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子羅拿了東西下來，奶奶看著新鞋子和一大包吃食，笑道：”子羅，你那個媳婦好有孝心，太奶奶喜歡。“
子羅嘴裏答應，小心翼翼掰了桂花蓮子糕給奶奶吃，翠竹忙囑咐子羅動作輕點，自己去端了茶進來。
三姐悄悄對翠竹道：”翠竹，下午讓雙虎接子君和子營回來看看奶奶吧，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預感，奶奶今天的表現太不尋常。“
翠竹淚水盈眶，其實心裏也有同感，出來於是告訴羅雙虎，說今天下午子君和子營放學，直接接回來，因為奶奶還記著他們，希望不讓奶奶遺憾。
羅雙虎點點頭道：”好，我到時打電話給他們班主任幫他們請假，放學就帶他們回來。“
吃過早飯，羅雙虎看過奶奶要去縣城，可是奶奶一見羅雙虎，很快問起子君和子營，羅雙虎隻好說他們在上課，等他們一放學就接來看奶奶。
奶奶笑了，又道：”雙虎，子君和子營是不是也在考大學？告訴他們好好考，要像哥哥一樣，讓祠堂裏給他們接風。“
羅雙虎見奶奶這樣說，忙大聲答應，說他們很快會考完，自己會接他們回來。
早飯後，羅雙虎很快返回縣城。
快十一點鍾時，翠竹又給羅雙虎打電話，說奶奶可能不行了，中午就接子君和子營回來，下午雙蓮會去縣城給蕭宇做飯。
原來十一點時，奶奶的神智更加不清，一直追問子羅，說子君和子營怎麽還沒有回來，也不吃東西。
翠竹隻好一直泡了西洋參茶，喂給奶奶。
現在翠竹的大姐二姐都回來了，都隻想陪陪這個慈祥的奶奶，羅母在廚下忙碌。
快一點時，羅雙虎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
在子君和子營跨進屋子的那一瞬間，奶奶頓時清醒好多，說要坐起來。
”好孩子，是不是考完了？子羅，快把你買的吃的給妹妹和弟弟呀，他們好像瘦了。“
奶奶拉住子君和子營的手，兩個孩子看著近一個月不見的老奶奶變成這個孩子，都忍不住流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媽，你想不想喝粥，翠竹給你熬了粥呢。“
此時蕭天寶進來近前問道。
奶奶搖頭，看了一下滿屋子的人，微笑道：”子君，子營，子羅，要好好讀書，好好上班，多學學你們的爸爸媽媽，太奶奶老了，累了——“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帶著微笑和安詳閉上雙眼。
翠竹和三個姐姐忍不住嚎啕大哭。
奶奶在家停放了二天，元月十日下午，奶奶下葬在翠竹自己家的山上，與故去多年的翠竹爺爺葬在一起。
奶奶的故去，翠竹心情從沒有這麽失落過，常常對著奶奶住過的屋子用過的東西流淚，過年時心情也十分沉重，難見笑容。
正月十三日，子羅和來慶要回學校了，羅雙虎見翠竹這段時間瘦了七八斤，知道她心裏一直放不下奶奶去世的痛苦，於是和羅勇商議，說想乘這個周末休息送子羅和來慶去學校，讓他們兩個去本市搭車，順便玩一天兩天，希望翠竹能盡快從奶奶故去的感傷中走出來。
羅勇和朱琴自然同意，他們買的是別克越野車，空間大。朱琴想帶上二寶子寒一起去，因為這個寶寶除了來慶的升學宴，基本都是在家裏的樓上玩。
子羅和來慶在網上預定的是上午十一點的火車票。翠竹也知道在家一時難成感傷中走出來，於是安排好幼兒園開學的事宜，又安排好羅母照看幾個已經在補課的孩子，十三日早上六點半鍾，和羅雙虎帶了子羅坐上羅勇的車去本市。
到達本市車站時，子羅和來慶先去取了車票，然後才吃早點。因為還有兩個小時的空餘，羅勇說去看車站附近的古村落和有名的淨化寺，因為兩個地方都相隔不遠。
子寒第一次出來玩，十分興奮，一直讓來慶抱著，還不時親來慶的臉，口裏含糊不清地叫”哥哥“。
”寶寶，哥哥都給你弄累了，讓爸爸抱！“
朱琴笑著叫子寒，可是子寒搖頭說”不要不要！“
子羅笑道：”來，子寒，大哥哥抱，抱你去北京好不好？“
子寒聽了，很快伸手過去。
羅勇笑道：”這個家夥，現在就嫌棄我老了，喜歡年輕帥氣的哥哥！“
翠竹笑道：”子寒長得更像朱琴，朱琴，下半年讓他到我幼兒園去，他一定會很習慣。“
朱琴無奈地說道：”也隻能這樣了。我想把他的戶口轉到我媽媽那裏，正在讓我哥想辦法，希望好政策早點來。“
羅雙虎笑道：”一定會有那麽一天的。現在子寒還小，在山嶺鎮伯父伯母照顧很細心，子營子君兩周歲時，還沒有他這麽健壯。“
羅勇笑道：”我媽說他在樓上玩得無聊，一不小心，就鑽到床下去玩，還躲在裏麵笑，真拿他沒有辦法。“
翠竹道：”他已經兩周歲，家裏沒有伴，自己覺得有趣的自然就放開玩。等開學時，我讓伯父抱他來我幼兒園，先讓試試看看。我子羅那時七月份兩周歲，九月份讓他在幼兒園，習慣了幾天，後來周日休息還說要去那裏玩。“
朱琴歎道：”我子寒就是說話不清楚，其他也算乖的。我爸媽好喜歡他，可是現在沒有辦法帶在身邊。“
子羅抱著子寒走了一會兒，子寒鬧著要下來走路，羅勇抱起笑道：”你這小子，要走路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遊完這裏，爸爸抱，別鬧！“
翠竹見古村口的好幾株桃花已經開了，不由奇怪地說道：”我們家裏的桃花都還沒有開，這裏的卻早早開了。“
羅雙虎道：”要是在雲城，大部分桃花現在都開了，這是早桃花。“
羅勇道：”這江水上遊二十多裏的地方，有個桃花島，聽說全部是桃花，不過現在估計還沒有開。“
此時一個村民牽了兩隻黑山羊經過，子寒興奮地手指大叫說是狗狗，眾人聽了大笑。
羅來慶笑道：”狗羊都分不清楚，傻北鼻！“
朱琴笑道：”等去逛街時，我去買幾本《看圖識字》教他。“
羅勇笑道：”要教也是我們兩個教，要是我爸媽教，不出笑話都難。“
翠竹笑道：”我給你們說個笑話。我幼兒園有個直接送來讀大班的，已經七歲了，讀了一個星期，怎麽教普通話就是學不像，還問我說，蕭老師，鬥門怎麽寫，我說那叫窗子，不是鬥門，他一個星期才明白過來。“
朱琴笑道：”這就是城鄉區別。那些沒有讀過幼兒園的孩子，人家小學老師怎麽教呢？要是在縣城，那絕對沒有直接送去讀大班和小學的。“
翠竹道：”現在好多了，多數農村的家長，也開始認識到孩子學前教育的重要，多數願意送來幼兒園。還有幾個已經大學畢業的學生，現在回來看到我，還很尊敬地稱我老師。“
羅雙虎笑看著子羅道：”子羅，你還記得不記得你媽和小姑在幼兒園教你的樣子？“
子羅笑道：‘我當然記得，我在那裏讀幼兒園，那些讀大班都不會搶我的玩具，說怕媽媽和小姑罰他們，我在那裏當了幾年少爺。”
眾人邊說邊走，見這個村落多是明代建築，保存得很好。從村口東側出來，很快到了一片竹林鬆林地，羅雙虎問了一下，知道再走十分鍾就是淨化寺，於是大家說笑著走去。
半個小時後，一行人回到車上，轉去火車站，找了一家餐館，炒了幾個菜，提前一個多小時吃飯。飯後，朱琴和翠竹帶子寒在車站外等著，羅雙虎和羅勇送子羅和來慶去搭車。
送子羅和來慶走後，羅勇開車回到市區，找了一家近文化遊樂場的賓館，約好休息到兩點半左右，再去遊樂園玩。
今天翠竹的心情好了許多，雖然是中午，兩個月來從沒有這麽好睡。
兩點鍾時，羅雙虎醒來，見還枕著自己胳膊的翠竹睡得好，不忍心叫醒。
夫妻這麽多年了，羅雙虎幾乎沒有見過翠竹流淚，可是自從奶奶生病到去世，羅雙虎不單幾次看到翠竹傷心流淚，還見她嚎啕大哭過幾次。
喪親之痛羅雙虎承受過，可是不知道如何讓翠竹從這樣的陰影中走出來，勸說安慰好像都沒有什麽用。
孩子們大了，子君和子營今年也高中畢業，子羅和黃雲枝都說要讀研，至多四五年後，子羅就要結婚了，而自己和翠竹已經要步入了中老年。
人的一生，會遇到多少人，親情緣分都會隨著歲月的流逝遠去。羅雙虎真切地感受到，唯獨與相伴一生的伴侶，才是一條生生不息的河流。
懷裏有相愛的人永遠不離不棄，至死也無怨無悔。
翠竹的睡夢裏，有還健在奶奶，有幼年相伴卻已經模糊的母親，還有嗬護自己的三個姐姐。好像隻一陣風吹過，奶奶老了，母親不見了，姐姐們也都出嫁了。
讀書時爛漫無暇，青春好像無悔，可是高考落榜了，回家了，然後父親說，自己該出嫁了。
嫁給誰呢？見過人當中，好像沒有一個自己喜歡。
突然，羅雙虎出現了，好像比原來那些小夥子都好，尤其他的手掌好大好有力氣，嫁給他，有安全感，就選他了。
好像沒有選錯，給他寫信，和他一起，翠竹覺得好快樂好開心。
可是出嫁那時，看到流淚的父親，還有好多白發的奶奶，翠竹覺得揪心。
轉眼好像又是奶奶臥病在床的樣子，然後是奶奶下葬時的樣子——奶奶不見了，她死了，永遠地不見了。
“翠竹，奶奶想你了，來看你了，你過得好不好？”
“奶奶，我也想你了！”
無聲的淚水滑落，正在沉思新房構造的羅雙虎感覺有些異常，低頭一看，見還在睡夢中的翠竹竟然在流淚，還在抽噎，忙悄聲輕拍道：“翠竹，翠竹！”
翠竹醒來，才知道是在夢中。夢裏的情形曆曆在目，翠竹隻好坐起拭去淚水。
“雙虎，不知道為什麽，我常想起我奶奶。”
淚水又一次滑落，翠竹忍不住伏在羅雙虎肩上哭泣。
“翠竹，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奶奶。可是，沒有人能逃過這生死大關。聽話，別難過了。我們的子羅明年和雲枝說一起讀研，子君和子營今年也要讀大學，我們身上的任務還很重呢。你可還記得奶奶走時說的話，子羅找的這個媳婦多好。我們是做家長的，是不是先給子羅準備新房？我剛才在想設計，子羅他自己畫了一張圖紙，說回學校後還要和清枝商議，我們是不是也要給個建議？”
羅雙虎隻想讓翠竹分散精力，提醒道。
翠竹於是擦幹眼淚道：“雙虎，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你放心，等幼兒園開學了，我們的新房也要動工了，就按照子羅自己的主意。反正上麵說那邊近街可以建成店麵，不可以砌圍牆，我們隻能二樓以上設計。按照現在的規劃，那些店麵出租比租房更好，在我們街口下首的店麵我問了，現在每個月可以租七百元，比我們三樓的房租還貴，我們那裏可以建三個店麵，就沿著現在圍牆的形狀建。”
羅雙虎笑道：“好了，翠竹，現在快兩點半，快去洗臉，我們一會去文化園玩，晚上我們一起再來商議建房的事情。”
正在這時，羅勇發來消息，問有沒有起來，羅雙虎忙起身打開房門，很快小子寒笑著跑進來。
“寶寶，這麽沒有禮貌，不經過伯父同意就進去了。”
跟在後麵的朱琴羅勇忍不住笑道。
子羅進到房裏，又很快返回，見翠竹正半掩住衛生間的門在洗臉，很快推開門叫了一聲“大大”。
正在洗臉的翠竹忍不住笑道：“子寒，是不是要大娘給你洗臉？”
見翠竹拿了毛巾，子寒很快轉身撲到羅勇身上求抱。
羅雙虎笑道：“真是小精靈，怪不得羅來慶喜歡。”
朱琴笑道：“是個小淘氣包，一醒來就鬧要開門出去，也不知道他奶奶在家是不是都要鎖上門才有用。”
羅勇笑道：“媽不是說了，在樓上專往床下鑽。門出不去，那隻能鑽床下了。”
羅雙虎笑道：“子君和子營原來最喜歡鑽衣櫃，我現在取笑他們，他們都說沒有。”
翠竹洗好臉，讓羅雙虎去收拾，笑道：“沒有進幼兒園的孩子，那就是沒有韁繩的野馬，不過讀書後就好了。子羅去雙虎單位時候，一不小心就跑去那些同事的集體宿舍，要不就在外爬上去玩水龍頭。”
看著粉妝玉琢的小兒子，朱琴感歎地說道：“翠竹，看到子寒，我真的好感謝你。看到他，我萬愁皆笑。”
翠竹道：“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古人說得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我們家裏的小寶貝呢。來，大娘抱抱！”
子寒看了一下翠竹，也不推脫，讓翠竹抱過，很快在翠竹臉上親了一下。
翠竹笑道：“我的天，子寒，你把大娘的心萌化了。”
子寒隻管叫“大大大大！”
朱琴笑道：“也不知道誰教的，怎麽叫你大大大大，就會叫一個字。”
翠竹想起一事道：“朱琴，買一個擴音器，放些兒歌識字讀書的，讓他習慣聽，看電視不好，也許學說話快。”
羅勇點頭道：“這是個好主意。很多家長為了讓孩子學東西，隻管打開電視教，不近視才怪。”
羅雙虎道：“我們羅家沒有近視的先例，戴眼鏡不知道有多少不方便。你們兩個都是高才生，來慶讀大學了，子寒還這麽小，好好教。”
－－－－－－題外話－－－－－－
初入懵懂不解風情冷暖，洗盡鉛華方知天高雲淡。願執君之手，聽晨鍾暮鼓，觀日落月升，享時光靜好，別花樣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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