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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話說喜從天降?(一)

  「小姐,小姐,剛剛那個長得不錯、樣子很高貴的男人是誰啊?」竹青真是好奇極了,圍著雲映綠轉悠個不停。


  雲映綠洗好了臉,正在換衣,雲夫人已經差人來催過幾次,說等她一起用晚膳呢。


  「哦,來,幫我系下這個絲絛。」雲映綠轉過身,伸出手臂,「你說的那人是皇上。」


  「咚!」竹青手下一打滑,往後一呆,屁股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你說……那是當今天子?他送你回府?」她揉著屁股,咧嘴問道。


  「嗯!」雲映綠點頭。


  竹青拚命地掏著耳朵,相信自己一定聽錯了。


  「我今天陪他一起去看個病人,然後他順便把我送回來了。」雲映綠就怕竹青大驚小怪,識相地閉口不提街上遇刺的事情。


  「小姐,皇上送你回來,送你回來。老天……」竹青語無倫次了。這個就是連一把年紀的丞相見了面,不,不,全魏朝的人見了都不敢直視、要下跪的九五之尊,居然送她的小姐回府,還那麼溫柔地和小姐說話,關心地叮嚀?


  她抬起手,「啪」地打了自己一下,哇,很疼,這是真的了。


  她緩緩地爬起來,拍拍心口,「小姐,你是不是要發達了?」


  雲映綠總算把一身複雜的羅裙穿好,淡施了點脂粉,不然娘親又要說她沒個女兒家的樣。「你指的發達是什麼?」


  「做大官,發大財。」


  「呃?我遇到什麼貴人了嗎?」雲映綠斜睨了竹青一眼。


  竹青湊過來,「皇上還不是你的貴人嗎?」


  「我沒有這樣的感覺。皇上家的事都很複雜,每一個人都是怪怪的,遇到他,是麻煩事多,才不會發達呢!走吧,不然娘親又來叫了。」雲映綠拎起裙擺,款款走下綉樓,絲毫不覺得這有多榮幸。


  「小姐,小姐,皇上平時會笑嗎?是不是所有的人見著他都會抖?……」竹青小跑著跟在身後,問題是沒完沒了。


  「你不會以為他不吃飯,不上茅廁吧?」雲映綠受不了的搖搖頭,「他也就是個普通人,只不過手中多了把刀,惹惱了他,刀就會落下。」


  竹青不禁打了個冷戰,「那小姐,你千萬不要惹惱他!」


  「他情緒不太穩定,我又不會察顏觀色,不能保證不惹惱他,幸好他不在我的工作範疇內。唉,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事。」雲映綠瞟了眼對面的杜宅,不知道杜子彬對她所做的事了解多少。


  「那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的事不能說。」


  「連我也不能說嗎?」竹青很受傷害的噘起嘴。小姐現在認識的人、做的事,她都不曉得了,她還能算一個稱職的貼身丫頭嗎?

  雲映綠眨眨眼,「我是為你好。不然你也上了賊船了。」


  「呃?」


  「小姐……」兩人走到花廳門口,雲府廚房的丫頭大盤小碟的忙不迭往裡端著,竹青突然捂住嘴。


  雲映綠回過頭,「又怎麼了?」


  「我有件事忘了告訴你。」竹青心虛地低下頭,支支吾吾道,「今晚,你和秦公子……」最後兩個字,她的聲音低不可聞。


  「什麼?」雲映綠沒聽清楚,「秦公子怎麼了?」


  「映綠,你在喚我嗎?」秦論今晚又是一身火紅的靚衫,滿臉帶笑的站在花廳的門口。


  雲映綠瞪大雙眸,「你怎麼在我家?」


  「今兒是個大喜的日子呀,不僅我在,我爹娘也在。都等你很久了,快進來,見一下我爹娘。」


  他伸出手臂,半擁半推地把發怔的雲映綠拉進花廳。


  花廳中擺著一桌酒席,雲員外和雲夫人陪著兩個差不多年紀的男女坐著,雲夫人一見女兒,慈祥地笑著站起身,「映綠,這是秦員外、秦夫人,快招呼一聲。」


  雲映綠僵僵地扯出一絲笑容。


  「這就是映綠啊,真是清麗可人。」秦夫人歡喜地笑道。「來,坐這邊。」秦夫人指著身邊的空座。


  雲映綠心中毛毛的,悄悄扭過頭,想從竹青那邊得到點暗示,可惜,竹青早已逃出風暴中心,不知跑哪裡面壁思過去了。


  她求助地瞟向爹娘,爹娘均笑得象個彌勒佛,再看看秦論,深情款款地對她頻送秋波,她有一種被算計的錯覺。


  果不其實,酒菜上齊,雲員外端起酒杯站起身,直奔主題,今晚原來是她和秦論秦公子的定婚家宴。


  雲映綠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回來吃這鴻門宴,還不如和劉皇上回皇宮躲過這一劫呢!


  秦論心情卻大好。


  秦論公子不想再等雲映綠開竅了,該出手時就出手。


  雲映綠這性子,只怕他等到天老地荒,她也不會主動回應他的情意。既然雲員外夫婦已經默認他這個女婿,他何必再裝矜持呢?他決定,直接來強的。定婚又不是結婚,不至於一時把雲映綠給嚇趴下。定婚後,兩人慢慢了解、熟稔,適當的靠近,適當的示好,適當的親熱,她就會接受他是她夫君的事實了。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把自已對雲映綠的痴心和她不懂回應的苦衷,還有準備解決的辦法,坦白地向雲員外說了。


  為了考慮雲映綠的感受,定婚不大辦,兩家簡單地舉行個儀式,一起吃個飯就行。到了成親時,再轟轟烈烈地熱鬧。


  他想要的是個名份,名正言順抱她、摟她的名份。而他,今生今世,是非雲映綠不娶的。


  雲員外對秦論本就欣賞有加,就是恨自己的女兒木納,現在聽秦論想了這麼個周全的法子,想想映綠都十九了,也真的不能拖了,回家和夫人一商量,當即就作主應下了這婚事。


  秦論生怕夜長夢多,擇日不如撞日,下午的辰光,就讓父母到雲府送聘禮了,但等雲映綠一回來,兩家交換下生辰八字,這婚就算定下了。


  所謂抬手不打笑面人。雲映綠性情本就乖巧、禮貌、溫吞,面對五張笑吟吟的面孔,心中彆扭得很,也拉不下臉甩袖奪門而去。她所受的教養也不忍在此時讓爹娘失望,無奈地看著兩家家長一接一送生辰八字,她斜視著身邊的秦論,從此後,她的人生里,又多出了個未婚夫。


  又?

  她是姬宛白時,有過一個未婚夫,叫唐楷。


  她變成雲映綠,有過一個未婚夫,叫杜子彬。


  這兩人都成過去式了。


  現在進行時的是秦論,她該拿他怎麼辦呢?說實話,她一點也沒定婚的喜悅感、真實感,只覺得荒誕無稽。


  在古代,婚姻之事,真的不能自己作主嗎?


  雖然不會甩袖而去,但云映綠也裝不出高興來,一臉淡然地陪坐著。雲夫人在桌下猛踢她的腳,說喜從天降,這孩子怕是不敢相信,還沒回過神來呢!


  秦論接過話,說就是為了想給映綠一個驚喜,才事先沒有通知她。過個兩天,她會慢慢適應的。說著,溫柔地替雲映綠布菜、代酒,直當雲府和自家一般。


  雲映綠欲哭無淚,上帝啊,這叫喜從天降嗎?

  除了雲映綠,這一晚上,賓客是暢情豪飲,直喝到月上中天。秦員外醉得都找不到北了,上馬車時,還在喊著再來一杯。


  雲員外也好不到哪裡去,抱著雲映綠,老淚縱橫,哭得象雲映綠今晚就要嫁過去一般,直說捨不得嫁呀,他的寶貝乖女。


  兩家夫人哭笑不得帶著各自的老公一個回府、一個回房,天地間終於安靜了下來。


  秦論沒有急著回府,這麼美妙的時光怎麼捨得浪費,當然要與新出爐的未婚妻泡在一起。


  現在,他總算能理直氣壯地牽著她的手、攬住她的腰,在月下散步了,內心裡,他還有個別的想法。


  兩人在花園裡走著,繞過假山、池塘、菊園、柳園……來來回回地走,竹青不遠不近地跟著,在又一個來回時,他把雲映綠帶進了竹林。


  雲映綠沒有猶豫,順從地隨他一同走進幽暗的竹林。


  竹影搖曳,竹葉沙沙,遮住了月光,遮住了外面的一切聲響。


  兩人執手相望,四目相對,卻是各懷一種心思。


  雲映綠覺著要表達下自己的態度。


  今晚,她是顧及爹娘的面子,迫不得已才默認這定婚,但不代表她一定會嫁給秦論。


  不知怎麼的,看著秦論,總讓她想起唐楷,是他們都長相俊美,而且身上都有商人的精明氣質嗎?


  而這樣的男人,是讓她緊張的、陌生的,怎麼努力,也象無法與之融合。


  她無情無趣,性子木納,思維笨拙,怎麼追得上他們的腳步呢?

  秦論和唐楷不同的一點是,秦論家境富裕,比秦論坦蕩,他不需要窺探她的錢財,至於她的醫技,她也想過,她只專治一科,秦氏葯庄有的是大夫,有她是錦上添花,沒她也不會有所影響,這樣一分析,他喜歡上她哪一點呢?


  她能想到的就是秦論喜歡的是以前的雲映綠,才女、活潑、俏皮、可人,人見人愛。


  而她是個假冒偽劣產品啊!


  如有一天,他發現了,要求退貨怎麼辦?還不如現在主動交待。


  秦論此刻,對此佳人,凝視著秀美的櫻唇,輕嗅著少女身上淡淡的體香,早已情動如潮。


  他溫柔地捧起她的臉,她白皙的面容瑩白如玉,清眸輕盪,如湖水微瀾,他再也把持不住,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映綠,閉上眼。」


  雲映綠正在斟酌言辭,聽秦論的語音忽地暗啞,想問幹嗎,一抬頭,她愣了下,輕輕抬起手指,暗暗地指著竹林邊上一棵大樹的樹梢。


  秦論訝異地回過頭,嚇得不禁退後一步。


  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樹梢上立著兩個黑漆漆的身影,幽幽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這邊。


  「有賊!」他忙把雲映綠護在身後。


  「不是賊,是侍衛。」雲映綠不緊不慢地說道。


  「侍衛為什麼會在這裡?」秦論都有了殺人的衝動。


  「為了防止有人趁夜色傷害我。」


  雲映綠說得是實話,秦論卻聽成了另一種暗示,臉一紅,他局促地瞅瞅樹上的黑影,笑笑,「映綠,我……那不是傷害,我只是想……」吻吻你。他怕樹上的禁衛聽到,想了想還是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我知道。」雲映綠很通情達理,無奈地蹙蹙眉,「秦公子,今晚好象不適合我們談話,我們出去吧!」


  秦論心中一動,以為她也在婉惜有人破壞了兩人之間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忙柔聲安慰:「沒事,以後的日子長著呢,我們有的是機會。」他輕捏了下她的手。


  「那我們約在初九那天可好,那天我休息。」雲映綠歪著頭問。


  「好!」秦論沒想到這一定婚,雲映綠就會變得這麼配合,心中真是大喜。「初九早晨,我來接你。」


  「嗯!」雲映綠淺淺一笑。


  秦論戀戀不捨地又牽著雲映綠的手走回月光下,在竹青的視線範圍內活動。


  「現在皇宮中的太醫都配侍衛嗎?」秦論牽著她的手送她回綉樓,有四雙眼睛緊盯著,他自然不宜久留此地。


  「嗯,差不多吧!現在是非常時期,唉,明天起我好象還要住進皇宮。」雲映綠輕聲埋怨道。


  「為什麼?」他湊在她耳邊問,「不會是幫波斯商人治病一事吧!」


  「不是,說是為了我的安全。」雲映綠苦悶地嘆息,「但那事也愁死我了。」


  「別怕,別怕!」秦論拍拍她的肩,「不會有人知道的,除了我。映綠,不要進宮做太醫了,我不想經常見不到你,也不願你被別人利用,惹上莫須有的麻煩。我想保護你、疼你、愛你,映綠……」


  雲映綠是木納,但不是木頭,秦論如此聲情並茂的表白,她聽得,也是亂感動一把的。


  秦論是真的喜歡上雲映綠了嗎?只是表錯了對象,她不能再誤導他了。


  「秦公子,初九那天,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答案。」她說道。


  隔天凌晨,守了一夜的兩個侍衛回宮向劉煊宸復命,劉煊宸問有沒什麼異常情形,兩個侍衛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地說道:「沒有。」


  雲太醫和一個男子牽手、擁抱,這應該不屬於異常情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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