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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敵暗我明

  第十四章 敵暗我明

  玉手羅剎不由得呆住了,愣愣地不知所以,手中的短劍更短,那隻抓住凌能麗手臂的手並沒有失去,但她卻知道,若對方要想殺她的話,她已經不再會是這麼完好地立著,至少將她這隻手斬下來便有十次機會。可是對方沒有那麼做,沒有要她的手並且將她送出了刀氣的範圍之外,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她也不想明白,因為到目前為止她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破六韓修遠愣愣地像中了邪一般,望著那失去了三寸刀尖的刀,似乎永遠也無法從那可怕的噩夢中醒來。


  「付彪與凌姑娘呢?刀疤三呢?」玉手羅剎似記起了什麼似地急忙呼道。


  破六韓修遠這才蘇醒過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望了望四周,卻沒有看到一個對手的身影,剛才與他們說話,與他們對罵的付彪,那押著刀疤三的長生與刀疤三,還有凌能麗,似乎全都憑空消失了一般,似乎全都被那強烈得讓人心頭髮寒的白光吞噬!


  「你們看到他們向哪個方向逃走沒有?」破六韓修遠這才想起立在一旁觀看的宇文肱諸人,不由得急問道。


  宇文肱也禁不住一臉迷茫,有些驚恐地道:「屬下未曾見到,只是看到那強光突然而現,後來,便是現在這個樣子。」


  破六韓修遠怒氣不由得上涌,但看到眾人全都是一臉迷茫,不由得強壓住怒火,冷喝道:「曾經立在長街那一頭的傢伙呢?」


  「王爺,屬下們的視線全都被強光所阻,根本無法看清長街那頭的景物。」宇文洛生解釋道。


  「飯桶!全都是飯桶!這麼多雙眼睛,竟然看不到對面幾個大活人,你們長著眼睛只是為了配樣子嗎?」破六韓修遠怒吼道。


  宇文肱與宇文洛生諸人全都把頭低得很低,沒有人敢吭半聲。


  「王爺,何必動怒,你看,那是什麼?」玉手羅剎溫和地指著地上兩片膜紙道。


  破六韓修遠一望玉手羅剎的目光,禁不住軟化了下來,順著她所指的一看,不由得驚呼道:「面具!」


  玉手羅剎一愣,立刻從懷中掏了一雙鹿皮手套,拾起兩片膜皮,驚呼道:「付彪!」


  「付彪?」破六韓修遠一震之後,快速移步至玉手羅剎的身旁,驚問道。


  「不錯,這面具乃是極精巧的做工,正是付彪的外形,只可惜,已經被刀氣斬裂,而在那瘋狂的刀氣狂絞之下,竟自對方的臉上絞了下來!」玉手羅剎駭然道。


  「付彪是假的,那他是誰?」破六韓修遠驚異地問道。


  「蔡風,我想他應該是蔡風,只有蔡風和蔡傷會有如此可怕的怒滄海,而蔡傷絕對不可能化妝成別人,那麼這人便一定是蔡風!我們一直在找他,其實他卻就在我們面前,王爺不記得洛生射出的那支勁箭是什麼擋住的嗎?」玉手羅剎肯定地分析道。


  「刀,一柄很古怪的刀!」破六韓修遠想了想道。


  「不錯,正是一柄刀,其實好刀並不古怪,只是因為它太快,太突然,來不知其始,去不知所蹤,所以便覺得古怪,而付彪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有如此鬼神莫測之機的刀法。因此,他便是蔡風無疑!」玉手羅剎繼續分析道。


  破六韓修遠的目光之中顯出無限的殺機,更多的卻是幾分驚訝與駭然。


  玉手羅剎的表情卻有些陰晴不定。有驚、有喜,或許這一刻連她自己也無法讀懂自己的心情。


  「那他們怎麼會突然消失呢?」破六韓修遠有些驚疑地問道。


  玉手羅剎也有些迷茫,茫然地搖了搖頭。


  「快,給我在這幾排房子中去搜!一定要找到他們的下落!」破六韓修遠似乎想起了什麼。


  玉手羅剎也似有悟,附和道:「對,他們可能是鑽入了這兩旁的房子之中,大家小心搜查,不得有誤!」


  宇文肱與宇文洛生一聽此等吩咐,心頭不由得罩上了一層陰影,想到對方可能是蔡風,那可怕的刀法,幾乎沒有人自信能夠在那樣的刀法之中逃生,若是此刻去搜,萬一遇上蔡風,那便只會是死路一條,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寄人籬下,就得為人賣命,雖不怎麼情願,可仍不得不領著眾人撲入屋中。


  玉手羅剎與破六韓修遠靜靜地立在長街之中,那寒冷的風並不比他們的心更寒。


  蔡風的確是一個極為可怕的敵人,無論在武功還是智計方面都是那般可怕,那般驚心動魄,每每都會有出乎人意料之舉。


  對於付彪,這玉手羅剎與破六韓修遠自然不怎麼放在心上,也便因此起了輕敵之心,但蔡風就是利用敵方這種輕敵之心,一舉出擊,造成人的心理混亂,如此便可輕易地救走凌能麗,同時更將刀疤三重新帶走。這一下子便全都打亂了破六韓拔陵的所布戰局,誰也沒有想到,蔡風竟也會如此不守信用,耍這樣一招。


  破六韓修遠狠狠地道:「他跑不了的!」


  「可是刀疤三依然在他的手中,我們不能不投鼠忌器!」玉手羅剎提醒道。


  「若是蔡風永遠都不講信用的話,我們豈不是要永遠受制於他?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若要我們這麼多兄弟因為老三一個人而去死,那豈不是讓天下人寒心。若是能以他的性命換取蔡風的性命,我相信他也定會瞑目於九泉了!」破六韓修遠冷漠地道。


  「可是我們如何向大王交代呢?」玉手羅剎再次提醒道。


  破六韓修遠眼角閃出一絲怨毒之色,但一閃即滅,之後竟變得有些無奈,淡然道:「成大事者豈能拘小節?大不了,我向他請罪,但卻不能夠放過蔡風,無論誰都知道,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若是能夠殺死蔡風那自然是好,但若是計劃無效那可能便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會,計劃不可能會失敗,只要等到大王查出他們的下落,我們便會殺得他們片甲不留,讓他們知道,我破六韓家族絕對不是易與之輩!」破六韓修遠恨聲道。


  「王爺,這房子里有條地道!」宇文肱大步從一旁的房子之中行了出來,沉聲道。


  「地道?」破六韓修遠反問道。


  「不錯,依屬下所見,這條地道應該打通並不久,只不知道已通或是未通。」宇文肱如實地回報道。


  「可有人下去查探過?」破六韓修遠淡然問道。


  「沒有,為了兄弟們的安全起見,屬下不敢擅作主張派兄弟們下去查探!」宇文肱誠惶誠恐地道。


  破六韓修遠似乎極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迅速去大營找一隊人馬。」


  宇文肱心頭一寬,迅速向長街的盡頭奔去,行到長街口,從懷中抽出一支煙花向天空中投去。


  「轟……」地一聲悶響,那支煙花在虛空中爆開,一幕極濃的煙霧在天空中經久不散。


  片刻,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之聲,似乎只不過眨眼間便來到了長街口。


  破六韓修遠似乎極為滿意這種速度,也只有這種速度的人,才可能辦事有效率。


  幾十名大漢自馬背之上飛速躍下,恭敬地道:「屬下見過王爺!」


  「好,給我起來,在此交給你們一件極為重要的任務!」破六韓修遠沉聲道。


  「請王爺吩咐,小人等上刀山、下火海不敢稍退!」一名極為健碩的漢子洪聲道。


  「好,劉軍旗,便由你負責,我希望你能帶他們去探查這房間里的一條秘道的盡頭在哪裡?」破六韓修遠淡然道。


  那被稱做劉軍旗的漢子臉色微微一變,卻並無半句多餘的話,轉身對身後的諸人嚴肅地道:「你們迅速去準備一些柴草!」


  那些人立刻明白將會發生什麼事,二話沒說便沖入屋子之中,有的將房頂的茅草掀下,有的卻將一些木頭全拿到一起。


  「王爺,可如果三爺也在其中,那豈不是會讓他也受累嗎?」玉手羅剎急切地問道。


  破六韓修遠無可奈何地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不能讓這麼多人白白送死,何況用煙熏只是先試探一下虛實而已,並不是真的要用煙熏出他們不可。」


  玉手羅剎知道事已成定局,已經是無可更改的事實,不由得微微一陣輕嘆,不再做聲。


  劉軍旗很快就將堆於一起的柴火在地道口架起,幾人拿著大門板做扇子,將煙塵向地道之口猛灌。


  大家忙了幾近半個時辰,卻似乎沒有等到半點動靜。


  宇文肱諸人不由得一陣焦急,連立在長街之中的破六韓修遠也大感不耐,不由得吼道:「好了,這條地道可能是另有通道,你們給我四處去找找,可有出口!」


  「王爺,這裡有煙塵湧出,再也無法將煙灌入!」劉軍旗稟報道。


  「哦,為什麼不早說?那便是說這條地道很可能沒有別的出路!」破六韓修遠悠然道。


  「那該怎麼辦呢?」玉手羅剎問道。


  「哼,諒他們在洞中也沒有多大的作用,只要我們的人以濕布巾捂住口鼻,便會不怕煙霧,而他們就不會有這麼幸運了!」破六韓修遠狠聲道。


  劉軍旗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作為偏將,他無法抗拒破六韓修遠的命令,但卻知道地道之中兇險極大,而宇文肱諸人乃是破六韓修遠屬下的親隨,不讓他們下地道,擺明是偏心,但事實卻無法讓他有任何辯解的機會。


  「停火,我們下地道……」劉軍旗的聲音極為慘然地道。


  凌能麗從那耀眼的黑暗之中睜開眼睛時,一切似乎全都已變了個樣。眼前是一個極為狹窄的通道,些微珠光映得四周呈一種幽森而昏暗之色。


  拖著她的,是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是那麼熟悉,那麼投入,可也有一種極為陌生的感覺。


  拖住她之手的人,腳步突然剎住,黑暗的通道之中,借著那寶珠的微光依然可以看清楚那一張清秀而又充滿了欣喜的臉容,正是蔡風!

  凌能麗禁不住鼻子一酸,想到幾個月來的別離,想到每天的擔驚受怕,不由重重地靠在蔡風懷中抽咽起來。


  蔡風知道這一刻並不能用任何語言去安慰對方,只能讓她將積壓已久的情緒完全發泄出來,才是真正的道理,是以他只用那隻空餘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凌能麗滿頭的秀髮,似在向她傾泄著自己心底的關懷與愛意。


  眼前稍微透出一絲光亮,長生一縱身,躍了出去。


  「外面很正常,沒有什麼動靜。」一個雄渾的聲音壓得極低地道。


  「可以出來了。」長生再次向通道之中呼喚道。


  蔡風用力地環了環凌能麗的腰肢,柔聲道:「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然後再一筆筆的賬與他們算,好嗎?」


  凌能麗立刻止住了抽咽,溫順地點了點頭。


  蔡風心中卻微微生起一絲苦澀,他真的想永遠都不讓她知道凌伯去世的消息,但他知道這一切是完全不可能的,只得暗自苦笑一聲,極為憐惜地伸出衣袖,溫柔地擦去凌能麗眼角的淚水,無限愛憐地輕聲問道:「你怕不怕?」


  「不怕,有你在我身邊,我一點兒也不感到害怕,我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了你!」凌能麗溫柔地應道。


  蔡風歡快地一笑,心頭湧起無限的豪情,笑道:「傻能麗,人之智始終有限,怎會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了我呢?就像你流眼淚,我便會手足無措,這不就難倒我了嗎?」


  「撲哧……」凌能麗不由得破涕為笑,旋又低聲溫柔道:「那我以後不流眼淚了,好嗎?」


  蔡風心神一顫,一陣猛烈的激動自心底湧起,禁不住緩緩地低下了頭,溫柔地向凌能麗的臉上吻去。


  「公子,可以出來了。」長生的話再一次在蔡風的耳畔響起。


  蔡風與凌能麗同時一震,兩顆心不由得狂烈地跳動起來,只感到臉上有些微微發燙。


  蔡風輕輕應了一聲,一手攬住凌能麗的纖腰,若巧燕般從洞口飛掠而出。


  長生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因為小三子臉上有一絲極為異樣的笑意。


  蔡風不由得笑罵道:「好笑是嗎?從來都沒見過大場面的傢伙,還不將地道口封好?」


  小三子吐吐舌頭,扮了一個鬼臉,轉身便用放在一旁的木板蓋好洞口,同時將草皮放上去。嘴裡卻低笑道:「風哥可真是幸福哦。」


  「小鬼欠揍,皮癢便讓我來磨磨鞭子!」長生也忍不住笑罵道。


  「別鬧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我相信破六韓修遠不會便如此算了,三寨主可收到什麼情報沒有?」蔡風嚴肅地道。


  「稟公子,據探子說,敵方這次來的不僅僅只是破六韓修遠,還有鮮於修禮那一幫高手,更有許多破六韓拔陵的親衛高手,就連衛可孤也帶來了許多高手和數千兵馬,這返回關內的一段路恐怕極為難行!」那守在一旁的大漢用壓低了的蒼雄聲音道。


  「想不到破六韓拔陵如此看重我蔡風,我倒要好好地感激他的知遇之恩了!」蔡風豪氣干雲地道。


  「能與公子一起並肩作戰,孫翔倒是深感幸運,能與天下這麼多的高手同聚沙場,便是孫翔常常夢想之事,想不到今日能真的實現這個願望!」那漢子也是豪氣干雲地道。


  「好,我早知道過江龍乃是一等一的漢子,今日得見,的確不假!」長生歡快地拍了拍孫翔的肩頭道。


  「不過,我們不能與他們硬拼,能避則避,不能避那是沒有辦法,以我們的實力,與敵方相去甚遠,所以不能逞強,三寨主迅速與二寨主取得聯繫,迅速按原計劃撤退,我不希望在中途有半刻沒必要的滯留!」蔡風認真地道。


  「孫翔明白!」孫翔立刻向身邊的樹榦上印了一掌,答應道。


  「我們走!」蔡風一攬凌能麗的腰肢,向南方衝去。


  宇文肱不由得臉色有些難堪地望了望在一旁的劉軍旗。


  劉軍旗的臉色鐵青,根本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此刻已經有半個時辰了,可是根本便沒有等到地道之中的回應。那些走入地道的人,似乎全都奇迹般地消失了一般。


  地道之中有什麼?沒有人知道,便像是一隻吞噬所有生命的巨獸,無論是誰走入其中便會只有一個無言的結局。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之前的等待,那種摧肝斷腸的等待,便像是一條毒蛇慢慢地等著你的心肝肺腑,然後將你的靈魂、將你的精神完完全全地咬碎,最終撕成粉碎。


  野獸並不可怕,神鬼妖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那要命的事物一無所知,就像這死氣沉沉的地道,它表面上是死的,但一旦賦予它剝奪生命的力量,那便會變得比猛獸更可怕。


  已經有十個人進去了,也有十次希望被破滅,所有的人都顯得焦躁不安。


  「還沒有動靜?」破六韓修遠走過來沉聲問道。


  劉軍旗諸人立刻變得異常恭敬,有些不敢看破六韓修遠的眼睛,低聲道:「到目前仍未聽到裡面有任何動靜!」


  「一群飯桶,辦這麼一點小事都無法做到,豈能夠談大事?」破六韓修遠怒罵道。


  宇文肱與宇文洛生的目光變得有些異樣,忙低下頭不敢看破六韓修遠。


  玉手羅剎的神色也有些古怪,不由得提醒道:「王爺,不如與鮮於將軍諸人取得聯繫,拉開咱們的搜索網,相信蔡風他們絕難逃出我們的重圍之下!」


  「是啊,王爺,我想咱們只守在這一條長街不是章法,或許蔡風早已從別的秘道潛走也說不定,我們早一些與鮮於將軍取得聯繫,對我們的搜索定會有很大的幫助。」宇文肱也出聲道。


  破六韓修遠臉色陡變,怒道:「你們以為沒有鮮於修禮,我便不能成事嗎?」


  眾人沒有想到破六韓修遠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不由得全都驚愕不語,因為沒有人想在這個時候去觸霉頭。


  「王爺此言非也,正如王爺所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眼下並不是有沒有鮮於將軍能不能成事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對付眼前的大敵人蔡風!人說分則兩害,合則兩利,我們若是能與鮮於將軍聯手,相信勝算定會大增!」玉手羅剎溫聲道。


  破六韓修遠望了玉手羅剎一眼,雖然他極不情願,但卻知道這的確是事實,也明白玉手羅剎是為了他好,不由得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好吧,就依曾姑娘之意,宇文肱,你去迅速與鮮於修禮取得聯繫,務必迅速查出蔡風的蹤跡,可不惜一切代價殺死他!」


  宇文肱一愣,心頭雖然極多詫異,但不敢發問,只是恭敬地應了聲「屬下明白」,便轉身離去了。


  「不必再派人進入地道,你們只需留下人守住這個出口便可。這裡就由劉軍旗負責!」破六韓修遠雖然心頭有些泄氣,但仍不失威嚴地粗聲吩咐道。


  「屬下明白!」劉軍旗恭敬地道。


  「嘭……」一支旗花箭升上半空,爆出滿天的煙霧。


  蔡風心中不由得暗笑,知道是破六韓修遠還在向鮮於修禮諸人的伏軍通氣,別讓自己給跑掉了。這的確是一件極丟面子的事,不僅讓對方給跑了,甚至連人質也未曾救回,這對於破六韓修遠來說的確是一種恥辱,不過,這亦是沒有辦法之舉。


  蔡風明白,這一路上的兇險,在關鍵時刻,刀疤三還會起到一些難以預料的作用,因此,他只好再將刀疤三帶在一起了。


  凌能麗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們這般走法,怎麼能與他們的馬相比呢?」


  蔡風腳下絲毫不停,淡然笑道:「我們根本就不必與他們比腳力,我們是要與他們打硬仗。我要讓破六韓拔陵與鮮於修禮看看,他們那本縱橫無敵的勁旅是不是真的無敵!」


  「公子,不好,敵人似有獵鷹!」長生駭然止步道。


  蔡風一愣,止步仰望,只見天空之中一點黑影正在他們頭頂盤旋不止,不由得駭然道:「我們必須將它獵下,否則恐怕我們的戰略就不太奏效了!」


  長生抬頭仔細望了一眼,無奈地道:「這隻獵鷹至少距我們有三百丈高,我們便需最強勁之弩機兩倍的射程才能夠奏效,但我們根本無法做出那麼強勁的弩機。更何況高空之中的風力太大,這樣射上去,很可能被強風吹歪,難以命中目標!」


  「那我們該怎麼辦?」三子不由得急聲道。


  「不管這麼多,我們先進樹林!」蔡風冷靜地吩咐道。


  「不錯,只要我們進入地道,再與他們周旋,就是他們的獵鷹再多我們也不怕!」孫翔自信地道,說著急步向百米外的樹林之中躥去。


  「對,我們要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地下戰術是何等的厲害!」長生歡快而自信地笑道。


  「得……得……」四周的馬蹄之聲急促地響起,顯然是鮮於修禮諸人發現了蔡風等人的具體行蹤,全都向這一方向合圍過來。


  蔡風扭頭對身畔的凌能麗溫柔地笑了笑,憐惜地問道:「你會不會害怕呢?」


  「我不是說過,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嗎?」凌能麗認真地道。


  「可是你從來都未沾過血腥,這一刻卻讓你在此出入沙場,你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呢?」蔡風有些調侃地笑問道。


  凌能麗淡然一笑,道:「我沒想過會有今天,但今天之事卻是因我而起,你們這麼多人關心我,才會弄至此等地步,我心中自是只有感激的分兒!」


  蔡風腳下不停,望了望凌能麗那微帶狡黠的眼神,心頭只感到無限的欣慰,也充滿了無限的豪情,卻不忘道:「還有呢?」


  凌能麗不由得微微感到一陣羞澀,輕輕地將小嘴湊到蔡風耳畔,低語道:「我更感到很幸福!」


  蔡風不由得「哈哈」一陣歡快的大笑。


  「你笑我,我不來了!」凌能麗不依地捶擊著蔡風的肩頭道。


  蔡風反而將凌能麗摟得更緊,口中蹦出一聲高昂裂入雲霄的厲嘯。在四周的馬隊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內時,已跨入了密密的樹林。


  凌能麗被這一聲長嘯激得熱血上涌,溫軟的小手緊握成拳,顯出一種異樣的興奮與激動。


  蔡風輕輕地放下凌能麗,仰頭向天空之中望去,只見那隻獵鷹如流星般向西疾泄而下,心頭不由有了計較。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凌能麗稍稍有些緊張地問道,目光有些驚懼地望著那若潮水般湧來的鐵騎。


  蔡風自信地一笑,道:「待會兒你自會知道!」


  長生的身形在林內遊走了一趟又回到林邊,沉聲道:「一切準備早已妥當!」


  蔡風這才神秘地向凌能麗笑了笑,道:「若是你不怕見到血光的話,不妨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坐著看戲好了。我要讓他們看看我蔡風的厲害!我要讓每一個欺負過你的都會後悔!」蔡風語意之中充滿了殺意。


  凌能麗望了望蔡風及他身旁的四五個人,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可是他們的人這麼多,而我們還不到十人,如何是他們的對手呢?」


  蔡風胸有成竹地道:「我們的人的確沒有他們多,但打這種仗並不需鬥力,人多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個累贅!」


  「可我還是不明白,想不到這仗怎麼個打法?」凌能麗雖然被蔡風的信心所感染,可是第一次面對此種場面,而又如此優劣分明,無論她怎樣洒脫,也放不下心頭的陰影。


  蹄聲若奔雷滾過,向密林急行而至,那種無與倫比的氣勢似要讓晴朗的天空下一陣大雨似的。


  蔡風並不理會那疾奔而至的敵人,只扭頭望了那由遠而近如潮水般的敵兵一眼,反問道:「一個獵人要想與一群狼相鬥,除了武力,他還得做什麼?」


  凌能麗眼珠一轉,會悟道:「設陷阱!」


  蔡風讚許地望了她一眼,笑道:「能麗說得很對!」


  「可是若是狼太多,即使設陷阱,也會有漏網之狼,仍然有傷人的威力!」凌能麗擔心地道。


  「不錯,漏網之狼的確有足夠的傷人能力,但人卻不同,沒有狼的那種狠勁,一旦給了他們一種心理壓力,他們便不會再像狼一般,不顧性命危險地越過陷阱!」蔡風自信地笑道。


  凌能麗勉強釋然,可仍舊極為擔心。


  「凌姑娘不用擔心,其實我們公子早在這片密林之中設下了退路,這之中更不會只有我們幾個人,還有很多兄弟!」長生見凌能麗始終不能釋然,忍不住安慰道。


  「啊,原來是這樣,你這個壞傢伙為什麼要故弄玄虛?」凌能麗不依地擰了蔡風一把道。


  「呀……」蔡風低低一聲慘叫,賠笑解釋道:「我只是想讓你嘗一嘗這種百年難遇的置身絕地之感覺而已,別無他意。」旋又回頭笑罵道:「死長生吃裡爬外,出賣我。」


  「風哥可是說錯了,你跟凌姑娘誰與誰呀,這怎麼叫吃裡爬外呢?」三子打趣地道。


  凌能麗不由得嫩臉一紅,蔡風卻得意地嘮叨道:「也對,也對,是我弄糊塗了!」


  「你這個壞蛋盡知道占人家便宜,他們都已經快過來了!」凌能麗嗔道。


  蔡風不以為恥地厚臉一笑,道:「這不要緊,只要他們再向前一些,就是你看戲的時候了!」


  「嗚——嗚——」幾聲號角,使得小鎮的空氣都變得緊張起來。


  那些狂野的戰馬一陣陣凄厲的嘶鳴,似是在宣告著一種血腥的預兆,沒有人會想到下一刻會是怎樣的一個局面。


  蔡風望著那散圍在密林外圍的敵旗一眼,心中暗暗吃驚。在這麼短短的一會兒,對方竟會如此迅速地調聚到這至少已過千的人馬,如此可怕的實力與速度,的確已說明了破六韓拔陵不惜一切代價要摧毀他的決心。這一點連他自己也覺得應該引以為傲!

  凌能麗那本來微有羞紅的臉容這一刻竟變得有些蒼白,她從來都未曾見過這種兩軍對壘的場面,那種衝天的殺氣似乎瀰漫了每一寸空間,更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壓力。


  蔡風伸手抓住凌能麗那溫軟的柔荑,很深切地感受到凌能麗此刻的心情,那種自內心而發的恐慌與驚懼深深地傳入蔡風的心底。蔡風將對方之手抓得更緊,且溫柔地道:「是不是有些緊張?」


  凌能麗並不否認地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一絲不移地盯著林外之敵旗,似乎怕在她一松神的當兒,那些敵旗便會攻至。


  蔡風安慰地笑了笑,道:「不要去想待會兒是怎麼一個樣子,你只須知道我在你的身邊就行。慢慢地你便不會覺得這可怕了,因為他們也都是人,人!又有什麼好可怕的?你瞧清楚,讓我先來嚇嚇他們。」


  凌能麗手心微微滲出一絲汗珠,若一隻小羊羔般溫順地倚著蔡風的肩,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是不是很膽小?」


  蔡風不由得啞然失笑,輕輕地扶了扶她的秀髮,溫柔地道:「傻能麗,你怎會膽小呢?這是第一次嘛,想我第一次面對那大灰狼的時候,都嚇哭了,要是你面對千軍萬馬仍有這般鎮定也算膽小,那我豈不沒膽了?」


  凌能麗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並笑罵道:「膽小鬼,滿口滑溜!」


  蔡風不由得歡快地一笑,輕輕放開凌能麗的手,溫柔地道:「看我怎麼對付他們。」說罷轉頭又向孫翔吩咐道:「三寨主,將能麗領到地道口安全處,以便能夠迅速進入地道!」


  孫翔伸手遞過一張大弓與一把羽箭恭敬地應了一聲:「請跟我來!」


  凌能麗不依地道:「不,我要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殺敵!」


  蔡風快意地道:「你便在地道口邊看也是一樣,那裡安全一些,又方便一些,更讓我能放開手腳對付敵人,乖乖地聽話,去好好地看戲。」


  凌能麗不由得辯道:「我不會讓你受累的,我也會武功!」


  「哦?」蔡風大訝,扭頭驚異地仔細打量了凌能麗一眼,失笑道:「你呀你,才練了這麼兩個月的功夫便說會武功,如真能像你所說,那天下的絕頂高手不是多如恆河之星?還是乖乖聽話,回去后苦練個一年半載,再上戰場的話,我保證不會阻攔你,但現在不行!」


  「我這些時候都很認真練的。」凌能麗辯解道。


  「我知道,可是看你現在,並沒有取到多大的效果,因為這幾個月你根本用不上心思去練,快隨三寨主去吧。」蔡風吩咐道。


  凌能麗極不情願地隨在孫翔的身後向密林深處行去。


  蔡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四支羽箭已經分別挾於右手五指之間,冷酷地吩咐道:「先讓他們亂上一亂!」


  長生與三子諸人立刻會意,數弓齊張,十支勁箭如電芒一般穿林而出,橫過十數丈的空間,投入到那密守於林外的敵軍中。


  「呀……」敵人在仍未了解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便已經慘叫著翻身落馬,不過雖然箭未虛發,但對於這近千騎來說,如此十人,只不過是芝麻綠豆般的小問題而已。


  「嗖嗖……」敵騎也絕對不是好惹的,迅速以強弓還擊,但他們又怎能夠起到作用呢?那一株株的大樹,一枝枝的橫杈,雖然很多樹木都有一定的間距,但這片林子中的樹極為彎曲,剛好替補了樹的空間距,就形成了一座天然的保護屏障,羽箭入林根本起不到作用。


  蔡風等人正占著地利之便,且又都是高手,就算能有少數羽箭穿入林間,仍然會被他們極為輕鬆地躲開,而傷不著分毫。


  蔡風向三子打了一個眼色,沉聲道:「給我全體開弓,有這麼多的好靶子為什麼不好好利用呢?」


  三子立刻喜形於色,仰首一聲短促而尖厲的嘯聲劃破了整座林間。


  林間立刻傳出一陣急促而絕無混亂之感的腳步聲,來者正是游四諸人。


  三子收弓迅速迎了上去,淡然道:「現在公子給你們一個練箭的機會,大家要好好把握住,撤退之時,別忘了將地上零散的箭枝帶走!」


  游四不由得大感好笑,拍了拍三子的肩頭,笑道:「省點力氣去對付敵人吧,每位兄弟都知道該如何做,幹嗎要裝作小大人的樣子呢?」


  三子被對方這麼一說,不由得嫩臉一紅,悻悻地怨道:「這麼一點擺身份的機會都不給我,我下次哪裡還有機會呀?」


  眾人不由得大感好笑,那種對敵的壓力竟全都蕩然無存。每人迅速找好自己最佳的位置,向敵人施以最無情的殺著!

  這一群人多為陽邑鎮上最優秀的獵手,每個人都親自受過黃海與蔡傷的指點,無論是武功還是箭術都已經達到了高手的境界,自然是箭箭要命!


  林外的戰馬不斷地狂嘶,那些敵騎雖然在平日能夠以一敵十,兇悍無比,但這一刻似乎全派不上用場,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密林之中究竟藏有什麼埋伏,根本就不敢貿然沖入密林,而又未曾收到撤退的命令,這一陣被蔡風亂射,只得游騎還擊,可是這樣並沒有多大的效果,偶爾也能給蔡風這邊人製造一些小小的威脅,卻無大礙,但自己這方的陣腳卻被敵人弄得一團糟!


  密林並不怎麼寬廣,四面全都是馬嘶聲,人嘯聲,蔡風知道戰局進行得極為順利。敵人的一切完全是處於被動狀態,更慘的是不知己方的虛實,反而他們自己成為明顯的目標,造成了今日這種特別的局面。


  「嗚……嗚……」又一陣凄厲的號角聲劃破了長空。


  那些騷亂的鐵騎竟極為利落地重新組合,又迅速地撤離。


  蔡風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局,他們並不追趕,只是迅速地拾起散落於附近的羽箭,極為細心地裝入身後的箭壺之中。


  長生諸人不由得意地大笑起來,鮮於修禮這一招的確敗得很慘,他們本算定蔡風會乘快馬逃逸,縱入關內,是以便由衛可孤率眾多的騎兵配合破六韓修遠,這眾多高手一路追殺,前路更設下許多的埋伏,讓敵人避無可避。可是卻沒有想到蔡風根本就沒作逃逸的準備,反而以一片樹林為基地與他們鬥上了一場,以致竟在片刻間損失了數百精騎,這的確是鮮於修禮與衛可孤的失算。


  不過也難怪,蔡風的行事往往會有出乎人意料之舉,就連破六韓拔陵都無法猜透蔡風的行事方式,他們看不透蔡風並不怪,因為真正與蔡風交過手的只有鮮於修禮一人,但那卻是蔡風在身受重傷之時。一次交手雖知蔡風詭計多端,但蔡風行事根本不依常規,他們也根本沒有辦法掌握蔡風的真正意圖。


  蔡風淡然吩咐道:「現在大家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養足精神準備晚上給他們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機關戰,讓他們知道什麼才叫太行山人的神出鬼沒!」


  「報!」自林中迅速潛來三名壯漢,神采飛揚地向蔡風恭敬地道。


  「說!」蔡風極為自然地道。


  「南面、北面、東面的敵旗全都退後兩里,殲滅敵騎數百人!」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興高采烈地道。


  「我們的兄弟情況如何?」蔡風冷靜地問道。


  「我們的兄弟有三人喪生,五人受傷,並無大礙!」那人又繼續道。


  蔡風淡然地點了點頭,吩咐道:「將那三位兄弟葬了,回去對他們的家人好好撫恤,受傷的兄弟,全都轉入秘道治療,在敵人不敢輕舉妄動之時,我們便幫他們清理戰場,今晚就以馬肉下酒!」


  「是,屬下明白!」那漢子恭敬地道。


  「很好,大家作好心理準備,我們要與衛可孤鬥鬥法,清理好戰場后,讓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只留下幾名兄弟嚴密監視敵騎的動靜便行。」蔡風淡然道。


  孫翔冷靜地道:「這個便由我安排好了,我會知道怎麼做。」


  「那好,這裡的事情便交給三寨主了,我們便先去休息,養足精神,等今晚上去會會敵人。」蔡風目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殺機道。


  衛可孤的臉色極為難看,鮮於修禮也是悶不出聲,破六韓修遠的目光之中似有一絲微微的嘲弄之意。


  這三個人未開口,便很少有人敢開口,至少在這個大廳之中不會有,連玉手羅剎也不敢輕易開口,她不怕破六韓修遠,更不會懼鮮於修禮,但她卻不能不對衛可孤恭敬有加,這軍中第二號人物幾乎比破六韓拔陵更可怕。


  衛可孤便是這樣的人,極傲,極自負,當然,這是因為他有這個本錢。他的可怕並不是如此,是因為他幾乎像是一個冷血的殺手,冷酷得有些不盡人情,沒有任何女人可以用引以為傲的美色去誘惑他,他便像是一個完全沒有嗜好的怪物。高興時,像是一塊冰冷的鐵,不高興時,仍像是一塊冰冷的鐵,沒有絲毫的感情,曾經有人懷疑他是不是一個真實的人。


  破六韓拔陵敬重他,不僅是因為他便是這樣一塊冰冷的鐵,更因為他絕對是一個第一流的戰將,第一流的治軍之才,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一切。


  衛可孤這一生所服的人便只有破六韓拔陵一人,最親的人卻只有兩個,目前為止只有兩個,一個是破六韓拔陵,另一個便是刀疤三。他沒有妻子,沒有兒子,全都死了,死在官兵的屠刀之下,所以衛可孤便成了今日的衛可孤,一個似乎沒有絲毫感情的怪物。


  明白他的似乎也只有兩個人,那便是破六韓拔陵與刀疤三,三人自結義的那一天起,便相互了解得極清楚,是以這一刻,蔡風手擒刀疤三的舉措自然驚動了衛可孤,破六韓拔陵未親來,衛可孤一定會來,在軍中,破六韓修遠都不敢在衛可孤面前放肆,因為他知道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不可以惹,什麼人對他有威脅,什麼人對他沒有威脅,他自然很明白衛可孤的可怕之處,甚至比破六韓拔陵更可怕。


  衛可孤此刻的臉色極為難看,誰都知道他是因為什麼。


  「我們不如用火攻,晚上的風大,且這時候的樹木並未被春雨所染,雖是起新芽,但也極易燃著……」


  「不行,三弟仍在他們的手中,這樣,我們豈不是連三弟也一併燒了嗎?」衛可孤打斷破六韓修遠的話果決地道。


  「但是,不如此的話,那林子又密,對方高手眾多,我們雖人手十足,難保不被對方所乘,更何況,我們不如此,蔡風總會在某一刻拿出刀老三來要挾我們,到那時,我們又該怎麼辦呢?」破六韓修遠微微有些生氣地問道。


  「是呀,衛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始終會因為刀將軍而縮手縮腳,而對方卻可放開手腳為所欲為,形勢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極為不利了。」鮮於修禮也不免有些急躁地解釋道。


  衛可孤咬了咬牙,卻限入了沉思,人人都知道他已陷入了抉擇的矛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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