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武道無界
第三十三章武道無界
爾朱榮並不為之所動,反而直截了當地道:「臣剛下戰馬,不敢勞駕皇上,只好自己來了。」
「哦,愛卿如此緊急,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孝庄帝虛與委蛇地訝然問道。頓了頓又轉身旁邊的太監道:「給大馬司賜座!」。
「謝皇上!」爾朱榮並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掃了孝庄帝一眼,沉聲問道,「臣聽說皇上派人請回了四大供奉?」
孝庄帝臉色劇變,但轉瞬即逝,打了個「哈哈」,反問道:「不知愛卿是從哪裡聽到這個謠言的?」
孝庄帝的表情變化雖然只是一瞬即逝,但沒有逃過爾朱榮的雙眼,他知道對方是在睜眼說瞎話,但也並不能直接點破,只是有些強霸地逼視著孝庄帝,道:「皇上不必管我是怎麼聽到這個傳聞的,不過我卻不能不提醒皇上,四大供奉乃是用來守護我鮮卑祖上神物之人。如果他們擅離神山,勢必會引起很大的變故。因此,不管四大供奉是否前來洛陽,還請皇上三思而行!」
孝庄帝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爾朱榮的確太不把他這個北魏皇帝放在眼裡了,不由有些慍怒地叱道:「朕的事,朕知道如何做,大司馬此次放下手中的軍事,匆匆回朝,難道就是為了教訓朕嗎?」
爾朱榮並不為之所動,反而輕鬆一笑,道:「皇上言重了,作為北魏的臣子,就不能不盡責相輔皇上。臣只是在有些地方稍稍提醒一下皇上,以皇上的聖明,應該明白臣的一片好心。」
孝庄帝幾乎怒到了極點,爾朱榮的話語的確是越來越不敬了,甚至太過霸道,那種將他毫不放在眼裡的表情就是三歲小孩也可以看出。
孝庄帝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畢竟他乃是一國之君,如果連一國之君也活到這種落魄的份上了,那也的確是一種悲哀。望著爾朱榮咄咄逼人的氣勢,孝庄帝終於忍不住發作道:「大司馬口口聲聲說要提醒朕,那就是說朕只是個不明白事理的昏君了?既然大司如此清醒,如此明白事理,何不由大司馬來接替這個帝位?」
爾朱榮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不僅不慌,反而正容道:「皇上誤會了,臣乃一介武人,不會說奉承話,望皇上勿怪。只是此刻邊關戰事緊急,臣不希望洛陽弄出了什麼大亂子,而導致前方軍心動搖,這樣只會使我們的軍機受阻,所以臣才說出這些話的。」
孝庄帝冷冷地望了爾朱榮一眼,心中忖道:「我是不是應該趁此機會讓侍衛們一擁而上,配合四大供奉將他殺了呢?」想到這裡,孝庄帝殺心大起,爾朱榮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對於北魏禍患無窮,如果此刻殺了他,也可免去後患。孝庄帝想著不由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臉色道:「既然大司馬是為國家社稷著想,朕又怎會怪你呢?只是因為朕這幾日心情不好,所以才會出言重了些。算了,現在朕給你引見幾人。」
爾朱榮暗自得意,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氣勢完全已經壓下了孝庄帝。把掌北魏朝政,那也只是遲早的事了。
爾朱仇的話不容蔡風和游四不相信,就是蔡風和游四不相信爾朱仇,但也不能不相信葛榮的親筆信箋。
游四對葛榮的筆跡十分清楚,此刻爾朱仇手中所持的正是葛榮的親筆信,信中寫得十分明白,葛榮已將葛家軍中的事務盡數交給蔡風和游四處理。
葛榮知道蔡風並不是一個貪戀榮華和權力之人,但是他卻相信蔡風一定可以處理好葛家軍的後事。此時軍中不僅有蔡風,還有一位足智多謀的游四,有這倆人存在,又會有什麼事情處理不好呢?
看來,葛榮已自爾朱仇的口中了解到葛家軍的狀況,知道葛家軍此刻只是負守一隅,大勢已去,他的觀點竟然與蔡泰斗諸人心中所想有些相似。畢竟,葛榮起兵只是為了替天下百姓澄清世界,給百姓一片安寧,以破除魔門為己任,並不是一個野心十足的人。而此刻他的功力盡廢,痛失愛人,又慘遭親生兒子的背叛,滿腔的壯志也頓時化為雲煙,對榮華富貴、紅塵俗事大徹大悟,這才避開塵世,連蔡風和游四這幾個最親近的人也不想見。
蔡風知道葛榮的確已經沒事了,這才放下心事,也便證明孝庄帝並沒有騙他。因此,蔡風決心開始實行他的承諾。
據探子來報,爾朱榮已經進入了洛陽城,而且直入皇宮,是以蔡風必須在這一段路途中,選擇一個最好的下手機會。
擊殺爾朱榮,在洛陽城中!
這的確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但蔡風根本毫不在意其中的危險。
對於自己,蔡風充滿了無限的信心,沒有任何困難險阻可以阻擋他的信心。
腳步之聲讓爾朱榮產生了一絲警惕,但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在洛陽城內,還沒有誰能夠對他構成威脅,包括皇宮之中。
洛陽的皇宮中雖然人數眾多,但其實力還不足冀州葛家莊的三分之一。高手之數更沒有葛家莊多,他連葛家莊都破了,何況是這個瞭若指掌的皇宮?是以,爾朱榮在皇宮中也同樣肆無忌憚,這也是他敢如此囂張地對孝庄帝說話的原因之一。
孝庄帝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那腳步聲終於還是傳入了御書房,那幾道人影也出現在御書房中。
爾朱榮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對孝庄帝閃過一絲冷厲的殺機,只不過一閃即逝。但是孝庄帝仍然很敏感地覺察到了,那步入御書房的四個人也同時覺察到了。
「爾朱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皇上起了殺心!」那四人同聲喝道。
喝聲如雷,震耳欲聾。
爾朱榮心中升起一股憤怒之氣,鐵青著臉,向孝庄帝逼視著,根本就不將孝庄帝放在眼中,質問道:「皇上不是說沒有請回四大供奉嗎?」
孝庄帝乾笑一聲,道:「從今後他們已不叫供奉,而是護帝神衛,也即朕的貼身帶刀侍衛。只因他們不再是供奉,所以朕之所言就不算有誤了。至於神山的四大供奉人選,朕自會在四大家族之中另選忠誠可靠之人代替,這一點請愛卿不用擔心。」
爾朱榮眸子之中閃過一縷駭人的神采,他感覺到孝庄帝此刻說話的口氣變得強硬了許多,而這正是他不想發生的事情,但事實已經發生了,他必須面對。
「爾朱榮,你想幹什麼?竟敢如此對皇上無禮!」那四人正是元子攸自神山請回的四大供奉,來自四大家族的精英,也是絕對忠於皇族利益的死士。
而眼下這四人,正是三十年前經孝文帝親自選拔出來的高手,甚至比爾朱榮的輩分更高一輩。雖然這些人的武功不能算是各大家族之中最高的,但也全都是出類拔萃的角色,其實力加起來絕對會驚天地動。正因為如此,孝庄帝此刻雖然仍對爾朱榮極為畏懼,卻並不如先前那般連說話時都顯得軟弱無力,至少已鎮定自若了。若能藉機殺了爾朱榮,那自是孝庄帝求之不得的事,即使不能成功,也必定會使之重傷,到時對付起來就容易多了。而且此刻他更已密令王通去奪下洛陽城守的兵權,這是他必須安排的一步棋。
「四位卿家,爾朱榮目露凶光,定是想殺朕,請代朕將之拿下!」孝庄帝故作驚慌地呼道。
四大供奉立刻成四角將爾朱榮圍於中心,孝庄帝身後的兩名太監忙跨前護在他的身前,一副如臨大敵之勢。
「皇上,想必你是誤會了,微臣怎敢對皇上無禮呢?」爾朱榮似乎也知道自己所表現得太過激了,忙緩和了一口氣道。但在這時,他已感到一股如暗潮般的氣流自身後湧來。
「幾位卿家,給我拿下這逆賊!」孝庄帝高呼道,而這時四大供奉已經出手了。
爾朱榮大怒,殺機大熾,冷殺地道:「這是你在逼我,怪不得任何人!」說話之間,雙臂一圈,竟如同有著千萬柄劍同時刺出。
爾朱仇被游四逼著來到了「天玄寺」。
爾朱仇有些無可奈何地低聲道:「天王不想有人打擾他,包括齊王和侯爺,我看侯爺還是不要去見天王為好。」
「反正已經來了,我怎能不見呢?」游四急切地道。
「可是,天王會怪我的。」爾朱仇有些著急地道。
「天王怎麼能夠拋下葛家軍不管呢?你又不是故意帶我前來,只是被逼無奈,相信天王不會怪你的。」游四哪管爾朱仇的事情,這次他來洛陽,就是為了救出葛榮。此刻葛榮就在眼前,要是讓他空手而返,又於心何安?何況這個「天玄寺」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在洛陽城中,遍布著爾朱榮和孝庄帝的勢力,若是他們發現了葛榮的下落,那葛榮豈不是又會大禍臨頭?所以,游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與葛榮相見。
「吱呀……」游四不顧一切地推開了禪房之門。
「侯爺,侯……」爾朱仇只得停下叫聲,他不想驚擾了葛榮的心境。
葛榮的誦經之聲倏然停止,並沒有迴轉身來,只是悠然開口問道:「是游四嗎?」
「天王,正是老四!」游四「撲通」一聲跪在葛榮的背後。
葛榮嘆了口氣,道:「你還來幹什麼?我不是已經將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嗎?」
「天王,你難道就這樣拋棄葛家軍不管了嗎?那幾十萬兄弟都在盼著你回去主持大局。」游四的聲音有些泣然地道。
「紅塵之事,我已不想再管,現在應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就讓阿風去安排那幾十萬兄弟好了。難道你不相信他的能力嗎?」葛榮淡然道,不僅沒有回身,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睜開。
「可齊王今日要與爾朱榮決一死戰,一切都是未知之數。更何況齊王他答應過孝庄帝,將不再管義軍之事,只讓我們葛家軍撤出塞北。難道天王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們固守邊陲嗎?」游四微微有些凄然道。
葛榮身子一震,扭過頭來,眸子里射出一縷憂鬱之色,問道:「風兒要與爾朱榮決戰?」
「不錯,爾朱榮今日剛回洛陽,但是此刻已入了皇宮,齊王與孝庄帝達成了協議,由齊王出手擊殺爾朱榮!」游四見葛榮終於色變,微喜道。
「快阻止他,爾朱榮已經練成了第八層『道心種魔大法』,武功無人能敵,你趕快讓阿風從長計議!」葛榮急切地道。
這次卻輪到游四發獃了,他從來沒見過葛榮如此大驚失色的樣子,雖然他絕對相信蔡風的武功,但是他又豈能輕視爾朱榮的實力?更不會忽略葛榮的眼力。
「天王,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齊王在泰山之頂連區陽那老魔頭都擊敗了,又怎會怕爾朱榮呢?」游四有些疑惑地道。
葛榮長身而起,憂色滿面地道:「區陽是區陽,爾朱榮是爾朱榮,我是敗在爾朱榮的第十六招上,對於他的武功深淺自然十分清楚!」
游四大驚,他雖然知道葛榮敗了,但卻沒想到連爾朱榮十六招也接不了,如此就可以想象爾朱榮是多麼的可怕!大驚之下,急道:「我去找齊王!」說話間飛速向外掠去。
葛榮也心急如焚,向爾朱仇道:「我們一起去!」
御書房,滿目凄迷,儘是絲絲縷縷的劍氣,而爾朱榮和四大供奉全都被吞噬在劍影之中。
孝庄帝大驚,爾朱榮的可怕似乎超出了他的估計,功力之高,劍術之奇,已突破了人的想象空間。
劍氣之強,四大供奉根本就不能完全封鎖。
逸出的劍氣直射孝庄帝,書桌碎裂成兩半,劍氣無阻,直逼孝庄帝。
「鏘鏘!」卻是兩名太監出手了,以奇奧無比的手法封住所有逸出的劍氣,孝庄帝的衣袍不斷地鼓動著,他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武功最多只能與四大供奉之一相提並論,比起爾朱榮,仍要相差一大截。
「噗噗……」一連串爆響之後,四大供奉分四角掠開,似乎極為狼狽。
劍氣盡斂之後,爾朱榮猶如風中古樹,蒼雄而穩健,更透著一股強大的霸殺之意,似乎自九天而降,剛沾塵土的魔神,殺意逼人。
四大供奉和孝庄帝不由得相顧失色,他們似乎全都低估了爾朱榮的厲害。
「哼,就憑你們四個老不死的,也想阻我?哼,真是不自量力!若是在半年前,以你們四人聯手之力,也許對本人還能構成一定的威脅!但是現在,你們就跟昏君一起陪葬吧!」爾朱榮狂傲無比,毫不將這些人放在心上。
孝庄帝大為驚駭地呼道:「眾卿家,給我殺了他!一切全由朕負責,我去下令所有宮中護衛前來助陣!」說話之間,孝庄帝已心生退意,他根本就犯不著跟爾朱榮死拼。
「昏君,哪裡走?拿命來!」爾朱榮如同發怒的雄獅,飛撲孝庄帝。
「擋住他!」孝庄帝運足全身功力將一塊紫硯砸了出去,身子卻向後門衝去。
那兩名太監雙手各在自己的身前劃了一個圓滿的太極圈,便見他們身前奇迹般升起一團氣霧,不畏生死地向爾朱榮擊去。
四大供奉相互望了一眼,同時大喝一聲,四條身影竟向一點擠去。
「轟!」兩名太監踉蹌著倒跌而退,每人竟退了十步之多,余勁未消卻撞在身後的書架上。
「嘩……」書架倒塌,露出一扇玄鐵門,鐵門在一撞之際,轟然而開。
孝庄帝如同一隻靈活至極的老鼠,飛身投入玄鐵暗門中。
爾朱榮身形沒有半絲停滯,在孝庄帝射入鐵門的一剎那間,他的右手已抓住了孝庄帝的龍袍一角。
「看你往……轟轟……」爾朱榮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有兩股沉重如山的劇勁自下而上擊在他的胸膛上。
「噝……」孝庄帝竟然回掌自斷龍袍,而此時玄鐵暗門正好合上。
爾朱榮狂號一聲,雙足暴踢,正中那兩名自書架下襲出的太監雙掌。
「咔嚓……」兩聲脆響,兩名太監狂噴出一口血箭,身子如同兩柄極為鋒利的破竹之刀,將書架劃成三塊,再重重地撞在一頂香樽上,雙臂盡數碎裂。
「噹噹……」巨大的青銅香樽如同大葫蘆般在御書房中亂滾,香灰四散而飛,整個書房的空氣嗆人至極。
爾朱榮十分惱怒,此時那四大供奉的四條身影已撞到了一點,同時又自這一點爆射而開。
香灰如同遇到了一層強大的隔離網,竟然在四大供奉掠過的地方散開出一條清晰的通道。
爾朱榮心中一驚,他知道傳說中,守護神山的人,都會有一套怪異的合擊之法,而這合擊之法是專門對付那些不世高手的。這種合擊之法只有神山的供奉才有權知道,也由他們親傳給下一代新供奉,就連皇上也一無所知,只是這畢竟是一個傳說。但爾朱榮卻清晰地感覺到四大供奉在他們相互一撞之後,似乎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這種變化不能不讓爾朱榮想起傳說中的「神山一擊」!
無論如何,爾朱榮都必須將這幾個厲害的對手消滅,抑或他只想回到大司馬府宅,調集人馬,攻破皇城。只是此時他不得不全力應付這四人聯手的瘋狂一擊。讓他有點不好受的,是來自胸口被兩個太監所擊的四個掌印處。
剛才一不小心,竟然被兩個老太監得手,若非他心急於抓住孝庄帝,絕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那兩名老太監的武功也的確了得,功力之高,並不下於四大供奉之一。但他們的這一擊還無法讓爾朱榮受傷,只是使他感到真氣有些不順暢。
不過,爾朱榮依然將全身的功力提至極限,他的軀體頓時如同焚起一層黑火。恰似來自地獄的魔神,無限的殺氣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向外不斷擴展,所過之處,桌椅盡裂,牆踏瓦飛,花木枯萎。而這時一股龐大無匹的勁力自地底如潮水般湧入爾朱榮的體內。
爾朱榮的眸子之中暴閃過一團冷綠的魔火,他出手了。
雙手猶如遮天羅網,更有著無數的劍,如萬蟲之舌,在天網之中吞吐不息。
天地在這剎那間寂滅。
「不必,這一戰我必勝!」蔡風額頭的兩縷髮絲在風中輕輕拂動著,與他那起伏的橘黃色披風形成一種無可名狀的協調,藍天、白雲、樓閣、修竹以及小橋流水已與蔡風合為一體,形成了一種動態景觀。
葛榮和游四在剎那間彷彿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曾認識蔡風,更覺得與蔡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甚至懷疑自己阻止蔡風是不是一種錯誤不理智的決定?
「可是他已修成了『道心種魔大法』第八層境界!」葛榮仍然擔心地道,雖然他感受到蔡風那強大的精神力和無與倫比的自信,但作為對親人的關懷,他仍然無法放下心事。
「什麼武功並不重要,而是在於實力,在於人心。沒有任何武功可以擊敗對手,能擊敗對手的,也只有心!」蔡風悠然道,他似乎並不想多說什麼。
「心?!」游四無法明白,爾朱仇也無法明白,葛榮竟然也無法捕捉到其中的含義。也許,含義本就很簡單,不代表什麼,也不包含著任何東西。
「如果自海外召回老爺子,我們不就勝算大增嗎?」游四提議道。
「不必,此戰絕不能退。退則永遠無法勝過爾朱榮,因為在我心中早已種下了敗的陰影,你們不必勸阻。這一戰,我必勝!」蔡風仍然極為堅信地道,他似乎已經不再擔心一切,更對這一戰充滿著絕對的信心。
葛榮不再說話,他似乎是第一次認識蔡風,但他也受到蔡風那種必勝之心的感染。的確,沒有人敢對戰勝爾朱榮有著如此不可動搖的信心,這也許就是蔡風的特別之處。
游四也不再說話,但看向蔡風的目光變得無比仰慕,就像是在看一座巍峨的高山。爾朱仇的感覺也是一樣,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這種感覺,那是尊敬、崇拜和嚮往。
「如果這一戰會發生什麼意外,你們也不必有任何想法和悲凄!」蔡風又道。
三人又是一呆,心頭一沉,葛榮擔憂地道:「你沒有足夠的信心?」
蔡風扭頭對著三人淡然一笑,眼神空闊得如同整個天地,更茫茫不知邊際在何方。
「不,爾朱榮必死,我指的是他死後會發生一些事情,我有一種預感!」蔡風淡然道。
「什麼預感?」三人不由一齊奇問道。
「我會在今天打開無空道之門!」蔡風再次說出讓三人感覺到莫名其妙的話。
「那是什麼門?」葛榮大訝問道。
「那也就是師祖所說的武道盡頭——破碎虛空!」蔡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石破天驚地說出了一句讓三人的心弦狂震的話來。
這的確是一句讓任何武人都會為之震驚的話,沒有人會想到武道的盡頭是什麼,也沒有人想到會有人能夠走到武道的盡頭。
他們的確曾聽說過天道的傳說,但卻從來沒有見過破碎虛空的先例。不過,他們沒有問,因為他們知道就算蔡風說出來,他們也不會明白的。何況,恐怕就連蔡風也並不完全知道那裡究竟會以一種怎樣的形式在等待著他。
蔡風再也無語,但葛榮三人再不會相信他會敗!
爾朱榮衝出了皇宮,他沒有找到孝庄帝,但也沒有擊殺四大供奉。
而孝庄帝呢?難道他會憑空消失不成?
四大供奉的那一記連手怪招的確就是傳說中的「神山一擊」,但這一擊對於爾朱榮來說,並不是存在著很大的威脅。爾朱榮破除了四人的聯手一擊,就是最好的證明。
御書房被夷為平地,能夠看到的,只有那倒塌凹陷的玄鐵暗門,裡面是一條秘道,究竟通往何方,卻很難得知。但此刻,皇宮內的侍衛、宗子羽林、望士隊、太監高手都蜂擁而至。
也許,這些人全都是受召於孝庄帝的命令;也許,這些人只是聞聲趕至。
在這片廢墟中,四大供奉仍倔犟地立著,但狼狽的樣子告訴人們,他們敗了。如果爾朱榮要擊殺他們,只須七八招即可。因為他們所受之傷的確太重。
爾朱榮的武功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思維,造成的毀滅性也不能以語言去描述。剛才爾朱榮的全力一擊,竟引發出九幽怨氣,這才使得四大供奉無可抗拒地身受重傷。
讓人值得慶幸的是,爾朱榮的嘴角也滲出了血跡,他也不可避免地受了傷,沒有人能夠在「神山一擊」之下仍然安然無損,除非他的確已經達到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金剛不壞之軀。
爾朱榮沒有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他受傷了,所以在數以千計的侍衛、太監、宗子羽林趕來之前,他毫無閑情擊殺四大供奉和那兩名已斷了雙臂的太監,他覺得那樣做沒有意義,於是他選擇了儘快殺出皇宮。
爾朱榮的心中燃燒著凶魔的血,那濃濃的殺氣燃而不滅。此刻的他,形同魔神,他的兩名護衛早已被亂刀砍死,而他卻殺開了一條血路,衝出了皇宮。
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每一寸衣衫,除了那張若被魔火熏過變黑的臉上沒有鮮血外,他便猶如自血缸中爬出來一樣。
爾朱榮下定決心要擊殺孝庄帝,一定要殺!但他知道憑藉一人之力絕對無法夷平皇宮,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大司馬府宅。那裡有他最為精銳的部將,第二次洛陽慘變將在他回府而開始。
皇宮內敢追趕爾朱榮的人不多,幾乎所有人都被爾朱榮那種如魔神般的霸殺之氣所震懾。他們眼睜睜地望著爾朱榮衝出皇宮,竟沒人敢追。
皇宮之內一片凄慘,宮女、妃子們一個個驚惶得如沒頭的蒼蠅,甚至有些人嚇得直哭。
高平,齊王別府。
凌能麗突然自靜坐中驚醒,睜開雙眼,她竟然感覺到一股來自遙遠的精神力的召喚,而她的腦海中更清晰地映現出蔡風的影子。
蔡風靜立於一花亭古閣邊緣,一襲橘黃色的披風,髮結散開,那不甚長但卻極為柔順的黑髮在風中輕揚……
凌能麗大為驚訝,她無法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蔡風並非出現在她的眼中,她的眼睛透過窗子,只能看見藍天白雲,看到那溫暖而艷麗的陽光。可是蔡風的影子又是那麼清晰。
凌能麗合上眸子,告誡自己,這只是一種魔障,可是魔障怎會使她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蔡風的存在?就連對方穿什麼衣服、什麼打扮都看得如此清楚?而且那個地方又是她從未去過的陌生之處。
凌能麗無法凝神,但卻不能拋開蔡風那道清晰無比的影子,包括他的每一個動作細節。
「凌姐姐,凌姐姐……」元定芳那似乎又驚又怕的聲音傳入了凌能麗的耳中,蔡風的影子又在突然之間自凌能麗的腦海中消失。
「發生了什麼事?」凌能麗一邊開門一邊奇問道。
「我見到風郎了,我竟見到風郎了……」元定芳一臉驚悸之色,但又有著無比的欣喜和駭異。
凌能麗心中「咯噔」了一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道:「進來慢慢說,你什麼時候見到阿風的?」
「就在剛才,就在剛才……我見到他髮結散開,穿著一襲橘黃色披風,裡面是藍色的緊身衣服,他站在一個花亭的邊緣……」
元定芳那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只讓凌能麗腦中「嗡」地一響,元定芳所見與她腦海中浮現的一模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凌姐姐,你怎麼了?」元定芳奇問道。
凌能麗愣了半晌,才道:「你那不是看到的,而是想到的,對嗎?」
「咦,你怎麼知道?不,也不是想到的,我平時的確很想風郎,可是這次和以往不同……」元定芳認真地道。
「我剛才也見到了他,而且與你所說的情形一模一樣……」
凌能麗正說話間,屋外又傳來了劉瑞平和元葉媚那嬌脆而惶恐的聲音。
凌能麗和元定芳相視望了一眼,她們似乎已經預感到劉瑞平和元葉媚趕來的原因。
濤聲如萬馬齊嘶,又如百雷同鳴,看來海上漲潮了。
大海之上,蒼茫一片,海天相接之處,有一道長長的黑線,似岸而非岸。
蔡傷停下正在雕琢木人的小刀,怔怔出神之際,便聽到馬叔在喊。
「老爺子,夫人正在四處找你呢!」
蔡傷在馬叔走進呼喊第二遍之時,才回過神來,發現那飛濺而上的潮水已濺濕了他身上的衣服,手中的小木人只雕琢了一半。
「噢,我就回來了!」在潮聲之中,蔡傷依然可以清楚地將馬叔的聲音分辨出來。
「你在想什麼呢?居然如此入神?」馬叔歡笑著問道。
蔡傷有些落寞之感,悠然一笑道:「潮漲潮落猶如生生死死,在永無休止地輪迴著,而生命究竟要用怎樣一種概念來定義呢?」
馬叔也能聽清蔡傷那有些縹緲的聲音,不由笑道:「老爺子想得太深奧了,潮漲潮落,生生死死,誰能避免呢?只要是大海,總免不了有潮漲潮落之時,是人就有生死輪迴,這是萬事萬物都無法逆違的自然規律。」
蔡傷立身而起,搖搖頭笑道:「也許你說得對,但也有海域不受潮漲潮落的影響,也有天地不受生死之限。」
「不會吧?」馬叔有些懷疑地道。
「海濤雖然洶湧,但海底卻平靜如死,紅塵囂亂,但虛空卻寧靜如死。海濤永遠無法明白大海之底的靜,人世又怎能明白虛空的深遠呢?」蔡傷似乎有著許多感慨,悠然道。
馬叔一呆,蔡傷的話似是而非,又似隱含著深意。這段日子以來,蔡傷似乎年輕了十年一般,歡快無比,今日怎會說出這般沉重的話呢?馬叔不由有些擔心地問道:「老爺子,你沒事吧?」
蔡傷哈哈一笑,道:「沒事,別往壞處想,不知秀玲找我有什麼事?可還沒到吃飯的時間呀。」
「是小寶寶一直哭鬧個不停,夫人哄不了,估計是小寶寶要爺爺,奶娘也餵了奶,可是小寶寶不吃。」馬叔無可奈何地道。
蔡傷聽到小寶寶立刻就來勁了,想到今日準備為他刻這麼個小木人,到現在還沒有完成,不由歸心似箭,道:「走,快回去!」
凌能麗與元定芳四女全都感覺到這種異象的產生。
也許,這真的有些白日做夢的感覺。即使是白日做夢,可又怎麼會使四個人做著同樣一個夢呢?而且夢見的景象一點不差,但眾人卻並未睡著,只是腦子之中突然產生了這個念頭,這的確讓她們百思不得其解。
「凌姐姐,會不會是風郎託夢給我……」
「閉上你這張烏鴉嘴,風郎怎會託夢呢?他肯定是因為想我們才會讓我們感應到他的存在!」劉瑞平笑著罵道。
元葉媚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真奇怪,我剛才的確感覺到來自很遙遠的地方那股神秘的精神力,我想也許瑞平姐說得對,可能是風郎故意讓我們感應到他的存在。不如我們再來試試,也許我們一起集中精神又可以看到風郎了。」凌能麗提議道。
四女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覺得這件事的確玄之又玄,但仍然席地坐於一張毛氈上,閉眸凝神。
奇事頓時再次發生,這次她們不僅看到了蔡風,更看見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而此時凌能麗更感覺懷中的鳳丹剎那間變熱。
四女同時被驚醒,都以為是一場噩夢。
「這不是夢,阿風一定遇上了極為可怕的對手,他的精神提升至超越空間的境界。」凌能麗說著驚訝無比地自懷中掏出那顆已經變得熾熱如火的丹鳳,放置於四人之間。
「那可怎麼辦?」元定芳有些著急地問道。
「我想起了那個滿身浴血的人,他是爾朱榮!我曾見過此人!」劉瑞平突然似乎記起了什麼,擔憂地道。
「不錯,那一身浴血之人的確是爾朱榮!」元葉媚也曾見過爾朱榮,不由附和道。
凌能麗和元定芳更驚,忍不住驚呼道:「那可怎麼辦?」
「看,鳳丹!」劉瑞平一指那顆放射出異彩,竟似生出了雙翼一般的鳳丹,驚呼道。
諸女更是一驚,心中驚駭之餘忍不住心神為鳳丹所吸引,精神竟被不自覺地引入了另一個虛無縹緲的空間之中。
她們這次感應到的,不再只是蔡風的外形,而是深藏於蔡風心中那博大而浩瀚的愛,更感受到蔡風那奔涌激昂的鬥志及深邃莫測的心境……
洛陽,雁樓南角大街。
這是通往大司馬府宅的最寬闊的一條街,自皇宮到大司馬府宅,也只有這一條街最近。
爾朱榮靜立著,如同自地底長出的一堆血木,周身散發著一陣陣霸殺的氣焰,更如一團燃燒的魔火。髮結散開,長發猶如被一股自下而上的旋風捲起,向著天空飛舞狂動。
街上,沒有一個行人,沒有人仍敢存留於這條街上,就因為這條街上散發出那足以讓人窒息的殺氣。
雁樓已封,這是蔡風的吩咐,一切被孝庄帝所知的屬於葛家莊的財產都被變賣,自葛家莊前來洛陽的人也必須儘快撤出洛陽,以免發生任何意外。
爾朱榮停下了步子,目光卻死死地盯著那個立於花亭瓦椽上之人。
那是蔡風!外披一襲橘黃色披風,裡面是藍色勁裝。
阻住爾朱榮去路的,只是蔡風那種來自精神上的強大壓力。
大街雖然暢通,但就因為蔡風的介入,使這條大街的另一頭似乎成了一個無限深遠的虛空,那也是蔡風深不可測的心境。
蔡風悠然步下瓦椽,腳步在虛空中緩緩踱過,如同踩著一級級人眼無法看見的階梯,優雅而輕鬆,不緊不慢,透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詭異。
蔡風的目光與爾朱榮的目光交觸的剎那間,天空之中雷動雲飛,本來淡淡的浮動的雲彩,頓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扯,變成滾滾奔涌的怒潮。一道閃電也如開天闢地的巨劍自虛空中划落,正擊在四道目光的交匯處,但卻無法分開那交接的目光。
四道目光相互交纏,一股讓人窒息的戰意以倆人為中心,如旋風般向四面八方擴展。
方圓三里之內的人立刻驚呼著向這個範圍之外跑去,不用任何人驅趕,每個人都有一種趨向安全的本能,包括小孩和老人。
只在短短的瞬間,長街更空、更寂,如同一片死域,那些在長街開店做生意的人,根本來不及關上鋪門,便拖兒帶女向外逃逸。他們並不是真的感覺到了死亡,而是受著一股無比強大精神力的驅使。
沒有人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那如暗潮的烏雲已經毫無阻隔地向雁樓會聚,雷電更是四射而落。以雁樓為中心的三里之地暗無天日,但虛空中卻閃射著千萬道如光蛇般的電火,永無休止地劈落。
這裡——如同修羅地獄,一個讓人無法想象的修羅地獄。
借著電光,仍可看清爾朱榮和蔡風的面容,一個猙獰,一個祥和如禪定的老僧。但倆人之間,卻有著一股強大的生機在擴大膨脹。
蔡傷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不再哄懷中的幼兒,反而將他抱到海邊。
「傷哥,小寶寶今日怎麼了?你帶他去海邊,會被海風吹壞的。」胡秀玲擔心地道。
「你看小寶寶一直都望著天空,是不是想要一隻海鷗呢?」鐵異游有些訝異地道。
「恐怕是吧,小寶寶對著天空那些鳥兒哭個不停,讓我抓只小鳥給小寶寶玩!」顏禮敬附和道。
「不,他是見到了風兒!」蔡傷淡淡地道。
「三公子?!」顏禮敬和鐵異游同時驚呼道。
「傷哥,此刻風兒不是在中土嗎?小寶寶怎麼可能見到風兒呢?」胡秀玲惑然問道。
「血脈相承,小寶寶天生就有著與風兒不可分割的牽連,無論風兒在哪裡,他們都可以遙遙感應。你看小寶寶的眼中,竟似出現了一片虛空。」蔡傷淡然道。
眾人這才注意到小寶寶並未流出眼淚的眼睛,竟泛著一層淡淡的藍潤,如頭頂的天空一般,更有著一種深邃莫測之感。
這幾乎有些邪門,小寶寶生下才幾個月,居然猶如一個看破天地的高手……
「怎麼會這樣呢?」胡秀玲和眾人都大惑不解。
「因為風兒已經感悟到天地之奧秘,其精神力更是破開虛空,不再受距離和時間的限制,而小寶寶秉承了風兒的血脈,自然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風兒的存在。這才是他哭鬧的真正原因。」蔡傷悠然解釋道。
眾人再次呆住了,他們不明白蔡傷為什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而蔡風此時卻處身於千里之外的中原,雙方又如何能感應到呢?
一切都玄之又玄。
「可傷哥帶著小寶寶去海邊幹什麼?」胡秀玲擔心地問道。
「海邊十分空闊,更能清楚地感受到風兒的存在,那樣小寶寶會安靜的。風兒此刻正在經歷著他這一生中最為重要的一戰。」蔡傷的目光投向了一個遙遠的地方,淡然道。
「你也感應到了風兒?」胡秀玲訝然問道。
蔡傷點了點頭,道:「此刻風兒在洛陽,而他的對手就是爾朱榮,剛才我在海邊雕刻木人時就已經感應到了……」
孝庄帝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喜色,也多了一份駭異。
蔡風終於截住了爾朱榮,這令孝庄帝感到十分欣喜。但在這兩大曠世高手的上空竟然出現了如此絕不尋常異象,天隨人動!這怎能不讓人心驚駭異?
孝庄帝同樣也為爾朱榮在宮中所造成的破壞力而心驚,如此多的士衛,竟然無法截住爾朱榮,反而被他毀了御書房,傷了四大供奉以及無法計數的士衛。試想,若非是蔡風阻截,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讓爾朱榮逃回大司馬府宅,那隻會引起洛陽城內大亂,說不定還會重演河陰之變。那時孝庄帝唯有死路一條,宮中沒有人是爾朱榮的對手,而大司馬府宅中更有一些厲害的高手。不過,既然此刻蔡風截住了爾朱榮,孝庄帝就可以去完成另一件與擊殺爾朱榮同樣重要的事了。
王通此刻已經提著一顆首級趕到了孝庄帝面前,那顆首級正是洛陽城守之頭。
「皇上,下官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只等皇上一聲令下!」王通俯首道。
孝庄帝大喜,手臂一揮,道:「給我迅速攻入大司馬府宅,反抗者格殺勿論!」
王通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句話,迅速立身而起,躍馬而去。
洛陽舉城皆驚,只因為雁樓上空的天象變化,使得所有人都走出家門看熱鬧。
雁樓之頂,一層密雲下壓,但在洛陽許多地方,卻是驕陽如火,乾坤朗朗,使虛空中形成了兩種極端的差異。但卻沒有人敢走入雁樓三里的範圍之內,更有數不清的官兵沿著這三里之地圍成一個大圈,這是孝庄帝的命令。
不準任何人干擾蔡風和爾朱榮的決鬥,甚至讓四大供奉和一群宮中頂級高手都守在這圈天地之外,而四大供奉期望以最快的速度治好傷,以便能走近雁樓助蔡風一臂之力。
孝庄帝絕對不允許爾朱榮活著回到大司馬府宅,如今他與爾朱榮已經勢不兩立,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我們又見面了!」蔡風的語氣極為平淡,笑了笑道,一切都顯得那般輕鬆而自在。他似乎根本就不受這種天象變化的壓力所限,不僅僅步履輕鬆,就連表情也帶著一種無可挑剔的優雅。
爾朱榮冷冷哼了一聲,的確,這次是他與蔡風第二次相見。第一次是在神池堡中,那次蔡風是毒人之身,而此刻的蔡風已非毒人,雖然他仍存世間,可神池堡卻不復存在。
爾朱榮絕不敢大意,雖然他的腳底下似乎有一股無限強大的氣流湧入,但他竟然感覺不到蔡風的實體,因為蔡風似乎如風、如氣、如塵一般,無所不在,無所不是。
蔡風的存在不再是一個實體,而是一種精神,令人永遠也無法捉摸清楚的精神。雖然在爾朱榮的眼中,蔡風的實體似乎真實地存在著,但那只是一種表面的幻象……
蔡風的腳根本未曾沾地,他所踏的,只是一層若有若無的灰色氣團,在那不斷飛舞的電火光澤中,顯得十分詭異而不可思議。
也許,這也是一種意境,一種連絕頂高手都無法悟透的境界。只是爾朱榮對自己很有信心,因為這種意境他同樣也能做到。
「你不是想殺我嗎?為何還不動手?」爾朱榮冷冷地質問道,同時眸子中閃爍的氣焰更烈更強。
蔡風笑了笑,道:「可是你受了傷?」
爾朱榮不屑地一笑,道:「出手吧!佛門的慈悲對我無絲毫用處,即使我受了傷也照樣可以勝你!」
「你以為『道心種魔大法』很厲害嗎?當年魔尊不也是敗給了葛洪大師?自古邪不勝正,如果你願意廢掉武功,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蔡風說話之間,目光絲毫沒有自爾朱榮的身上移開。
爾朱榮傲然地笑了笑,道:「蔡風,別跟我耍小聰明,你不可能找到我心靈的空隙,也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激怒我,你可以出手了!」
蔡風心中微微有些訝然,爾朱榮比他想象中更為可怕,但仍極為輕鬆地聳了聳肩,聲音突然變冷地道:「屠魔之佛,已無慈悲可言。受死吧!」
爾朱榮從來都沒有一刻鬆懈過,他也從沒遇到過蔡風這樣可怕的對手。那似乎無處不在的精神力,雖然不如他功力凝集之時風雲變色,但卻充斥著每一寸虛空。只要他露出一絲破綻,必定將會受到蔡風那無處不在的力量,而形成的命致一擊,這就是爾朱榮絕對不敢輕視的原因。
面對著蔡風,爾朱榮似乎感覺不到自己優勢的存在,這是他練成「道心種魔大法」以來,首次感覺到自己失去優勢,也許是因為蔡風的確有讓人無法自信的實力。
那是戰意,無窮無盡的戰意。
戰意來自天,來自地,來自空靈的虛空,來自莫測的九幽之底。而這一切,全都聚於蔡風的身上。
當蔡風踏出第七步之時,他出手了,此刻距爾朱榮卻有八丈空間。
爾朱榮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也來不及眨眼,蔡風的掌已出現在他面前。
掌,名為裂天,完全不受空間的制約。
腳如劍,斜掠而上。腳,是爾朱榮的腳;劍,也是爾朱榮的腳。但這一腳踢得妙到了毫巔,恰好在蔡風一掌距他的面門三尺之時相交。
電火直劈而下,蔡風和爾朱榮掌腳相交之處的地面出現了一個燒焦的黑坑,而這時虛空中出現了一柄巨刀。
刀,只是自密雲中射下的電火,蔡風竟如同神話一般,將火電收束於一團朦朧的霧氣之中,而形成一柄巨刀。
其實,那並非電火所化,只是借電火之光反耀而出的異彩,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一柄不可置疑的巨刀。
刀身長有三丈,闊若門板,插天入地,以一種無可匹御的霸殺之氣向爾朱榮斬去。
爾朱榮在蔡風消失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感覺到刀氣的存在。此刻他何嘗不明白,巨刀就是蔡風的真體,刀中的電光正是蔡風體內散射出來的佛光所聚。
「轟!」巨刀斬空,地裂十丈五尺,而此時出現了一柄劍。
劍射長空,血劍!如同一道貫空的血虹。
刀沒人隱,如同解散在虛空中的氣體,無痕無跡。但是,爾朱榮仍是那麼清晰地感覺到蔡風的存在。
「哧……」劍鋒所過之處,地裂木折石碎梁斷,只是蔡風的身影仍沒有出現。
驀地,劍勢一頓,爾朱榮已立在雁樓之頂,巨大的雁樓竟自中間被剖為兩半。當爾朱榮立身於樓頂之時,那柄劍已經消失。
利劍的消失,只因為爾朱榮那雙仍沾有瓦屑的手已合併高舉於頭頂。
他的目光緊緊注視著那雷電交纏的虛空,密雲欲墜,伸手可觸,但爾朱榮並不在意這些,他在意的只是蔡風——消失在虛空之中的蔡風。
他知道蔡風在何處,那是對生命存在的一種覺悟,同時他的腳下,卻仍無休無止地引動九幽怨氣。
「轟……」霹靂驚魂,如同萬噸隕石撞擊地面所發出的聲響,百里之外,震耳欲聾,雲破、天開、日出。
天開日出,青虹乍現,佛光疾瀉,天地一片祥和——蔡風終於再現。
蔡風再現,在虛空!牽動萬縷佛光,幻出九天青冥——是劍!
王通在大司馬府宅外圍設下近千名弓弩手,高處還架著威力強大的弓弩機,另領數千名守城官兵及千餘名宗子羽林的將士,迅速沖入大司馬府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大局,任何反抗之人,全都格殺勿論,毫不留情。
王通也恨透了爾朱家族,當初河陰之變被爾朱榮所殺的二千多朝臣中便有很多王家的人,朝中眾臣都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此刻終於有了對付爾朱榮的機會,豈會手軟?
爾朱家族的少數高手已知道大事不妙,殺出重圍,衝出府門,只可惜卻成了活靶子。當然,這些衝出大司馬府宅的人都是高手,圍於外面的眾弓箭手也一時難奈其何。當他們渾身浴血地衝出后,所面對的不是被守城官兵的圍殺,就是被高處的弓弩機射死。
大司馬府宅很大,但因爾朱榮挂帥出征,使得爾朱家族多半高手身在軍中,大司馬府宅內的反擊力度並不是很強。也許是因為這件事情太過突然,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反應。待剛剛反應過來時,又已被困,只好俯首認命。也有些人迅速自地道中逃走,也就成了官兵絞殺的漏網之魚,只是人數很少。
那是劍,不再是刀。
劍,自九天而下,化出漫天劍影……
爾朱榮的眸子之中射出了無限的驚訝和駭異,他本以為自己的劍道已經達到了極巔,但這一刻,一切都已經改變。
蔡風舍刀不用,而化劍,這的確出乎爾朱榮的意料之外。雖然他在最緊要的關頭,以強大無比的氣機緊緊鎖住了蔡風的精神力,而將之逼現虛空,但是他仍然低估了蔡風的實力。
爾朱榮不再多想,靜立於雁樓之頂,氣貫雙臂,如同燃起了一團魔火……
雲涌如濤,但卻永遠無法將虛空中的那一道裂隙補上,因此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奇象,便猶如一道巨大的堤壩築在大海之間,兩邊的海潮同襲海堤,但海堤卻絲毫不動。
在爾朱榮身化一柄插天魔劍之時,蔡風的劍身陡轉,更有五道閃電狂烈擊中他的身軀。
蔡風再次消失,卻在剛才存身的虛空中形成了一團紫色的彩霞,彩霞裡面,更隱顯一隻騰飛的火鳳。
天地間霎時化成紫茫茫一片,一聲直衝霄漢的鳳鳴龍吟以火鳳為中心,向四周八方的虛空輻射。
劍,非劍,而是刀,不!亦劍亦刀。
刀與劍,不再矛盾,同屬於蔡風。鳳為劍,龍為刀;青為刀,紅為劍。
龍飛鳳舞,烏雲盡散,萬籟俱寂。
虛空一片寧靜,寧靜中,紫霞直插於九霄外。鴻蒙之中,更若洞開一重大門,青冥浩蕩,深不見底,日月照耀,金光閃閃,霓彩繚繞……
龍鳳合,天地開,蔡風終於與爾朱榮的魔劍相接。
「轟……」
雁樓坍塌,一道電火自鴻蒙之中直劈而下。
紫霞飛,青虹滅,魔劍碎。虛空中那道洞開之門緩緩合上,佛光逐漸淡去,但那股祥瑞平和的意境依然蕩漾不散,而陽光似乎變得有些暗淡了。
其實並不是陽光變得黯淡,只是因為虛空之中那道若門一般的奇景逐漸縮小,終成一線,卻仍有一縷金光和紫霞外瀉。
金光和紫霞灑落之處,正是蔡風的頭頂。
蔡風負手而立,橘黃色的披風在微風中微微拂動,那散披的頭髮也隨風而舞,但蔡風卻嘆了一口氣,淡淡地嘆了一口氣,目光卻久久地凝視著那金光和紫霞瀉出的一線洞天。直到那線洞天消失良久,他才扭過頭來遙望與他相距八丈的爾朱榮。
爾朱榮靜立著,如一截燒焦了的木炭,但人形仍在,靜靜地立在雁樓的廢墟之上。他的腳下是一片瓦礫,依然有餘煙升起。
此刻任誰都無法認出立如墓碑朽木的身形就是那個曾經不可一世、風雲天下數十年的天下第一劍爾朱榮!
蔡風似乎對爾朱榮的靜立有些意外,因為他仍感覺到爾朱榮的生機未滅,更有著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支撐著他那具如同焦炭的身軀。
爾朱榮在受到如此強大的天火焚擊之下仍然沒有灰飛煙滅,這的確不能不讓蔡風感到訝異,但讓他心驚的卻是那股充斥著爾朱榮身體的邪惡魔意,似乎帶著毀滅一切生命的怨氣。
蔡風不知道那正是爾朱榮藉以抵抗天火焚擊的九幽怨氣,只可惜爾朱榮不是直接站在地面上,他選擇了雁樓樓頂,使得九幽怨氣不能直接注入他的身體,這才飽受雷火焚襲之苦。
「你……剛才所……所用的……是……是什麼武功?」爾朱榮的聲音猶如自地獄中爬起的怨魂,虛弱冰冷之中又多了一絲不敢相信的無奈。
蔡風心中稍安,爾朱榮已只是強弩之末,不由淡漠地吸了口氣,道:「『移岳訣』與『滄海無量』!」
「泰山……滄海……並非如……如此!」爾朱榮仍不敢相信地道。
「那是因為我已不再是當初的我,『滄海無量』是永遠沒有盡頭的,也永遠都沒有一個概念,天地浩渺,滄海無量,這就是不敗之道。你應該安息了!」蔡風冷冷地道,心中卻沒有半點憐惜之情。
「不,我沒有敗,我仍可擊殺你!」爾朱榮戰意突生,魔意更是張狂,整個身軀更生出一股青灰色的死氣。
蔡風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一絲悲哀,而這時候,爾朱榮出劍了。
劍,呈青灰色,劍芒三丈,寬約五尺。爾朱榮更以極速向蔡風撲至。
魔意橫生,怨氣四溢,殺機無限。蔡風腳下未移,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蔡風沒有出手,只是淡然望著那柄斜斜地疾撲而來,更充滿邪惡怨氣的巨劍。
三丈……兩丈……一丈……五尺……三尺……蔡風仍沒有動半根指頭,抑或眨一下眼皮,只是輕輕地發出一聲嘆息。
嘆息聲剛落,虛空中爆出「噗……」的一聲悶響。
劍滅氣散,如焦炭般的爾朱榮實在無法承受體內九幽怨氣的衝激,軀體竟被化為塵灰飄灑開來。
蔡風很明白這一點,他早就知道會出現這樣一個結局。人的身體永遠無法擺脫局限性,他在接受天地浩然正氣之時,一個不好就會經脈爆裂而亡。而九幽怨氣何嘗不一樣?甚至更損身體,此刻以爾朱榮那被天火擊得體無完膚的軀體如何還能驅使龐大兇悍無匹的九幽怨氣?因此唯有死路一條。
蔡風再次嘆了口氣,抬頭望望天空。
天藍、雲淡、風清,陽光依然是那麼溫暖,幾隻候鳥劃過天空,在優美的影跡之中,蔡風似乎看到了那座遙遠的海島,那個在海邊破啼為笑的兒子。
這是一種來自精神上的感應,他感應到在一個遙遠的地方,有親人的呼喚——父親、妻子、兒子……
是啊,人世間是多麼美好,人世間是多麼溫馨,又何必嚮往那無法揣度的天道呢?
尾聲
數月後,大沽漁村。
一艘大船之上,蔡風忍不住再次望了一眼漁村之景。他馬上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中土,實在有些依依不捨之感。
「阿風,你在看什麼呀?」凌能麗一蹦一跳地自船艙之中走了出來,歡快如一個小女孩似的問道。
蔡風扭過頭來,向她眨了眨眼皮,笑道:「我在看能麗剛才從村口到船上一共留下了多少個腳印。」
凌能麗訝然地笑罵道:「你這獃子是不是吃錯藥了?自村口到這碼頭,少說也有一里路程,你又如何能數清我留下的腳印?」
「當然能。你將三步並成兩步,本來的淑女步是兩步折成三步,而你兩步跨出的距離和我兩步一樣大。我自村口到船上用了一千二百三十六步,你應該只用了一千二百三十五步。因為我邁一步,你邁一步,你比我先一步上船……」
「呵……你竟敢耍我?看我不拎下你的耳朵……」凌能麗聽完才知蔡風在耍她,不依地露出一副兇相,老毛病又來了。
「瑞平,葉媚……救我……」蔡風一見形勢不好,撒腿就逃。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劉瑞平和元葉媚全都從船艙中趕了出來,顏貴琴也探出腦袋,就連胡林(高平義軍首領胡琛之女)和叔孫鳳也同樣探出頭來。
蔡風一呆,想不到自己一呼竟喚出這麼多美人來,他在一呆的同時,便覺耳朵一緊。
「喲……輕點!」蔡風慘叫一聲。
凌能麗這才見眾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她的手,得意之情片刻僵住,忙鬆開玉手,不好意思地向眾女吐了吐舌頭,表現出一副嬌憨無倫的樣子,眾女不禁全都掩口哧笑。
蔡風俊臉一紅,也乾笑幾聲,厚著臉皮道:「讓各位老婆勞師動眾,不好意思,大家繼續玩……」
「撲哧……」卻是凌能麗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誰是你老婆了?我可還沒答應呢!」
「答應什麼?」蔡風故作不解地問道。
「答應嫁給你呀……」
「哎,這可是大家親耳所聞,親眼所見啊?!到時請大家作證,這可是她親口說的,哈哈哈……」蔡風立刻把握機會呼道。
凌能麗霎時明白自己中了蔡風的圈套,不由急忙分辯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老婆,你別說了,我都明白你的意思……」蔡風搶著打斷凌能麗的話,大佔便宜道。
「你……我不是……哎喲……你這大壞蛋,死壞蛋,盡占人家便宜……」凌能麗越解釋越糊塗,氣恨之下,綉拳在蔡風的胸膛上使勁地捶打起來。眾女看著這一幕,只笑得眼淚直流,凌能麗越是羞憤……在船的另一頭,陳楚風和五台老人也不由得為之莞爾。
顏貴琴卻轉頭向仍立於岸上的三子望了一眼,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暖意。
「你今後有何打算?」三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游四的肩頭,笑了笑問道。
游四臉上微微閃過一絲黯然之色,望了望浪濤奔涌的大海,半晌才道:「我會去找一個人!」
「找誰呀?你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嗎?」三子不解地問道。
游四的笑容有些苦澀,道:「我也很想跟你們一起前去海外,但我仍欠了一個人的情,或許找到她之後,我們會去海外尋找你們的。」
「哦……」三子似有所悟,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游四,突然神秘一笑,低聲道,「是那個被宮紗所罩,只有一張笑臉露出的美人?」
游四大訝,問道:「你怎麼知道?」
「嘿嘿,兄弟若有不是之處還請見諒,實是你的畫工太好,那樣的美人誰都會為之動心,連我也忍不住將她仔細看了一遍,你要打……」
「噗……」游四在三子胸前擂了一拳,笑罵道,「你是不是也動了心?」
「嘿嘿……愛美之心人人有之……哎喲……誰?誰……」三子話才說出一半,突覺耳朵一緊,被重重揪住,只痛得低叫起來。
「是我——怎麼,想打嗎?」說話的卻是顏貴琴。
三子霎時如蔫了的茄子一般,歪著脖子順著顏貴琴揪住耳朵的手,一臉尷尬地求饒道:「琴妹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松點松點……」
游四聞言不由笑得肚皮發痛,凌通和蕭靈更是相擁大笑不止。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顏貴琴質問道。
「我……我還沒說完你就來了,我是說朋友妻不可欺,既是老四的心上人,我怎麼敢動心呢……哎喲……」三子話未說完又發出一聲慘叫,顏貴琴揪得更緊。
「若不是四哥的心上人,那你就欺嘍?」顏貴琴不懷好意地問道。
「不,不,我誰都不欺,只欺我的好琴妹……不,不,我說錯了,天下女人哪有琴妹漂亮呢?雖說愛美之心……人人有之,可唯琴妹在我……我心中獨美,我怎會……會對別的女人多瞧一眼……」三子慌亂之中無可奈何地告饒道,一臉苦相,只讓游四笑得眼淚直流。
「這還差不多!」顏貴琴這才鬆開手,也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三子這才吁了口氣,試著大膽地一摟顏貴琴的香肩,顏貴琴並沒有掙扎,只讓三子心甜如蜜。
「嘿……該起航了……」船上傳來了海鹽幫水手們的呼叫聲。
「噢,就來了!」三子回應道。
「琴妹,你代我們一起向老四道個別吧。」三子輕聲哄道。
顏貴琴白了三子一眼,卻沒有反對,道:「四哥,我們這一走,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但願你早些找到四嫂,也好來海外與我們相聚。」
游四心中一酸,強裝歡顏道:「會的,我祝你們一路順風,代我向老爺子問好。」
「一定,你多保重!」三子伸手重重地拍在游四的肩膀上,但另一隻手卻拍在三子的手背後上。
「三公子!」游四低呼一聲。
「叫我阿風,咱們是兄弟,別再什麼公子、公子的……」說話的卻是蔡風……
餘韻
船行一日,已置浩渺的波濤之中,海天一色。元定芳突然問道:「風郎,凌姐姐說你那日已經打開了無空道之門,可以登入天道,你怎麼不去呢?」
蔡風不由一笑,道:「你這小傻瓜,還不是為了你們?我一個人登入天道有什麼意思?孤孤單單,凄凄慘慘,即使要登入天道,也要咱們大家一起才好嘛。」
「算你還有點良心!」凌能麗終於贊了蔡風一句。
蔡風聳聳肩,大叫冤枉地分辯道:「我一向都很有良心,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那天道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呢?」元定芳和劉瑞平有些嚮往地道。
「這不,這船艙之中就是天道,有哪裡會比這裡更美好呢?我們那座小島也是天道所在,世外之桃源,人間之福地,難道你們不這樣覺得嗎?」蔡風笑著答道。
眾女立刻深有同感。
三子仍有些難以釋然地道:「那天,我見到天空之中,玉閣瓊樓,霞光萬道,如果大家都去那裡生活豈不是更妙?」
「妙你個大頭鬼,眼睛所看到的景色的確很美,但那霞光之中也許隱藏著毒蛇猛獸、妖魔鬼怪也說不定呢。」顏貴琴叱道。
三子向蔡風露出一副無可奈何之狀,但卻只好一聲不語。
眾人不由大感好笑。
蔡風也笑了笑,悠然道:「其實天道不在天,而在人心。當一個人悟透天地之後,天心、人心已合二為一,懷佛心者,則天顯佛光,天地祥瑞;懷道心者,則顯霞氣,天地寧和空靈;懷魔心者,則天透黑氣,天地肅殺。天之道,因人而異,因心而異,順其心也應其心。天空之中所顯異象只不過是一種應心而生的虛無幻象罷了!」
眾人聽得不由傻了,蔡風如此一說,那天道豈不是沒有?抑或是人的思想?他們越想越糊塗。
「那煩難大師、天痴尊者還有黃叔叔升入天道豈不是虛無之事?」凌能麗和叔孫鳳同時開口問道。
「天道本就是虛無之事,便如同思想一般,是一種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東西。具體來說,那隻能算是一種境界,一種並非每個人都可以達到和理解的境界。其實步入天道的人並非一定要走入其中,而人最終的目的是為了理想。天道只是一種能夠使人以為可讓生命永存的地方。所以,步入天道者,皆為孤獨的人!」蔡風的目光剎那之間變得無限深遠。
「孤獨之人?難怪阿風不入天道!」三子恍然道。
眾人也找不出蔡風的語病,都處於似是而非的感覺中。自古登入天道之人多半是僧、道、劍仙之流,而這些人後來多是看破紅塵世俗,無牽無絆。也許,這就是蔡風所說的孤獨吧。在這些人的眼中,幸福也許就是天道中那個由心而生的理想世界……想到這裡,元定芳不由訝然問道:「那天道之門豈不成了世人由現實步入自己理想世界的大門?」
蔡風不由欣慰地一笑,手臂緊了緊元定芳的小蠻腰,讚賞地道:「定芳果然蘭心慧質,一點即通。不錯,天道之門就是理想之門,天道就是理想中最幸福的世界。」
「那風郎何不登入呢?」元定芳和劉瑞平訝然問道。
蔡風幸福地笑了笑,道:「因為現實中的世界和我理想中的世界一模一樣,妻兒、父母、兄妹、朋友……這一切的一切,已經讓我感到天道不過如此,所以我這一生要與你們相伴於海外。」
眾女不由大為感動,雖然她們不知道蔡風所說的天道是否與現實相同,但她們卻能深深感受到蔡風那股濃濃的情意。
「可是,步入天道之後,便可得到永生呀?」叔孫鳳有些訝異地道。
蔡風洒然一笑,道:「誰說過步入天道可以永生了?」
「他們不是都這麼說嗎?」眾女突然也有所覺悟地道。
蔡風失笑道:「可他們從來都沒找到天道之門!追求永生者,永遠無法步入天道。所謂的永生,只是精神的永生,肉身始終會受到人體的限制,終有一天會腐爛化為泥土。永遠存在的,只是他們不滅的精神和靈魂,還有思想,這才是真正的永生,如果一個人想日行萬里,橫渡虛空,就必須掙脫肉身的限制。所以說肉身是我們享受生命的根本,也成了我們生命的枷鎖。不過,我還是挺喜歡這道枷鎖……」
三子如看怪物一般望著蔡風,試探性地問道:「阿風,這是不是你的心裡話呢?」
蔡風向三子眨了眨左眼,神秘一笑,反問道:「當你沖不破這生命的枷鎖之時,難道不想安慰一下自己?再說我喜歡的就是這種被鎖住的感覺。」
「啊……」眾人不由大感好笑,失聲呼了起來。
三子也為之恍然,愣了半晌,終於發出了一陣爆笑。
「笑這麼大聲幹什麼?」顏貴琴大聲一喝。
三子的笑聲立刻止住,一臉尷尬之色。
「哈哈,這麼快就被鎖住了,慘哪!」蔡風不由又是好笑又是為三子惋惜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
凌能麗見蔡風那似模似樣的表情,不由沒好氣地問道:「很慘嗎?」
蔡風沒想到這麼快報應就來了,愣了愣,乾笑著低聲回答道:「不,不慘,很幸福,嘿嘿……很幸福……」
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三子,我們不幹,我們現在就登入天道……」蔡風突然一把拉住三子向船艙外衝去。
「哪裡去……別走呀……阿風……」
「到家嘍……」水手們歡快地呼聲在船艙外響起。
當眾女衝出船艙之時,蔡風和三子已經踏著浪濤向遠處那已清晰可辨的海島奔去。
「阿風——你回來,否則本姑娘跟你沒完……」
「風郎,等等我們呀……」
「獃子,小心些……」
蔡風歸隱后的數年,正確時間為公元528年六月,吐谷渾內亂,沙耶拉暴死,國師桑達巴罕掌權,立二王子沙末金為可汗。葉虛為奪回王位,終不得不退兵,回國爭權。域外聯軍不攻自散,北魏西北部在聯軍鐵蹄之下化為一片漠荒。
七月,葛存遠與蔡泰斗及何禮生統領葛家軍退出塞外,秉承葛榮與蔡風的意思,不願去塞外之人,可領去銀兩他往。在孝庄帝的調節和接受下,葛家軍退出關外人數多達五萬,其中鐵騎四萬。
葛家軍北出塞外,以游牧為主,在契丹、突厥相助之下,逐漸轉移至烏桓山(今遼寧阿魯科爾沁旗以北),數十年之後與奚族結合,獨成一部。
葛榮自后潛修洛陽,以天玄寺為本,另開別派「靜念禪宗」,與以達摩為首的少林寺相媲一時,直至隋末唐初,靜念禪宗併入少林,自此少林盛極千年不衰。
達摩面壁九年,聚歸隱少林的叔孫怒雷諸高手的武學心得,終於悟出達摩易筋經,區陽乃一代武學奇才,竟以自身為媒介,創出與達摩易筋經齊名天下的洗髓經,全身壞死筋脈盡數修復。區四殺與區金也因此恢復武功,但此時他們佛心深種,達摩、叔孫怒雷、區陽、區金、區四殺五大絕世高手傾心修禪、悟武。后在區陽、叔孫怒雷、區四殺相繼圓寂后,眾人所悟武技由達摩、區金及后自靜念禪宗趕來的葛榮共同收集,會同葛榮自身六大絕技,整編出造福江湖千秋百世的少林七十二大絕技,終使少林成為江湖門派的龍頭,武林之泰斗,也成了世人敬仰的佛教聖地。
蔡風因元葉媚與劉瑞平做主,再娶胡林,而五台老人卻在此時為叔孫鳳做媒,「逼迫」蔡風在迎娶胡林之時同娶叔孫鳳。五台老人之所以如此做,是因為受叔孫怒雷出家前所託,這位脾氣暴躁如雷的老人自認為天下雖大,但唯有蔡風才配迎娶他的寶貝孫女。於是,海島之上再次舉行了一次盛大的婚禮,而三子與顏貴琴的婚禮也是在這一天同時舉行。
兩組新人,相應成趣,蔡風以一牽六,而三子卻因為抱回一個大醋罐,只能獨一而終……
蔡風自此長居海外,沒有踏足中土半步,但卻享盡天倫之樂,快活逍遙更勝神仙。
公元528年八月,柳月青兵敗被殺,余花俠兵敗,隻身潛匿江湖,海鹽幫同時與各路義軍劃清界限,繼續自己的生財之道。
蔡泰斗和何禮生的副手羊侃和刑果在脫離遷往塞外的葛家軍后,移往山東。
十月,二人再次舉兵起義,刑果據青州領河北流一帶,領兵十萬,自稱漢王,改元天統。
公元529年六月,刑果所領的義軍在濟南被魏上堂王元天穆及爾朱兆打敗,刑果犧牲。
同年七月,高歡滅羊侃,晉陞為第三鎮鎮長、晉州刺史等職。
公元503年,爾朱兆起兵趕赴洛陽,攻陷洛陽,將孝庄帝擄到晉陽絞死。
同年十月,河西牧子費也頭率兵南下。
同年同月,爾朱天光在關隴地區消滅高平義軍,万俟丑奴被殺,赫連恩戰死,田福、田祿兩兄弟保住胡夫人與胡亥西遷避難高昌。
同年十一月,費也頭在秀容川大破爾朱兆,進逼晉陽。
爾朱兆向高歡告急,高歡再三猶豫,后在爾朱兆反覆求援之下,聯兵擊敗費也頭。
同年,高歡升為冀州刺史,統率六鎮約二十萬流民。這些流民多為葛榮河北義軍餘眾,流入并州(今山西太原地區),窮困潦倒,無以為生,多次舉行反抗,都遭到爾朱家族的殘酷鎮壓。
公元531年,高歡率領流民到達山東,占駐冀、殷二州,勢力進一步擴大。
同年六月,高歡率領部將攻打殷州城,誘殺爾朱羽生,並上表宣布爾朱一族的罪惡。不久,北魏眾臣在爾朱兆的被迫下擁立宗室元朗為帝,設立丞相、都督、大將軍、大行台等職。
八月,爾朱兆攻下殷州,卻中了高歡的離間計,在廣阿大敗,接著連失殷、相兩州。
高歡於同年九月遷都鄴城。
公元532年閏三月(普泰二年),高歡以三萬兵士打敗爾朱兆二十餘萬大軍,這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一次以少勝多的韓陵戰役。
同年四月,高歡進軍洛陽,廢爾朱兆擁立的節閔帝元恭及其傀儡元朗,另立元修為帝,稱之北魏孝武帝,高歡為大丞相,掌握北魏實權。
同年七月,高歡兵發三路,親率大軍十萬殺向晉陽,爾朱兆倉皇捨棄晉陽,退到北秀容川。
八月,爾朱天光領兵東返,派爾朱顯壽鎮守長安,宇文泰智破長安,在華陰(今陝西大荔)將爾朱顯壽誅之,后爾朱天光被高歡與宇文泰合力絞殺。
同年,魏帝封賀拔岳為關西大行台,宇文泰為行台左丞,領府司馬。
公元533年正月,爾朱兆兵敗自刎而亡,至此,高歡實現了對蔡風的誓言,徹底剷除了爾朱家族的勢力。
公元534年正月,賀拔岳被高歡密旨所殺。宇文泰繼任賀拔岳之位,成為另一個軍事集團。
公元534年(永熙三年)五月,孝武帝欲起兵討伐高歡,可是秘密泄露,孝武帝只得輕騎入關,遷都長安,加授宇文泰為大將軍、雍州刺史兼尚書令。
同年十月,高歡另立元善為帝,定都鄴城,北魏從此分裂成東西兩魏。
公元535年,宇文泰擊殺孝武帝元修,另立元寶炬為帝(西魏文帝),建都於長安,史稱西魏。
東、西兩魏的軍政大權,分別掌握在高歡、宇文泰的手中。
公元547年,高歡病死,終年五十二歲,其次子高洋於公元550年廢除東魏皇帝自立,改國號為齊(因高歡有感齊王蔡風之恩情,其子因而定國號為齊),史稱北齊。高歡被其子追謚為獻武帝,后改謚為神武帝。
公元556年,宇文泰病死,終年五十歲,葬於成陵(今陝西富平縣北),后其侄宇文護擁立宇文泰長子宇文覺為帝,廢西魏恭帝元廊,改國號為周,史稱北周,追謚宇文泰為周文公。
宇文泰堪稱是中國歷史上繼孝文帝元宏之後的又一位少數民族中的傑出人物。
南梁。
凌通終於成為富甲一方的豪坤,更成為梁朝繼陶弘景之後又一神奇人物,娶公主、郡主為妻,在他二十六歲那年達到事業和武功的巔峰,滅南朝魔門后突棄榮華富貴,攜著妻兒雲遊四海。
有人說凌通只是想找到蔡風寄居的海外仙島,也有人說凌通已步入天道。
但在凌通二十六歲生日之後,他與妻兒再也沒有在江湖中露過面。
只不過,也有人說是曾經轟動北魏的游四連同其神秘之妻邀凌通共居深山,包括獵村所有的人。
凌通也如陶弘景一般成了南北兩朝江湖中的謎,一個突然捨棄榮華富貴的人本就有些不可思議。
公元549年,武帝蕭衍欲突破自身的武道境界,打開「天道之門」,強修帝道第一寶典廣成帝訣,終引起體內舊疾複發,不治而亡……
同年,侍奉武帝蕭衍的兩大士衛與廣成帝訣同時神秘失蹤,造成天下第一寶典流落江湖,從而導致後梁終亡國於候景之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