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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滅大法

  第十九章 不滅大法

  地下室之中的光線很暗,那微弱的火把,使得四處鬼氣森森。


  石中天不屑地望了望眾人,悠然吁了口氣,冷問道:「很好笑嗎?好笑只是你們孤陋寡聞而已,其實我本不想跟你們說什麼,但看你們只有這麼一點時間好活,而我又閑著沒事,便不如教你們一次乖好了。」


  眾人見他那煞有其事的樣子,倒真像有那麼回事一般,不由得全都靜心傾聽。


  「很多人都認為,人體的穴道能夠移位就已經是穴道的至高境界,那是一種極大的錯誤,絕對是!人體的穴道順經脈而生,應血脈而運轉,就像是一道道關口,閉住穴道,便若關上城門,不讓人入內。穴道可以受制,也可以救人,刺激某些穴道,可激活人的活力,但穴道並不是只有一種形式,它可以轉化,甚至讓穴道消失於經絡之中,其實那並不是一種消失,而是轉化!天下間有一種武功可以將穴道轉化,那就是本宗的『不滅金身』,要想肉身不滅,先得以氣養穴,改造穴道。穴道乃是人身最為脆弱之處,若連最脆弱之處都可練到不滅,其他部位又有何難?咳……咳……」


  一陣猛咳之後,石中天深深吸了口氣,恨恨自語道:「蔡傷、蔡風,我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神情之陰怖,讓眾人心頭髮寒,石中天對蔡傷和蔡風的怨毒之深,的確有些讓人駭然。


  「而我乃是『不滅金身』的第三個練成者,所以有這些穴道與沒有這些穴道並無什麼兩樣,任何點穴手法都對我無效!」石中天自信地道。


  「哼,什麼不滅金身,還不是傷在蔡傷的手下,看你咳血的樣子,離死恐怕也不遠了!」彭連虎冷笑著罵道。


  「是呀,我看該叫『咳死金身』了,一副癆病的模樣!」爾朱仇附和道。


  「咳咳咳……咳呀!」爾朱情故意逗道,此刻他們似乎全都站在同一陣線上對付起石中天來,皆因石中天的確太過可怕了。


  「咳咳……」


  「住口!」石中天憤怒地打斷了爾朱情的咳聲,爾朱情似乎與石中天有深仇大恨一般,一個勁地逗他咳。


  爾朱情不由得笑道:「怎麼著,咳不是很舒服嗎?看你那癆病將死的模樣,還想去害別人,真是可笑!」


  爾朱榮和黃海並沒有出聲,但他們覺得爾朱情的話是一個打擊對方的可行辦法。


  「哼,想我死,你們還不配!」石中天抹了抹嘴角的血跡,不屑地道。


  「那定是蔡傷那一刀要了你的命,要不就是蔡風的那一掌!」彭連虎乘機補充道。


  「呸!逞口舌之利,老子出道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不過,我只能向你說聲抱歉,讓你們早一點去死的好!」石中天說著在身側牆上摸了一下,他身後的牆壁竟裂開了一道門。


  眾人一驚,尤其是爾朱榮,他竟然沒有想到這個如此簡陋的地下室之中居然有這麼多的機關,若是早一步發現,自己又怎會中了石中天的奸計?


  「邪王,你不能拋下我不管呀,你說過,我引他們進來,你可以保我安全的……」說話的人是費明。


  黃海和爾朱榮同時一震,心頭大駭,此時他們才知石中天的真正可怕之處!

  這一切原來早在石中天的算計之中,而費明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只不過是在演戲而已。


  同時,爾朱榮諸人之所以能夠找到這個地下室的入口,也是因為費明的出現,使他們發現了這裡的機關,而爾朱榮幾人正是趁金蠱神魔外出對付黃海之時,伺機溜入。


  爾朱榮並不敢小看金蠱神魔,雖然其武功不是很高,但毒物卻是無人能敵,只憑對方把蔡風煉成毒人後,其武功與他不分高下這一點,就使爾朱榮不能不顧忌,可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全在石中天的算計之中,由此可見,石中天是多麼的可怕。


  黃海和彭連虎唯有苦笑,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等人會栽在一個快要死的重傷之人手中,他們無奈地望了望那如柱般的鐵柵欄,像是一根根鐵柱插入地中,即使有絕世神兵也不是一時半刻所能斬斷的。


  石中天深深地吸了口氣,向費明道:「你安心地去吧,我會善待你的家人,定會讓他們享盡榮華富貴,你的兒子,我定會好好培養,將來他可以繼承我們魔門一宗,你就安息吧!」


  費明一呆,他知道石中天也是無法救他,他身邊立著的人無一不是高手,任何一人都可能奪去石中天的性命,因此石中天也是愛莫能助,但能得他如此承諾,費明的確應該安息了,若是他的兒子能交由石中天培養,其前途定是無可限量,繼承魔門一宗是他夢寐以求的心愿,能由兒子去實現,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慰藉吧,於是苦澀地道:「謝謝邪王,費明知道了!」


  石中天嘆了口氣,費明的確是個極為忠心的人,但若想成就大事卻不得不犧牲一些東西。


  爾朱榮抬掌重重印在鐵柵欄上,地上室之頂瑟瑟落下一堆泥土,鐵柵爛不停地抖動起來,但卻始終無法提起。


  「別枉自費神了,想打開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即使你們合力也無濟於事。這裡的機關,全是為你們這般絕頂高手準備的!」石中天說完,大笑著「咳」了起來,同時退身閃入那道暗門,順手在門邊一撞。


  「轟!」一聲悶響自地下傳出,地下室一陣強烈地震蕩,泥土「嘩啦啦」傾落而下。


  爾朱榮和黃海大驚,石中天竟然要毀掉這個地下室,將他們埋入地底,用心之毒,的確讓他們心寒。


  地下室狂震,火把盡滅,黑暗中一片混亂……


  山頂之上氣氛立刻活躍起來,眾人終於熬過了最後一關,苦守到援兵的到來。


  此地離滁州城雖然並不遠,但這段時間卻顯得十分漫長,眾人每一刻都得繃緊心神,面對將要可能發生的攻擊,的確使人有些疲憊。


  蕭衍整裝而出,他的樣子似乎有些狼狽,是以,必須整整裝束。


  林外的戰鬥似乎很快就已經結束,賊人傷亡本就極重,如何還能擋重兵突擊?紛紛到處亂逃。


  「皇上,你可還安好否?」火陣之外傳來了急促而惶恐不安的呼聲,他們並不能夠看到火陣之內山頭上的場景。


  不過也幸虧不是四面起火,否則,只怕單憑煙霧就可以熏死人了。


  凌通和眾親兵齊聲回應道:「皇上安好,現在山上,快來接駕!」


  火陣之外立刻響起一片歡呼,接著傳來一片噼啪之聲,顯然是軍士在撲火。


  凌通舒舒服服地伸了伸懶腰,打個哈欠,自語地罵道:「奶奶個兒子,這些臭賊累得小爺連覺都沒睡好!」


  他正在悶想之時,蕭靈已經從帳內跑了出來,拉住他的手,喜道:「皇帝叔公叫你去帳中,他有話要跟你講。」


  凌通一呆,卻不知蕭衍此刻找自己有何事,但他卻知道,今次自己的確是立了大功,蕭衍定不會害他,於是欣然跟著蕭靈向那個大帳中行去。


  蕭衍靜坐於一個草團上,葉倩香也盤膝而坐,倒像是個觀世音菩薩一般,那高雅莊重不可侵犯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生出想膜拜的衝動。


  「坐!」蕭衍說這話時很溫和,就像是一個慈祥和藹的長者。


  凌通也並不懂什麼朝綱大禮,反正蕭衍讓坐就坐,只是坐在蕭衍的斜對面。


  「知道我找你來有什麼事嗎?」蕭衍淡笑著問道。


  「皇上所想豈是我這等黃毛小子能猜知的?小的說不出來。」凌通並不想去猜測,他知道,蕭衍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猜對了當然好,但若猜錯了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是以,他並不猜。


  「哈哈哈……」蕭衍笑了笑,問道,「你的武功是誰所教呢?」


  凌通一呆,自己也有些糊塗地道:「小的師父叫夢醒,其實功夫還是一個叫劍痴之人教得比較多,不,也不是叫教,只是他點撥一下而已,小的所學雜亂無章,也不知道成是不成。」


  「夢醒?劍痴?」蕭衍想了想,卻想不起夢醒究竟是什麼人物,不過若有所思地道,「劍痴,我倒是聽說過有這個人!」


  葉倩香久居深宮,對江湖上的人事也不太清楚,而事實上,她也的確未曾聽說過夢醒之名,或許這只是一個新崛起的高手而已,也並不怎麼在意。


  「哦,對了,劍痴,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鐵劍門的大弟子?」蕭衍突然記了什麼似的,向凌通問道。


  凌通眼中露出一絲驚詫,點點頭,道:「皇上難道也認識他?」


  蕭衍淡淡一笑,道:「鐵劍門曾是江湖中轟動一時的門派,我自然知道,能被鐵劍門的傳人指點,應是你的福氣了。」


  凌通心中微微有些不屑,心想:「鐵劍門算什麼,我師父夢醒和蔡大哥才算厲害呢?就是我麗姐姐也不會比劍痴差,有什麼了不起。」但他並沒有反駁,既然蕭衍對鐵劍門如此讚許,如果他對鐵劍門提出異議,只怕會讓對方不高興,那是沒有必要的。


  「難怪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武功,的確難能可貴。」葉倩香也淺笑道。


  那自嘴角邊泛起的笑意,猶如牡丹盛放般在臉上擴展,配著一對玲瓏鳳眼,竟有種說不出的生動和嫵媚,那種成熟的美竟把凌通給看痴了。


  一陣疼痛將凌通驚醒了過來,卻是蕭靈在他腰上狠狠擰了一把。


  凌通這才知道自己差點失態,不過,蕭衍和葉倩香只當他是個大孩子,並不怎麼在意。


  「鐵劍門也是名門正派,嗯……」蕭衍似乎在考慮什麼,自言自語道。


  「對了,你師父夢醒又是什麼人呢?」葉倩香似乎有些好奇地問道。


  凌通想了想,也有些糊塗地道:「我就知道師父叫夢醒,不過,他似乎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戴著一張鬼臉面具,但他還沒有教我什麼武功,我們之間只是個師徒名分而已,不過,師父和劍痴的關係似乎很好!」


  蕭衍和葉倩香不由得相視而望,顯然都記不起夢醒是怎樣一個人物。


  「是呀,通哥哥的師父我也見過,戴著一張好可怕的面具,那個劍痴我亦見過,但通哥哥師父的武功好多了,連那個什麼冥宗的人都被他給打跑了。」蕭靈插口道。


  「什麼?冥宗?」蕭衍和葉倩香同時一驚,問道。


  「是啊,就是叫冥宗,他們都這麼說的,難道皇叔公也知道冥宗嗎?」蕭靈天真地答道。


  蕭衍和葉倩香禁不住面面相覷,心頭暗暗擔心,忖道:「有個石中天的邪宗已經足夠讓人頭痛了,若是再加上一個比邪宗更為可怕的冥宗,中原豈有安寧之日?北朝之亂本已經讓生靈塗炭,而這一切只因為石中天的一條離間毒計,難道他們會放過我們南朝?」想到此處,兩人立刻憂心忡忡起來。


  葉倩香深深吸了口氣,憂鬱地道:「冥宗潛伏了四十餘年,再一次復出,只怕真是天劫,他們潛伏在江湖,暗中作梗,的確不好對付。」


  蕭衍望了望凌通,心頭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蕭衍是一個極信天命之人,古之帝王無不喜歡拜天、祭神,就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是天子,上天的兒子,是以,他們比誰都相信天命,相信神鬼。


  凌通出現在蕭衍最危難的時刻,為他解除一劫,就像是上蒼故作的安排,凌通如此小的年紀,就有著如此好的武功和智計,其超常的資質和根骨是絕對不可否認的,而凌通所出現的時候,又正是冥、邪二宗再現之時,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上天故作的安排?

  蕭衍禁不住想起了陶弘景三年前為他推算的一卦,並附上這樣一段警語:「劫起烽煙連十載,天傾北方,地陷南嶺。他自山中來,少懷壯志,運到功成百劫平,命曰通達,志曰凌雲,輕風微揚拂瘡痍,志在山林,無意紅塵,他感劫而生,命已天定,幾經磨度蒼生,性曰菩提,心曰風輕。」


  「命曰通達,志曰凌雲,性曰菩提,心曰風輕,難道……」蕭衍低低自語道。


  蕭衍再次將目光注視在凌通的臉上。


  稚氣未脫,目光卻清澈若一泓流泉,清秀的臉上一臉率真,額角豐圓,地閣平坦,耳大而方,不是很俊逸的那種,但卻給人一種清爽利落之感。


  葉倩香有些驚異,蕭衍很少會如此注意一個人,但看他那打量凌通的眼神是那麼認真,也有些不解。


  凌通不由得渾身不自在,似有千萬條小蟲在體內爬動,被蕭衍的目光看得心頭直發毛。


  「皇叔公,你怎麼了?」蕭靈也禁不住為凌通擔心起來。


  蕭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剛才的憂容一掃而盡。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誰都可以感覺到蕭衍笑聲中的歡快之意,那就是說,凌通一定不會有事,但眾人依然不明白蕭衍為什麼表現得這麼奇怪,也顯得有些突然。


  解開尷尬的局面,凌通禁不住微微鬆了口氣,壯著膽道:「小的不明白皇上笑什麼?」


  「哈哈,不明白就不要問得太多,有些事情,讓你知道了,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蕭衍笑道。


  「是,皇上教訓得是!」凌通額角滲出幾顆汗珠應道。


  「皇上,是滁州刺史和太守前來接駕!」帳外傳來了王府親兵的聲音,打破了室內那緊張的氛圍。


  蕭衍伸出大手輕輕拍了拍凌通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你年齡還小,有足夠的時間去奮鬥,只要你能好好把握時間多學些東西,定會前程無量的!」說完不等凌通反應過來,便起身向帳外行去。


  凌通禁不住有些受寵若驚,更是呆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唯蕭靈一拉凌通的手,歡喜地笑罵道:「你這獃子,也不知道謝我皇叔公!走吧,我們出去吧。」


  凌通這才回過神來,心頭大喜,見蕭衍和葉倩香都出了營帳,禁不住抱住蕭靈,在那通紅的俏臉上重重親了一下。


  「嗯,你這壞蛋,竟欺負我!」蕭靈嬌羞無限地嗔罵道,小手卻推開凌通的手,羞得飛快逃出營帳。


  凌通心頭禁不住一陣得意。


  無名五大步行出,身後正是楊擎天與顏禮敬,劉承東的氣色比楊擎天和顏禮敬好多了,也許在船中所受的待遇好些,秋月和海燕似乎有些疲憊,護著神色微顯憔悴的劉瑞平行出艙來。


  蔡風的心頭落下了一塊石頭,重重吁了一口悶氣,體內的筋脈一陣抽動,幾乎快要軟倒於地,但他仍然以真氣強壓著那扭動著混亂的筋脈,可是額角卻禁不住滲出汗來,但臉上仍然笑了,只是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的神色。


  「叔孫長虹,你又輸了!」蔡風不再用沙啞的聲音,淡淡地道。


  「三公子?」顏禮敬和楊擎天這才發現眼前所立的蒙面人正是蔡風。


  叔孫長虹忍不住身子一震,蔡風的聲音他太熟悉了,就是做夢也對蔡風充滿了恨意,是以,他對蔡風的聲音有著無比深刻的印象。


  「你是蔡風?」叔孫長虹聲音發顫地問道。


  「沒錯,你宿命中的大敵!」蔡風緩緩摘下蒙面的黑巾,火光中,他臉色微顯蒼白,但那絲傲然之氣依舊沒有改變,那種自信卻又略帶揶揄的眼神,叔孫長虹太熟悉了。


  「蔡風!」叔孫長虹的那些屬下全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蔡風的名字,在叔孫家族的確有很深的印象,就因為一個蔡風所惹出的風波,已經讓叔孫家族大丟面子,而此刻出現的又是蔡風,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很意外嗎?」蔡風言語中稍帶一絲譏嘲,淡問道。


  「你是怎麼趕上來的?」叔孫長虹有些難以相信地問道。


  「我是騎馬趕來的呀?你以為我是走過來的嗎?」蔡風笑了笑,聳聳肩有些憐憫地望著叔孫長虹,這才轉身深情地看了劉瑞平一眼,溫柔地道:「讓你受苦了!」


  「你終於來了!」劉瑞平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一路上所有的委屈似乎想在此刻全部發泄出來。


  蔡風心頭一陣感動,他很明白劉瑞平的心情,而這一切卻全都是因為他,心頭禁不住湧起一絲歉意,緩步踱了過去,伸手扶住劉瑞平的香肩,認真地道:「今後,再也不會有人能欺負你!」


  劉瑞平再也忍不住,倒入蔡風的懷中抽泣起來,這許多天來的擔心,在此刻全都化作淚水流了出來,畢竟她生於大家貴族,命運完全不能由自己主宰,而自從為救蔡風而犧牲自己之後,心頭一直若懸著一顆重石,有著說不清的擔心,為自己的終身,也為蔡風的命運。從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從此與蔡風連為一體,而她的幸福也全捏在蔡風的手中,可此時,終於在蔡風的一句話中,她將積壓的情緒釋放了出來。


  蔡風心中充滿了溫情,緊緊摟住劉瑞平的雙肩,任由冰涼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胸衣。


  凌能麗心頭酸酸的,可這又能怪誰?一切都是因為她而引起的,若不是她,蔡風就不會變成毒人,當然不會釀成眼下這個結局。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她卻並不嫉妒,因為她知道蔡風同樣深愛著她。這是一個男人應該負起的責任,任何結果都需要有人承擔後果,只是這個責任是任何男人都樂意承擔的,或許是上蒼對蔡風的一種恩賜吧。


  凌能麗禁不住苦澀地笑了笑,心中忖道:「難道女人就一定要依靠男人而活?難道就一定要為一份不了的情緣而去接受一些自己並不喜歡接受的東西?這個世道之上,男人和女人為什麼不可以是平等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卻要認命地去接受男人的安排,這個世界就如此不公平嗎?」凌能麗有些出神地想著,心頭湧出了一絲無奈。


  凌能麗扭過頭來,並沒看蔡風和劉瑞平的親熱勁,而是望向遠處的點點漁火,望著東方升起的啟明星,那微微泛起一絲白色的天空。


  「是呀,天地原來是如此之大,山水原來是如此之好,生命也並不是像黑夜那般昏暗,天總有亮的時候!」凌能麗深深吸了口潮濕而寒冷的空氣,暗暗感慨道。


  「你們沒事吧?」蔡風向劉承東諸人關切地問道。


  「我們沒事!」眾人應了一聲,全都狠狠瞪了叔孫長虹一眼。


  叔孫家族眾家將仍有六七十人,顯然剛才這些人來不及插手,也有一些人是自水中爬起的,雖然凍得瑟瑟發抖,牙齒直打戰,可是仍緊張地關注著叔孫長虹的安危,只要叔孫長虹一出事,他們就會立刻全力出擊,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叔孫長虹后安然離開。


  「沒事就好,就請叔孫公子送我們一程吧!」蔡風向叔孫長虹望了一眼,淡淡地道,雖然此刻他的心中充滿著殺機,但卻知道自己實在不宜動武,經脈中似乎因為功力的催發而疼痛。


  「你想把我帶到哪兒去?」叔孫長虹有些驚懼地問道。


  「你放心好了,我並不在意你叔孫家族的幾個臭錢,你只要乖乖地合作,等走了一段路,我自會放你回來,保證不會取你小命!」蔡風淡淡地道。


  蔡風望了那緊圍形成一圈的叔孫家族眾家將一眼,道:「讓他們靠邊站!」


  叔孫長虹本不想下令,但脖子上的劍一緊,只好吩咐道:「都靠邊站,讓路!」


  「哈哈哈,這就對了!」蔡風拍拍叔孫長虹的腦袋,調諧道。


  這下只氣得叔孫長虹兩眼翻白,但卻無可奈何,只恨不得將蔡風煎皮拆骨。


  「是吧!」蔡風淡淡地道了一聲。


  回到客棧之中,一地都是塵礫,焦黑的土仍在輕緩冒煙,一絲一縷都將蔡風的心熏得冰涼冰涼。


  劉瑞平感覺到蔡風的手在變冷,猶如黎明的寒霜。


  蔡風呆立著,三子呆立著,凌能麗也呆立著,微微泛白的東方天空,似乎泛著一種凄慘的光芒。


  元定芳不見了,無名四不見了,還有葛家莊的兩名兄弟也不見了,就像是被這一把無情的大火燒成了灰燼。


  元葉媚和劉瑞平並不知道怎麼回事。


  「表妹呢?」元葉媚不知情由地問道。


  蔡風沒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站著,若被雷劈電擊一般,呆愣愣地望著滿地的塵礫,殺機在胸中翻騰、澎湃。


  地上有血跡,不注意便不能發現的血跡。


  凌能麗竟似乎極能理解蔡風的心情,也不說話,只是移步踏入這一片凄涼而死寂的廢虛之中。


  凌能麗以劍柄撥動仍在冒煙的木頭,希望能在其中發現什麼,哪怕只是一隻花鞋,或一片沒有燒完的紙。


  三子也開始尋找,唯有蔡風靜靜地立著,不知道腦中想些什麼,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什麼,他的腦子之中本就是一片混亂,一片空白。


  元葉媚和劉瑞平似乎明白了什麼,拉著蔡風手臂的手,緊了又緊。


  楊擎天和顏禮敬也開始尋找,他們已經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有的人都加入了行動,除了蔡風和劉瑞平及元葉媚。


  「這裡還有個活人!」三子一驚一喜地道。


  蔡風的動作極快,就像是一陣風,他來到這裡之時,三子已經移開了那兩根架空的樑柱,這正是讓傷者仍有一口氣的根本原因,定睛一看,原來這傷者竟是客棧中的店小二。


  「是什麼人乾的?」蔡風急切無比地問道,同時將真氣貫入店小二的體內。


  店小二精神一振,目光稍稍有了一些轉動,用極其微弱的聲音道:「我……不……不……認識……」


  蔡風一急,催問道:「那他們長得什麼模樣?」


  店小二有氣無力地望了蔡風一眼,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在吸氣,半晌才睜開無神的眼睛,微顯驚恐地道:「男人……戴耳環的……好多人……」他的話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說清楚一些,說清楚一些!」蔡風禁不住急促地搖晃著傷者,但他並沒有得到想要得到的答案。


  或許店小二被煙熏火烤過久,所余也不過是最後那麼一點生機,蔡風搖晃他時,不知不覺中收回了手中的真氣,店小二竟然扭頭斷氣了。


  三子伸指一探鼻息,心頭髮冷道:「他死了!」


  蔡風依然未曾放下漸冷的屍體,卻抬起了頭,眼中儘是駭人的殺機。


  「哈魯日贊,我不會放過你的!」蔡風咬牙切齒地道。


  三子和凌能麗立刻也想到了哈魯日贊——戴耳環的男人。


  「也許不是他!」凌能麗小心翼翼地道。


  「怎會不是他?哼,除了他還有誰?」蔡風似乎在這一刻的脾氣極壞,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沉重萬分。


  凌能麗臉色微微一變,一股委屈自心頭升起。


  劉瑞平立刻挽著凌能麗的手,將之拉到元葉媚身邊。


  「阿風,我們要仔細分析清楚,我也似乎覺得哈魯日贊有些不可能,若他們不知定芳是你的人或許會如此做,但……」


  「不要說了!」蔡風打斷三子的話道,「能夠將這家客棧燒得一乾二淨,絕對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那即是說,他們至少得在我們前腳離開這裡時,他們就開始動手了,否則絕不能做得如此乾淨利落,這是一家四鄰極少的客棧,但要想不讓他們逃走,必須有足夠的實力。而哈魯日贊就在不遠處,更有這種實力,他們要完全掌握我們的行蹤只是輕而易舉之事,更何況哈魯日贊早就垂涎定芳的容顏,這就是他們的動機,如果不是這個活口的話,也許我也不會想到他,但這人說得如此明白,男人戴耳環,好多人,他又未見過哈魯日贊,一個將死之人怎會說出這麼一個人來?此地除了哈魯日贊,還有誰更符合這幾點?」


  三子和凌能麗皆無言,蔡風所說的並沒有錯,自一個將死之人口中得到的情報,又怎會有錯呢?

  「那我們該怎麼辦?」元葉媚急切地問道,元定芳的出事讓她心神大亂,早已經失去了主見。


  蔡風望了元葉媚和劉瑞平一眼,心中猶豫了一下,想到近日來,都是因為這些心愛的女人失蹤,而自己奔波於江湖,心中竟感覺到有些累,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紅顏真的就是禍水嗎?為什麼接二連三的事情全都因為女人?難道人的一生就只是為了幾個女人而奔命於江湖?感情究竟為何物,生命的意義又是什麼?」蔡風禁不住嘆出聲來。


  「怎麼了,風哥?」元葉媚和凌能麗從來都沒有見到蔡風嘆過氣,但今日卻見蔡風如此喪氣,無不大駭。


  「我沒事。」同時向楊擎天和劉承東道:「我希望你們能帶葉媚和瑞平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楊擎天和劉承東一愣,訝然道:「我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呀!」


  「但沒有任何事情比她們的安全更重要!」說話間,蔡風的手臂緊箍住凌能麗那無骨的纖腰,顯出無限的關愛和憐惜。


  凌能麗心中澀然,她知道蔡風在想些什麼,也明白蔡風的感情世界,他本就是一個多情而又善良的人。


  楊擎天和劉承東無語,這一切的一切十分讓人頭疼,如果劉瑞平和元葉媚再次出事,只怕蔡風的心真的會更不堪負荷。


  有時候,眾美相隨並不是一件好事,幸福與痛苦的距離相差不遠,只是那麼一步而已,在別人的眼中,蔡風也許幸福無比,眾美相伴,人人如花似嬌,但能明白這正是蔡風的一種痛苦之人卻很少,因為蔡風並不是一個不負責的人。


  劉瑞平和元葉媚還想說些什麼,但卻打住了,她們知道,再說什麼也是多餘的,蔡風的決定,絕對是不會更改的。


  蔡風緩步來到叔孫長虹的面前,用肅殺冰冷的眼光逼視著他。


  「你……你說過要放過我的。」叔孫長虹被那種充滿殺機的眼神相逼,禁不住心慌意亂地道。


  「我說過要放你走,但並沒有說要讓你完好無損地回去呀!」蔡風的聲音變得毫無感情。


  若不是因為叔孫長虹,劉瑞平和元葉媚便不會出事,那元定芳也就完好無損。


  蔡風兩指夾住叔孫長虹的鼻樑。


  「你想幹什麼?」叔孫長虹駭然道,心頭升起了無限的恐懼。


  「你還想不想找我報仇?」蔡風冷冷地問道。


  「不想,不想,只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叔孫長虹驚懼地道。


  元葉媚和劉瑞平眼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


  「好,我今日不殺你,若是今後你再給我添麻煩,我絕對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蔡風冷冷說完,兩指同時用力。


  叔孫長虹一聲悶哼,緩緩倒了下去。


  「你殺了他?」劉承東驚問道。


  「沒有!我答應過不殺他,就不會殺他,只是讓他睡上七日七夜罷了。」蔡風語音極淡地道。


  「那他豈不會餓死?」元葉媚驚問道。


  「他只會在七日內失去記憶,其他一切正常,不會餓死!」蔡風道。


  「那我們在哪裡會面?」劉瑞平吸了口氣,有些幽怨地問道。


  「我會去找你們的,只要你們到冀州葛家莊就可知我的下落!」蔡風避開二女的目光道。


  元葉媚幽幽地望了蔡風一眼,道:「你要儘快來找我們啊!」


  「我會的!」蔡風說著將二女緊緊摟在懷中。


  二女卻似乎像生離死別一般深情地摟著蔡風。


  「吻我!」元葉媚低低地喘息道。


  「我也要!」劉瑞平輕聲道。


  蔡風再不顧眾人的環伺,深情地吻了下去。


  清晨的風似乎很冷,冷得讓人想打哆唆,這個時候,最舒服的地方,大概要數被窩中了。


  靜靜躺在被窩之中,的確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如果再摟著一個女人,美麗而溫柔的女人,那肯定會是最動人的一件事情。


  但這種享受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的,世道永遠都是不公平的,永遠都是!否則,就不會還存在著掠奪,存在著戰爭,存在著苦難。


  佛家所宣揚的凈土,也還需要這一切來支撐,正因為人類的劣根仍未剔處,世界才會變得不平等,才會有掠奪和戰爭,才會有痛苦和歡樂。


  這種劣根,沒有人知道是好是壞,得益者說好,失利者則說壞,但無論如何,這個世道是不公平的,那絕對毋庸置疑!


  有人睡在暖暖的被窩之中,也有人露宿荒野,像個苦行之僧一般清苦地露宿,品味著寒風,感受著霜露,與黑夜為伴,與野獸共居。


  也許,這並不是因為世道的不公,而是因為各人的喜好不同。


  露宿野外的人並非沒有,喜歡露宿野外的人也並非沒有。


  至少,慈魔是這樣。


  人來源於大自然,最好的境界,當然就是回歸大自然,慈魔就是這種人。


  他不怕冷,寒意對他來說完全不算回事,他已經習慣了極寒,中土的冷與西域冰山之上的冷根本沒法相比。


  慈魔並不是不想睡暖暖的被窩,但那似乎也沒什麼意思,除非是摟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否則就失去了應有的生趣。


  其實,此刻仍很早,但慈魔醒了,是因為一隻腳踏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醒了。


  昨晚下了一場小雪,但慈魔卻被埋在雪中。


  雪像是一床被褥覆蓋著他,使他睡得很香,夢見了滿山爛漫的野花,夢見了一隻只小動物圍著他轉,可是這甜美的夢因為一腳而中斷。


  慈魔破開雪層,揉揉睡眼,卻驚住了在他身上踏了一腳的人。


  慈魔漫不經心地望了對方一眼,是個老者,皺紋深得像裂開的冰縫一般。


  「你為什麼要從我身上踩過?」慈魔拂了拂狼皮外的雪花,不慍不火地問道,對方是一個老者,他便並未發作。


  那老者見慈魔古里古怪的打扮,有些不耐煩地道:「誰知道你睡在雪下面,老夫有事,才懶得跟你說!」


  老者說完便準備走,剛才他踩上那堆雪竟發現雪堆中有一股反震之力,是以,他才會好奇地停下來看看,卻沒想到雪堆之下出現了一個大活人,他哪見過居然有人睡在雪裡面?雖然奇怪,但那支千里飛箭卻讓他不能有任何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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