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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邪手纏鳳

  第一章 邪手纏鳳

  叔孫怒雷心頭釋然,暗責自己剛才小看了蔡風。江湖中曾傳說蔡風只為幾個戰友,數次單身殺入敵人的軍營之中,浴血連場,這種人豈會捨棄自己的原則而獨自偷生呢?那的確是對他的一種污辱。同時也暗贊蔡風心計之高,難怪他年紀輕輕,於短短的時間內使名聲在江湖上卻如日中天,更屢戰不敗,那麼多的厲害人物都一個個敗在他的手中。更暗自嘆息道:「長虹與此子相比的確是難以相提並論,也許都怪我太過放縱他了。」但也值得欣慰,那便是此刻蔡風至少將他當成了朋友,而非敵人,如果擁有這樣一個敵人的確是個隱患。想到此處,叔孫怒雷心中暗作決定:「一定要與此子的關係調整過來,不能再讓他成為自己家族的敵人。」


  叔孫怒雷哪裡知道蔡風的苦處,蔡風若非到了不得已之時,絕對不會對一個女流之輩用這種詭計。他是實在沒辦法,才不得不如此。叔孫怒雷卻將蔡風所露的破綻當成了是他故意引敵上當,從而一舉挫敗對方的布局。


  其實,剛才的一段戲,蔡風也並不全是裝出來的,如果那神秘女子在他露出破綻之時便果斷進攻,那敗的只可能是蔡風。可是神秘女子對蔡風心存顧忌,不敢貿然進攻。蔡風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賭上一賭,他甚至算準對方不敢進攻。而他便利用這一點空當回氣平復體內錯亂的經脈,是以,剛開始他的確滲出了一排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


  蔡風知道,若不以奇兵制勝,只怕今日會落個慘死的下場,他並不是武功比對方差,而是體內那潛伏的隱患在作祟。否則,就是兩個與對方同樣的高手,他都懶得在意。但此一時彼一時,今日的形勢不同於尋常,他不得不用詭計。


  叔孫怒雷也微感有些奇怪,他不清楚今日的蔡風怎會需要施展詭計來挫敗對方,以眼前這神秘女子的武功,與當日的絕情相比,那之間的距離便不是一兩籌的問題了。雖然眼前神秘女子的武功絕對可以在江湖上拔尖,但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一流高手,而蔡風的武功早已越過宗師之級,達到意和神相結合的境界,又豈是這神秘女子所能比擬的?雖然他感到奇怪,卻想到蔡風可能也中了與自己一樣的混毒,才使他的功力大打折扣,根本就無法發揮出平日的威力。


  「要殺就殺,哼!本姑娘不受任何威脅!」神秘女子極為倔犟地道。


  「真想不通,你的脾氣怎麼比山賊強盜還火暴,開口就是殺呀殺的,一聽就知道不是個好人,來世最好投胎做個男人,男人說點粗話還無傷大雅,而女人粗聲粗氣的,便顯得有失臉面了。你連這點都不明白,不知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真想代你師父教訓你一頓。」蔡風譏諷道。


  神秘女子氣得全身打戰,但卻拿蔡風無可奈何,只得怒道:「今日本姑娘若是不死,他日一定會讓你後悔,要你生不如死!」


  蔡風哂然一笑,道:「哎喲,這個風水可也轉得真快,剛才我說的話,轉眼就被你撿去了,真是有趣,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我這麼幸運,這麼快便將我給予你的『好處』還給我!」


  神秘女子扭過頭去不再理會蔡風,卻也無可奈何。


  蔡風指勁一透,連封神秘女子身上數大穴位,這才收劍而立,極為悠閑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神秘女子不答。


  蔡風邪邪一笑,道:「噢,我知道了,定叫雞不叫,狗不跳,或阿貓阿鼠之類,所以才不敢說出來。」


  「你才是雞不叫,狗不跳呢!」神秘女子怒道。


  蔡風似乎終於勝了一局似的,這才轉入正題問道:「你是不是將藥物下在了菜中?」


  「是又怎麼樣?」神秘女子愛理不理地道。她根本就不相信蔡風能夠解開她所下的混毒,是以也不怕告訴蔡風將葯下於何處。


  叔孫怒雷一驚,這菜可是他命人親自下廚做的,怎會被下了這種可怕的混毒?那就是說不是那炒菜人乾的,而是這女子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這的確有些可怕,以他的武功和警覺,被人跟蹤了竟茫然不知,那這跟蹤之人的確有些手段。


  蔡風悠然一笑,伸手一招,卻招來那油膩的乳豬屁股,邪邪地笑道:「算你走運,讓你吃到乳豬屁股。本想給你兩根骨頭啃啃,但想到你乃一介女流,雖不怎麼像個女人,但總還算沾了點女人的腥氣,就不羞辱你好了。」說著準確無比地隔著頭篷點中神秘女子的斷交穴,將乳豬那已冷且沾滿油膩的屁股塞進對方嘴中。


  「嗚嗚……」神秘女子咽得直翻白眼,但卻怎麼也無法咽下乳豬屁股,且因斷交穴被點,嘴一直張著,又不能活動,如何可以吞下乳豬屁股?只差點沒氣昏過去。


  「實在不好意思,我本不想用這種粗野的方法來對付你,可是你這張嘴巴實在太可惡,怎麼都不肯老實交代,只好將它堵住了。」蔡風似乎有些陰謀得逞的感覺,再次露出那邪邪的笑容。


  「嗚嗚嗚……」


  蔡風冷冷地望了那神秘女子一眼,淡淡地道:「除非你肯解毒,否則,你就在這裡慢慢消化好了!」


  叔孫怒雷倒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逼刑的方法,雖然他心中有很多問題要問,可是卻知道,若要自這個女人口中問出東西來,簡直是拿磨子出氣。而自這女人那張恐怖的臉上更看不出什麼端倪,唯一有效之法,就是想辦法逼對方開口。


  讓蔡風用別的殘酷刑法,他大概不會,否則,蔡風也不會去揭開對方面紗之後殺意大減,這個方法也只有蔡風想得出來。神秘女子死也死不了,咽也咽不下,嘴巴里總包著個冰冷的東西,的確有些不好受,這樣雖然十分恐怖,但卻有些像小孩子在玩遊戲。


  蔡風轉身向叔孫怒雷道:「我來助你運功逼毒。」


  「謝謝蔡公子美意,老朽乃一具殘軀,已失去了生存的意義,你不用費心了。」叔孫怒雷拒絕道。


  「如你這樣的人,我本也懶得救你,你的確是個薄情的傢伙,你們家族中沒有一人是有情有義的,頑固不化的腦子,什麼狗屁門當戶對,什麼狗屁高人一等,什麼狗屁正與邪……奶奶個兒子,要是我蔡風,早就不理一切世俗淺薄的倫理,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只須無愧於心……唉,不說了,越說越氣,說也是白說!」蔡風倒似乎有些極為惱火,他本是個十分洒脫的人,敢愛敢恨,我行我素,直到聞聽叔孫怒雷、瓊飛和意絕三人的情感悲劇時,心中的感慨更多,更為這些悲劇性的人物而惋惜。


  「蔡公子說得好,老朽的確是該死,這一生七十多年來算是白活了。」叔孫怒雷深深吁了口氣,傷感地道。


  蔡風也拿他沒辦法,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聚氣,我來為你逼毒。」


  「蔡公子,不必了,我心已死,唯一未了之心愿就是無法讓我死在瓊的墓前……」


  「難道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想見上一見嗎?」蔡風有些不耐地道。


  「你知道我兒子在哪裡?」叔孫怒雷一驚,喜問道。


  蔡風微微黯然,吸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何方,但我想應該還活在這個世上。」


  「你一定知道他是誰,快告訴我,他是誰?」叔孫怒雷拉著蔡風的手,顫巍巍地立了起來,急切地問道。


  「告訴你又有何用,你不是要死嗎?難道你想變鬼去找他?」蔡風並不說出對方是誰,但心中卻在盤算著,自己所知道的情況應不應該說出來,但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所知之人就是叔孫怒雷的兒子。


  叔孫怒雷聽說與瓊飛所生的兒子仍活在世上,整個人的精神立刻大振。這些年來,他的幾個兒子相繼陣亡,唯留下侄子和孫子,叔孫長虹便是他親生兒子所生之子,所以最得他鐘愛。哪裡想到,在這垂暮之年,竟然得知與自己一生最愛的人還有一子存留於世,這種欣喜,又豈是外人所能形容的?雖然心中對愛人充滿愧悔之意,但那種身為人父的情懷卻更使他感到激動。


  神秘女子仍在「嗚嗚嗚……」地叫個不停,蔡風不理叔孫怒雷,向神秘女子笑道:「想來你是胃口大開,一塊不夠吃。」


  「嗚嗚嗚……」神秘女子的身子不能動彈,腦袋也無法搖擺,眼睛更掩在黑巾之中,想表達什麼意思,全然不可能。


  蔡風大感好笑,隔空解開對方的斷交穴。


  「噗!」那女子忙吐出那塊豬屁股,氣得大罵。


  「你再罵,我將那塊東西撿起來,再塞到你嘴中,信不信?」蔡風威脅道。


  神秘女子果然不敢再罵,但卻極為不服氣地道:「欺負一個女流之輩算什麼好漢?」


  「我有說過自己是好漢嗎?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蔡風淡然道。


  神秘女子本不想回答,但看了看蔡風那邪邪的笑意,而且目光又落在乳豬屁股上,不由得慌忙答道:「哼,告訴你也無妨,本姑娘姓唐名艷!」


  「唐艷,這個名字似乎不是很壞,馬馬虎虎,將就著過得去。」蔡風調謔道。


  「我再問你,這毒怎麼個解法?」蔡風問道。


  「你殺了我也沒有用,因為解藥我也沒有。」唐艷有些懼意地道。


  「你騙人!難道這毒不是你下的?」蔡風厲聲道。


  「不錯,毒是我下的,解藥也有,可是這些解藥並不在我身上,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我現在是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唐艷道。


  「奶奶個兒子,豈有此理,那解藥在誰手中?」蔡風惱問道。


  「要想知道解藥在哪裡,倒不如問問我。」一聲平和而冷傲的聲音傳了過來。


  蔡風和叔孫怒雷同時吃了一驚,這人竟然在他們毫不知覺中進入了警戒範圍之內,更自那平和而冷峻的聲音中聽出了那種超然的氣派。


  蔡風目光扭了過去,與對方四目相對,竟然在虛空中交纏起來。


  蔡風吃了一驚,心道:「好可怕的眼神!好深厚的功力!」


  「剛入中原,便聽說中原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要數蔡風,今日一見,果然沒讓我失望!」來人以一種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語氣緩和地道。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像是一個長輩在訓斥晚輩一般。


  蔡風更驚,在他的印象中的確不存在這個不速之客,但來者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莫不透著讓人難以揣測的神秘。就連蔡風如此自信的人,面對這個年齡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也禁不住心中沒有底。


  「你是什麼人?」蔡風冷冷地望著那一身寶氣、俊雅無比卻又透著一種粗獷氣息的年輕人,淡漠地問道。


  「若不告訴你我的名字,大概是對你的不敬,這樣吧,你就叫我葉虛,樹葉的葉,虛偽的虛。」那年輕人手中捏著一柄描金玉扇,有種道不盡的瀟洒,連蔡風也不能否認。


  「葉虛?」蔡風微微皺眉,口中叨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你是吐谷渾人?」叔孫怒雷突然道。


  葉虛眸子中射出一縷淡淡的訝然之色,笑了笑道:「你的眼力真好。」


  蔡風神色再變,卻並非因為葉虛是吐谷渾人,而是因為葉虛的身後竟又出現了一個人,那人居然是哈鳳。


  「哈鳳什麼時候與葉虛在一起的?那哈魯日贊與巴顏古呢?他們是不是也與葉虛在一起?」蔡風心中想著。


  哈鳳有些怯生生地向蔡風望了一眼,卻避開蔡風的目光,似乎害怕蔡風責備一般,神情極為不自然。


  「長虹!」叔孫怒雷更驚,他竟然看見了被綁成粽子一般的叔孫長虹,正被葉虛身後一名高大的漢子如提小雞一般提著,面無人色。


  蔡風卻為另一個人而駭異,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那人竟然是爾朱兆!


  爾朱兆竟然也和叔孫長虹享受著同等待遇,被捆成了粽子,表情古怪至極,更滿含憤憤,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蔡風想笑,他還從來沒見過爾朱兆居然也會這般窩囊,想他平日那趾高氣昂的樣子,不由得打趣道:「爾朱公子,咱們又見面了,真是幸會幸會,真想不到今日的你這般威風,難得呀難得!」


  哈鳳禁不住想笑,但卻忍住了,雖然她任性,但卻知道爾朱兆不能太過得罪。


  「蔡公子還真會說話。」葉虛伸手一攬哈鳳的小蠻腰,淡笑道。


  蔡風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醋意,不知怎的他竟然嫉妒起葉虛來,甚至心裡有些責怪哈鳳。他心中明白,葉虛是故意在他面前這麼做的,目的是想損他面子。


  「哈哈,哪裡哪裡,今日只不過是見到了幾個故人,興緻所至,不免就變得幽默了些,至於說笑嘛,還是葉公子厲害一點。」蔡風聳聳肩,一聲輕笑道。


  眾人都是一愣,哪想到蔡風竟然回敬了對方這樣一番話,還自稱自己幽默,這種語氣倒也很少見,哈鳳真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葉虛臉色一沉,蔡風似是說笑,實是在貶他,怎不叫他心中暗怒?但也不得不收起輕視之心,蔡風竟然如此快便進行了口頭上的反擊,的確是應變神速,心道:「中原江湖將蔡風說得那麼神化,看來並非虛假,對付這種人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叔孫怒雷也是驚駭莫名,這葉虛竟然能夠同時擒下叔孫長虹和爾朱兆兩人,那的確是個極為可怕的對手。又望了望葉虛身後那四名肌肉虯結的大漢,心道:「這群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只看那氣定神閑之態,絕對可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更可怕的是那葉虛,竟然讓人看不出他的深淺,看來需得小心提防!」


  「噢,你的內勁真不錯,這麼快就已衝破了兩處大穴,真是了不起!」蔡風飛速伸指再點唐艷身上八處大穴,並封死其功力,笑道。


  唐艷身子一顫,她沒有想到蔡風竟會如此機警,僅憑她的呼吸之聲,就知道已衝破了兩大要穴,這一下子,她可真沒轍了。


  葉虛神色也微微變了變,他本來想以話語惹蔡風分心,好讓唐艷有時間運功沖穴,可蔡風的機警讓他的計劃全部泡湯。


  「葉公子可真是厲害,剛一進入中原,就將這兩位花花闊少做成粽子了。不知葉公子抓這兩位花花闊少的手法是不是和今天一樣呢?」蔡風譏諷道。


  葉虛強壓心中的火氣,故作洒脫地笑了笑,道:「是不是,你可以問一下我身邊這位大美人呀。」說著極為放肆地將哈鳳一摟。


  蔡風眸子中寒芒暴射,掃過哈鳳臉上之時,她便像是一隻受傷的小貓,畏怯地避開蔡風的目光,低著頭在葉虛的懷中掙了一下,可是又怎麼能夠抗拒葉虛的力量?

  「你好哇,哈姑娘,怎沒見你哥和國師呢?」蔡風努力使自己心平氣和地問道,心中卻在暗自奇怪:「難道我也愛上了她?否則怎會如此生氣,如此在意?……」


  「我……我……我本來是來……來找你……」


  「對,本來是來找你,只可惜,孤身一人卻遇上了這位花花闊少!」葉虛打斷哈鳳那結結巴巴的話,指了指叔孫長虹道。


  哈鳳點了點頭,證實葉虛所說沒錯。


  「這位花花闊少大概是見色起心,竟然出手相搶,美人兒自不是他的對手,但當這花花闊少得手之時,爾朱世子卻趕到了,雙方便為美人兒大打出手,這位叔孫家族的花花闊少可也真是膿包,十招之中就被爾朱世子殺敗,更讓叔孫家族那些草包衛士喪命不少。而我適逢其會,這位爾朱世子也還不算太過膿包,能夠抗我一招半式才被綁成粽子,已經夠不錯的了,那些膿包衛士們,自然一個不留。美人兒感激我出手,便心甘情願地跟我走了。」葉虛傲氣逼人地道。


  哈鳳將頭扭向一邊,不敢與蔡風的目光正視,看來葉虛所說多半不假。


  蔡風心中除了有些不舒服之外,更多了一些驚駭,以爾朱兆的武功,竟只能抵抗對方一招半式,那這葉虛的武功是多麼強霸,就可想而知了,即使在自己完全恢復正常的情況下,也頂多只能與之戰個平手。而此際自己體內存在隱患,如何能夠抗拒對方這麼多高手的攻擊?自己人單勢孤不說,還要保護叔孫怒雷,那樣只怕真的只有敗亡一途了。想到此處,蔡風心頭禁不住變得無比沉重。


  「蔡公子,來者不善,你不用管我,先離開此地再說,不便硬拼。」叔孫怒雷低聲道。


  蔡風自然知道叔孫怒雷的好意,他又豈會不明白眼前的形勢?這個居心難測的葉虛突然出現,而且在暗中下毒,很明顯是針對他和叔孫怒雷而來,而針對叔孫怒雷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因為對方既然是在菜肴中下毒,定然跟蹤了叔孫怒雷很久,自然對付叔孫怒雷的成分可能性要大一些;當然不排除對方早知道叔孫怒雷一定會來找他的可能性。如果是後者,那這個葉虛的可怕程度又要上升一級,這是不可否認的。


  蔡風絕對不是魯莽之人,如果自己體內不曾有那潛在的隱患,那還有一戰的希望,可是此刻根本不用試,只看這唐艷都受葉虛指使,便知道葉虛比唐艷更為可怕。而他能敗唐艷,全憑計策,那對付這個葉虛卻絕對難以行通。因此,此戰不戰便已知結果,眼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並不知道自己體內所存在的隱患,所以才會一直沒有動手。


  蔡風想到了退,至少先得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可他根本就沒有把握可以自葉虛的眼皮之下溜掉。


  蔡風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鬥也不下百次,可唯有這次沒有半點把握,或許是因為葉虛的深沉和神秘莫測。


  任何人面對葉虛,都不可能有十足的信心,那是葉虛最可怕的地方,可蔡風也不是好惹的,至少在中原,蔡風被列入了難纏的角色之中。


  「葉公子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就是為了美人兒嗎?」蔡風邪邪地笑了笑,淡然問道。


  葉虛也大感好笑,輕輕拍了拍哈鳳的豐臀,也不理會哈鳳的反感,有些自認風流地道:「美人兒雖然足以讓任何男人動心,但這個世界上又豈只有美人兒才值得男人去奮鬥呢?當然,美人自然是不能少的,就像是人不能不吃飯一般。」


  蔡風心中暗怒,對方似乎知道哈鳳對他的情意,是以一而再地借羞辱哈鳳來激怒他,葉虛的心計之深沉,的確讓人心寒,那種似乎根本不為美色所動的人性更是讓人心驚。


  「那唐姑娘也是葉公子的屬下嘍?」蔡風意味深長地道。


  「唐姑娘怎會是我的屬下?唐姑娘乃是我葉虛的上賓,也是葉某的朋友,蔡公子這般說法,實是對唐姑娘的不敬。當然,不知者無罪。」葉虛語氣極為假惺惺地道。


  「噢,這樣就很好辦了,不知葉公子可否珍惜你朋友的生命?」蔡風又多了一絲希望地問道。


  「這個還用說,自然珍惜我朋友的生命,人生之中,又有多少個朋友值得去珍惜呢?我當然會珍惜!」葉虛依然是那般輕閑而優雅,聲調也柔和至極。


  「我便用她的命換他的命,如何?」蔡風一指叔孫怒雷問道。


  「我並沒有說要他的命呀?」葉虛故作糊塗地反問道。


  「只要解藥,其他的一切並不用你操心。」蔡風冷冷地道,他知道,完全沒有必要與對方虛與委蛇,因為對方打一開始就在菜肴中下毒,絕對沒安好心。


  「哦,只換解藥?這點小事,划算划算,那就請蔡公子來拿吧。」葉虛爽快地確出乎人意料之外。


  叔孫怒雷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妥,但他卻完全猜不透這個葉虛是在打什麼算盤,更無法看透葉虛的心思。畢竟,葉虛這個突然出現的敵人對於他與蔡風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此刻的處境可算是敵暗我明。


  蔡風想了想,冷冷地道:「那就將解藥送過來吧。」


  「好說好說,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葉某本來很想跟蔡公子交個朋友,卻沒想到,朋友沒交成,倒先引起了你的誤會,真是糟糕。」葉虛似乎一臉無辜之狀。


  蔡風不屑地冷笑問道:「難道葉公子今日不是來對付我的嗎?」


  葉虛攤了攤手,道:「本來的確有人托我來幫他抓你,可是當我見到你之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蔡公子刻意要如此的話,我也是無可奈何。不過,我們有許多利益是相同的,今次前來中原,葉某就是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來完成這共同的利益,因此,葉某實不想與蔡公子為敵。」


  蔡風見對方語意誠懇,並不似在說謊,不由得神情微微有些疑惑,他弄不清楚葉虛的意圖。


  「那麼是誰讓你來抓我的呢?」蔡風不經意地問道。


  「莫折念生!」葉虛並不隱瞞,很坦然地道。


  蔡風一驚,忖道:「葉虛如果來自吐谷渾,那與莫折念生有交情也很正常,吐谷渾的經濟命脈與西部的羌人氐人是息息相系的,莫折念生身為羌人氐人的義軍統領,自然會與吐谷渾有來往,說不定莫折念生的起義與吐谷渾的支持是脫不開關係的。」想到此處,蔡風目光一移,淡笑道:「葉公子的坦白倒讓蔡風有些受寵若驚了。」


  葉虛志得意滿地笑了笑,道:「我們全都沒有必要說這些,這的確可算是一種極為見外的話題。」說著自懷中掏出一顆藥丸,輕輕一彈,若一道電流,破空而過向蔡風射至。


  蔡風冷哼一聲,出掌如電,平推而出,當藥丸即將接近手掌時,腕部一扭,一股迴旋的力道將藥丸的衝勁化為無形,這才輕輕握於掌中。


  「好掌法!」葉虛拍了拍手贊道。


  「葉公子的指法也神妙得緊呀。」蔡風悠然說了一句,再將藥丸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問道,「不知道葉公子所用的是何種混毒?」


  「這個嘛,乃是葉某獨門之秘,不好向外人道出。蔡公子既然知道是混毒,自然不是外行之人。如果我說出這是什麼混毒,那這種毒以後就難成獨門之秘了。」葉虛毫不客氣地道。


  「那葉公子最好是再拿一顆解藥來。」蔡風道。


  葉虛也不吝嗇,順手再給蔡風一顆藥丸,蔡風卻把其中一顆塞入唐艷的口中。


  半晌,唐艷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應,蔡風這才將藥丸交給叔孫怒雷。


  叔孫怒雷一咬牙,將藥丸吞入腹中。他知道,今日不吃這藥丸定會一敗塗地,甚至性命不保,吃了藥丸還可賭上一賭,因此,他不再猶豫。


  蔡風沒有放開唐艷的意思,他必須等叔孫怒雷調息完畢之後再放人,也必須證實這藥丸的效果。而他卻在利用這段時間飛速思考,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


  「叔孫怒雷傷好之後,定要救出叔孫長虹,那時候與葉虛的衝突是在所難免的。自己也無法去控制這個局面,除非葉虛無條件將叔孫長虹放了。」蔡風這麼想著,他對叔孫長虹的確有太多的鄙薄,甚至根本就瞧不起這個花花闊少,像這樣的人整天被嬌慣著,又能有什麼大的出息?除了花天酒地、爭風吃醋之外就是欺壓百姓,橫行不法。說到聰明才智,那是不入流的,這種敗類留在世上只是多餘的。


  當然,叔孫怒雷絕不會這麼想,無論叔孫長虹怎麼不好,畢竟還是他的孫子,一脈相承,親情是不可磨滅的,血濃於水就是這個道理。雖然他為叔孫長虹的不爭氣而大傷腦筋,可如今見孫子吃了苦頭,不禁心又軟了。更令叔孫怒雷惱怒的,卻是叔孫長虹竟與爾朱兆打了起來,如此豈會不傷了四大家族之間的情誼?

  北魏四大家族可謂同氣連枝,雖然各家暗中有些私心,可是卻絕不能成為一種表面化的殺戮,這的確讓叔孫怒雷有些憤怒,但此刻的他,已經不能再去管那麼多,必須儘快恢復功力。


  葉虛態度極為自然而瀟洒,他似乎並不在意下一刻將會發生什麼事情,抑或是對任何可能發生的事情早已胸有成竹。


  葉虛身後的四人,就像是一株株枯樹,沒有半點表情和動靜,冷靜得讓人吃驚。


  蔡風心中有些矛盾:「如果叔孫怒雷待會兒與葉虛衝突起來,自己是不是應該出手呢?」蔡風與叔孫怒雷並沒有什麼交情,何況所救之人又是那討厭的叔孫長虹,他實在不想出手,犯不著惹上葉虛這個大敵。可是叔孫怒雷與他又有些淵源,這的確不好處理,看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以叔孫怒雷的武功,即使不能力敵,逃走總還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也不是很值得擔心,眼下讓蔡風心頭直冒鬼火的是哈鳳,哈鳳是怎樣離開哈魯日贊和巴顏古而獨自跑出來的?並還說是出來找他,也的確太任性了。此刻哈鳳落在葉虛的手中,蔡風也覺自己多少要負些責任,而且很明顯可以看出,葉虛根本就不在意哈鳳的存在,只是將她視為工具和玩物,他自然不能坐視。更何況,蔡風的心底深處並非對哈鳳無情,雖然他在心底暗怪自己太過多情,可感情這東西真是難以捉摸,也是人完全無法抗拒的。


  哈鳳的神情有些木然,對葉虛的親熱反應十分平淡,但卻在盡量迴避蔡風的目光,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哈鳳並不是個傻子,葉虛剛才那一番話的確讓她無法接受,再怎麼說她也是一國的公主,高車雖然沒有吐谷渾那麼兵強馬壯,但也絕對不是個弱小的民族,即使凶如柔然阿那壤,對高車也是沒有辦法可想。皆因高車的每個人都是能征善戰的驍將,任何一隊人的組合,都凶過普通馬賊,這也是為何高車一直橫行塞外而不滅的根本原因。


  葉虛的武功雖然可怕,更是俊逸瀟洒,比之蔡風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在性格和行事的原則上,卻比蔡風少了那份人性化的感情。


  初見葉虛,他那絕世武技,那超凡脫俗的俊雅和瀟洒,以及傲然之態,的確讓哈鳳傾倒,甚至能令她短暫地忘記蔡風,可是當哈鳳再次重見蔡風時,她才發現,葉虛與蔡風二人之間有著絕然不同的氣質、風格和神態。


  蔡風的傲是自骨子裡透出來的,自然若清風拂面,瀟洒如雨後秋陽。那是一種極為貼近自然又賞心悅目的傲氣和性格,蔡風的傲甚至可讓人心服,讓人甘願接受,而葉虛卻不同。


  葉虛的傲寫於臉上,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像是高人一等,志得自滿的樣子,雖然其內心也沉穩如山,但卻少了蔡風那種自然淳樸的親切感,少了那種含而不露的深邃。


  哈鳳此刻竟能將兩人的性格和給人的感覺分得極為清楚。


  與葉虛在一起絕對沒有那種踏實而安全的感覺,似乎任何一刻,你都有可能成為滄海之中的一葉棄舟,獨自在風浪中掙扎,可蔡風給人的感覺卻是絕然不同的。


  在蔡風的身邊,你總會感覺到他的關心、體貼和善解人意,甚至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自然表露出他記得你的存在,重視你的存在。哪怕只是普通的朋友,他都是那般尊重和關心你。在蔡風的身上,你可以找到大丈夫那鄙夷萬里江山的蓋世豪情,也可找到男女間的情意綿綿、柔情似水的感覺。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儘管讓人心動的,並不是蔡風的外表,而是那狡黠幽默的作風,但它會讓你常常享受到意外的情調,時刻保持著一種積極的心態。是以哈鳳在此刻,內心中竟極為排斥葉虛,只是她根本就無法抗拒葉虛的力量。


  葉虛的可怕,使哈鳳對蔡風也沒有了信心,是以只得迴避蔡風的目光。


  蔡風似乎理解哈鳳此刻的心境,其實,在哈鳳的臉上已將她的心事表露無遺。蔡風本來就極善於觀察任何人的表情神態,此刻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哈鳳的心事。但他也無可奈何,如果他體內並無隱患,以他與叔孫怒雷聯手的實力,大概可以讓葉虛大敗一場,可是他這時的功力只能發揮到平日的五六成左右,若再提勁,就會使經脈混亂。是以,此刻他根本就沒有把握戰勝對方。


  若是所對付的只是一般高手,那還沒有問題,可對方几人全都是絕頂高手,更不知附近是否留下了他們的援兵,隱伏著更為可怕的高手。若是那樣,今日能否逃出此地尚未可知,又怎能為哈鳳的事出力?

  想到這裡,蔡風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葛榮的神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認為這一切全是沒有必要的,也根本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變色。


  何五卻沒有葛榮那份氣定神閑的神態,畢竟,一場戰爭並不是兒戲。


  鮮於修禮行軍真是好快,他似乎完全捕捉到葛榮行軍的路線,更知道葛榮的所有部暑。是以,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至定州城下,甚至衝過了所有的防線。


  何禮生不得不佩服鮮於修禮運兵之奇,實是出乎常人的意料之外。


  薛三的神情有些憤怒,氣得直想大罵一通,可是滿堂都是軍中將領,雖然他身份極尊,可也不敢放肆。


  「大王,讓屬下領軍去將他殺個落花流水,他媽的忘恩負義的傢伙,竟敢來找我們的麻煩!」說話者是葛榮軍中的十大驍將之一——懷德,其人在軍中地位僅次於何禮生,排名第四。在衡水一戰中立過極大功勞。


  此人身高七尺,紫赤唐色的臉配著極為有神的眼睛,自有一股逼人的威儀。


  葛榮望了懷德一眼,並沒有答覆,反向其他眾人問道:「各位兄弟可有別的建議和看法?」


  「鮮於修禮也的確逼人太甚了,當初若非我們支持,他如何能夠順利起軍?此刻卻恩將仇報,舉兵來犯,如果我們不去殺殺他的威風,他還會當我們好欺負!」何五也有些氣憤地道。


  「何大將軍所說甚是,若不滅他銳氣,只怕鮮於修禮會更加目中無人!」白傲附和道。


  白傲本是杜洛周部下的猛將,但後來跟何五一起降於葛榮,成為葛榮部中極為厲害的人物,將燕鐵心的部將完全接收,與何五組成一支舉足輕重的實力。


  「屬下不這麼認為,鮮於修禮當然要對付,但卻並不是現在。義軍剛剛起步,若是此際便對他下手,不僅有傷我們的元氣,更會助長官兵的氣焰,對我們的戰局有害無利,更何況,我們根本就未曾部暑好如何對付鮮於修禮的計劃,這樣即使能夠打敗鮮於修禮之軍,也會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這實不划算!」余花俠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懷德,他說話的分量也極重。


  葛榮淡淡一笑,悠然道:「各位將軍所說的都有道理,對鮮於修禮的部暑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的野心我十分清楚。我現在有一個決定,不知幾位將軍有何高見?」


  「大王有何決定,我們無不應命!」何五率先道。


  「是呀,原來大王早已成竹在胸。」眾人附和道。


  「我準備撤軍定州!」葛榮破石天驚地道。


  「撤軍定州?」眾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驚問道。


  「不錯,我準備將所有的人馬全部撤離定州,現已傳書高傲曹,讓他率三萬人馬在寨西接應,而泰斗在城東牽制元融的兵馬。如此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撤出定州城!」葛榮的聲音極為平靜,似乎根本不是在談軍國大事,而是評書聊天,但他剛剛將話說完,眾人的臉色全變了。


  「為什麼要這樣?我們在定州可控制唐河流域,更是我們奪下博野的重要水道,也是我們控制整個河北北部的要塞,只要倚定州,守唐河,控制沙河,西有北太行相護,我們完全可以一統東北部,屬下不明白大王的意思!」白傲極為不解,不由有些著急地道。


  「是呀,難道大王不想攻下博野,為我們通向勃海的要塞再多一重保障嗎?博野的元融勢力已經威脅到滹沱河、牙河,對我們海鹽幫的兄弟自海上運貨入內有很大阻礙,如果大王這樣就放棄定州,的確讓眾兄弟難服!」何五向來都極為聽從葛榮的話,身為葛家莊十傑之五,自然對葛榮敬若神明,但葛榮的決斷實是太出他的意料之外了,連他也無法接受。


  葛榮微微一笑,並沒有再作表示,只是靜靜地聽著眾人的意見。


  「是呀,大王,我們奪下定州所花的代價不小,可是此刻讓我們突然退出定州,對軍心的影響也很難說了。」余花俠也吸了口氣道。


  「懷德有什麼意見?」葛榮向懷德望了一眼,問道。


  懷德紫赤唐色的臉上雖然有些不忿,但仍無可奈何地道:「懷德聽從大王的吩咐,你讓俺打,俺便打;你讓俺退,俺就退。打仗俺在行,至於如何算計敵人俺就不太懂了。」


  葛榮對懷德的話極為滿意,吸了口氣道:「本王絕不是說放棄定州,而是說暫時撤退。」


  「可這和放棄又有何區別呢?」白傲極急地道。


  葛榮知道白傲的性子火暴,也不理他,只是繼續道:「這之中自然有很大的區別。要知道,定州是軍事要地,但凡兵家,若想在東北部有所發展,就不能不佔。可是我們佔了定州,立刻將成為眾矢之的,朝中的官兵,我們根本不懼,但鮮於修禮的義軍我們卻不能與之衝突太烈。」


  「我們的兵力難道還怕一個小小的鮮於修禮?給屬下三萬兵馬,定能讓鮮於修禮舉軍皆滅!」何五自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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