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死魔身
第十四章 不死魔身
安黛公主被凌通看得心頭髮毛,禁不住問道:「你這麼盯著我幹嗎?難道我臉上有花嗎?」說話的同時,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一副天真嬌憨的模樣。
「公主笑起來可真美,差點讓我看傻了。」凌通有點誇張地道。
「你要是傻了,那才怪呢,老是占人家小便宜。」安黛公主笑罵道。心裡卻美滋滋的,想到昨晚這大膽狂妄的小子竟色膽包天地親了自己一口,那種怪異若觸電的感覺只讓她此時仍芳心不定,禁不住橫了凌通一眼。
凌通不由得心神俱爽,這任性的小公主居然以這種媚眼看他,正像蕭靈的表情。想到這些,禁不住更大膽放肆起來。
「公主,那兩名刺客可曾抓到?」凌通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
安黛公主搖了搖頭,極為氣惱地道:「那群侍衛全是飯桶,連一個賊人也抓不到,一死一逃。」
「可辨出死者的身份?」凌通又問道。
「沒有,那惡賊也真狠,殺了同伴滅口不說,還一掌將他的面目打得讓人無法辨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殘忍的人!」安黛公主有些心有餘悸地道。
凌通一呆,他也沒有想到對方殘忍這般地步,連自己人的面目也給毀掉,同時心頭一動,暗忖道:「對方為什麼要毀壞同伴的面目呢?難道是怕我們通過面目認出是誰嗎?」想到這裡不由得問道:「那屍體上可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安黛公主不由得又搖了搖頭,道:「沒有,他身上除了劍之外,什麼也沒有。」
凌通不由有些疑惑,突然道:「去鼓樓看看,或許自那裡可以找到一些線索也說不定。」
「鼓樓?那裡還有什麼好找的?」安黛公主不由得奇道。
「自然有,竟然有一人可潛在瓦下的夾牆中,可見此事不簡單,鼓樓每天都有人把守,不相干之人要想上樓已經不易,若掀瓦進入夾牆更不容易,因此我懷疑這兩個刺客是自己人中的姦細。否則,他們為什麼怕人認出屍體的面目?為什麼能夠對鼓樓瞭若指掌?」凌通肯定地道。
安黛公主不由得愣了一愣,自語道:「也對!」
凌通不等安黛公主再開口,便喝道:「來人哪!」
安黛公主望了凌通一眼,輕移蓮步,盡量扮成一種淑女的樣子行至凌通的床前,有些不解地問道:「你想幹什麼?」
一名美婢此刻已行了進來,先向安黛公主和凌通行個禮,怯生生地問道:「不知公主和公子有何事要吩咐奴婢?」
「通知蕭安大教頭,讓他火速查尋鼓樓現場,一定要快!」凌通吩咐道。
「是,奴婢這就去。」那名俏婢急速退了出去。
「公主現在知道我要幹什麼了吧?」凌通笑著反問道。
「你要讓他們去搜樓取證?」安黛公主訝然問道。
「不錯,事不宜遲,如果遲了,很可能連那裡的證據也會被破壞,那可就真的什麼證據也沒有了。」凌通毫不否認地道。
安黛公主不置可否,轉換話題問道:「你的傷勢好些了沒有?」
凌通神情故顯一驚,望著安黛公主駭然問道:「公主不是要我跟你比武吧?」
「看把你嚇的,難道你還打不過我嗎?人家好心問你,是關心你,誰說要跟你比武了?」安黛公主嗔道。
「噢,是我誤會了,說到能否打贏公主的問題,我還得慎重考慮,免得又被你揪住小辮子來威脅我。」凌通笑道。
「小氣鬼,人家只不過是嚇唬你而已,還老是記在心上,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人。」安黛公主嫵媚一笑,伸出春蔥般的玉指重重點了一下凌通的額頭,笑罵道。
「沒辦法啦,我被公主嚇怕了……咕……」正說話間,凌通的肚子中竟然傳出一陣飢腸轆轆之聲,使得他不得不打住話題,露出一絲苦笑。
「公主真會折磨人,怎就不讓丫頭給我喂完湯呢?看來我還得自己動手了。」凌通苦笑道。
「別動,讓我來喂你。」安黛公主似乎突發奇想地道。
「你來喂?」凌通嚇了一大跳。
「嗯,就讓我試試吧,你是因我而受傷,自然得由我來喂嘍。」安黛公主一臉認真地道。
「不行,若是讓皇上知道了,凌通就是有十顆腦袋也會掉光,我還是自食其力比較好。」凌通說著就要翻身而起。
安黛公主一把按住他,以命令的口吻道:「你要是不聽從命令,我立刻就讓人割下你的腦袋,也不用割你十顆八顆的,只要一顆就行了。」
凌通一臉苦相地道:「我可只有一顆腦袋呀,還望公主高抬貴手。」
「知道就好,這是命令,要怪只能怪你肚子不配合,偏偏在這個時候亂叫亂跳的。」說著安黛公主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來吧,給我乖乖躺好!」安黛公主認真地道,同時端起湯碗,溫柔地以勺攪動著不是很燙的人蔘燕窩湯。
建康城中此刻巡邏森嚴,就因為昨晚公主和凌通遇刺。
蕭衍也弄不清對方到底是為了刺殺公主抑或是凌通。兩次刺殺,凌通都在其中,而且首當其衝地受刺。
彭連虎和抗月卻以為這些人刺殺凌通的可能性大一些,而刺殺公主是沒有理由的。為何這麼多王爺、公主,對方偏要刺殺安黛公主呢?何況若刺死了安黛公主,其結果凌通自然要陪葬,那就是說刺殺安黛公主也是為了讓凌通死。
若說是專門刺殺凌通,那就可以說得過去了,至少,可以找到幾個理由。
能夠潛入京城,把握凌通行蹤的人,絕對不會是小股流匪中的角色,而以刺客身手來論,也不是一般人物,因此,對方很可能是昌義之留在京城的殘餘部屬,更可能是石中天的人。
凌通破壞了石中天的好事,石中天豈有不派人行刺之理?但無論敵人是什麼動機,對於可疑的人便盡數抓了起來,絕對沒有半點客氣可講。不管你是不是兇手,守城的官兵絕不留情,他們必須拿人去充數,更為交差,雖然他們也知道,很難抓到元兇,但因此也使建康城變得滿城風雨。
抗月趕到靖康王府是下午,安黛公主並未回宮,便在王府中用餐。
抗月在靖康王府遇到安黛公主,當然不覺得奇怪,這刁蠻任性的公主他是見識過的,曾纏得他一個頭兩個大,他當然不想招惹這刁蠻的公主,不過,出乎他意料的,他遇到公主卻是在凌通的病房之中。
「公主好!」抗月只是微微行了一禮道。
「抗護衛,你來得正好,凌通剛才說那刺客可能是軍中或是侍衛中的人,你信不信?」安黛公主一見抗月趕到,立刻興緻大起,一把拉住抗月,像好鬥的賭徒。
抗月一愣,打量了凌通一眼,凌通掙扎著坐起身來,客氣地道:「抗大哥好!」
「嗯,感覺怎麼樣?」抗月來到凌通的床邊,淡然問道。
「要不了命,不過卻有些疲憊,身上少了力氣。」凌通苦笑道。
「這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多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抗月鬆了口氣道。
「想來也是,那群鳥人可真夠狠。奶奶的,下次若再讓我遇到,定要扒下他們的皮。」凌通咒念道。
「抗護衛,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安黛公主不依地道。
抗月本來聽凌通居然在公主面前說粗話,還禁不住擔心,此刻見公主並沒在意,也便鬆了口氣,應道:「凌通如此說總有他的道理,我自然不能一口否認,還是先聽一聽他的看法吧!」
安黛公主聽抗月如此一說,怨道:「你老是做老好人,不跟你說了。」
抗月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凌通認真地道:「這之中疑點重重。首先這兩名刺客竟似乎料到我們會出現在鼓樓之中,而他們所潛伏的位置似也經過精心選擇,相信他們對鼓樓定是非常熟悉。那掀瓦藏身夾牆之人,若想選擇那個位置而不驚動別人,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對方先幹掉鼓樓那一層的守兵。當然,這樣絕對只會敗露行藏。因此,他們很可能有守於鼓樓的士兵作內應,為其做好了所有的準備。要麼,他們本身就是潛伏在官兵之中的內奸,但對方竟知道我和公主的動向,如此看來,他們應該是我或者公主身邊的人,所以,在侍衛之中很可能出現了姦細!」
頓了頓,凌通又道:「這是第一點,還有,卻是那刺客殺人滅口的行為極為可疑,他為什麼在滅口之後,還要將同伴的面目毀去?那當然是怕有人認出其真正面容,如果這人不是大家所熟知的,又何必怕別人認出呢?單憑這兩二點,我便猜測那兩名刺客可能是軍中之人,或侍衛中人,甚至是兩方結合!」
抗月想了想,凌通所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不由向安黛公主問道:「公主昨晚的行蹤有多少人預先知道?」
「只有幾個侍衛和宮女知道。」安黛公主應道。
「那可有人知道你要去找凌通比武呢?」抗月又問道。
「那幾名宮女知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安黛公主奇怪地看著抗月,疑惑地問道:「你是說可能是我身邊的宮女出了問題?」
「很有可能,如果那些刺客是針對凌通而來,問題很可能出現在那幾個宮女身上。不知又有誰知道公主可能去鼓樓呢?」抗月問道。
「她們都說鼓樓花燈最美,我便不由得想去看看。」安黛公主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地道,旋即狠狠地道:「等本公主回宮后,一定要好好審問她們!」
「我還想將這幾日來守護鼓樓的士卒全都當做懷疑對象,一個都不能漏掉,而且在這幾天進出鼓樓的人也要進行調查,有哪些人看守第三層,有哪些人看守第四層,有哪些人在鼓樓第四層停留時間過長。必須縮小懷疑對象,以免連累無辜的百姓。」凌通認真地道。
「好,我會立刻去為你調查清楚,如果真是這些人之中出了內奸,我一定會讓他死得很難看!」抗月狠聲道。
凌通淡然一笑,道:「也許那逃走的刺客也被人滅口了也說不定!」
抗月無可奈何地一笑,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的確不是一件容易對付的事。」
「稟公主和公子,大教頭來了。」一名俏婢在門口回報道。
「噢,快請他進來!」凌通喜道。
蕭安看上去並不高大,但整個人卻散發出一種難言的氣勢,似乎有無限生機在他的體內瘋長涌動。
蕭安站定,雖然靜立著,卻產生出一種異樣的動感:「蕭安見過公主、公子!」說完話又向抗月點了點頭,並不行禮。
抗月和蕭安可以說是老相識了,身份平等,也便不多客氣。
「情況怎樣?」凌通和安黛公主急著問道。
「果如公子所料,有人搶先一步進入了鼓樓,可能已經將證據取走了,因為我們毫無發現。」蕭安無可奈何的神色。
「還是遲了一步,你可知道這人是誰?」凌通無可奈何地道。
「我仔細問過每一個守兵,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動,只是宮內侍衛一個叫屈青的人獨自進過鼓樓,他說是搜查現場。守兵們見是宮內侍衛,也便讓他進去四處走動。」蕭安臉上顯出一絲無奈地道。
「屈青?我記得有這個人!我這就去找他,宮中並未派出任何侍衛搜尋鼓樓,此人定有問題!」抗月殺意狂升地道。
蕭安苦澀地一笑,道:「屈青死了,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不明不白,被一種極為陰柔的掌力震碎了五臟六腑而亡!」
「啊!」安黛公主和抗月同時一驚,凌通也禁不住微微變色,露出一絲苦笑道:「我早就想到有這種可能,的確夠厲害!」
抗月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半晌才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剛從連虎那裡得知的,他說屈青剛死不久。至於誰是兇手,他正在調查之中,宮中出現了如此怪異的情況,已經算是一件大事了!」蕭安無可奈何地道。
「看來宮中所藏的姦細的確不少。」抗月心頭有些發冷地道。
「還有,連虎兄讓我告訴公主,公主身邊一個叫月脆的宮女也死了,同樣是死於那種陰柔的掌力之下!」蕭安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道。
「啊!」這次除蕭安之外,其餘的所有人全都臉色大變。
誰也沒有想到這姦細下手竟然如此狠毒,接連殺人滅口,而且行事如此之快,不露出半點漏洞,這樣的敵人也實在太可怕了。
安黛公主想到這樣可怕的敵人每天都極有可能出現在自己身邊,禁不住心頭髮寒。
「公主不用擔心,彭護衛已經調集了一百名宗子羽林的兄弟守衛著你的寢宮,宗子羽林之中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姦細的!」蕭安似乎看出了安黛公主的心事,安慰道。
安黛公主這才稍稍放心,她自然知道,宗子羽林乃是蕭家的內部親兵,身手都極為高明,這群人所代表的絕對是王族利益,當然不會有姦細存在。而有一百名宗子羽林軍護住安黛公主的寢宮,即使是武功再高的刺客也只能望而卻步!
「皇上正在清理公主身邊可能存在的姦細,更為靜貴妃的寢宮增加了幾名高手,想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蕭安吸了口涼氣道。
「我看軍中不必去調查了,想來也定查不出個所以然。」凌通有些泄氣地道。
「對了,有一個刺客並不是宮中的人,而是冥宗之人,此人我見過!」凌通突然想到了那神秘的不死尊者。
「他是誰?」抗月、安黛公主和蕭安禁不住同聲問道。
「這人很容易辨認……」於是凌通將不死尊者的模樣特徵仔細地描述了一遍,甚至連他武功的可怕也毫無遺漏地說了出來,抗月只聽得臉色發白。
「是他!」抗月有些駭然地低呼道。
「難道抗大哥認識這人?」凌通奇問道。
安黛公主和蕭安的目光也落在了抗月臉上。
「此人就是追殺皇上的高手之一,蕭遠就是死在他手中,沒想到他居然還沒有死!」抗月怎麼也無法平復心中的震駭,想到自不死尊者手中逃脫性命,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那就像是一個打不死的怪人,連轟天雷也無法炸死他,實在太可怕了。
安黛公主和凌通一聽對方居然是追殺蕭衍的兇手之一,不由得均呆了一呆。
「此人的確可怕至極,渾身刀槍不入,即使『屠魔寶劍』也無法刺傷他,我從來都沒見過有人竟能將外功練到那種境界。我師父也只是嚇退了他,削下了他四片指甲!」凌通心有餘悸地道。
抗月深有同感,禁不住問道:「那凌兄弟是怎樣驚退他的?」
凌通臉色有些發白,想到昨夜在花燈店前那驚心動魄的擊殺,其中險死還生的情節依然讓他心驚不已,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只是以毒藥驚退了他,我知道自己的武功與他相比的確差得太多,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懼刀劍,我只好動用『老本』了,可惜仍讓他給逃脫了,否則將他的腦袋用狗頭鍘試試,斬他個三千五百刀,看斷不斷?」
安黛公主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附和道:「三千五百刀可斬下三千五百顆腦袋,他一個腦袋再怎麼硬也終究是顆腦袋,即使鐵球也變成了兩半。」
「那倒不是怕斬不下他的頭顱,而是怕狗頭鍘的刀口全都斬卷了。」凌通誇張地道。
蕭安也不由得笑了笑,但瞬間神色一肅,有些擔心地問道:「那就是說沒有什麼人可以殺死他了?」
凌通想了想,有些無可奈何地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有人可以擊殺他,不過,昨晚我們交手時,我趁他中毒之時,在其前胸重重踢了一腳,他似乎悶哼一聲,而我用刀劍猛刺其他部位,他都不在意,大概胸口有點毛病,不過最好不要試,見到那個傢伙,還是溜之大吉為妙。」
「對,對,是胸口,他的胸口就是致命弱點!」抗月經凌通一提醒,禁不住喜道。
「你怎麼這樣肯定?」凌通有些不解地問道。
「因為他的胸口曾經受過重擊,我還當他真的是不死之魔,原來他畢竟是個人!」抗月說著就將當日的情況對凌通諸人細述一遍,只聽得凌通、蕭安和安黛公主目瞪口呆。
安黛公主更是聽得臉色陰晴不定,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皇宮,與侍衛對練,根本沒有人敢真的傷害她,真正的生死決鬥昨晚還是第一次。昨晚那種場面已讓安黛公主大為吃不消,沒想到抗月所遇到的不死魔頭比她想象的更為殘酷,更為驚心動魄,因此,此時她小小心裡對那未知的江湖竟產生了一種畏懼的感覺。
蕭安也是聽得目瞪口呆,他還沒聽說過連轟天雷也無法炸死的人,不僅沒有炸死對方,更重創抗月。抗月的武功,他自然知道,而對方竟能在被轟天雷炸傷右胸之後仍能重創抗月,其強橫和可怕就是他無法想象了。
「那好,若讓我下次碰上,一定猛攻那魔頭的胸腔,看能不能掏出他的心,我倒想看看他的心是否也是鐵做的!」凌通憤憤地道。
「就算他胸口的魔功已破,可是此人的功力深不可測,以你眼下的武功和功力與他相比,仍相去甚遠,根本不可能殺得了他。」抗月實話實說道。
凌通立刻泄氣了,嘆了口氣道:「那倒也是,看來我還得加把勁練功,不過我倒真想弄點藥物將那魔頭給毒死!」
「嗯,這的確不失為一個辦法,見了那魔頭,打是打不過的,只好逃了!如果能用毒盡量多用一些,反正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哪管他什麼手段。」抗月和蕭安同時道。
「我用毒那可是正常得很,江湖中人自然幫我說話,因為他以大欺小,我只好還之以巧嘍。」凌通笑道。
「彭大哥昨晚回來說你師父與爾朱榮比劍,落個兩敗俱傷。」抗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道。
「我師父受了傷?」凌通大急問道。
「其實,你師父的真實身份就是『啞劍』黃海!」抗月重複道。
「啊,黃海?怎麼會這樣?」凌通也禁不住聽得有些迷糊,怎的師父會是黃海呢?
「黃海,那個到宮中鬧事的黃海?」安黛公主也驚問道。
「嗯,正是他,不過皇上已經不再追究他的過去。」抗月補充道。
「凌公子竟是黃海的弟子,難怪如此年紀就身具這麼高深莫測的武功,果然是名師出高徒。」蕭安有著羨慕地道。
凌通卻在擔心師父的安危,他得知自己的師父竟是曾名動天下的黃海時,心中十分激動,而黃海與蔡傷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這麼說來,大家都是自己人。但他卻知道爾朱榮更是被人譽為天下劍道第一高手,甚至有人說他比蔡傷更為厲害,那師父的傷究竟重不重呢?
「我師父他現在哪裡?」凌通急問道。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什麼地方,他的行蹤從來都是那麼神秘。」抗月搖了搖頭道。
「可是他受了傷啊?」凌通擔心地道。
「那也一樣,就算他受了傷,仍不可以小覷,彭大哥回京時,你師父大概已經恢復了兩成功力,有兩成功力,自保足夠,只要再找個地方靜靜休養十天半月,相信便可毫無問題,你還是先將自己的傷養好吧。你應該為你師父感到高興才對,他居然能與天下第一劍手戰成平手,也就是說,他至少也足以成為天下第一劍手了。」抗月含笑道。
「爾朱榮有什麼了不起,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打敗他!」凌通有些氣鼓鼓地道。
蕭安和抗月不由相視一笑,抗月不以為意地道:「好了,你安心養傷吧,我先去軍中看看。」
凌通見蕭安和抗月的表情,知道對方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不由覺得心中老大不服氣,忖道:「爾朱榮有什麼了不起,將來讓我將他的腦袋擰回來給你們瞧瞧,看你們還敢不敢小覷我凌通!」
「公主不起駕回宮嗎?」抗月笑問道。
安黛公主並不生氣抗月這種調侃式的問話,在宮中,她對蕭衍身邊的八大護衛都並未當下人看待,就像大哥哥一般,所以抗月能夠如此發問。
「你先回去做你的事吧!回宮你也不陪我玩,那有什麼意思?」安黛公主嘟著嘴道。
「那我便先行一步了。」抗月立身而起道。
「抗大哥,且慢,你還是護送公主先回宮吧。」凌通突然開口道,說完又轉頭向安黛公主道:「公主在這裡待的時間已經夠長了,說實在的,你在這裡我可是沒法休息噢,如果你想我早點好的話,就讓我靜靜地休息一陣子,到時候也好讓公主早日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凌子呀。」
「好哇,你嫌我煩是嗎?想趕我走,我就偏不走!」安黛公主氣得柳眉倒豎,隨又笑道,「誰稀罕見到你那活蹦亂跳的樣子?等你活蹦亂跳的時候,我又無法欺負你,還要被你欺負,多不划算。」
抗月和蕭安禁不住大為皺眉,而凌通卻是一臉苦笑。
「公主誤會了,凌通哪敢趕公主走?又哪敢欺負公主?只要公主每天不欺負我,我凌通就已求神拜佛了,我只想等自己傷好后,陪公主一起玩得開心些而已,如果你要誤會,我也沒有辦法。」凌通聳聳肩,故意裝出一本正經地道。
安黛公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這可是你說的噢,傷好之後一定要遵守今日的諾言,否則我跟你沒完!」
抗月有些驚服地望著凌通,卻不明白凌通用了什麼手段使這刁蠻任性的公主變得如此溫順,更沒有公主的架子。
「好吧,咱們走!」安黛公主站起身來,再次打量了凌通一眼,向抗月道。
「不送了!」凌通緩緩閉上了眼睛。
安黛公主有些氣惱,反手將凌通的鼻子重重一擰,痛得凌通一聲慘叫,安黛公主這才笑著跑開了,只讓抗月和蕭安感到好笑不已。
「你下手好狠啊,差點都流鼻血了!」凌通摸了摸發紅的鼻子,大聲嚷道。
「活該,誰讓你對本公主如此無禮!」安黛公主得意地道。
「今日真倒霉!」凌通只好小聲嘀咕道。
蕭安禁不住大感好笑,道:「你這還算幸運了!」
「還幸運?鼻子差點都掉了,若不是粘得穩,說不准她還將鼻子帶走了哩。」凌通嘀咕道,一手仍輕輕地拂著隱隱作痛的鼻子。
蕭安覺得十分有趣,但卻只能搖頭苦笑,這是小孩子之間的事,他可是半點也插不上手了。
凌通望著安黛公主和抗月走遠,便即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你幹嗎起來,躺著好好休息呀!」蕭安一呆,急道。
「我要去找靈兒,她肯定在生氣,這鬼公主,真煩人!」凌通也不顧傷口的痛楚,披上貂裘就向外走去。
元宵節才過數天,北魏便已陷入了一片陰影之中。葛榮的大軍攻破臨城,對柏鄉進行四面包圍之勢,雖然不能及時攻下柏鄉,可是眾官兵也絕對不可能突圍而出。
柏鄉幾乎成了葛榮的囊中之物,高邑、寧晉、臨城全都在葛榮兵力控制之下,而寧晉的一股流匪也投入葛榮的軍中。同時這股流匪將隆堯城攪得亂成一團,守將首級被割,葛榮手下大將高傲葛榮曹趁亂奪下隆堯,與冀州遙相呼應,對巨鹿成犄角之勢相逼。此刻,新河、南宮、東九宮全都在葛榮的控制之下,其兵勢之強盛,一個小小的柏鄉幾乎是池中之魚。
朝廷派兵增援也毫無用處,只會陷入葛榮兵力的腹地,成困獸之鬥,因此柏鄉投降只是遲早的問題。對於朝廷來說,更重要的不是支援柏鄉,而是必須保住巨鹿和內丘不失,否則葛榮大軍將會長驅直入,直逼南太行,那樣後果更不堪設想,甚至會兵臨山西。
田中光降敵,對於朝廷來說,不能不算是一個很沉重的打擊,而在武安的田府也於突然之間人去樓空,所有內眷、僕婦盡散,竟沒有人知道偌大的一個田府數百婢僕突然間去了哪裡,因此抄家的官兵們全都撲了個空。
四大家族皆為之大噪,他們首先想到的都是邯鄲元府,因為元府與武安田府可以說是近親,他們必定存在著某種聯繫,但沒有人敢動邯鄲元府,它畢竟屬於皇族一脈。
爾朱家族、叔孫家族及劉家的震驚並不是因為國事,也不是因為田中光的降敵,而是因為私事。
有人居然敢欺到他們的頭上——爾朱家族、叔孫家族及劉家幾乎是在同一天收到一件禮物。
爾朱家族的禮物直接送到神池堡的元老堂,爾朱家族之中幾乎沒有一個人敢為這件事作出舉動,因為這份禮物竟是以鐵皮箱裝著的一個人頭和兩柄劍。
人頭,是爾朱情的;劍,一柄為爾朱兆的佩劍,另一柄卻是爾朱榮的。這幾乎讓人無法想象,一個劍手視劍為第二生命,可是此刻爾朱兆和爾朱榮的劍同時出現在這一個來歷不明的鐵盒子之中,這能說明一件什麼事?
在爾朱家族中沒有幾個人敢想象這究竟會是一個什麼後果,想了,怕腦袋會生鏽,是以,這件禮物被幾名堡中重要人物直接送到元老堂。
爾朱天佑拿出這兩柄劍在元老堂中展示時,雙手顫抖,而元老堂中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那般難看,包括兩個銀須銀髮的老者,他們是神池堡中第二神秘之處元老堂的兩位主人,而能踏入元老堂的,在神池堡中也只不過寥寥幾人而已,即使當年田新球住在神池堡幾近一年,也未能有緣踏足元老堂一步。而在神池堡中最為神秘的地方,卻是任何人難以想象的,那竟是一個監獄,一個連爾朱天佑都只進過一次的監獄。
這幾乎有些不可思議,但世間總會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存在著,這是絕對不容置疑的,至少,發生在神池堡之中的任何怪事也便不足為怪了。
鐵箱之中,還有一張字條,字條是兩個銀須老者之中的其中之一拿起來的,上面只寫著不多的幾句話:「泰山驚蜇,玉皇頂上,蔡風若現,劍折人亡。」落款卻只印著一隻如鷹般的鳥形圖案,只讓爾朱天佑和那兩個老者眉頭大皺。
「兩位叔父,侄兒該如何去辦?」爾朱天佑的思緒似乎已經有些紛亂,恭敬地向兩位老者問道。
兩老者都皺了皺眉頭,他們也想不出這鳥形圖紋代表著什麼,也從未聽說過江湖中有這麼一個組織,但他們卻知道爾朱榮和爾朱兆已經出事了。
爾朱榮和爾朱兆出了事,這的確是一件讓人心驚的事情,是以,爾朱天佑也不敢自作主張。
「此事不能外傳,連天光也不能說,以免影響人心,容我與你二叔商量一番再作決定,你先出去吧。」其中一名老者道。
爾朱天佑無可奈何,他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如果傳揚出去,只怕真的會影響軍心,那可就不太妙了。
「那侄兒先行告退了!」爾朱天佑說了聲便退了出去,堂中唯剩兩老相視對望。
叔孫家族似乎也收到了與爾朱家族差不多的禮物,只不過,鐵箱之中的人頭可就多了,全是叔孫長虹身邊親隨的腦袋,只是少了叔孫長虹的腦袋而已。不過,叔孫長虹的佩劍卻在其中,裡面同樣附著與爾朱家族一模一樣的字條:「泰山驚蜇,玉皇頂上,蔡風若現,劍折人亡。」落款卻只印著一隻如鷹般的鳥形圖案。
收到這份禮物的是叔孫怒雷最小的一位內侄叔孫猛,也即是眼下叔孫家族的主人。
所有叔孫家族的人全都心神陰冷,他們不知道叔孫猛到底會作出什麼決定,但他們卻知道,叔孫猛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兇手,更何況叔孫長虹仍在對方的手中,雖然他們也不清楚鷹形圖紋代表著什麼組織,但沒有人可以得罪叔孫家族。
讓叔孫家族眾人感到憤怒的卻是此事竟又與蔡風扯上了關係,任何與蔡風扯上關係的事都是讓人頭痛的。
「老祖宗可有消息傳來?」叔孫猛向一旁的叔孫策問道。
「沒有!」叔孫策應了一聲。叔孫策乃叔孫猛的大堂侄,只比叔孫猛小八歲,但在叔孫家族第三代中卻是最年長的,武功也是最好的。
叔孫猛愣了半晌,吸了口氣道:「驚蜇,上泰山!」
劉家也收到這麼一份禮物,一顆腦袋,一柄劍,再加上一張與叔孫家族、爾朱家族一樣的落款字條。
腦袋是劉承勢的,劍卻是劉承祿的。劉傲松已經回到了廣靈,而劉承勢和劉承祿中途要辦點事,才分開來走,可是卻沒想到會造成這樣一個結局,這是劉家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只能盡量挽回。
泰山,劉家絕對會派人前去,但他們並不是攔截蔡風,這兇手顯然並不清楚劉家與蔡傷之間的關係,其實天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劉家與蔡傷之間的關係。不過,劉家稍長一輩中人都不會有人不清楚,他們寧可讓劉承祿死去,也不會狙殺蔡風。何況,誰想狙殺蔡風,絕對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劉家當然不會幹出這種愚蠢的事情。是以,劉家只準備找出兇手報仇。
其實,在這一天葛家莊也收到一封奇怪的來信,收到這封信的卻是游四,信中寫道:「如戰玉皇頂,先清十八盤!」只寥寥十個字,卻讓游四思索了半天,難以決定,只好拿信去見葛榮。因為蔡風早就回來了,自然說過有關葉虛的事,將不會是那麼簡單,葛家莊上上下下也都明白泰山之戰的來龍去脈,游四隱隱猜到這封信是提示——驚蜇之日,泰山之約。
神池堡,一個無法讓外界猜穿摸透的地方,對於江湖中人來說,那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秘之地,對於朝廷來說,那卻是一個無法看透之處。不過,朝廷對神池堡的事從來都不會過問,因為那是爾朱家族的內部問題。只不過,自從爾朱榮滅了破六韓拔陵,對北六鎮的義軍安置有功,被任命為撫巡大都督,駐軍於晉陽(今指山西太原)后,神池堡也就更惹江湖中人注意了。
神池堡中,有一條內河,內河是通向堡中最為神秘之處,那是一處不為外人所知之地,在神池堡內,已被列為禁區,任何一艘通過暗河的小船都得經過嚴格檢查,如有暗渡者,格殺勿論,當然,也有人例外。
小河的盡頭,是一處充滿腐臭味的監獄,裡面所關的人已經沒有人記得清他們的來歷,也沒有什麼人記得他們已在這充滿腐臭味的監獄中度過了多少年。
河道的盡頭在一座小山的山腹之中,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這裡都是同樣的黑暗,根本沒有晝夜之分。
一葉小舟在微黃的火光中停泊在河流的盡頭,兩片小槳橫放於舟上,一個蒼老的老者輕巧地登上了岸,岸邊靜立著十數個戴著青銅鬼臉的護衛,這些人似乎無視老者的行動,因為他是少數擁有特權,可隨時進入禁地的幾個人之一,此次已是他第二十三次進入這片禁地了,所以這些人都無視他的進入。
老者似乎並沒有在意腐臭之氣,手中提著兩柄劍向監獄的深處走去。
猶如鬼哭狼嚎般的呼叫在監獄中此起彼伏,叫聲充滿著恐怖,老者似乎司空見慣,在監獄之中轉過了八道彎,穿過了三間空室,竟到達一個極為乾淨也極為清幽的大廳之中。
廳中檀香紛繞,與前面的一段路形成鮮明的對比。
廳中的石桌石椅被擦得一塵不染,這裡每天總會有人前來打掃兩次,這就是那些戴著鬼面具且神秘莫測的護衛分內之事。大廳,以外面的三間空室為界,不準任何沒有特權的人停留,包括不是當值的鬼面護衛,就連當年爾朱天佑也只能在外面三室便打住不能進入內大廳。
「二叔之來可是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一個極為渾厚的聲音猶如回聲一般在大廳中震蕩,根本無人從中找到聲源來自何處,也無法發現人跡。
那老者見怪不怪,吸了口氣道:「榮兒可能已為人所擒!」
「嗯,想不到榮弟果然出事了!」那人似乎早就知道這麼回事一般。
「哦,你難道收到了什麼消息?」那老者奇問道。
「二叔,別忘了我們流著同一種血!」那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人提醒道。
那老者似乎明白了什麼,又道:「兆兒也為那些人所擒,爾朱情被殺,人頭已被送回了堡中。」
「啊,可是蔡傷乾的?」暗中之人驚問道。
「應該不是,對方留下一隻老鷹的圖紋作為落款,而且還聲稱,必須阻止蔡風在驚蜇那一天登上泰山,否則他們會殺了榮兒和兆兒,你看怎麼辦?」那老者說著自懷中掏出那張簡訊,在大廳中展開,映著極亮的燈火,似乎這樣那神秘人物就一定看得見信上的字和圖案一般。
「鷹,江湖之中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一個組織?又怎會有如此能力擒住榮弟呢?不知二叔怎麼看待這件事?」神秘人物似乎看清楚了那封信,反問道。
「我想,對方一定是想挑起我們爾朱家族與蔡傷及葛榮的實力相拼,而他們好坐收漁人之利。」老者若有所思地道。
「那二叔是說我們不去攔截蔡風,不救榮弟和兆兒了?」神秘人物反問道。
「當然不是這樣,我是說犯不著上對方的當!」老者解釋道。
神秘人物卻似乎想轉換一個話題道:「天佑最近有五次私進了聖獄!」
「啊,他來幹什麼?」老者一驚,反問道。
「這隻有他自己才明白,天佑和天光心中始終存在著一絲不忿之念,就是為了當年爭奪族王之位的舊事,再加上聖獄之中有太多他們不知道的秘密,才會引起他們的好奇心。只怕當他們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後會捅出大亂子,最近我老在擔心這些。」神秘人物淡然道。
老者似有所悟,道:「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二叔明白就好。不過,我卻希望二叔這次能夠身先士卒,以免他們各有異議。」神秘人物淡然道。
「好,泰山之事就交給天佑去辦好了,我會處理妥當的!」老者自信地道。
「我十分相信二叔能做到這一點!」神秘人物似乎吸了口氣。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如果你合適的話,也可出去透透風呀!」老者提議道。
「謝謝二叔關心,我的確想去見識一下那個蔡風,再說也很多年沒有會會老朋友蔡傷了,不知道他的刀道究竟達到了一個怎樣的境界,二叔你先去吧。」神秘人物的話聲說到這兒便戛然而止。
大廳之中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那老者嘆了口氣,大步向外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