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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移花接木(下)

  一夜無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直至凌晨時分才出現一絲明顯睡意。


  然而也是在這個時候,膳房外終於再次出現了令人期待的腳步聲,陶沝連忙拉著米佳慧躲進了那間封閉的儲藏室里——


  這次進門的是那位每每主動幫裳兒取碗筷的高個丫鬟,她目標明確地在陶沝等二人驚愕的目光中徑直走向放湯匙的柜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然後在其中幾個湯匙上飛快抹了什麼東西,跟著又放回原處,這才躡手躡腳地重新走了出去。


  怎麼會是她?!


  陶沝心中一陣疑惑,還沒等她拉著米佳慧出去確認高個丫鬟在湯匙上究竟塗了什麼藥物,門外又有一陣腳步聲緊隨而至,這次走進來的竟然是那名矮個丫鬟,她同樣一路徑直走向放湯匙的柜子,然後從中挑出了幾枚湯匙,跟著在那些湯匙上面擦了擦,又搗鼓了半天,方才將那些湯匙重新歸於原處,一臉大功告成模樣的飛快溜了出去。


  陶沝懵住了,等了好一會兒,見屋外再沒有可疑動靜,她才趕緊拉著米佳慧衝到放湯匙的柜子前,示意後者將所有湯匙檢查一遍。


  「這當中的確有幾枚湯匙被塗上了那種催生葯,其他上面則都沒有!」米佳慧在仔細檢查了所有湯匙之後告訴了陶沝這一略微有些意外的結論。「而且被塗藥的湯匙數量也正是剛才那名矮個丫鬟挑出來的湯匙數量,但矮個丫鬟並沒有隨身攜帶藥瓶,也就是說,在這些湯匙上下藥的人很可能只是那名高個丫鬟,但矮個丫鬟為何還要跟進來多此一舉,我就有點想不通了……」


  陶沝緊緊皺眉。


  看來這當中的關係遠比她當初想象中的複雜,但她能確定的一點是,有人在移花接木。


  「看來我有必要去一趟庶福晉那兒!」陶沝語氣幽幽得開口,看向米佳慧的神色也多了一分凝重:「這隻湯匙你先收好,保不齊能作為什麼證據,但你剛才看到的那些事,還請你在芷毓跟前先行保密!」


  「為何要將此事對側福晉保密?」米佳慧聞言很是不解,「以我們剛才所見,大可以告到宜妃那兒,求她為側福晉主持公道,你不是想幫那位側福晉嗎?這就是最好的途徑啊!」


  然而陶沝卻是搖頭:「你也看到了,剛才那種情況,兩名丫鬟顯然是受到不同的人指使,如果直接抓了她們逼供,她們信口雌黃的可能性非常大,畢竟,除了這個被下藥的湯匙,我們根本沒有什麼直接證據可以用來指證她們兩人背後的黑手!」


  「那你是想先去套那位庶福晉的口供?」被她這樣一說,米佳慧立馬猜到了她的意圖。「你覺得是她下的葯?」


  「不,她沒這麼蠢!」陶沝利落搖頭,「更何況她現在也懷孕了,在孩子生下來之前,她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冒險!」頓一下,「不過我相信那名矮個丫鬟應該會跟她有點關係,而那名高個丫鬟,估計就是董鄂.衾璇的手下!」


  「哎?!此話當真?!」米佳慧顯然有些意外。


  「根據我這兩天的觀察,應該是八九不離十吧!」


  「既如此,那你幹嘛還要去找那個冒牌貨?難道就是想確認你自己猜的有沒有錯?可是這樣一來,你此舉不就算是打草驚蛇了嗎?」


  「別擔心,我會想辦法詐她的!」


  ******

  陶沝來到冒牌衾遙房間的時候,對方正坐在榻上喝葯,身邊也只有那名叫裳兒的小丫鬟伺候。


  陶沝頓時鬆了口氣,幸好九九不在,否則,她今次別想從對方口中問出什麼有用信息來。


  這樣想著,她徑自踏進門去,沖冒牌衾遙恭恭敬敬得行了個禮,笑著開口道:「庶福晉的這碗保胎葯看上去十分不錯,不知道裡面有沒有添加什麼特別的味道呢?」


  這句開場白說得冒牌衾遙主僕倆各自一震。


  冒牌衾遙的臉色當即瞬變,她放下手中的葯碗,眼神凌厲得看向陶沝:「你這話是何意?」


  「沒什麼,奴婢純粹只是感嘆而已,因為奴婢聽側福晉說,她這些日子以來,每天喝的保胎葯里都有一股特別的味道……」陶沝漫不盡心地說著,話到這裡,語氣突然一轉:「奴婢只是覺得好奇,究竟是誰這麼膽大包天,竟然不要命得想要謀害皇嗣?」


  此語一出,那兩人再度狠狠一震。


  冒牌衾遙有意無意地轉頭瞥了身邊的裳兒一眼,強作一臉鎮定:「這件事兒跟我可沒有任何關係!」


  「是嗎?」陶沝淺淺一勾唇角,倒也沒有直接拆穿她。「那為何奴婢在膳房蹲點了兩日,發現庶福晉您的這位貼身丫鬟有些行為不軌呢?」


  「你胡說什麼?!」這次輪到小丫鬟裳兒出聲搶白。


  陶沝倒也不惱,還是維持著適才那股漫不經心的語氣反問:「一次倒也罷了,但若每次都差人調換湯匙,這總不能還稱作無心吧?」頓了頓,語氣再度一轉,「那名每次給憶夢端碗勺獻殷勤的丫鬟應該是你們的人吧?」


  「胡,胡說——」裳兒條件反射地出聲搶白,但明顯沒有什麼底氣。末了,又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冒牌衾遙依言,似是想看看她的反應。


  冒牌衾遙的臉色沒有任何明顯變化,但原本拿著湯匙的那隻手明顯抖了抖,使得葯汁也跟著濺到了桌面上。


  半晌,她目光直直地轉向陶沝,一字一頓,語出狠厲:「是或不是,你有證據么?」


  她這話一出口,陶沝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惹怒了前者,趕緊趁這個機會表明自己的真正來意:


  「庶福晉稍安勿躁,奴婢早就說過不想與您正面為敵,奴婢眼下之所以選擇站在這裡跟您面對面交談,而不是直接跑去找側福晉或者宜妃娘娘告密,就是在履行我之前答應過你的諾言,與你和平共處——否則,我只要在發現端倪之後直接跑去找仙蕊姑姑陪我一起在膳房蹲點就行了,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地來找您?」


  頓一下,又有意無意地補充一句,「庶福晉不妨猜猜,奴婢今日有沒有找別的什麼人一起蹲點見證呢?」


  「哼——」冒牌衾遙聞言冷笑,「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感謝你么?」


  陶沝也跟著陪笑:「庶福晉此言差矣,奴婢早就說過,奴婢想要的是和您和平共處,並非您的什麼感謝……想來庶福晉您心裡也清楚,只要奴婢現在跑去向側福晉和宜妃娘娘告密,即使最後不能牽連到您身上,但您身邊的這位裳兒姐姐絕對是逃不了的,一定會成為您的替罪羔羊,不知您舍不捨得裳兒姐姐的命呢?」


  她慢條斯理得說著,對上裳兒那張瞬間慘白的臉,笑容更加可掬:「當然啦,一介奴才的命,沒有什麼人會特別珍惜的,而且九爺那邊肯定也會安排新的丫鬟來伺候庶福晉您,只不過,這新來的還能不能像舊的這樣對你忠心耿耿,那可就難說了!」


  她話音未落,就聽「撲通」一聲響,原本站在冒牌衾遙右側的裳兒已嚇得雙膝跪倒在地,沖自家主子重重磕頭道:「裳兒不想死,求福晉救裳兒!」


  冒牌衾遙顯然是被裳兒這種「不打自招」的露怯行為氣得夠嗆,看向她的神色也霎時變得恨鐵不成鋼,但她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轉頭重新看向陶沝道:


  「你到底想怎樣?下毒的是九爺府里的那位嫡福晉,不是我!」


  她說這話的語氣已經比方才減了不少氣焰,甚至還向陶沝透露了一個重要□□,但這並非陶沝今日前來尋她的主要目的——


  「這點奴婢自然明白!可是,調換湯匙的事總是庶福晉您變相指使的吧?庶福晉難道不清楚您這樣做的後果嗎?可您卻故意放任不管,根據我大清律例,這也屬於故意殺人罪,罪行跟那位下毒的嫡福晉一樣,就算不判斬立決,流放三千里肯定是跑不掉的……」


  「你,你在胡說什麼!」冒牌衾遙顯然是受到了陶沝信口開河的這一「律例條款」的刺激,臉上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那是她自己笨中的招,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陶沝聞言滯了滯,繼而再度淡淡陪笑:

  「庶福晉息怒,奴婢今日前來並不是來向您問罪的,奴婢只不過是想提醒一下庶福晉,您最好別打那位側福晉的主意,因為奴婢很喜歡弘晸阿哥,所以不希望他沒有自己的額娘……」說罷,對上冒牌衾遙一副「這關我何事?」的表情,又繼續笑著添上一句:「萬一弘晸阿哥真的沒了額娘,那奴婢一定會非常替他難過的,奴婢這一難過,保不齊就會口無遮攔地胡言亂語,萬一那些話到時候不小心被九爺聽到,恐怕會連帶對庶福晉您不利吧?」


  「你,你休想要挾我!九爺他不會相信你的!」這句話,冒牌衾遙說得斬釘截鐵,一嘴銀牙也咬得格格作響。但陶沝卻彷彿沒有注意到,仍然自顧自得往下接茬:

  「庶福晉真正誤會奴婢了!這怎麼能算是要挾呢?庶福晉,奴婢這可是在為您拉盟友呢!側福晉雖然沒有那位嫡福晉的家世背景,但她卻是打心底里把您當成原先的那位嫡福晉,以她的個性,想必定會記得原先那位嫡福晉當年對她的恩,因而也不可能會對庶福晉您造成什麼威脅,但如今在九爺府里的這位嫡福晉可就不一樣了,她對原先那位嫡福晉可是恨之入骨啊,如果奴婢沒猜錯的話,那塗在湯匙上的葯,原本應該是嫡福晉用來對付庶福晉您的吧?!」


  冒牌衾遙的臉色當場僵了僵:「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名高個丫鬟和裳兒姐姐的關係看起來並不好,但每次卻都搶著給裳兒姐姐端碗盤,這就是令奴婢起疑的地方——」陶沝不慌不忙地答腔,全然沒有得罪人的自覺。「當然,你可以說她這樣是為了巴結裳兒姐姐,但裳兒姐姐自始自終都未曾給過她好臉色,想來再遲鈍的人也應該能感覺到對方並不喜歡自己,如此,奴婢相信大多數人這時候都會選擇知難而退而不是鍥而不捨,除非她另有目的……」


  冒牌衾遙這次沒說話,只側頭涼涼地瞥了跪在她身邊的裳兒一眼,裳兒被她這樣一瞪,許是也後知後覺地覺察到了自己的失誤,立刻低下頭作誠惶誠恐狀。


  陶沝沒有錯過這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嘴角微微向上傾了傾:

  「奴婢之前聽側福晉說起過以前的事,嫡福晉如果要在這種時候下毒害她,實屬不太理智的做法,對嫡福晉而言,側福晉不過只是一個轉移仇恨的替代品,因為她是當年那位嫡福晉身邊的人……雖然奴婢覺得她很有可能真的考慮過要害側福晉,但庶福晉你卻出現了,而且還懷了九爺的孩子,既然原主已經回歸,她又何必再費心儘力去對付一個替代品呢?」


  話未說完,就聽到冒牌衾遙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陶沝循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也跟著冷笑:

  「庶福晉該不會認為在當年那場大火之後,如今的這位嫡福晉還會選擇和你握手言和吧?或者,難道庶福晉您還打算和嫡福晉握手言和?!」語畢,她略微等了一會兒,見對方久久不語,又徑自接下去問道:

  「您對那位嫡福晉應該也沒有好感吧?奴婢聽說當年那位瑤煙側福晉是難產而死,你說這當中會不會也跟那位嫡福晉有關呢?您現在幫側福晉這一把,不也正是在幫您自己嗎?否則,下一個保不齊就輪到您了——想必庶福晉也明白,三角關係歷來是最穩定的,不是嗎?」


  她這話說得又疾又狠,冒牌衾遙聽罷狠狠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被陶沝戳中了痛點,還是單純對她的語氣不滿。


  不過陶沝卻沒有給她指責自己的機會,還在喋喋不休地繼續:「另外還有一點,奴婢也想要提醒庶福晉,您真以為九爺現在喜歡您,您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您千萬別忘了,當年那位嫡福晉是怎麼死的?九爺當年對她又是怎樣,相信您心裡也清楚——她最後之所以會慘遭不幸,不就是因為她在九爺府中沒有任何同盟么?如果您只靠九爺,怕是將來也會落得和當年那位九福晉同樣的下場,您信不信?」


  「你胡說!」陶沝的最後這句話顯然觸痛了冒牌衾遙的逆鱗,後者一下子「沸騰」起來。「九爺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他說過會拚死護我的……」


  「呵——」陶沝不等她說完便直接笑出了聲,「是嗎?您真的相信他的這句話嗎?可您覺得這樣的話,他當年難道會沒對那位嫡福晉說過嗎?」頓了頓,如願見到冒牌衾遙瞬間僵硬的表情,又再接再厲地予以重擊:

  「再有,您覺得自己和那位八爺相比,九爺會更聽誰的話多一些?」


  陶沝一字一頓地清晰咬音,聲調雖然不高,但每個字都像是最鋒利的釘子,直接釘在了冒牌衾遙的心尖。


  「奴婢記得八爺曾說過,江山與美人,九爺他一定會選後者,可有一點八爺卻忘了說,九爺雖然會選美人,但他這位執意選江山的八哥定會逼得他放棄美人,和他一樣選擇江山——若不然,倘若九爺真的如他所說對您掏心挖肺,您現在必不會只有庶福晉這個名號!」


  冒牌衾遙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一時間竟愣住了,好半天才想起解釋:「那是因為……」


  這話只說了個開頭便收住了,冒牌衾遙顯然是意識到了什麼,看向陶沝的眼神也慢慢變得高深莫測起來。而陶沝此刻回望對方的目光中亦流露出一絲明顯的同情——


  「庶福晉,奴婢覺得您是個聰明人,所以才會好意提醒您,不要因為男人一時的寵愛而昏了自己的頭腦……光靠九爺,您很可能會步上當年那位嫡福晉的後塵,因為您既沒有家族背景,也沒有同盟……」


  聽到這話,冒牌衾遙的臉色明顯一黯,顯然也是認同了陶沝的這個說法。而陶沝見狀也趕緊打鐵趁熱——


  「雖然家族力量無法自己選擇,但同盟力量卻是可以自行爭取的——側福晉是當年那位嫡福晉的人,她如今又認定你就是以前的那位嫡福晉,就沖當年那位嫡福晉給她的恩,她必不會輕易背叛於您,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現在的那位嫡福晉——雖然她的父兄被除去要職,但整個董鄂一族的家世背景卻還是您這樣的人望塵莫及的,而側福晉儘管也和您一樣沒有什麼家世背景,但她卻有弘晸阿哥這位九爺的長子做靠山,而您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都還沒有個准數,甚至說句不好聽的,您真的認為借別人的身子能成功生下健康的孩子么?」


  「你胡說!」冒牌衾遙的逆鱗再度被陶沝這番話狠狠觸痛,她「嚯」得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用手一指陶沝,氣得渾身發抖。「我一定能替九爺生下小阿哥的!」


  她這一動作幅度明顯有點大,嚇得原本跪在旁邊的裳兒趕緊從地上跳起來,上前扶住她:「福晉,小心您的肚子!」


  陶沝知道這是某人氣極的表現,微微一挑眉,知趣地收聲不語。


  就在這時,外邊院子里忽然傳來了小宮女桂榕焦急的喊聲:


  「小桃子,你在哪兒?乾清宮派人來了,說是萬歲爺要找你過去問話!你快出來啊!」


  此語一出,屋子裡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當場一凝。


  六目相對。


  陶沝這廂微微滯了滯,跟著上前恭敬地朝那位冒牌衾遙行禮:


  「既如此,那奴婢就先行告辭了!奴婢剛才說的那些話,庶福晉不妨好好想一想——多一個盟友,和多一個敵人,哪個對您自己更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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