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虎口脫險
所以此刻,江風不能選擇反抗。他把嚴小涵擋在身後,和這幾個人鬼魅似的東西對峙著,防備著他們會突然撲上來。嚴小涵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里了。江風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很顯然,她也被嚇著了。
「神父」開口了。這是江風今晚聽到的第一句話。這裡所有的人都嚴格遵守著「不說話,不交流」的遊戲規則,唯一的聲音就是女人的叫聲。所以「神父」一開口,江風的神經一下子綳的更緊了,像是隨時都要綳斷。
「神父」緩緩抬起手臂,指向江風說,你,跟我來。隔著面具,他的聲音像是從洞穴里發出,陰森森的,聽起來沒有一點人性。又像是深夜裡貓頭鷹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伴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和這句話,江風的後背刷地出了一層冷汗。
「神父」說完,轉身往樓下走去。像是一個信徒聽到了神靈的召喚,江風感覺雙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不由自主地挪動起來,機械地跟著這個怪物往樓下走。嚴小涵拉著他的胳膊,想跟他一起下樓,但被後面兩個人拽住了。他們野蠻地架起她的胳膊,不知道把她拖進到什麼地方去了。
一樓的大廳里,已經站了兩排黑衣人,一律帶著鬼臉面具,像是一具具殭屍,仰臉看著「神父」帶著江風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來。
江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豬羊,正要被牽著去做一項大型祭祀的牲品。大廳中間放著一把椅子,「神父」坐了上去,招手讓江風站在了他面前。江風強壓著內心的恐慌,直挺挺地站著,一動不動,等著這個怪物發號施令。
忽然,噹噹的鐘聲忽然響了起來,也不知道鍾在哪裡。好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男女紛紛從房間里湧出來,幽靈似的聚集在大廳里,慢慢圍成了一個圓,把江風和「神父」圍在了核心。
江風很想看看嚴小涵是否也在其中,但他沒有這麼做。此刻,他需要的是鎮定,任何細小的動作都會顯示出自己內心的恐懼。
「神父」又說話了。他抬起放在扶手上的手臂,再次指向江風說,你,壞了我們大家的規矩,必須接受最嚴厲的懲罰。
嗡-——人群發出一聲嗡鳴,整個大廳都在迴響。江風的身子抖動了一下,但他仍然站著沒動。內心僅有的一點點意志正在慢慢喪失,他感覺自己今晚是在劫難逃了。
摘下面具!
「神父」的聲音威嚴起來,大廳里鴉雀無聲。像是一聲霹靂在頭頂炸響,江風的身子明顯地晃了晃,好像有些站立不穩了。汗水順著臉頰,從面具下流出來,停在了下巴上。
肉體的任何懲罰他都能接受,唯獨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在恐懼中告誡自己,同時感覺自己正在陷入深淵,身子慢慢地往下沉。完了,一切都完了。他這樣想著,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只有一陣陣的轟鳴聲。他知道,那是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他抬起頭,看到了「神父」那張威嚴的臉,然後目光越過他的頭頂,看到了他身後站著的那些鬼臉,面目猙獰。他繼續仰頭,又看到了二樓的欄杆里,也站著幾個男女,在靜靜地看著他這個可憐的人。
嚴小涵呢?他們把她弄到哪裡去了?江風混沌的腦子裡總算裂開了一道縫,想起了被拖走的嚴小涵。頭頂的燈光很炫目,江風仰起頭,看到了五光十色的光環。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變得很輕了,似乎馬上就要飛起來,去追逐那些美麗的光環。
摘下面具!!
又是一聲斷喝。江風一哆嗦,把思緒從虛無飄渺中收了回來。「神父」發怒了。但江風還是垂著手沒動。人群又響起了嗡鳴聲,好像大家都等得不耐煩了。一群惡狼圍著一頭肥豬,等著把這塊肥肉撕碎吃掉。
江風挺了挺身子,緊盯著「神父」那張泛著白色光澤的面具,面具上那張臉鬢角很高,眉毛上揚,鼻子出奇的高,尖尖的像是能扎死人。憑感覺,那張面具下,一定是一張其貌不揚的臉,說不定就是一個乾瘦老頭。但此刻這種肅殺的場面,這種神秘帶著宗教意味的氣氛,已經完全把江風震住了,他馴服得像一隻待宰羔羊。「神父」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牽動著他脆弱的神經,他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但不管怎樣,絕對不能摘掉面具,絕對不能。江風只剩下了這一個意念。他甚至想開口求饒,但又覺得還是不出聲更明智一些。他輕輕晃了下空洞的腦袋,再一次站穩了身子。
既然你不願意自己摘下面具,那我們只好為你代勞了!「神父」的聲音降低了些,但卻更顯陰森了。他豎起兩隻手臂,往前勾了一下,然後仰起了下巴。
身後的鬼臉們像是吸進了陽氣而忽然復活的殭屍,張開血盆大口朝江風撲過來。人群又發出了一聲更大的嗡鳴。
江風的大腦一片空白,連最本能的反抗力量都沒有了。他僵硬地站著,心底里最後的一絲意志已經喪失了。如一隻不小心撞入蛛網的白翅蟲,他已經被發粘的蛛絲層層纏了起來,只有等死的份。他閉上了眼睛。
等等!
一聲尖利的女聲刺破了大廳里怪異的氣氛,像是冬日裡驟然響起的一聲春雷。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江風睜開眼,轉過身,看到了樓梯上一個女人,戴著紅色羽毛的面具。她毫無顧忌地用自己豐滿的身體對著樓下這群幽靈似的人們,像是一個女王對著她的臣民。
嚴小涵!江風在心裡猛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剛剛死去的意志一下子復活了。他怔怔地看著她……原來她的身體竟然如此的美,簡直就是感性女神的化身!
嚴小涵的聲音堅定異常。在一片死寂和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她接著說:他是我帶來的,我願意替他接受任何懲罰。
她的話音剛落,樓下的人們就發生一聲長長的驚嘆,像是潮水漫過黑暗中的沙灘。江風口乾舌燥,他想大叫一聲小涵,不要這樣!但嗓子眼裡像是堵上了一團干棉花,發不出聲音來,只是用急切的目光看著她,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揪著,越揪越緊,漸漸地透不過氣來。
嚴小涵從容不迫地從樓梯上一階階走下來,兩隻肥碩在她胸前跳躍。她的步子緩慢,但堅定有力。人群自覺為她閃開一條通道,她走進來,和江風並肩站在了一起。
「神父」顯然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沉默著。大廳里死寂一片,空氣壓抑的似乎馬上就要爆裂。江風聽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他動了下手臂,碰到了嚴小涵的手。但他沒有去握她。
「神父」沉默了幾分鐘,終於又說話了。他說,好吧,我成全你們。然後揚了揚手。上來兩個鬼臉,把嚴小涵帶走了。
江風注視著她光潔的後背,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破碎掉了。他渴望嚴小涵能回下頭,但一直到她消失在樓梯盡頭,嚴小涵也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你,走吧。「神父」對江風說,聲音依舊恐怖。他揚起右手掌,像是在發誓似的說,記住,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否則會有災難降臨到你和家人頭上。
江風頓了頓,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轉身朝門口走。人群為他讓開一條通道,有人為他打開了玻璃門。
江風逃出這個深宅大院,急急地朝山下的方向走了百十米,停下來,拿出了手機。他想救出嚴小涵,他想到了報警。但他並沒有撥號,那樣的話也許會更害了她。他站在裡邊做了一陣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給司機小雷打了個電話,讓他開車來接他回去。
第二天一起床,江風就給嚴小涵打手機,但手機關機。到了班上,又給她辦公室打了電話,仍然是無人接聽。一整天都心神不寧,晚上下班的時候,終於打通了。
嚴小涵的聲音很虛弱,說,江風,我沒事,你放心吧。
江風說,你在哪?我去看看你。
嚴小涵說,不用了。
江風還要堅持,嚴小涵已經掛了電話。
過了一周時間,江風自己開車去了饅頭山。他想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那晚戒備森嚴的大門竟然無人值守,密布的攝像頭也不見了,大門緊閉。透過門縫,可以看到院子里落滿了麻雀,並沒有人活動的跡象。這是一座空院子。
幾天來,江風都有些心神不寧。想起那晚嚴小涵帶他去參加神秘聚會的一幕幕,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或者是患了夢遊症。但事實就是事實,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正如嚴小涵所說,他確實是大開眼界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很奇怪,也放在心裡不能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