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毒仆傷主
第二十五章 毒仆傷主
蔡風肌肉一縮,悶哼一聲,頹然倒下。
出手的人竟是王仆,一根圓柱形的尖刃,還沾著鮮紅的血水。
那兩名葛家莊的弟子一聲怒吼,兩柄刀快若怒電。
王仆一驚,但卻早有防範,他既然敢對蔡風下手,又怎會不防這兩人呢?是以他在抽出那圓柱形的尖刃之時,反手揮出,竟然爆裂成數十片細小的碎片。
「叮……」兩柄刀的快和狠絕對超出了王仆的想象。
那數十片細小的碎片根本沒有一片能夠鑽入刀網之中。
刀氣已經裂衣而入,王仆狂吼一聲,身形一縮,若一團肉球般翻滾而出,背上的劍飛速出鞘。
「噹噹……啊……」一串爆響,王仆卻已連中三刀。
「噹噹!」兩聲爆響,那兩名葛家莊弟子倒翻而回,橫刀靜立於蔡風身邊。
出手的人是爾朱兆,王仆狼狽不堪地爬起身來,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三道長長的刀痕,幾乎讓他再也無法看到明天的太陽。
葛家莊的兩名弟子,的確可怕至極,王仆手中的劍只剩下半截,被兩柄刀給生生劈斷。
爾朱兆也感到有些駭然,這兩名葛家莊弟子的武功的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連王仆這般身手也會如此狼狽,還差點遇難。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其中一名葛家莊弟子悲憤地喝問道,望著王仆的目光幾乎快噴出火來,而另一人卻伸手探向蔡風的脈搏和氣息。
「啊,這畜生用的是毒刃!」那探查蔡風氣息的漢子驚怒道,蔡風腰際所流出的竟是紫黑色血水。
「你幹得很好,本公子明日就提升你為財神庄大總管!」爾朱兆讚許地向王仆微笑道。
「謝謝公子提拔,吳松定會竭盡全力為公子效力!」王仆單膝向地上一跪道。
「起來吧。」爾朱兆淡淡地道。
「你不是王仆?」那名葛家莊弟子驚怒地問道。
「哼,老子恨不得將王仆拆皮煎骨,又怎會是王仆?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更名,姓吳名松,乃是十九年前吳含的同胞弟弟,哼!今日總算為我大哥,及我的家人出了口怨氣,我還會要蔡傷不得好死,所有與蔡傷有關係的人,老子都要殺!」吳松恨聲道。
「吳松,老子就先廢了你!」那兩名葛家莊弟子毫不畏怯地向爾朱兆攻去。
「螢蟲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真是不自量力!」爾朱兆冷哼道,雖然口中如此說,但手上卻絲毫不敢輕敵,這兩名葛家莊弟子的確不可小覷。
「公子,讓奴婢來會會這兩人吧。」那兩名為爾朱兆捶背揉肩的俏婢竟自動請戰道。
爾朱兆聽得這話,竟然身退,那兩名俏婢若輕風一般落至葛家莊兩位兄弟的刀鋒前,雙袖輕舞,猶如魔女自天而降。
葛家莊兩位兄弟收刀而立,冷冷地道:「女流之輩何堪論武?爾朱家族也太讓人失望了吧?」
「哼,爾朱家族的僕婦奴婢也會比你們強!」「像你們這種角色怎配與我們公子交手?!」那兩個俏婢一唱一合,語帶蔑視。
「哼,別以為娘兒們我就不敢殺,老子從來都不會手軟!」「有朝一日,將你們這兩個婊子送到軍中去當營妓,看你們還能不能這般風騷地招惹男人!」葛家莊的兩名兄弟也一唱一合,只氣得兩俏婢粉腮發白。
葛家莊的兩人所言也的確惡毒,想到那營妓是怎樣一種感受,只讓二婢心裡發寒。
「你們叫什麼名字?」那兩個俏婢冷問道。
「怎麼,想到軍中去找我們嗎?我叫葛大,他叫葛二,如果有興趣的話,老子願意在軍中奉陪,也不怕你被千人騎過,萬人抱過。」那微顯剽悍一些的漢子調笑道。
「我知道,這兩個騷貨在爾朱家族那個大妓院中被人玩弄得快患上花柳病了,或許現在想改行從一而終。你沒見咱們倆身上的男人味嗎?肯定是看上咱們了。」葛二更為惡毒地罵道,竟將爾朱家族比成窯子青樓,便連爾朱兆也聽得臉色發白,氣不打一處出。
「不行,這種爛貨咱們不要,萬一使咱們得了花柳病那可不好玩。」葛大簡直是將爾朱家族恨之入骨,所以罵起來無比難聽。
「想來爾朱家族肯定有很多人從這兩個爛貨身上惹了花柳病,你瞧那水蛇腰,怎麼看怎麼不對勁,還有那屁股……」
「去死吧!」兩婢再也忍耐不住,本想激怒對方,誰知葛大和葛二身經百戰,怎會上當?反而激得她們怒火狂升。
葛大、葛二心中暗笑,這兩個俏婢雖然武功不錯,但作戰經驗哪能與他們相比?果然一激便中,只是他們並不急著與之交手,反而邊躲邊調諧道:「哎,別這麼凶……凶好不好……我們雖然不要你,但……你……也……也不能殺人呀,大不了……我去……去找個……乞丐,將你們……當爛貨送給……給他們好了……保證……證他們也會……讓你們都……舒舒服服。」
葛大一邊閃一邊說,竟被對方逼得說話斷斷續續,口齒不清,但意思卻表達得十分清楚,兩俏婢差點給氣瘋了,她們哪裡受過這種污辱?更何況是在爾朱兆的面前!
「你們退下!」爾朱兆氣得臉色鐵青,叱道,他也的確殺機大起,爾朱家族畢竟還是極有頭臉的世家,而葛大和葛二口中不乾不淨,將爾朱家族罵得那麼一文不值,怎叫他不怒?
「公子不用急,讓兩位姑娘對付他們,好讓她們出口氣,兩位姑娘一定會贏的!」吳松道。
爾朱兆冷冷望了吳松一眼,沒有做聲。
吳松卻向蔡風的屍體走去,爾朱兆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
葛大和葛二也立刻明白對方的意圖,不由得急怒道:「無恥奸徒,你想幹什麼?」
「哼,想幹什麼?大爺想試試大鍘刀是否鋒利,將這小子的屍體腰斬,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吳松恨恨地道。
「你……敢!」兩人一急之間,又因說話松神,半邊臉竟被兩截衣袖拂中,立即自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使得那二字只得分開來說。
「老子鍘給你看!」吳松拖起蔡風的軀體,像拖著一隻死狗般,向鐵籠子中走去。
葛大和葛二更急,蔡風受到暗算,他們已經夠驚怒的,但他尚有一絲氣息,既然有一絲氣息,就還有活命的希望,儘管毒刃刺在蔡風命門附近,但如果被鍘刀鍘成兩截則是半點活命的機會也沒有了,怎叫他們不急?不怒?不氣?
越是急怒,就越是失利,兩俏婢的武功也的確了得,雖然不夠深厚,但招式之精奇,卻要勝過葛大葛二半籌。
「奶奶的,老子肏你十八代祖宗!」「吳松,老子定要將你碎屍萬段!」葛大和葛二形若瘋虎,刀刀奪命,但卻因對方的兵器極軟,很難受力,竟然像是無法將力道落到實處一般。
「別激動,本姑娘還沒玩夠呢?」那兩俏婢現在反拿葛大兩人剛才的調侃來戲耍他們,只讓他們氣恨不已,但卻偏偏又無可奈何,只得作困獸之鬥,唯盼三子早一些打開那道鐵閘闖進來相救,否則,今日只怕會一敗塗地。
吳松的確恨及蔡傷,當年,蔡傷為報抄家之仇,不僅殺了吳含,更投毒於井中,讓吳家一百餘人也全都死盡,連僕婦也不例外。當時吳松剛好不在家,而是押送蔡家屍首去洛陽未歸。當回到家中后,慘禍已經發生,吳含的腦袋更碎得不成樣子。他心中的仇恨之火幾乎燒得他緩不過氣來,而蔡傷此後便歸隱山林,無處可尋,從此吳松只得含恨在江湖中尋探,終於知道王家也有參與當初慘禍的跡象,但王家勢力強大,無論是朝中朝外,他都不是對手,而王家更是高手如雲,他即使想溜進去都不可能,若要暗殺,那更不可能!幾次險死還生后讓他明白,單靠他自己的力量是絕對不行的,於是吳松投入到了爾朱家族,由於吳含當初也是爾朱家族的擁護者,所以爾朱家族對吳松也未當外人看,便收留了他,一直讓他在財神庄中打理一切。蔡傷再現江湖后,又勾起了吳松的仇恨之火,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與蔡傷相差太遠,連當年他大哥吳含也不是蔡傷的對手,他自然更是不行!因此,他一直在尋找機會,這次蔡風中計,就是出自他的腦中。
吳松對蔡傷與王家的關係了解極多,因此,想出這一計自是十分輕鬆,此刻蔡風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一種復仇的快感,讓他興奮若狂,很快他便將蔡風拉入了鐵籠之中。
爾朱兆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令他感到微微有些意外的是,沒想到對付蔡風竟如此輕鬆。雖然損失了數十名兄弟,但也值得,蔡風不僅是爾朱家族的大敵,更是他的情敵,拔去這顆眼中釘,他幾乎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輕鬆至極。
「呀!」吳松發出一聲凄長的慘叫,爾朱兆回頭一望,卻見蔡風已若一道輕煙般抱著元定芳掠出鐵籠。
「嘩!」那巨大的鍘刀和鐵籠之門在同一時間滑落,但仍遲了一步,反而將吳松的腦袋鍘下半邊。
爾朱兆本能地退後兩大步,蔡風的武功他在幾天前便已經見識過,那種驚天動地的可怕深深震撼著他的心弦,連巴顏古的武功都不是蔡風的對手,他雖然是爾朱家族年輕一輩中第一高手,但與巴顏古相比,始終還要差上一籌,就更不用說是蔡風的對手了。連他叔父爾朱榮都將蔡風列入與之平級的高手之中,他打心底便對蔡風存在著一種怯懼之感。剛才是因為有元定芳那一著棋,他才會毫無忌憚,可此時,已經失去了元定芳的依附,他自然心裡開始發慌了。
葛大和葛二見蔡風居然沒死,不由精神大振,又再一次恢復了剛才的兇猛,與兩俏婢戰成平手。
那手握巨斧之人飛身掠至爾朱兆身前,護著爾朱兆,有些緊張地望著死而復生的蔡風。
爾朱兆深深吸了口氣,蔡風並沒有攻擊的意思,他前後一思量,如果蔡風主動攻擊他,那麼元定芳定會被他的人再次擒為人質。那時候的優劣定會立分,他估計自己接蔡風五招絕對沒有問題,這五招時間足夠他的屬下干很多事情,同時卻感到深深不解,明明那毒刃已經刺入了蔡風的腰間,這見血封喉的毒性,爾朱兆絕對很有信心,而蔡風的腰間也明明流出血來,而且變成了紫黑色,這正是中毒的特徵,可此刻的蔡風又怎會如此活生生像個沒事人呢?
「你怎會沒死?」爾朱兆再次深深吸了口氣,問道。
「我為什麼要死?」蔡風似乎有些得意地反問道。
「那見血封喉的毒刃明明刺入了你的腰內!」爾朱兆驚疑地道。
「是你們對自己的智慧估計太高,甚至有些盲目,刺入了腰間就一定得死嗎?哼,虧你還自詡聰明!」蔡風譏嘲道。
爾朱兆一呆,他有些迷茫,蔡風的話的確有些莫測高深,心中忖道:「是了,蔡風乃是毒人之身,身為萬毒之王,又怎會怕這點毒?原來自己忽略了這一點!不對,他被刺的是命門要穴,即使不懼毒,也不會像半點傷也沒受一般呀?」
「想知道答案嗎?看你們那副傻乎乎的可憐樣,我不妨告訴你,對今日的行動,本公子早有計劃,甚至準備得充足無比,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陌生人的一面之詞嗎?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吳松的確是塊演戲的料,也難為他居然可以弄到王府的身份令牌,但他出現得太巧合了,而且所說的話中也有漏洞,只是我並沒有想到他竟會是你的人,但只要有半絲疑惑,我都會作萬全準備。今日的蔡風並非昔日之蔡風,一路上,我一改往日之作風,對財神庄的弟子不留一個活口,其實是做給他看的,如果他是你的人,定會有很多奇妙的表情,結果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表情的確很有趣,雖然在極力掩飾,但卻無法逃過我的眼睛。」蔡風語調極為揶揄地道。
「可這與你不死又有何關係?」爾朱兆淡淡地問道,他只想知道蔡風為什麼可以不死。
蔡風莫測高深地笑了笑,有些讓人難以置信地道:「他刺中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它!」
蔡風的手中多了一件東西,用油布包裹著,仍在湍湍地滲著紫黑色的血水。
爾朱兆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蔡風手上所拿著的,竟是一塊肥肉和一個癟氣了的血囊。
蔡風所說沒錯,剛才那毒刃的確沒有刺中他,而是刺在一塊肥肉上,由於王仆要急於解開葛大和葛二的殺招,沒等毒刃完全刺入,便已抽出格擋葛大兩人的攻勢,而蔡風在那一刻肌肉內縮,毒刃根本連他的表皮都不曾沾到,自然無法取到什麼效果了。
爾朱兆無活可說,蔡風比他估計之中要可怕得多,竟然在身上預藏機關,似乎早就知道可能有此一招般,的確讓人心驚。
「你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爾朱兆心頭有些發寒地問道。
「也不是早就知道,這叫做有備無患。一個人若是上過了幾次當之後,就有經驗了,再叫他上同樣一次當的確很難。而我,便已經上過兩次這樣的當,所以第三次讓我上當的人只好自己上當了,你就自認倒霉吧!」蔡風得意地道。
爾朱兆的確只能自嘆倒霉,如今的蔡風已經精明如狐狸。
「其實,他們根本就無法逃過我的掌握,根本就不可能!在你派去的這一群人之中,每個人都服下了一顆慢性的絕毒,只要他們一有異動,就立刻會死得很慘,虧得吳松還自以為聰明,其實蠢得像頭驢,笨驢!跟我斗,他們還差得太遠,包括你爾朱兆!」蔡風傲然道。
「你在進入地道之前,給他們服的是毒藥?」爾朱兆驚問道。
「哦,你也看見了,這地道之中有觀景之處,倒也不簡單,不過那顆藥丸倒不是什麼毒藥,但與另外一種藥性相合,也便成了一種慢性之毒,那就是他們所喝的茶水!」蔡風笑得十分燦爛,可卻讓爾朱兆的心頭寒氣直冒。
「打一開始你就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爾朱兆再次問起這似重複而又多餘的問題。
蔡風感到有些好笑,斜眼向葛大那邊望去,見他們已經逐漸佔了上風,也便好整以暇地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對任何值得懷疑的人,都要採取一些防範措施,不能一點戒備之心也沒有,那樣吃虧上當的只會是自己,這種事情我蔡風絕對不會幹。我向他們下毒,只是防患於未然,如果是多餘的,我會在不知不覺中為他們解毒;若不是多餘的,他們就只好認命了!」蔡風優雅地笑了笑道。
「哧!」大廳的一角裂開一道門,十餘名漢子立刻沖了進來,團團護住爾朱兆。
蔡風的威名,的確足夠震懾人心,至少在這些人的耳中不止一次聽說過蔡風武功的可怕,可以與爾朱榮相抗衡的高手,世上並不多。而在年輕一輩之中,蔡風是唯一一個。是以,這些人最先想到的不是進攻,而是護住爾朱兆的安全,然後再想辦法阻止或困住蔡風。
「葛大、葛二,給我住手,不必與一介女流廝殺!」蔡風向葛大和葛二喝道。
葛大、葛二再次瘋狂地攻出數刀,便立刻收刀而靜立於蔡風身邊,那兩俏婢本想趁機相逼,可是蔡風卻立在他們之間,她們根本就不可能闖過蔡風那一關,也不敢闖。
蔡風並沒有出手,只是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神情極為淡漠。
爾朱兆身邊的眾人似乎有些緊張,他們當中其實見過蔡風真正出手的人只有爾朱兆,不過蔡風剛才在地道中以殺氣逼退群蛇之舉倒是有許多人自觀察孔中看到了,是以,眾人都有些緊張。
蔡風望了望懷中的元定芳,她一直昏迷未醒,但氣色仍是十分正常,卻不知是被什麼所制,他順手便將元定芳交到葛大的手中,神情冷漠地向爾朱兆逼去。
眾人心神綳得極緊,極為小心地戒備著,誰都明白蔡風不擊則已,一擊必是雷霆萬鈞之勢。傳說蔡傷的「怒滄海」已經盡傳於蔡風,而「怒滄海」之下從無活口,是以每個人都禁不住心情極為緊張。
爾朱兆在退,他並非對自己和這群屬下沒有信心,而是唯有退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他的身份何等尊貴,即使有一點點危險,也得先讓別人去頂。何況,蔡風的武功的確太過可怕,以莫折大提那種功夫和那些護衛,仍然死在蔡風的刀下,而他眼下的實力與莫折大提相比,應該相差太多。是以,爾朱兆在退,只有後退才是他唯一的抉擇。
蔡風依然緩緩逼近,並不加速,他似乎有一種好整以暇的輕閑之感。
「嘩……」又一道門大開,幾名財神庄的弟子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爾朱兆驚駭地問道,他很少見到財神庄的弟子會慌張成這副模樣,因為這裡的每個人都是經過精心挑選、訓練有素的,若非真的發生了大事,絕不會慌亂成如此模樣。
「公子,大事不……好,莊主和教頭被抓了!」其中一名弟子有些喘不過氣來地道。
「是什麼人?」爾朱兆一手重重搭在那名弟子的肩頭。
那人稍稍鎮定了一下,道:「三子,不,是『怒滄海』!」
「啊……」所有人全都一驚,竟然又出現了一個「怒滄海」,難道是蔡傷親來?如果真是這樣,只怕今日唯有敗亡一途了。對付蔡風已經夠他們頭大的,若再來一個比蔡風更為可怕的蔡傷,那將會是怎樣一種結局呢?
爾朱兆臉色變得鐵青,冷問道:「可是蔡傷?」
「不是,是蔡風!」那人終於理順了一口氣道。
「蔡風?」「啪!」爾朱兆伸手給了那人一個耳光。
蔡風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怎麼可能又分身去將財神和教頭擒住呢?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你看看這是誰?」爾朱兆揪住那人的頭髮,將他的腦袋抬起,冷冷地問道。
「啊,蔡風,不,我沒有說謊,莊主說那個三子是假的,那才是真正的蔡風!他們正朝這裡趕來。」那漢子驚恐萬狀地道。
爾朱兆的眸子之中露出無限殺機,緊緊盯在蔡風的臉上,冷冷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你以為我是誰呢?」蔡風冷傲而不屑地反問道。
爾朱兆有些心虛,他也被弄糊塗了,他曾親眼見過蔡風,是以對眼前這人並無疑問,那種神態、語氣和音調都絲毫不假,但是怎會又出現另外一個蔡風呢?
「你是真蔡風還是假蔡風?」爾朱兆知道,這些財神庄的屬下絕不敢在他面前說謊,是以心中有了疑慮。
「是真是假靠嘴巴說是無效的,那要見識一下手底功夫是怎樣一個定論!」蔡風莫測高深地道。
爾朱兆心頭竟有些矛盾,他也想不出來該如何去面對這種問題,讓他去試,絕對不行。
蔡風緩緩拔刀,一寸一寸,猶如在計算著每一寸空間,濃烈的殺意自刀鋒中滲出,越來越慘烈,越來越陰寒,那股無形的氣勢也在拔刀的同時瘋長。
爾朱兆本有下令先出手的打算,但既然蔡風先一步想出手,那便只好以靜制動了。
「嘩……」那道鐵閘被打開之聲傳入大廳。
爾朱兆的臉色再變。
地道中各處的人自後門紛涌大廳,他們知道此刻是最關鍵的時刻,必須全力出擊。
爾朱兆微微吁了口氣,他身後已經聚齊了百餘人,這對他來說至少是一個較大的安慰和鼓舞,蔡風雖然可怕,但也不可能殺得了這一百餘名好手,再說他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因此禁不住又意氣風發了起來。
潭水之中的確比岸上要暖和很多,那蒸騰的水氣一個勁地上涌,使得谷中景物有些迷茫。
在潭水中行功,功力恢復得倒也迅速,眾人身上所結的冰早已化開。
黃海只不過是因為功力消耗過多,並非身受重傷,所以恢復功力的速度更快,只用了兩個時辰便已經調理好氣息,行功三十六周天,整個人都注滿了活力。
彭連虎諸人手牽著手,七人之間通過手心相串,作大周天運轉。黃海功力的恢復,使他們的傷勢恢復極快,彭連虎也差不多快恢復如初了,此時上岸,他自信可憑功力烘乾衣服。
他們也的確餓得夠戧,幾天未進粒米,又是功力大損之時,肚子中的飢餓幾乎無法抗拒,因此功力稍復后便想到去找吃的。
黃海最先上岸,爾朱榮也相繼上岸,兩人的身子都似乎籠罩在一層輕煙之中,若隱若現,顯然是在運功烘乾身上的水。在這種嚴寒的日子中,別說渾身被冷水浸透,即使少穿一件衣服都會凍得直打哆唆。
彭連虎緩緩舒了口氣,苦難終於過去了,但想到那狡猾的石中天被逃脫,自己沒能完成蕭衍所交付的任務,心中不免一陣難過,但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石中天的智慧的確太過可怕,在如此重傷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將這一干絕世高手耍得團團轉,甚至九死一生。這的確不能不讓眾人感到心驚,如此一個危險人物不除,那這個世界真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更不知有多少人會死於他的手中。彭連虎心中不禁暗忖道:「若是那晚,蔡風與蔡傷在最後一擊上也聯手,那將會是怎樣一個結果呢?想必肯定會讓石中天死得很慘,而現在天下又有什麼人可以制住石中天呢?這的確是讓人大傷腦筋的一件事。」
黃海和爾朱榮想到的是同樣一個問題,那就是去尋找食物,他們若非靠功力撐著,只怕此刻已經餓癱在地了。人畢竟是人,而不是神!食物的重要性並不因你是高手便可以減少,那些避食之術只是修道之人的苦行而已,可以說是對自己的一種變相折磨。
黃海雖是道家傳人,卻非真的修真,對食物的需求與所有人都一樣,是以他們最要緊的便是尋找食物充饑。
「這樣寒冷的大雪天,又不知身處何地,想找東西吃,恐怕不太容易,不過想必水潭中應該有。」彭連虎開口提醒道。
黃海不由得望了望那些密密的灌木,頂著一層層白雪,四處白茫茫一片,連一隻飛鳥也沒有,哪裡還可以獵獸呢?要是想獵獸只怕還得多餓上老半天。
爾朱榮卻無可奈何,別說下水找獵物,只看一看那些波光幽藍的潭水心裡便有些發毛,他自然想到潭中也許有魚,如此大的一片水域,沒有魚才怪。但他根本不會游水,只得望水興嘆,因此分開灌木去找自己的獵物了。
黃海已很多年沒有下水抓魚,但水性卻並未減,全因其功力日深,水性自然跟著漸漸厲害起來,只是剛下水之時,動作有些生硬,但很快就已經適應下來。以他的功力,根本不必近魚之身,便可將之擊昏。不多久,收穫倒也頗豐。
蔡風突然收刀疾退,包括葛大和葛二,三人似乎極有默契地疾退。
身後一簇勁箭狂射而過,自蔡風和葛大、葛二的身邊帶著一溜尖嘯,奔向爾朱兆的隊伍。
爾朱兆大駭,並不是因為這一簇弩箭,而是因為他看到了蔡風,自那鐵閘的開口之處闖入的蔡風!
蔡風的闖入並不值得奇怪,奇怪的只是大廳之中在這一刻之時,竟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蔡風。
「呀……」慘叫之聲響過一陣,爾朱兆身邊的人太過密集,雖然擋住了一些箭矢,但卻仍有人傷於箭矢之下。
財神和那紅袍怪人神情委頓地被無名十八與另一名葛家莊兄弟夾在中間,兩柄大刀就像是死神的鐵鏈般系在兩人的脖子上,只要稍微一動,他們便真的要去見鬼了。
兩個蔡風並肩而立,身後卻有著近四十名兄弟。
幾乎所有的財神庄弟子都跟爾朱兆一樣,愣愣地呆望著兩個一模一樣的蔡風,雙方的弩機全都對峙著,卻沒有人再敢放箭,因為那樣一來,勢必將會釀成一場大混戰。
「你們倆哪個是真正的蔡風?」爾朱兆知道那名弟子的報告並沒有錯,此刻就是他也無法分清楚,到底哪個蔡風是真的,無論是兩人的神態和舉止都十分神似,就像是一對同胞孿生兄弟。
剛才後退的蔡風緩緩將刀再一次還入鞘中,吐了吐舌頭,向爾朱兆扮了個極為頑皮的鬼臉,笑道:「實在很抱歉,剛才是我耍了你,真正的蔡風便在我的身旁!」說著伸手拍了拍自鐵閘口進來的蔡風。
爾朱兆的臉色變得鐵青,冷冷問道:「那你又是誰?」
假蔡風緩緩在面上撕下一張薄若蟬翼的面具,露出一張年輕而剛毅的臉來。
「我就是三子!」假蔡風有些得意地道。
爾朱兆若被電擊,幾乎氣得快要吐血,沒想到蔡風竟然耍出「偷梁換柱」之計,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若剛才知道他所面對的只是三子,哪裡還用得著畏怯?哪裡還會顧忌?對付三子,爾朱兆自信不會輸,若再加上眾屬下,不劈了對方才怪。
這也正是蔡風的高明之處,他讓三子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利用敵人對他的估計失誤而奪得絕對先機。
三子自小與蔡風一起長大,這兩年隨著年齡的增長,身材也與蔡風一般無二,若要模仿對方的確是輕而易舉之事。由於爾朱兆本身對蔡風的一種懼意,讓三子也發揮了蔡風的作用,把對方這個中心人物給震住了。更如蔡風所料,三子將計就計,竟然將元定芳給救了出來。
蔡風早就估算到,在這地道之中處處都有暗中監視的敵人,而這一路上,他讓三子盡量發揮其功力,在眾人之中變成最惹眼的人物,也便完全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但若在地道中逼退群蛇,憑藉三子的功力仍無法辦到,因此兩人牽手而行,才會生出那無窮無盡的殺氣,震懾群蛇。
不明就理的人,自然無法分清這無匹的殺氣是三子還是蔡風所發的,由於世人對蔡風早有評論,在分不清誰是三子、誰是蔡風之前,自然會當假蔡風貨真價實了,而且經此一來,爾朱兆諸人更加確信假蔡風是真的,更在賊人的心中樹立了一種形象。
蔡風笑了,笑得十分燦爛,十分自然,一張面龐像是掛在驕陽之下的葵花。
蔡風的笑,就像是一根根皮鞭抽擊在爾朱兆的心頭,他從來都自認其智慧在年輕一輩中是最為出類拔萃的,雖然蔡風紅極一時,其名更是如日中天,但他總以為蔡風是靠著一點運氣而已,雖然他的武功也許比不上蔡風,但蔡風是因為變成毒人後,功力暴增數倍,否則若說他武功不如對方,他絕對不會服氣。但今日,他卻不能不服,這並沒有一絲僥倖的成分,全憑運籌帷幄及機智,這次爾朱兆敗了,敗得很慘,蔡風的確像傳說中一樣可怕。
「你與我斗,還要差上那麼一點點。」蔡風有些挖苦地道。
爾朱兆沒有說話,他只有保持沉默,在沒有與蔡風交手之前,他總以為自己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絕對沒有漏洞的,可是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當然,這並非爾朱兆笨,爾朱兆絕不是一個笨人,只是他遇上了比他更精、更狡猾、更聰明的蔡風。
爾朱兆的計劃並沒有漏洞,將蔡風與三子隔開,然後各個擊破,而讓蔡風失去後援,再施以毒手,讓吳松操刀。即使吳松不成功,再利用地形,眾多之人對付蔡風一個,即使再厲害的高手也不能倖免。
但他遇到的對手是蔡風,一個比狐更狡猾、比鷹更機警、比狼更狠毒的蔡風,因此,打一開始,就註定了他的計劃不能成功。
從失落中找回自我的蔡風,比過去任何時刻的蔡風更為可怕,無論是武功還是智慧,都向前大大邁進了一步,這點沒有人可以否認!因為這兩年多來,蔡風經歷的事情太多,也見過太多,雖然未改往日的自信,但卻比往日更為深沉,更為老練,更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獵人的本色,在這一刻才真正充分發揮到了生活之中,沒有人能夠否定。
南朝。
蕭衍回到朝中后,卻並未上朝,他已經休朝了半個月,如此讓群臣感到微微有些不安。
今年是一個特殊的春節,能夠覲見皇上的唯有三公,就連九卿也無法得到蕭衍的召見,但至少有一點讓人稍安,那便是蕭衍一切都平安,只要皇上平安,什麼事情都好說。
蕭衍正是南朝的支柱,有他支撐著,才會使國泰民安,朝中群臣無人不敬服蕭衍之才智和技藝,能使南梁數十年來穩定如昔,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無論是在經濟抑或是軍事上,南梁都在這數十年中有了長足的發展,雖然偶爾不免做出一些錯誤的抉擇,但正確的決斷始終要多一些。
靖康王奉蕭衍密旨,監視平北侯府的動靜,的確傾注了他極多的心力。無論是在公抑或在私,他都絕不可以鬆懈,這是一個排除眼中之釘的最好機會。
昌義之似乎有些老邁了,但卻絕對不容任何對手忽視!
任何人都不會忽視這個看似老邁的人物,蕭正德心中十分清楚,昌義之比狐狸更狡猾,手段之高明,沒有多少人可以勝過他。是以,蕭正德花了極多精力去盯住這麼一隻狐狸。
昌義之消失的時間是在午夜,平北侯府中所有稍稍重要一點的人物卻不知道他是在什麼時候消失的。
總之,蕭正德派出去的三十八名探子,已經有三十七具屍體被發現,還有一個下落不明,而在同一天晚上,城中負責監聽地下動靜的幾個守衛全都失去了腦袋,這是第二天才發現的事情。
兇手是誰?沒有人知道,這座城池中的一切部署,都與昌義之分不開,平北侯府可以說是這座城池的權力中心。
這是在鍾離所發生的事情,因為平北侯的家眷及大部分實力都在鍾離,昌義之卻是在建康城中的平北侯府失蹤的。
建康城的平北侯府並不是最氣派的,但作為一個王爺,在京城總會有自己的府邸。打一開始,蕭衍便召昌義之入京,也只有在京城這彈丸之地中,他才能夠更好地控制昌義之。
只可惜,昌義之仍是失蹤了,跟著一起失蹤的還有昌義之十二名貼身侍衛和二十八名親兵。
這一事件的發生幾乎讓蕭正德虛火上升,怒氣衝天,昌義之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這件事情要是傳揚出去,他還有何臉面見人?更是有負蕭衍所託。是以,他大為惱火,但這也無可奈何,在大罵一頓之後,立刻下令封城,更派出近千人馬在城內四處搜尋。
沒有人敢說半句話,因為蕭正德是持有蕭衍密令的人之一,有著調動近萬人馬的權力。城守更是顯得惶恐,因為蕭正德早就對他們說過,讓他們守衛通道,若發現可疑之人出城,必須隨時向他報告,但如此仍讓昌義之給跑了,至於是否溜出了城外,暫時無人知道。
蕭正德一怒之下,將北平侯府的僕婦雜役盡數斬首,但他知道,這隻不過是藉以出出氣而已,於事無補,但他卻無法忍受昌義之的如此戲弄自己。
建康城中春節的氣氛被破壞無遺,偵騎四齣,若野狗一般穿街過巷,卻找不到昌義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