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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問出處

  一名年紀稍大的老者背了個藥箱,還真從後面小跑著出來。見眾人愣神,白肅清頗為得瑟的搖著扇子。


  賀蘭音盯著他的臉瞧,第一次在想自己下手是不是輕了些,昨兒個打臉的時候,她該帶上幾分內力的,這樣,白肅清這個甩不掉的尾巴肯定就會斷在家裡不出來了。


  察覺到一絲殺氣,白肅清打了個激靈,抬眼瞧去,卻見賀蘭音未瞧他一眼。


  「小姐,請您伸出手腕。」老者面目慈祥,很客氣的朝賀蘭姍姍輕聲道。


  賀蘭姍姍面色不太好,她與賀蘭音從來有過肢體上的接觸,又怎麼可能有受內傷一說?然而眾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尤其是葉翾的,令她整個人都嬌羞不已。


  原本以為蘇黎已是人上之人,她萬萬沒有想到葉翾卻是更勝一籌。心中對賀蘭音的怨恨又上了一層,硬著頭皮將自己的手腕伸過去。


  老者搭了塊白布在她的手腕上,神叨叨的閉著眼睛把脈。白肅清瞧著不免覺得好笑,「如何?」


  「姑娘脈象雖平穩,卻是跗陽脈微弦,法當腹滿,不滿者,必便難而腳痛,此乃虛寒從上向下是也。」老者搖頭晃腦,單手撫須,頗似一位得道仙人。


  「姑娘可覺近日腳有些痛?」老者看著賀蘭姍姍道。


  賀蘭姍姍心中一跳,心道遇到神人,忙不迭道:「有一點。」


  「恩,那便對了。起夜之時,應該也是覺得甚寒。」


  「微什麼寒?」白肅清扇子一收,「老頭兒,你可能說明白?」


  「大夫的意思,是表妹吃的太多,睡的太早,不能按時方便,導致身體里的廢物排不出去,所以病了。」賀蘭音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


  眾人一怔,老者頗為讚賞的看著賀蘭音:「姑娘也懂醫?」


  賀蘭音點頭,「略懂。」


  賀蘭姍姍覺得自己眼前有點發黑,偏偏白肅清再來一刀:「哦?意思就是很久沒有拉屎了是嗎?說的這麼含蓄幹什麼?哎,你們的臉怎麼這麼黑?難道本公子說的不對?嘿,你們難道都不拉的嗎?家裡都沒恭桶的?真可憐,要不要本公子送你們一點?」


  賀蘭音險些笑出聲來,她上下打量白肅清幾眼,心中難免好奇,這人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賀蘭姍姍低呼一聲,兩眼一閉暈了過去。好在裴皓哲就在她旁邊,伸手便抱住了她。白肅清瞧的分明,剛剛裴皓哲抱住賀蘭姍姍的剎那,雙手明顯的抖了抖。


  他嘴上揚起一抹笑來,悠閑的扇起扇子,還不忘暗中朝賀蘭音拋個眼神兒。


  「妹妹身子孱弱,不宜在外面呆的太久。」賀蘭音嘆了一口氣,看著面色不太好的裴皓哲:「秋蘭的死對我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若是找不到一個稱心的下人,我啊,一定會吃不飽睡不好的!」


  「不過是個奴婢而已,」裴皓哲冷笑一聲,「難不成在姑娘眼中,你的妹妹連個下人都不如嗎?」


  「豬狗陪在自己身邊久了,尚有感情,又何況是人。」葉翾靠在馬車架上,淡然一笑,「裴世子將賀蘭二小姐與下等奴婢來比,恐怕不太好吧。」


  「哦,不是奴婢,是個連『人』都稱不上的東西。」葉翾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如果裴世子這般認為的話,那音音姑娘來選擇符合自己心意的東西,又有何不妥?」


  「葉翾!」裴皓哲牙齒咬的咯咯響,「你這是在毀壞他人聲譽?」


  「聲譽?」葉翾輕笑一聲,「一個東西的聲譽嗎?」


  「這分明就是賀蘭家的二小姐,何來東西一說?」裴皓哲臉色雖冷,心中卻禁不住微沉幾分。


  自從葉翾的父親北辰青雲死了之後,這個病世子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原本不過是一個可捏可搓的軟柿子,卻未曾想到,這人意會詭辯。


  一時不察,便已墜他圈套之中。


  「東西之所以稱之為東西,是因為它不夠高貴,不夠上得了檯面。」葉翾嘴角笑意,如融雪春風,「如同上了皇上面前的西貢水果。盛水果的盤子固然精緻名貴,但真正能讓人看在眼的,還是盤子里那獨特的果食。」


  暖風吹來,偏偏引得他輕咳一聲,慢條斯理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緩聲道:「我想,若是世子看上了,除了滿心歡喜之外,定然不會追究那果食究竟是長在天上,還是埋在地中的吧。」


  裴皓哲眼底浮起絲絲雲暴,白肅清『唰』的一聲收起自己的扇子,奴隸場場主額頭上的汗水流的更多了些。


  賀蘭音心中起了一絲微妙的感覺,她忍不住偏過頭望去。卻見他堪稱完美的側顏白的異常,面孔上細小的絨毛似染了霜。


  她心中微微一顫,這人在生氣!

  她自小與葉翾長大,每每小時候不高興或者正兒八經生氣的時候,總會出現這麼一副表情,有個機會她離的近了,看見絨毛上的霜了,晚上的時候,百里莫閑便吃了葉翾一個大虧。


  所以至今百里莫閑都不敢隨便惹他。


  空氣忽然詭異的開始凝固,就在眾人都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的時候,奴隸場方位忽然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奴隸場場主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朝眾人賠笑道:「葉世子,裴世子。一年一度的奴隸競選就要開始了,小人已準備好最佳觀望台供幾位觀賞,世子小姐,可否賞個臉?」


  「本世子有些累了。」葉翾閉上雙眼,聲音裡帶著一絲的虛弱。


  「奴隸到決賽最快也要半個時辰,如若葉世子不嫌棄,可到小人準備好的卧室休息一會兒。」


  葉翾點點頭,賀蘭音瞧著面色僵硬的裴皓哲道:「比賽爭鬥向來血腥,實在是不適合如妹妹這般可人兒欣賞。我受祖父之令出門,實在做不出無功而返。就勞煩裴世子,將我妹妹送回去了。待賀蘭音將今天的事情忙完了,他日,必定帶著舍妹親自向裴世子賠罪。」


  「音姑娘人中龍鳳,本世子又哪敢勞駕。」裴皓哲冷笑一聲,盯著葉翾,「世人皆道葉世子病弱院中,必落梅嘆雪。今日一見,實覺世人著實可笑。若有機會,他日,必定登門拜訪。」


  葉翾眼也不睜,「不送。」


  裴皓哲冷眼看了幾人一眼,將賀蘭姍姍抱往懷中,調轉馬頭離去。


  「葉世子,這間便是小人準備好的卧室。」奴隸場主將眾人帶到後院,小跑著過來親自當葉翾的踩凳。


  葉翾不言不語緩步而行,直到關上房門,也未曾看賀蘭音一眼。


  奴隸場主拍拍膝蓋上的灰,小跑到賀蘭音的面前道:「姑娘是想看競賽,還是先休息一番?」


  「給我準備一間屋子,決賽之前,不必過來叨擾我。」賀蘭音背著手道。


  奴隸場主忙點頭稱是,趕緊帶著賀蘭音走到西廂房。


  自始至終,她也未瞧葉翾和白肅清一眼。


  白肅清搖著扇子看看賀蘭音的背影,又看看葉翾緊閉的大門,眉頭狠狠的擰起,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待奴隸場主過來,他便自行向著奴隸場的賽場走去。


  小奴跟在他的身後,回頭瞧了一眼院子,忍不住道:「公子啊,您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啊?」


  若說他站在賀蘭音這邊吧,他又想著法子捅摟子,若說他不站在音姑娘那邊吧,他又將形勢逆轉,變成對音姑娘都有利的場景了。


  自家公子到底在想什麼呢?


  小奴摸不著頭腦,前方的白肅清『嘿嘿』兩聲,轉過頭看著小奴,神神秘秘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老子這是在欲送還迎!表面上是不幫賀蘭音,其實到後面都是幫她的!這樣,賀蘭音那小蹄子才會知道本公子的好!」


  「哦,」小奴點點頭,面上喜笑顏開,「原來公子是這個心思。我就說呢,音音姑娘長的那麼好看,公子沒道理會討厭的嘛。」


  「呸!誰特瑪喜歡她!」白肅清眼中劃過一道冷芒,面色陰沉:「老子是在降低她的防禦心,這個死女人,三番五次的羞辱我,我不讓她吃一次虧,我白肅清三個字倒過來寫!」
……

  賀蘭音屋子門剛關上,夜鶯便閃身湊近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賀蘭音點點頭,手一揮,夜鶯便消失在屋子當中。


  她坐到桌子邊,替自己滿上一杯茶,輕抿一口,頭也不抬道:「裴皓哲果真如你所言,在我的見證下露個臉將賀蘭姍姍送回之後,便遣了心腹去了蘇家。」


  榮玉從一邊的陰影中走出來,面色微沉,不發一語。


  賀蘭音抬頭瞧他:「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離去的。」


  「他一直都與蘇家有聯繫,所以才會一直呆在太子的身邊而不被蘇家發難。」榮玉沉聲道。


  「權王與皇室向來是死對頭,汝南王與太子與蘇府有關係,怕是說出來,誰都不會信。」賀蘭音輕笑著搖頭,「勢力這個東西,果然能夠蠱惑人心。」


  榮玉抬眼瞧她:「但是你信了。」


  「你昨日讓你妹妹拿這封信給我,應該不是求一個奴隸這麼簡單吧。」賀蘭音並未答他的話,從袖口中掏出信,晃了晃:「有何用處?」


  榮玉單膝跪下,「我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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