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和羅雙虎在老營盤住了兩個晚上，十二月三日一早出來，依舊乘坐八點多的班車去買雞，返回時坐了一輛龍馬車，回到山嶺鎮才十一點鍾。
雖然翠竹和羅雙虎是一起去販雞，但是每次翠竹的擔子最輕。至多不超過七十斤，這是羅雙虎規定的。
自從買了地基，蕭天寶除了每次留下二十元零花，賺的錢都交給翠竹——盡管翠竹說不用，蕭天寶堅持要給，承諾的兩千元也都交給了翠竹。
現在蕭天寶無論走在鎮上還是回到村裏，臉上露出的是無比自豪和幸福——因為在鎮上買了店鋪地基，而且買的地基不小，和鎮上的富戶郭醫生相鄰，村裏人鎮上的人，都已經用別樣的眼光看蕭天寶。
翠竹也給蕭天寶從頭到下，買了全新的兩套冬裝。現在不用做田裏的農活，蕭天寶每天都要去看看自己家裏買的那個地基——雖然基腳還在修建。
家裏有了羅雙虎和雙蓮兩個勞力幫忙，翠竹家今年各種菜種得多，長得也特別好。除了人吃，雞鴨豬每天的生活也不錯，都有新鮮的青菜吃。
十二月五日，是朱琴約定好請羅雙虎和翠竹吃飯的日子，兩個人一番收拾後，乘坐八點半的客車到縣城。因為還早，兩個人漫步去了原來的母校。羅雙虎說，自從高中畢業，自己再沒有去過母校，想去看看。
”翠竹，我開始讀高中時，你還沒有讀小學呢。我們兩個都沒有機會從這裏考上大學，以後一定要好好教導我們的孩子，把我們兩個落榜的遺憾補上。“
返回途中，羅雙虎感歎地說道。
翠竹點頭道：”現在做了幾個月的幼兒園老師，才明白為什麽老師的孩子相對比較優秀，城裏的孩子為什麽多數不錯。孩子確實應當早點入學，從小讓他們養成好習慣。記得中考時，我是全鄉第三名，羅勇是第一名，但是到了這裏讀高中，第一次考試後，我和羅勇的已經是年級第二百名之後了。那些學習好的，百分之八十多是縣城的。“
羅雙虎道：”是啊，我們農村的除了十分之一上進好學天賦不錯的，多數基礎差，家長沒有時間管，更加不要說教導了，有的家長根本認不了幾個字。孩子放學回家，都要做家務，晚上也沒有人督促。除了幾本課本，也沒有任何課外書和資料。鄉下的小孩子，在家能自覺做作業讀書的，估計十個也難有一個，這些沒有辦法和城裏的人比。翠竹，你這麽優秀，記住我的話，以後我們的孩子，不管多忙，一定要好好教育。“
翠竹笑道：”我知道，我們自己的理想已經沒有機會補上，隻能寄希望在孩子身上，可是那還要過幾年呢。“
羅雙虎笑道：”怎麽要過好幾年？《紅樓夢》裏的林黛玉，為什麽這麽有才，小說裏說她三歲開始，她父母就教她讀書寫字，五歲時他父親就請了先生教導，她父親還是探花呢，所以她不優秀是絕對不可能的。“
翠竹羞紅臉道：”雙虎，那要是我們真有了孩子，我也三歲開始教他讀書寫字，怎麽樣？看他能不能也成為一個才子才女。“
羅雙虎笑著拍了一下翠竹肩膀，笑道：“翠竹，有你這麽優秀的媽媽，我們的孩子一定可以考大學，我有信心！”
兩個人邊說邊走，來到文益陽的餐館，見朱琴正坐在矮凳子上洗菜。
”翠竹，羅雙虎，你們來得好早。“
朱琴和文益陽熱情地招呼兩人進去喝茶。
翠竹笑道：”都十一點了，還早？朱琴，你知道嗎，我和羅雙虎剛才還去了我們母校，外麵的大操場整得更好了。“
文益陽道：‘”那是當然，我聽說我們原來的操場邊上還要建一個羽毛球館呢。“
正在說著，隻見幾輛警車鳴著警笛聲呼哨而過，後麵是一輛救護車。
文益陽跑出店門口，回頭說道：“一定上麵哪個地方發生大案子了！怎麽今年才開冬就老有大案子。”
翠竹道：“我沒有聽過，還有什麽大案子？”
文益陽道：“翠竹你沒有聽過？我們母校就出了一個大案，隻不過現場不在學校裏麵罷了。”
翠竹道：“什麽案子，我真沒有聽過。我很少來縣城，在山嶺也隻在幼兒園和家裏，怎麽可能知道。”
朱琴道：“翠竹，那是補習班的人犯的案子，他們隻比我們後一屆。”
翠竹忙問緣故，朱琴歎道：“翠竹，你知道嗎，補習那兩個人都是去年我們學校畢業的，聽說他們高二時分在同班，女的是我們縣城人，她爸還是我縣郵政局的一個掛職幹部，男的好像是橫楓鄉的。他們去年落榜後一起複讀，誰知道今年又落榜了。那個女的因為父親的緣故，準備這個學期去讀技校，離開學還有三天，不知道怎麽去了還在補習的男生的出租屋，那個男的拿了房東的菜刀把她殺了，聽說現場十分慘。”
翠竹聽了驚道：“還在讀書就殺人？”
文益陽道：“在這裏吃飯的兩個年輕人說，他們去過現場，但是沒有辦法進那個屋子，當時幾百人在那裏看熱鬧。聽說那個女的身上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滿屋子裏全是血，那個男的也沒有逃，自己走出來說殺了人，現在估計要判死刑。”
翠竹道：“談過戀愛變成這樣，那個女的又怎麽會自己送上門去呢？”
朱琴道：“王富春說，那個女的因為要去讀技校了，準備和那個男的分手，可能想說清楚，誰知道那個男的不願意，就變成這樣了。”
翠竹道：“這麽說，男的狠心，女的也有些不是。高二開始談戀愛，到現在也有兩年多了，如果沒有一點感情，怎麽能維持這麽久。”
文益陽道：”聽說那個男的家裏很窮，讀補習的錢都是那個男的暑假在縣城做搬運工賺的，兩次高考都差那麽一點。那個男的還對那個女的承諾，一定考上大學娶她，可是那個女的好像鐵了心，決意分手，所以才有了這個血案。“
朱琴道：“我聽王富春說，那個女的去技校，也是走了關係的，那個幫忙的人說，要那個女的技校畢業後嫁到他們家，雙方父母都出麵說定了。那個女的估計已經見了將來要嫁的人，覺得比讀補習那個男友好，所以想去和他說清楚，結果把命送了。”
文益陽道：“要我說，這個女的也太絕情，人家男的來自窮鄉僻野，自己賺錢補習，想必對她也不錯，要不他們怎麽能談戀愛這麽久。現在她被殺，那個男的成了殺人犯，可能要被判死刑，和自殺也沒有區別，隻苦了家長，辛苦撫養這麽大的孩子就這麽的結果。”
正在這時，王富春和李丹也來了，和上次不同，李丹的老公沒有過來，朱琴忙問緣故，李丹說他有應酬，所以來不了。
現在大家已經來齊，朱琴於是讓文益陽先炒菜。
今天沒有什麽客人，所以文益陽炒完菜，正要坐下，兩個騎摩托車的分別帶了一個年輕人進來。
這幾個人文益陽認識，有時幫人跑長途押車，有時也開摩托車接送客人，常會來這裏吃飯，於是文益陽忙上前招呼。
“老墨，怎麽今天這麽遲來？”
那個手臂上紋了一個大蠍子的年輕人喝了口茶道：“去看熱鬧了，好不嚇人，實在慘！”
文益陽讓妹妹給幾人泡茶擺瓜子，自己招呼老墨幾人點菜。聽老墨這麽說，忙問道：“是不是剛才那警車救護車去的地方？在哪裏？是什麽案子？”
老墨道：“不是案子，但是比案子更慘，死了十多個，都是女的。最小的才五歲。”
文益陽聽了驚訝不已，忙問道：“是班車翻車？這麽巧都是女的？”
老墨道：“不是翻車，是翻船。就在西莊對麵的馬頭山下，那裏的人說今天是馬頭山神的生日，那些女人都去那裏燒香敬神，回來時趕時間，本來隻能坐十個人的船，結果坐了二十多個人，除了劃船的和三個年輕會遊水的，其他都死了，還有兩個人屍體也沒有找到。我們剛才去看時，屍體擺了十六個。唉，打出生以來，除了電影電視上，我第一次看到這麽多死人，現在那裏估計還有幾百人在看。”
文益陽驚問道：“那條河也不很深吧？現在又是冬天，怎麽會淹死這麽多人？邊上也沒有人救？”
老墨道：“怎麽救？那裏都沒有人，上麵是深潭，下麵不遠的地方水激。聽說當時那個船工也提醒了不能再上人了，可是那些女人都說趕時間回去，都一窩蜂一樣上船。那船工說，自己一直在那裏擺渡，雖然熟悉水性，也差點淹死了。因為那些女人一落水就亂掙紮，一個抱著一個。水裏這麽冷，都穿著厚衣服，又多是不會水的女人，船工說自己的手足都被人抓住，掙紮了好久才扒住河邊伸到水麵的一根大樹枝，才撿回一條命。不過聽說他被帶走了，可能要坐牢。他要是不坐牢，估計也會被人罵死。”
半個多小時後，文益陽炒完菜，再次進來，翠竹和幾個同學已經吃了大半。
“文益陽，你快坐下，先補回一杯酒。”
朱琴忙拿起酒幫文益陽倒了滿滿一杯，然後舉起酒杯道：“今天雖然是我請客，但是操心的是文益陽，我們幾個盡管沒有考上大學，但是我們相信，我們在座的幾個，，一定也可以奔小康。”
翠竹笑道：“你們都住在縣城，朱琴和李丹你們兩個有穩定工作，不要說奔小康，就是奔大康也容易。”
文益陽笑道：“翠竹說的是，我們三個沒有工作的，目標就是奔小康。朱琴李丹你們兩個有工作的，爭取奔大康。”
李丹笑道：“翠竹，文益陽，王富春，你們三個雖然沒有固定工作，但是你們都是未來的老總，說不定幾年後你們就奔大康了。我們一年的工資，可能你們幾個月就有了。不過啊，我們大家定個十年計劃，爭取十年內至少齊奔小康。”
文益陽忙道：“十年內我肯定奔不了小康，要拖後退。我給自己定的五年計劃，先解決不要打光棍，等有了一個幫手，再計劃奔小康。你們十年，我估計要二十年。”
朱琴笑道：“要我說，第一個奔小康的肯定是翠竹。她這麽能幹，又有羅帥哥做堅強的後盾，五年後可能就是小康生活了。”
翠竹笑道：“我現在都還在販雞養雞養鴨種樹，還在忙於解決溫飽問題，這樣五年就能奔小康，別人還不都回農村養雞鴨了？”
王富春笑道：“翠竹，這話難說。也許有一天，我們縣城的人都會說，縣城開支大，不如去農村。我聽朱琴說，你租了一大棟房子做幼兒園，才兩百元一年的租金，還可以種菜養豬養雞，我那個店麵，八百元一年，不到三十個平方米。”
文益陽道：“我這裏這麽偏僻，也要六百元一年。我是沒有辦法，沒有錢讀補習，學習成績又不好。”
李丹道：“讀大學我們都已經沒有機會，隻能現在劃算自己的生活了。其實我們領工資的，要致富比你們更難，工資都是固定的，隻不過比你們輕鬆些。”
文益陽又舉起酒杯對羅雙虎道：“羅帥哥，你把我們的班花早早娶了，祝賀你！翠竹雖然沒有考上大學，但是，她這樣的美女，也隻有你這個帥哥才配得上！”
羅雙虎笑道：“看你們同學情深，我好羨慕，也很感謝你們。如果哪天有空，你們同學一起到山嶺鄉來，我一定親自主廚歡迎你們。”
王富春笑道：“羅帥哥，翠竹，等你們的新房子建好，我們幾個一定到你們家參觀你們的豪華別墅！”
朱琴也道：“成家立業不分。翠竹，李丹，你們成家了，估計很快走上小康生活，來，我們幾個單身狗，一起祝福翠竹羅帥哥和李丹，祝她們早做家長，早奔小康！”
於是幾人都笑著舉杯祝賀。
重新坐下後，文益陽想起一事道：“你們知道剛才警車救護車去哪嗎？真是驚天大事，了不得！”
朱琴忙問道：”是什麽大事？“
文益陽於是把剛才老墨的話說了一遍，聽得幾人驚訝不已。
王富春道：“我上個月重陽節時，還和我們在小工藝品市場做生意的幾個朋友一起去過馬頭山，我們騎自行車去的，車子停在河邊，也坐船過渡去的，還好那次沒有出事，下次我再也不敢坐船了。淹死這麽多人，真是難以相信！”
李丹道：“我也去過那裏，端午節前，我們騎摩托車去的。那馬頭山上的杜鵑花很多，風景很不錯。我們坐船過去的，雖然河道至多三四十米，離深潭還有七八米，但是下麵不遠的地方水有些急，我記得有一邊的水有些深。”
翠竹歎道：“我們女的從小不準下河遊泳，所以掉到水裏，不淹死才怪。”
文益陽道：“那個劃船的都差點淹死了，何況那些都沒有遊過泳的女人，聽說還有一個小姑娘才五六歲，十五六個人一同被淹死，真是太嚇人了。”
朱琴驚訝地問道：“那個劃船的也不大會水？不可能吧？”
文益陽道：“剛才老墨說，那船工落水後，很快被那些落水的人抱住，若不是抓住樹枝，也淹死了。”
－－－－－－題外話－－－－－－
有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感覺的真正的快樂，但是快樂需要分享。
親愛的朋友，願與你分享快樂過去的日子。真正的友情，如深埋在記憶中的寶石，就算經曆過歲月的砥礪，也依然光彩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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