樓前的那個男子出現的也很是巧妙,」蘇黎揚眉,「要不要將他抓起來。」
聞言,賀蘭音眼前一亮,一把抓住蘇黎的手,笑道:「咱們再去一趟臨城。」
蘇黎盯著抓住自己的皙白手指,有些不知所措的點頭:「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