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探監
江風開玩笑說,我不能吃白食啊,要不下次就不好意思來了。
譚嫂幫他抬著桌子,說,用不著這麼客氣的,我沒看錯,你是好人。
旁邊餛飩店門口站著一胖婦女,說美欣,找來服務員了?
女人很自豪地說,我兄弟。
江風力大無窮,一會就把店裡店外收拾利索了。女人拿出香皂讓他洗了手,又拿出一方潔白的毛巾讓他擦了。江風說譚嫂,我走了,你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
女人嗯了一聲,沒說什麼。江風慢慢往外走,譚嫂忽然說,你……等等。
江風站住身子,心怦怦地跳,回頭說譚嫂,有事嗎?
女人慾言又止,只是說,路上小心。
江風說沒事的,我走了。
回到家,睡覺之前,把今天所做的事情回想了一遍。雖然依舊沒有從譚嫂那裡打探出小惠的任何下落,但覺得自己還是很有收穫的。
要是在以前,他是不會去這樣不起眼的麵館里去吃面的,也不會去關心一個做小生意的外地女人。但通過和譚嫂的接觸,他忽然覺得這世上其實是有很多值得欣賞的東西的。譚嫂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深深打動了他,如果換做自己,遭遇了像她那樣的不幸,也許早就垮台了。
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她,是為了襁褓中的孩子嗎?江風閉上眼睛,眼前總是晃動著她忙碌的身影,手裡端著面,背上背著呀呀學語的孩子,熱情地招呼這顧客。
第二天早上還在床上,手機就響了。蔡小菲在電話里說,起床吧,來車站接我。
江風說這麼早啊,你沒開車?
蔡小菲說,故意不開的,要你當我的車夫,快點啊,我在出站口等你。
不等江風再說什麼,卡擦掛了電話。
只好起床了。草草洗了把臉,開車去車站。一路走一路想,蔡小菲今天來市裡做什麼呢?前天聽她說是要看個人的,這個人會是誰?
那天在黑松島捅破窗戶紙之後,蔡小菲對江風說話的時候就帶了點霸氣,或者說是嬌氣。在眾人面前還是很正常的,該怎麼說怎麼做都很有分寸,對江風也很尊重,一口一個江書記的,但只要是打電話發信息或者只有兩人在場,她就變得不正常起來。總結起來只有一點,就是她認為江風總是不關心她,不在意她。
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感覺是很敏銳的,蔡小菲和尹紅妹同時感覺到了來自對方的壓力,雖然這種關係很微妙,很隱蔽。一個明顯的表現就是,江風和尹紅妹在一起的時候,比如去縣裡開會,外出考察什麼的,蔡小菲總發信息給江風,雖然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信息,甚至是轉發的,但目的很明確,提醒江風別忘了自己。遇到他不回信息,就打電話,也不說其它,就是彙報工作,搞的江風哭笑不得。
蔡小菲是漂亮的,身材是感性的,就像一顆成熟的蜜桃,誰都想把她一口吞下去。江風雖然也醉心於她的美麗和柔情,但又同時懷著不安的心理。這種心理是他最近才有的,也可以叫做責任感吧。
要是在以前,不等蔡小菲暗示什麼,他早就把這顆桃子摘了吃了。他之所以不去摘這個桃子,一是出於良心和道義,二是感覺這樣下去,肯定不好收場。
蔡小菲卻不這樣想,思想解放的很,曾經在電話里對她說,我又不讓你為我負責,你怕什麼?
江風說,小蔡你還年輕,很多事情都不是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蔡小菲說,哼,你才多大啊,膽小鬼。說不定有一天你就該後悔了。
江風不想這樣曖昧下去。這對蔡小菲來說,無疑是耽誤青春。實事求是地說,他當然是喜歡蔡小菲的,正是因為這種喜歡,他才不打算傷害她。於是他就盡量地躲著她,說話的時候也盡量避免著敏感話題。可越是這樣,蔡小菲越著急,就像隔靴搔癢,越搔越癢。
蔡小菲在出站口旁的一個書亭旁站著,手裡提著個大包,引頸望著江風來的方向,亭亭玉立,身段火爆。她老遠就發現了江風的車,朝他招手。
江風把車停在她面前,蔡小菲拉開車門鑽了進來,用手扇著風說,熏死我了,班車上啥味都有,鞋也被踩髒了。
江風笑著說誰讓你不開車呢,女孩子大夏天擠公交,小心被揩油啊。
蔡小菲說,咦,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你的私人財產,連看都不讓別人看?
江風沒想到一上來就說這個,趕緊說小蔡,我們去哪裡?
蔡小菲卻不著急,說熱死了,我想吃冰激凌,你去給我買。
江風本不想縱容她,但又怕她覺得自己太不紳士,打開車門走出去,在一家冷飲攤上買了冰激凌回來。
蔡小菲嘻嘻地笑著,說我剛才一直在觀察著你呢,你穿白色短袖牛仔褲很帥的,像日本的一個電影明星,叫什麼什麼……江風說,不會是山形健吧?
蔡小菲很迷茫地說,山形健是誰?
江風說,不知道算了,宅男們都知道。
蔡小菲剝開冰激凌,非要江風先吃一口。江風說不行不行,我牙齒過敏,吃不得涼的。
蔡小菲說那你舔一舔。
江風不從,蔡小菲不依。只好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蔡小菲哈哈笑著說這就對了嗎,你是個大男人,別那麼放不開好不好?
江風心想這已經放的夠開了,等我真的放開了,你就笑不出來了啊。
鬧了一番,蔡小菲說,我們走吧,去春野農場。
江風嚇了一跳,還以為她說錯了,說去那裡幹嘛?
蔡小菲說,讓你去你就去嘛,你這司機怎麼話這麼多,不知道嘴巴要嚴嗎?
江風說好好,我嘴巴嚴點,啟動了車子,上了南環路。
春野農場在市區南面的茂林縣,距市區60多公里。春野農場是好聽的說法,不好聽的說法是省第四監獄。江風去過那裡的,監獄南面有個小水庫,他去那裡釣過魚。有次還看到警戒線內,身著囚服的犯人們在修剪蘋果樹。這些人置身於一片蔥綠中,干著活說笑著,其樂融融,非常令人神往。當時江風心想,誰要是在這裡服刑,也算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了。
只是蔡小菲要去那裡做什麼呢?
車子開出市區,上了萬林大道。江風發現,剛才還調皮地撒嬌的蔡小菲,這會不怎麼出聲了,雙眼看著窗外出神。並且離監獄越近,她的心情好像就越糟。江風想問問她誰在監獄服刑,想了想,還是沒開口,只是隨手打開了音響,想調節一下她的心情。
進入茂林縣,公路兩旁是大塊大塊的玉米地,今年的雨水太好了,茁壯茂盛的玉米已經在吐著紅纓子了。快到農場的時候,剛才還艷陽高照的天空,突然陰了下來,一大塊烏雲從東面天空黑壓壓地壓過來,可以清晰地看到雲層里的閃電。同時,隱隱傳來低沉的雷鳴。
要下雨了,江風說。
下雞蛋大的冰雹才好呢,把咱倆都砸個滿頭包包。蔡小菲說。
下了國道,往西拐上一條水泥路。走了十幾分鐘,遠遠看到了監獄的高牆電網,和陰森森的大鐵門。大鐵門前,已經停了不少的車子,甚至連路都被佔去了半邊。看來,今天是監獄的探視日。
江風停好車,扭頭說小蔡,要我和你一起嗎?
蔡小菲搖搖頭說,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你在車上等我吧。
說著,拿起來車座上的大包。江風隱隱看到裡面是男式的襯衣和內褲什麼的,都是嶄新的。心想小蔡的家人都好好的在家呆著,她這是要來看誰呢?
這時候蔡小菲已經打開車門下了車,朝著那兩扇陰森的大門走去。江風看著她孤單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女人是不是太狠心了點?
江風在車上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看到蔡小菲的從那扇大鐵門內走了出來。手裡的東西已經不見了,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上了車,也不說話,頭靠在椅背上,半閉著眼睛,好像很累似的。
江風小心地說小蔡,我們現在回去嗎?
蔡小菲輕聲說,你陪我去散散心吧,去哪裡都行。
江風想了想說,南邊有個小水庫風景不錯,我們去那裡看看。
蔡小菲說,嗯,走吧。
車子走在去往水庫的路上,路兩旁是茂密的玉米地,穿行其中,如游弋在綠色的海洋里。CD機里正播放著王菲的《棋子》:
想走出你控制的領域
卻走進你安排的戰局
我沒有堅強的防備
也沒有後路可以退
……
後座上的蔡小菲忽然問江風,江風,你告訴我,男女之間,到底有沒有介於愛情和友情之間的一種感情?
這個問題,就像是問世上到底有沒有鬼一樣可笑。好多人都說有鬼,但誰也沒能抓到一個,綁起來拉到街上遛一圈讓大家見證一下,所以結論當然是沒有。
再說現在的男女一見面就想著上床,做前奏都省略了,還有哪個傻帽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談感情呢?那叫庸人自擾啊。不過江風當然不能把自己的這個觀點拋出來,因為就今天的情況來看,蔡小菲顯然是想要肯定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