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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情起奈何緣轉涼(中)

  他此刻的語氣聽起來異常懇切,至少陶沝不難聽出他隱在這句話里的真心,原本努力想要掙脫的動作就這樣停了下來——


  「太子爺並沒有騙我,至少,我認為他沒必要騙我……」


  陶沝慢慢地,卻是極堅定地從嘴裡輕聲吐出這幾個字,表情也格外鄭重。


  在旁人眼裡,那位太子殿下縱然有萬般不是,但在她看來,他至少很信任她,相信她說的每句話,不會讓她受什麼委屈,也不會讓他身邊的妻妾子女有機會來謀害她,包括那位康熙皇帝在內,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會拿她的性命去賭……


  然而十四阿哥聽到這話卻並沒有如她預想中的那樣立即出聲接茬,也不對她給出的這個回答予以任何置評,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摟緊了她,就像是在摟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且越摟越緊。


  半晌,他突然輕輕地在陶沝的耳畔溫柔出聲,語氣輕飄地就好像四周的空氣:「爺知道你想要什麼的……」頓一下,又抱緊一分,「你想要的,爺可以答應你,只要你肯來爺身邊,只要你肯等,爺並不是不可以為你報仇——」


  聽到這句話,陶沝先是狠狠一震,因為她是真的沒料到十四阿哥竟會為了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她原本以為他會和九九一樣,死守在那位八阿哥身邊的,卻原來他「半路出家」之後又打算繼續「半路出家」么?


  但緊跟著,她又莫名有些想笑,因為十四阿哥這句話其實和四四大人上回對她說的幾乎如出一轍。即便這對同父同母的兄弟倆表露在外的性格特點再怎麼迥異,骨子裡的天性卻還是最為一致的。


  這樣想著,她還是輕輕推開了對方,而後仰起頭,努力沖對方擠出了一張笑臉:「呵——十四爺說這樣的話,莫不是想過河拆橋吧?」說完,她故意停了停,見對方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並沒有要否認的意思,眼神也跟著微微一動——


  「多謝十四爺厚愛!可惜我命薄,剩下的時日也已經不多了,怕是等不到你兌現承諾的那一天了……」


  他聞言頓時懵住,好一會兒方才回過味來:「你真的……那麼喜歡他?」


  陶沝輕輕咬了咬唇:「我只是希望自己剩下的日子,能一直陪在他身邊而已……」


  她這個回答雖然有些答非所問的意思,卻也變相地回答了十四阿哥提出的問題。


  而聽她這樣一說,十四阿哥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你想一直陪在他身邊?哼,你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么?像他那種人,你真的相信他會一直喜歡你,對你一心一意?」


  陶沝目光幽幽地望著他,並沒有因為他的這一「挑撥」而受到任何影響:

  「照太醫的說法,我頂多還能活三五年的光景,無論他以後喜歡誰,但只要在這期間,他是喜歡我的,我就已經滿足了——」頓了頓,見他一臉怔愕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補上一句,「……他等了我三年,我想還他這三年……」


  「你說什麼?!三年?!」


  她這話一出口,十四阿哥給出的反應顯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就在陶沝疑惑自己究竟說錯了哪句話的時候,十四阿哥忽然再度扳住她的肩膀,而且這回的力道比上一次還要重的多,讓陶沝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疼——


  「……你不要告訴我說,你當年在九哥府邸的時候,就已經和他好上了?!」


  他這話明顯是疑問的語句,而且夾雜著滿滿的怒氣。


  見此情景,陶沝一下子愣住了。難道這死孩子並不知道這件事嗎?可他剛才說了那樣的話,而且又是八爺黨成員之一,她還以為那位八阿哥或十阿哥一定會告訴他,她當年就和那位太子殿下暗中有染呢,卻原來,他們誰都沒說么?如此,那她現在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陶沝正自覺鬱悶呢,就聽到某位皇十四阿哥的咄咄質問又開始繼續——


  「真沒想到你們兩個當年就已經暗中有了私情……呵,那四哥他知道嗎?」


  「……」陶沝當即一怔,沒敢直接答話,但她此刻閃爍不安的眼神卻已經變相出賣了她。


  十四阿哥自然是看懂了她的潛台詞,不由地失聲冷笑:「……呵,看來一向精明的四哥也有失策的時候,竟然會被你耍得團團轉——」頓一下,也不等她開口解釋,便直截了當地繼續往下追問,「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陶沝被他問得一愣,下意識地就想回答四年前,但下一秒就聽對方已搶先一步給出了具體範圍——


  「……是不是如芸在斷虹橋落水,他替你擋巴掌那次?」


  陶沝聞言下意識地咬了咬唇,而後猶豫了一下,沖他輕輕搖頭:「不,是在那之前……」


  「你說什麼?!」十四阿哥顯然是對她給出的這個否定感到十分震驚,「那……難道是在暢春園,你把他推下池子那次?」頓了頓,許是見她並沒有明確承認的意思,又直接補了一句,「是在這之前還是之後?」


  陶沝再度咬了咬唇,好半天方才慢吞吞地從嘴裡擠出一句:「是在這之前……」停一下,又怕這位十四阿哥接下來會一件事一件事地追溯下去,乾脆搶在他再度開口前直接給出了正確答案——


  「其實具體的時間,我也記不太清了,反正,在十四爺你把我從董鄂府的湖裡救上來之前,或者說,在康熙四十一年的那個上元節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而聽到她這個回答,十四阿哥那廂幾乎是本能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且極度不敢置信地打量著她,就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


  良久,他突然語氣幽幽地出聲發話:

  「呵——你果真每次都能讓爺對你刮目相看——」他說這話的語氣明顯帶著幾分咬牙切齒,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眉頭蹙得老高,「……在熱河行宮的那天晚上,他喊得那些話其實是說給你聽的吧?」


  聞言,陶沝的目光明顯震了震,雖沒有出聲給出回應,卻也沒有斷然否認。


  見此情景,十四阿哥當即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但更確切的說,卻是苦笑或者自嘲更適合些——


  「難怪……」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低沉,且字字透出一絲森然之意,「那時在皇祖母宮中,他會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我還以為他真的是帶弘皙他們來看皇祖母的……」


  「……」


  「……難怪,傾城中毒的那次,他會直接用手去攔十三哥的匕首,我原本還以為他是救傾城心切,準備死馬當活馬醫,卻沒想到……」


  「……」


  「難怪,難怪那次在宮中,他會當眾替你擋巴掌;難怪那次在暢春園,他會那麼恰巧地擋在你和傾城之前,人人都以為他那時候是為傾城擋箭,現在想想,他根本就是替你擋的吧?」


  「……」


  「難怪,難怪當年在南苑圍場,他的衣裾會出現在草堆里……難怪當年在四哥府邸,他會出現在那裡……還有那次落在他身上的桃花花瓣……」


  「難怪……」


  一句接一句的「難怪」,一聲接一聲的犀利控訴,還有一個接一個的空白以對……


  明明就有兩個人,卻好像是在上演只有一個人的獨角戲。


  十四阿哥始終在問,而陶沝卻始終不答。


  終於,一直發問卻又一直得不到回應的十四阿哥火了,雙手開始劇烈搖晃她的肩膀——


  「你說話啊……為什麼一直不說話?你不是一向最伶牙俐齒的么?那就反駁爺啊,說這些全都是假的,都是爺自個兒的胡亂猜測,根本不是事實……」


  陶沝被他搖得差點頭暈目眩,本能地用貝齒用力咬住了下唇:「……既然十四爺心裡都清楚,那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她這句話稱的上是變相證實了十四阿哥的這番猜測,後者原本還在劇烈搖晃她肩膀的雙手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力氣般,慢慢停了下來,緊接著,又頹廢似得順著她的雙臂慢慢滑落——


  「呵——為什麼要這樣毫不猶地承認了,難道你連說句謊話騙騙爺都不肯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明顯有幾分凄涼,這讓陶沝一時間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沒等她說出「長痛不如短痛」之類的金玉良言時,對方又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仿若嘆息般地幽幽出聲——


  「既如此,那你當時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要為我流淚,讓我誤以為你對我有情……」


  什麼?!


  十四阿哥此語一出口,這回輪到陶沝徹底震驚了。他說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記得,自己何時為他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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