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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君心唯有寒夜知(上)

  米佳慧果然說到做到!

  自打那天過後,皇宮內各種關於「現任九庶福晉就是三年前那位真正的九福晉」的傳言便開始不脛而走,大大小小的渠道傳得要多邪乎有多邪乎,陶沝本人已經從身邊的宮女太監嘴裡聽說了至少不下五個版本——


  有版本說九福晉在火災前就已經和自己的貼身丫鬟調換了身份,先一步逃出府去了;

  還有版本說九福晉是從九爺府里設置的秘密地道遁逃的;


  更有版本說九福晉當時原本就想要自我了斷,於是跳進了院中的湖裡,因而才有幸躲過一劫;

  ……


  各式各樣的離奇版本眾說紛紜,腦洞開得簡直不忍直視。最離譜的一個版本甚至說九福晉的身體是防火燒之體,可以在烈火中來去自如、分毫不傷。


  陶沝聽得各種內傷,嚴重懷疑再過幾天,她變成蝴蝶飛走了的版本也要出現了。


  聽說九九那邊曾派人查了許久也沒能查到這些傳言的最終源頭。這讓陶沝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多了不少安慰,同時也由衷佩服米佳慧的辦事能力以及她身後的那個龐大粉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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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鑒於冒牌衾遙這塊擋箭牌完美髮揮了其應有的功效,陶沝這邊的小日子也相對變得清靜愜意許多。


  她如今每日的職責基本上就是端葯遞水,除此之外就是站在明間外的廊下發獃,偶爾也會負責守夜。


  雖然康熙皇帝目前仍處於抱恙階段,但病情相對已經穩定許多,只是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休息,做不了別的什麼事,因此,她們這些負責在御前伺候的宮人反倒變得比以往輕鬆許多。


  而因為她的緣故,太子待在康熙這裡的時間也比之前更加多了,過夜的次數也大大增加了。


  但可惜,兩人卻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能單獨說會兒話。


  因為太子的身邊始終不乏人跟著——有時候是陪在康熙皇帝身邊說話,有時候是和其他幾位阿哥一起論事兒,有時候是聽太醫和梁九功等人跟他彙報康熙的病情發展……明明他每日就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彷彿觸手可及,但陶沝卻幾乎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去接近他。而且,她也不希望他在這個時候因為自己被人閑話詬病,進而影響康熙好不容易才對他有所回升的印象分,所以便一直拖著了。


  這天正好輪到陶沝和桂榕兩人守夜。


  說是守夜,但其實也就是守在明間左右兩側的耳房內待命,等著明間內的女官姑姑傳來吩咐。而明間內的守夜才叫真正的守夜,一般都是年長或者位分高的女官負責,比如紫菀之流。


  一般情況下,都是主子先吩咐明間內的女官做事,而女官則負責將事情交給耳房內的宮女來完成,並由她自己將結果呈報給主子,算是起到了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


  太監也是一樣。


  因為陶沝此番是新入宮,而桂榕入宮的年份也不長,所以兩人的等級還遠遠不夠進明間伺候守夜。


  好在因為貼著皇帝所在的明間,兩側的耳房內不僅也有地龍,還設有茶爐和炭盆,令寒冷的冬夜添溫不少。


  不過炭盆的作用並不僅僅局限於取暖,用小宮女桂榕的原話來說,還可以用來烤紅薯。


  陶沝第一次聽到這話的時候差點把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全部噴出來。


  小宮女桂榕雖然具有軟妹子的一切外表,但內里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這是陶沝在和對方同住后慢慢發現的特質。


  身為御前宮女,一般都會被年長的姑姑禁令不準吃飽飯,甚至連菜色也極有講究。這倒並不是為了保持身材,而是為了不讓宮女在御前失儀。


  針對這個苛刻的要求,小宮女桂榕想出了各種偷吃的辦法,比如在炭盆里烤紅薯,茶爐上熱窩頭,就連睡覺的火炕灶口內有時候都會被她塞進幾個肉包子或糖麵餅暖著,看得陶沝著實無語。


  其實這種藏食行為被發現是要受到嚴厲處罰的,但因為桂榕每次也都會順帶上陶沝的那一份,所以陶沝果斷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入夜時分,桂榕點上炭盆,把幾個不知打哪裡弄來的紅薯也一起埋了進去,然後和陶沝雙雙坐在炭盆邊,一邊聽著明間那邊傳來的動靜,一邊巴巴地等著紅薯烤熟。


  不大一會兒,外邊廊上有腳步聲匆匆走來,是個在陶沝看來有幾分面生的小太監。但他顯然是認識桂榕的,進門后就當著陶沝的面,直截了當地向其表明了來意:「桂榕,快跟我出來下,有急事找你!」


  但桂榕聽到他這句話后的反應卻是一直磨蹭著不願起身,也不知道是因為惦記著炭盆里的烤紅薯還是不太想搭理這名小太監。不過那名小太監顯然也是深知桂榕弱點的,見她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立馬許諾以後會每天給她送一碟她最愛吃的芙蓉糕。此語一出,原本還磨磨蹭蹭的某人立馬不假思索地起身跟對方出門去了,其速度之快,看得陶沝一陣咋舌,心中也暗自感嘆,這妹子將來一定會被人用好吃的給拐走的!


  桂榕一走,陶沝一個人守在耳房內就顯得冷清多了,但好在還有炭盆里的烤紅薯可以期待,因而倒也並不難熬。


  不多時,走廊上又傳來了腳步聲,房門也隨後再度被人推開,陶沝以為是桂榕回來了,當即頭也不抬地朝門邊招了招手,眼睛卻片刻不離眼前的炭盆——


  「你回來的正是時候,我剛把那些烤紅薯全都挖了出來,咱們趕緊趁熱吃吧!」


  無人答話。四周一片寂靜,彷彿此刻推門進來的不過是一場風。


  陶沝一臉狐疑地迴轉頭,對上的卻是那雙無比熟悉的、如琥珀般的丹眸——


  一身淺米色的緞袍,就跟三年前她在昭仁殿第一次見到他時的裝扮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此時此刻,他的頭上並沒有戴那頂紅絨冠帽,身上也沒有披那件薑黃色的斗篷。


  他就這樣靜靜地負手立在門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屋子裡的她,眼光溫柔似水。


  氣氛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僵滯,彷彿連四周的空氣中也都一併停止了。


  陶沝傻傻地滯在原地,一時忘了該用怎樣的表情和方式來迎接對方。


  明明每天都能看到他的,甚至剛才晚膳時,她還奉命給他和另外幾位阿哥上了茶,但此時此刻,他突然像這樣站在自己面前,感覺卻彷彿已隔了數個世紀……


  「我聽說你今晚值夜,所以過來看看——」


  許是見她一直不出聲,他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這句開場白儘管略顯單薄,卻也成功讓陶沝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忙不迭地跳起身,徑直跑到他身邊,將他拉到炭盆邊坐下:「這裡比較暖和!」


  說完,也不等對方開口,便徑自去取了茶盞和茶罐。


  他靜靜地看著她將燒滾地熱水注入漂亮的雪瓷茶盞,又看著她把那隻茶盞捧到了自己跟前,這才微微牽了牽唇角:「……是老君眉!」


  她的嘴角也漾出盈盈淺笑:「嗯,我記得你以前愛喝這個……」


  他似是想回她一個笑,但嘴角勾到一半便凝住了,眸光也定定地停留在她遞過茶盞的那隻右手上。


  陶沝疑惑地循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才發現自己手指間微紅的燙傷在青白雪瓷的反襯下顯得格外扎眼。


  茶盞一晃,她本能地想掩住傷處,卻被他先一步輕輕捉住了手:「這是怎麼弄的?」


  「這個……」面對對方滿含擔憂的關心,陶沝這廂卻是不好意思地當場紅了臉,「因為剛才想看炭盆里的紅薯烤熟了沒,結果心急忘了該用鉗子夾,所以……」


  「……」他一愣,似是想笑,卻又忍住了,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擦藥了么?」


  「沒關係,反正也不嚴重……」因為不想小題大做,陶沝下意識地想要矇混過去,但卻惹來了對方的一記輕斥:

  「胡鬧!萬一留疤了怎麼辦?」說罷,環顧四周,「藥膏呢?收在哪裡了?」


  「唔……我也不知道藥膏放在什麼地方,等桂榕回來再問問她吧!」陶沝弱弱地接上一句,話未完,見對方似是又要動氣,趕緊搶在他開口前豎起三根手指:「你放心,等她回來我一定會擦的!我發誓——」


  聞言,他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些,轉而看向陶沝的眸光也添了一抹深深的歉意。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終於點出了那個陶沝一直都很想問他的問題:

  「你不怪我當初沒反對皇阿瑪留你在這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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