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眼鏡男
原來,鬼子的手機早就處在有關部門和有關人員的監控之下了。只是這傢伙還算狡猾,基本不開機,令監控他的人無所適從。昨天夜裡,鬼子的手機終於開機了,並和別人通話達十分鐘之久,這顯然給監控人員提供了機會。人家沒費什麼勁,就鎖定了鬼子的藏身地。
今晚,經過精心策劃,刀哥親自帶人開車來到工地,準備闖進工棚直接抓走鬼子,找個荒郊野外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敲了。哪料他們的車剛停好,還沒來得及下車,就看到一輛可疑的車輛也停在了工地旁。於是刀哥的人在車上暗暗觀察,眼見得鬼子要上那輛車,刀哥下令,撞死他!於是鬼子就飛了起來。
鬼子的「意外」死亡,使救出崔定唯一的希望破滅了,就像一個陽光下的大肥皂泡,剛才還五顏六色,這會卻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鄭爽得知這個消息,仰天長嘆說,看來,崔書記真的要認命了!
再有一周時間,崔定的案子就要開庭審理了。就連鄭爽和宋敬山也放棄了挽救他的努力。但有一個人沒有放棄,那就是江風。
鬼子死亡的第二天,周六一大早,江風就來到了崔定家所在的那個小區,他要進行一下現場勘查,他堅信那些壞傢伙會留下蛛絲馬跡。
親眼目睹了「鬼子」的慘死,讓江風深刻意識到,敵人的兇殘和這場鬥爭的嚴峻姓,複雜性,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這是江風踏入社會以來經歷過的最殘酷的事件,對他的心理衝擊很大。但他並沒有被嚇倒,而是更加堅定了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的決心。
這些人既然不惜下重手要了鬼子的命,正說明他們背後隱藏著極大的罪惡,正說明了他們的狗急跳牆,也說明了崔定確實是被人陷害的。江風心中明白,崔定遭受的這場劫難,與自己的泄密有著很大的關係,所以他一定要想辦法彌補自己的過失,這樣在面對崔定和鄭爽的時候,他的良心才能稍微得到一絲安寧。
鬼子帶著滿肚子的秘密,倒在了刀哥的車輪下,不甘心地永遠閉上了嘴巴。挽救崔定的最最重要的線索,也隨著他的離去而戛然而止了。江風後悔的要死,心想自己為什麼不在接到鬼子電話的當晚就去見他,要回他手裡的東西呢?結果推遲了一天,就讓鬼子丟了性命。江風懊悔地想著,感覺鬼子的死,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離崔定案子的開庭日期僅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了。這短短的幾天里,想要找到新的證據來洗刷崔定的不白之冤,幾乎是沒有可能。但江風不想放棄,他要努力到最後一刻。他要救崔定,他要為鬼子報仇。雖然他知道實力懸殊,自己幾乎是單槍匹馬,而對手卻是一些武裝到牙齒的兇殘的豺狼。
江風仔細推敲著崔定案子的每個環節,認為問題的關鍵還在於刀哥派人往崔定私家車後備廂里放錢這個環節。鬼子帶著兩個人深夜去撬崔定家的車庫門,動靜肯定不會小,難道就沒有目擊者?難道就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江風猛然想起,宋敬山在向他交待案情的時候,曾經提到過一個戴眼鏡的男子,當晚曾經下樓質問過鬼子他們。如果能找到這個戴眼鏡的男子,肯定能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和證據。江風心裡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翻來覆去想了一夜,決定第二天就去找這個眼鏡男。
崔定家所在的小區名叫桃李苑,是市教委為全市優秀教師蓋的福利房,房價很低,帶點獎勵的性質。這套房子屬於崔定的妻子楊靜所有,她是一名高級教師。崔定作為市領導,竟然還住著妻子的房子,自己名下沒有一套房產,這在官場中也是很罕見的。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剛過8點,江風的邁騰就出現在了桃李苑。小區內綠化的不錯,畢竟住的教師多,院內有閱報欄有黑板報有漫畫原地,文化氣息很濃。
崔定家所在的6號樓,處於小區的東北角,顯得有些偏僻,但鬧中求靜,倒也顯得安逸。他家在二樓東戶,樓門朝北,樓前是一排車庫,車庫後面是學校的操場。江風停好車,找到6號樓,剛走到摟頭,遠遠看到最東邊單元不寬的水泥路上,放著兩把椅子,四個穿著沒有徽章的警用棉衣的男子,或作或站著閑聊。
看到江風出現,四個人一齊警惕地朝這邊望。江風知道,這四個傢伙應該就是監視楊靜的公安便衣了。近幾天,便衣們調整了監視方案,共八個人輪流值班,對楊靜的監視由原來的白天改為全天候24小時不間斷。顯然是崔定案子馬上就要審理的原因。
江風心想,這個時候硬著頭皮走過去,也沒什麼意思,只會引起那幾條狗的懷疑,所以還是退回來為好。但直接折頭回去也太生硬,於是他走到第二單位,裝作找人,站在樓下朝樓上喊了兩聲「二哥」,然後說這傢伙,到現在也不起床,嘟囔著轉身走了。他在對著6號樓的一個小賣部門前坐了,買了一份《雲湖晚報》,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眼睛的餘光卻觀察著6號樓的動靜。
上午9點,樓頭的水泥路上,出現了崔定妻子楊靜的身影。她中等個頭,戴著黑框眼鏡,留著齊耳短髮,面目清秀,但臉上頗有憔悴之色,想來是心憂自己的丈夫,睡眠不足所致。江風注意到,她手裡提著個竹籃,看樣子是要去菜市場買菜。
她的身後,四名便衣手插衣兜里,尾巴似的緊跟著,好像楊靜帶的保鏢似的。小區里的人對這種場面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們依舊和楊靜打著招呼,說楊老師出門啊?然後拿眼狠狠地剜她身後那幾條狗。
看他們走近,江風趕緊用報紙遮了臉。聽得一個便衣很輕鬆地對楊靜說,楊老師,要去買肉嗎,豬肉又漲價了啊。楊靜哼了一聲,沒回答他。
一直看著他們走出了大門,江風趕緊站起來,丟掉報紙,向崔定家所在的單元走去。他邊走邊四處張望,希望能發現一兩個監控攝像頭什麼的,但很可惜,這個小區沒有安裝這些。走到最東邊單元,江風很容易就發現了崔定家的車庫。因為他家的車庫門上貼著檢察院的封條。那封條上的字跡早已經被雨水淋得模糊不清了,像兩張沒有五官的臉,看上去有點瘮人。
江風站在車庫前,仔細查看車庫卷閘門的邊緣。果然,他發現了異常。在門的左邊,有一處軌道變了形,牆上也有划痕,這顯然是撬門留下的痕迹。江風有點納悶,這麼明顯的作案痕迹,為什麼沒有引起警察的注意呢?難道他們都是瞎子?他很想進到車庫裡面看看那汽車的後備廂,他相信那裡肯定也有痕迹。江風在那裡仔細勘察,總感覺背上有目光在盯著自己,猛抬頭向樓上望,剛好看到正對著車庫的二樓窗戶有個人影晃了一下,似乎是一名戴著眼鏡的男子。江風再定睛去看時,那扇窗戶卻呼啦關上了。
眼鏡男?江風在心裡叫了一聲。這不正是那個曾經下樓質問過鬼子,被鬼子威脅過的男人嗎?也許這個男人才是現在唯一能夠拯救崔定的人了。江風想,這是最後的一個機會了,自己無論如何也得接觸到眼鏡男,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巴!
江風這樣想著,直奔二樓,敲響了西戶的門。敲了半天,毫無反應。正要失望地離去,卻見貓眼裡透出的光亮沒了,很顯然有人在門內打量他。江風再用力敲門,那防盜門上嘩啦開了個小窗,出現了一對戴著眼鏡的男人的臉,黝黑,消瘦。那男人有點娘娘腔,尖聲尖氣地說,你找誰!
江風一時間也說不出自己是找誰,滿臉堆笑地說,對不起打擾了,我能進去和你談談嗎?
那男人毫不猶豫地說,不能!嘩啦關上了小窗。
江風又敲了一陣,小窗又開了,那男人鏡片後面的眼睛氣的血紅,厲聲說,我聽你們的話閉嘴不就行了嗎,你們幹嘛還要這樣沒明沒夜地折磨我?你們這是慘無人道,我會被你們逼瘋的!
江風知道他是把自己當做了警察,趕緊說大哥你誤會了誤會了,我不是他們的人。那男人說,嗤,你說點新鮮的好不好,每個人來都這樣說!又想套我的話,當我是傻逼呢!說完,嘩啦關上小窗,任江風門敲的再響,也沒人搭理他了。
江風只好下了樓,又在小賣部門口坐了,又拿起了報紙,眼睛盯在報紙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仔細回味眼鏡男說的話「我聽你們的話閉嘴不就行了嗎」,感覺這句話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眼鏡男肯定是了解某些真相,有人怕他亂說,才對他進行了威脅,要他閉嘴。「沒明沒夜地折磨我」,說明眼鏡男也是那些人重點防範,特殊照顧的人物。並且眼鏡男對他們已經產生了抵觸情緒,說明他還有良知,並沒有完全站在邪惡的一面,只是迫不得已。這個時候如果能接近他,開導他一番,或者巧施計謀,刺激他一下,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只是眼鏡男似乎成了驚弓之鳥,對所有陌生人都是一種拒絕交流的態度,要想接觸到他還得費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