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忙道:“朱琴,我還沒有接到羅雙虎具體回來時間的信,估計這兩天他會有信回來。我們的日子是十月初五,差不多還有一個月,他們單位管理很嚴格,請假時間有時不定。”
朱琴笑道:“翠竹,你和李丹實在太巧了,同一天結婚,說出來別人都不信。”
翠竹想起一事情問道:“朱琴,財務所那個人還會不會來找你了?”
朱琴認真地說道:“如果他還有一點男人味,就應當不會來找我了。我給他寫過幾句活,連我自己都覺得寫得有點過分,可是他的舉措實在讓人反感,我隻能這樣。”
朱琴說完,從抽屜裏拿出那封自己揉成一團的信遞給翠竹看,翠竹見那封信揉的不成樣,不由笑道:“我猜想你一定很生氣吧?”
朱琴道:“這信放在門縫裏,我想燒了,可是還是留下了,我怕他以後還會東說西說。上次這裏還有一個人問我是不是和他在談戀愛,我肺都要氣炸了。所以決定還是留下做個見證好。”
翠竹看了一下信,驚訝地問道:“這個人也實在怪,固執用到了這份上。朱琴,你別理他了,依我的性子,來了也不見。”
朱琴道:“我已經寫了幾句話發給他,希望他到此為止。”
翠竹道:“還是我們農村人淳樸些,不成也就不說了,一般不會再來打攪。朱琴,今晚去我家吃飯,我下午估計不過來了,想去河灘修理一下我那些板栗苗,還要摘板栗。種下一年了,都長得有不錯。”
朱琴爽快地說道:“今天算了,如果下午有便車,我吃過中飯回家△,順便帶你這些板栗回去,我後天上來再說。”
翠竹聽了,想想也是,於是告辭出來。
來到父親買雞的地方,翠竹見奶奶的板栗已經賣完,父親的雞也已經賣完一半。
“爸爸,我和奶奶雙蓮先回去,今天的雞應當很快可以賣完。”
翠竹想到現在家裏這麽多雞鴨,還要摘板栗,修菜地,於是和父親招呼,說和奶奶一起先回去。
奶奶也道:“現在的板栗有縣城的販子來收,我們回去把板栗都摘了,有空時我可以一個人取板栗,在樹上我不行。”
翠竹當然知道,樹上的板栗,無論如何自己和雙蓮才是關鍵勞動力,因為父親要販雞賣雞,還有其他家務,況且過幾天木梓也要挑揀了。
板栗還有一半多在樹上,釆摘是一個大功夫。
翠竹和雙蓮兩個十點鍾回到家,忙到十二點多,才摘了一擔,估計也就二三十斤板栗。
吃過中飯,蕭天寶也加入摘板栗的行列。因為奶奶說,還有一個月翠竹就要出嫁,過些天要開始忙著幫翠竹準備一些嫁妝了。
按照農村結婚的習俗,翠竹要給羅雙虎一家人還有自己一家人每人親手做一雙布鞋,加上媒人也要一雙。雖然才七雙布鞋,可是翠竹不會做呢。
不過奶奶已經幫翠竹準備了足夠的鞋底,讓翠竹的三個姐姐每人幫做兩雙。翠竹自己出嫁時穿的紅色繡花鞋子,翠竹自己請了翠花嫂幫做一雙。
雖然現在農村也已經興起了穿運動鞋和皮鞋,但是山嶺鄉農村姑娘出嫁給家人贈送布鞋的習俗,一直沒有什麽變化。不過少數人已經開始用買的布鞋代替,但是這樣的人畢竟少數,因為像翠竹一樣出嫁了還不會做鞋子的姑娘也是少數。
翠竹去過幾次羅雙虎家,知道無論如何不可能穿皮鞋去的,因為有一半多路要自己走路才行。
翠竹雙蓮和蕭天寶三人一直忙到傍晚,板栗終於全部收摘回來,堆在家門後的場地上,像個小山似的。
奶奶用厚的塑料紙蓋好板栗——兩天後,取板栗會輕鬆地多,因為這樣半密封後,板栗帶刺的殼更快裂開。
周日過去,忙碌的一天又已經開始。
開學一個多月來,翠竹和雙蓮現在已經把幼兒園的一切拉上了正軌。
每個早上翠竹和雙蓮去幼兒園時,從家裏帶去中午吃的素菜,然後買兩斤豬肉。煮飯不用太操心,翠竹買了一個大些的電飯煲。
每天買的豬肉主要煮湯,孩子們都不大吃辣,所以也好操作。一般快十一點半鍾時,一個人負責讓家長接人,一個在廚下炒菜。
但是翠竹還是想再請一個臨時的老師幫忙。
現在幼兒園一共有七十八個孩子,翠竹和雙蓮兩個人確實有些忙。而且下個月自己要結婚,羅雙虎回來後,估計也會耽誤一些。再說家裏雞鴨這麽多,奶奶和蕭天寶兩個人實在忙得辛苦。
翠竹和雙蓮兩個商議一番後,於是很快貼出招老師的消息,擬定的工資是一個月一百元。
翠竹已經打聽清楚,小學請的臨時老師,一百元一個月,自己幼兒園還可以免費提供一餐午餐。
不到半天,便有一個家長說願意來這裏當老師。翠竹問了一下,這個還不到三十歲的李姓年輕婦女說自已讀過高一,還是縣城郊區人,會說普通話,因為現在有兩個孩子,一個讀小學一年級,一個讀幼兒園,所以無法出去打工,要接送孩子,來這裏當老師的話一舉幾得。
招聘的事情很快議定,那個應聘者說,因為自己還有一個孩子讀一年級,加上本來有個孩子在這裏讀書,隻希望自己那個讀一年級的孩子中午也可以來這裏吃飯。
翠竹很快答應,說她的兩個孩子來這裏,每個人一個月隻收十五元,也不用交,在工資裏扣就可,到時發七十元一個月。
十月十六號的重陽節開始,李老師正式來幼兒園上課。翠竹見這個李老師性子十分平和,普通話說得不錯,教導孩子很有耐心,廚下功夫也很麻利,心裏高興,說如果她願意,可以一直來這裏當老師,而且工資也會根據物價上漲和小學老師的工資變動調整。
有了李老師幫忙,翠竹將一半精力放在家裏。自己婚期臨近,家裏的雞鴨正在長成。每個當街日的前一天,翠竹和父親一起又去販雞,隻不過賣雞時,主要是奶奶和父親兩個人。
十月二十一日,翠竹收到了羅雙虎的來信——這是一份期盼了好幾天的來信,羅雙虎說自己被派去外地帶隊訓練學習,剛好回來,就立刻寫信了。
“翠竹,你好!
首先我向你說聲對不起,因為我早該給你寫信了,但是因為單位有要事派我出去,剛好回來呢。
翠竹,我的婚假已經批下來,從十一月六日到十二月十五日,所以我也要六日回來,那天是農曆十月初一,到時離我們結婚的日子還有四五天,如果要忙碌,我應當還可以忙上幾天吧?
今天剛回來,還收到了羅勇的一封信,說他上次國慶節回家,你專門請他吃了一頓飯,他很感激,說你這個嫂子實在不錯,在此,我也向你說聲感謝。
翠竹,你知道嗎,想到我們很快可以結婚,我心裏好激動。我三十歲了,人說三十而立,幸好遇見了你,要不我想‘立’也難了。
上次我向我的領導申請請假,我的領導還說,我是單位第五個三十歲結婚的人,說明年開始,我們單位有新政策,到時結婚兩地分居的人,一年可以有兩次探親假,隻不過每次是一個月。如果家屬來我們單位看望滿一個月,則隻能有一次回家探親的假期。
翠竹,我這次出差,幫你帶了一條很漂亮的裙子,你穿上一定很好看。我有時做夢,竟然來到了你們的幼兒園,還見到你和雙蓮在認真地給孩子們上課,我還看見你在教孩子們唱歌跳舞。
雖然已經是秋末,但是我們這裏還很暖和,不知道家裏怎麽樣?
還在回單位的車上時,我想著有千言萬語要對你說,可是現在拿起筆,滿腦袋都是你的樣子,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總之一句話,翠竹,真的好想你!
本來想再寫一封信給雙蓮,但是暫時不想動筆了,你告訴她,也定要轉告我媽,我十月初一回家。如果你們忙不了的事情,等我回來。
紙短情長,祝你快樂,也祝願我們兩家人都安康萬順!
想你的雙虎!
一九九一年十月十七日“
翠竹這次將信給了雙蓮看,雖然最後那句”想你的雙虎“覺得難為情,可是想到羅雙虎這次沒有單獨給雙蓮的信,覺得還是讓雙蓮看信才好。
”嫂子,今天才十四,你們結婚還有二十天呢。我媽說,親戚們已經都告訴了,我們家初五那天準備十桌,殺的豬一半送給你們家,廚下都是我們本家人幫忙,後天我媽會出來,要是知道我哥哥初一回來,肯定會很高興的。嫂子,等我媽來過後,我們再給哥哥回信好不好?“
看過信的雙蓮十分高興,已經開始憧憬自己家裏辦喜事的情形。
翠竹點頭道:”當然,等你媽說了家裏準備的情形,我們再寫信告訴你哥,讓你哥安心。“
翠竹的家裏,奶奶每有空時在編織一條門簾——都是用自家的麻做的草線編織,草線本來是白色的,現在已經染好紅色,已經編成了大半。
”翠竹,奶奶本來想幫你再編一個掛在蚊帳上的簾子,可是銅錢不夠,你又說你們的新床樣式不同用不上,所以就幫你做這個門簾,這花樣還是你老外婆告訴我的呢。“
奶奶編得十分細心,翠竹和雙蓮也學著一起幫忙。
奶奶還說,家裏沒有給翠竹出嫁的壓箱銀錢,隻好拿現在的硬幣代替了。
”翠竹,奶奶和你爸爸給不了你很多嫁妝,奶奶心裏有愧呀。“
奶奶好像說了好幾遍。
翠竹安慰了好多次,說自己雖然要出嫁,但是並不覺得出嫁與沒有出嫁有什麽大的區別,因為要忙幼兒園,不是和原來一樣?吃飯睡覺肯定回自己家裏。
可是雙蓮笑著悄悄對翠竹說,等哥哥回來了,自己就帶阿英去幼兒園睡,翠竹現在這個房間,也要做新房呢。
翠竹滿臉通紅,是啊,等羅雙虎回來了,自己這個房間是不是算新房?
翠竹覺得還是不妥,覺得還是自己和羅雙虎住幼兒園更好。不過現在還沒有這麽快,一切等羅雙虎回來再說。
農曆九月十六日,雙蓮的母親來當街,還帶來了二十個雞蛋,一個冬瓜,一個南瓜,說是給幼兒園吃的。
得知羅雙虎初一回家,羅母自然高興,說辦喜事要請的親友都已經請好,幫忙的人也已經定下,讓翠竹和羅雙虎隻管放心。隻有一個不方便的是,家裏沒有電燈,所以今天想買些蠟燭回去,因為到時家裏的煤油燈肯定不夠用。
羅雙虎的母親還特意來到蕭天寶和奶奶賣雞的地方,商議了一些辦喜事的細節。蕭天寶很坦率說,自己家裏也不辦太大的酒席,初五中午估計也就十桌,加上前一天晚上和其他幾餐,估計有六七十斤足夠,還說自己會去買豬肉,不用送豬肉給自己。
蕭天寶的這個態度,奶奶感到很意外。
今年這個兒子的巨大變化,奶奶看在眼裏,喜在心頭。
但是羅雙虎的母親再三說,自己家會殺豬,兩家辦酒席的豬肉完全不用去買,隻等羅雙虎回來,議定具體的殺豬時間就可以。
羅母在幼兒園吃過飯不久,就帶了買的一大籃子東西回去了。
羅母的辛苦奔波,讓翠竹十分感動,囑咐羅母不要太辛苦,說其他事等羅雙虎回來準備。
當天晚上,翠竹和羅雙蓮一起給羅雙虎回信。翠竹寫道:
”雙虎,你好!
兩天前就接到你的來信了,得知你很快回來,我很高興,雙蓮和你母親也一樣。(你給我的信我給雙蓮看了)
雙虎,不管你隔幾天給我來信,我都不會怪你,我相信你,你隻管放心!
雙虎,你相信嗎?我一個高中同學李丹,她也和我們同一天結婚。這是朱琴告訴我的,和我一起要好的另外一個女同學王富春,現在在縣城的小工業品市場賣衣服,得知我們結婚的消息,她說她一定會稍給我們一份祝福。我讓朱琴轉告她,說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她店裏看看,你願意嗎
時間過得好快,我高中畢業後,見過的同學隻有你的堂弟羅勇,還有在稅幹所工作的朱琴,有時也想看看原來的同學。
現在幼兒園我請了一個老師,是一個學生的家長,姓李,住在我們山嶺鎮東河的彭家祠。現在幼兒園近八十個孩子,近三十個孩子中午留下要吃中飯,我和雙蓮有時忙不過來。
從現在情況看,估計幼兒園明年孩子還會更多些。雙虎,我現在越來越有信心了。我相信,我和雙蓮的幼兒園,一定會越辦越好。
你母親至多隔一次當街日就會出來,每次出來都帶了好些東西,我好感激。她說你們家裏的親戚朋友都已經宴請了,幫忙辦酒席的人也已經請好。所以你隻管放心,其他事情等你回來。
另外告訴你一個消息,醫院前麵那一大塊田地,鄉裏已經全部征下了,現在正在施工平整。聽說平好之後,會統一規劃建好地基拍賣,除了邊緣地帶,都按照每棟九十個平方米左右的建築麵積建造。我還特意打探了一下拍賣的價格,聽說估計在六千元左右一個地基。雙虎,我已經決定到時一定要去拍下一個地基,你不會反對吧?
你可能會擔心買地基的錢,但是雙虎你放心,我和雙蓮打工投在幼兒園的錢不但回來了,還多了兩千元,我家裏也還有一些積餘,總之買地基的錢你不用擔心。
至於建房的錢,你也不必擔心。現在馬上十月,估計建好地基就過年了,要建房子,肯定要年後。年後幼兒園開學,至少有五千多元收入。建房過程中如果我們資金不夠接不上,我會先貸款,以後慢慢還。至少幼兒園的收入是穩定的,所以我不擔心還不起建房的錢。
雙虎,寫得有些亂,別笑話我,祝你快樂,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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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情緣,從年少時開始,都是最美。到了後來,真心要麽是輸給了生活,要麽交給了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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