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幸免於難
陶沝被轎子抬回了翊坤宮。
小丫鬟芷毓悉心服侍她上床休息,而小廝毛太則趕去向九九回報。不多時,九九竟然來了,小草也一併跟在其後,手裡還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一尺見方的紅漆錦盒。
陶沝原本已經在床上躺下了,聽到外面傳來動靜又重新坐了起來。待看到九九推門進來時,她整個人當場怔住了,隨即獃獃地望著他:
「爺,您怎麼過來了?」
她明明記得傾城剛才說過他已經同意讓她今晚待在皇宮裡了,難道他聽說她這會兒醒了,又準備帶她回府去了么?
正當陶沝胡思亂想間,九九卻從小草手裡接過錦盒,然後擺手讓其離開,而他自己則徑直走到床沿坐下,細細地打量著陶沝的臉——
「你好些了么?」他微微皺眉,修長的手指也跟著輕輕撫上她冰涼的臉頰,他的掌心溫熱,讓她的心也莫名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太醫說你今次昏厥是因為受到了驚嚇,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你被誰嚇到了?」
他問話的語氣異常輕柔,且帶著不容忽視的滿滿心疼。這讓陶沝原本想好的理由一下子變得英雄無用武之地。她突然不想說謊話騙他,可是也不想實話實說,畢竟,這可關係到巧巧和那位金枝夫婿的未來。所以,她只好裝作是被他手裡的那隻錦盒所吸引,不留痕迹地轉移話題道:「這個是什麼?」
見她此刻雙眼直直地盯著錦盒,九九果然沒有在前個問題上繼續深究下去,而是順勢收回停在陶沝臉上的那隻手,並將盒子遞到了她懷中:「這個是送給你的,本想著今晚回府後再給你,可沒想到……」
話到這裡,他沒再往下說,但看向陶沝的眼神卻充滿了一絲少有的期待:「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咦?!
陶沝聽罷怔了怔,好奇心也在一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在對方熱切目光的注視下,她緩緩打開了那隻錦盒,然後,她當場懵住了——
錦盒裡裝著的竟然是一個相連的筆筒筆洗,就是她之前提議要九九送給康熙皇帝做壽禮的那件物事,只不過此物跟她當日所描述的略微有些區別——
樣式是她最喜歡的風鈴草造型,鈴鐺花苞也做得惟妙惟肖,五朵小花苞可圍著中間最大朵的花苞旋轉,用料居然是祁連山的老山玉——如果她沒記錯,這可是最上乘的夜光杯的用料。
那六朵花苞上都各自貼有用金箔雕成的花草,連上面的刻字也全被灑上了金粉裝飾。
中央最大朵作為筆筒用的花苞壁上刻著一首詞,是納蘭性德的《採桑子》:「朝淚如潮,昨夜香衾覺夢遙。」
而其他五朵作筆洗用的小花苞上,刻的則是各朝各代的愛情詩句——
第一首是《詩經.子衿》:「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第二首是司馬相如的《鳳求凰.琴歌》:「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第三首是唐朝盧照鄰的《長安古意》:「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第四首是五代詩人顧夐的《訴衷情》:「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第五首是元代徐再思的《折桂令.春情》:「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陶沝看得心頭一震,這才後知後覺地領悟到中間那首詞暗指的是她的名字,而周圍的其他詩詞,則都是九九的表白之情。
不得不承認,九九這回絕對是花費了大量心思的,不僅在用料、造型方面貼合她心意,就連詩詞也選得一首比一首動情。
陶沝忍不住在心底暗自感嘆。
美男,又是有錢皇子,再加上一顆絕對真心,這樣的極品男人,真正是沒有幾個女人能夠抵擋得了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如果不是因為今日臨時插進了巧巧和師兄的事,她搞不好也會當場淪陷的吧?
見她一直低頭沉默不語,九九忍不住出聲問詢:「怎麼,你不喜歡么?」
「自然不是!」陶沝輕輕搖頭,而後慢慢抬起臉,迎著對方的視線小聲反問:「只是——爺為何突然要送董鄂這個?」
九九聞言一滯,原本滿含期盼的面上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不是你自己之前說喜歡鈴鐺花和夜光杯的么?爺想著反正也要做一個給皇阿瑪祝壽,所以再多做一個也是順便……」
陶沝好奇地眨眨眼睛:「那爺送給皇上的壽禮也和這個一樣么?」
「當然不一樣!」九九不假思索地立即出語否定,「皇阿瑪喜好荷花,他那個是荷花造型的,而且上回也是你說,祝壽當選田黃凍石……所以,不管是造型還是用料,都跟你這個不一樣……」頓了頓,像是不經意地又添上一句,「選的詩詞也不一樣……」
說到詩詞的時候,他俊美的臉頰染上了一抹明顯的紅暈,耳根也悄然紅了。
陶沝心中卻是異常欣慰。九九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非常懂得舉一反三。
望著他此刻微微泛紅的臉頰,陶沝忽然打心底里萌生出一種很想伸手揉揉他腦袋的衝動,但立馬又覺得這個舉動欠妥,至少不適合用在現在的她和九九之間,因為這怎麼看都像是長輩寵溺小輩時才有的行為。
如果換作是傾城現在送她這個禮物,她想必一定會給對方一個華麗的大大擁抱外加熱情一吻,但這顯然也不適用,因為如果她真那樣做了,九九這傢伙一定是會想歪的!
眼見她這會兒定定看向自己卻並不說話,也未有任何動作,九九的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眼神略微閃爍——
「你可是對這物事還有哪裡不滿意?爺可以讓他們改——」
「不!」陶沝趕緊搖頭,繼而將視線迅速轉向自己手中的筆筒。「其實不瞞九爺說,這物事本是上回爺生辰的時候,董鄂打算做來送給爺當生辰禮物的,連樣式都畫好了,可惜沒想到後來卻出了……十四爺那件事,結果就把這件事兒給耽擱了……今次董鄂也是見爺不知要送什麼給皇上而為難,所以就隨口提了此物應急,沒想到爺現在居然把它做成禮物送給了董鄂……」
本想送給別人的禮物卻被別人先拿來當禮物送了自己,這究竟算是兩者格格不入沒默契呢,還是不謀而合、心有靈犀呢?
聽她這樣一說,九九臉上的神色亦是當場愕然。緊跟著,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美目中便迅速掠過一道驚人的亮光。
陶沝小心翼翼地避開他那探究的灼灼視線,不安地吐吐舌頭,正輕咬下唇思索著要怎麼往下接茬:「董鄂絕不是不喜歡這件東西,只是覺得……唔——」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某人那猶如玫瑰花蕊般迷人的嘴唇便已先一步覆上了她的唇瓣。因為動作太過突兀,所以此番輕而易舉地撬開了她的牙齒,趁虛而入,且極有技巧地纏繞著她的那條丁香小舌,那速度快得幾乎讓人來不及做任何思考。
陶沝被吻懵了,半天也沒能做出反應,待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的身子早已不知何時被牢牢圈入了九九的臂膀之中,絲毫動彈不得。
儘管他所用的力道並沒有弄疼她,但也完全不給她任何可以反抗或者逃避的空間。
「九……」第一聲輕呼才剛溢出口半個音節,後面的就立即被纏綿悱惻的熱吻狠狠堵住。他似乎並不想讓她在這個時候多說一句話,甚至一個字。
她下意識地想要推拒,可是他卻吻得愈發狂烈,一隻手捧著她的臉,另一隻手則緊緊環住她的肩膀,順著腰肢一路而下。
因為陶沝今次只穿了中衣的關係,所以他的手很容易便從她的衣角處滑了進去,當他那滾燙的掌心觸到她清涼的肌膚時,陶沝不由自主地瑟抖了一下,然後不期然地瞥見對方眼底正洶湧著一股異樣的暗潮——
他今晚是打定主意要她的!這種勢在必得的感覺異常強烈!
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這種極具威懾力的氣勢之下,一切掙扎在此時都是無效。
他繼續吻著她,身子也更加前傾,慢慢將她整個人都壓在了床榻之上。
衣衫上的搭扣很快就被他用一隻手靈巧地解了開來,露出了裡面的大紅肚兜。而他的另一隻手也早已在剛才傾入中衣時繞到了她的背後輕解系扣。
陶沝被吻得幾欲窒息,全身也軟綿綿地根本使不出力來,大腦思維更是直接選擇當機。
只是——
即便到了這一地步,心底深處仍然有個聲音在拚命對她喊著「不要」,雖然其影響力就如同一記記兇狠的拳頭都盡數打在了棉花上。
「九爺!」
就在屋內這會子的盎然春意已然趨於白熱化的階段,奇迹似乎發生了——
小廝毛太忽然隔著房門在外面出聲通傳:「林公公在外求見!」
然而,九九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手上的動作不僅沒有半分要停下來的意思,連吻也變得更加深沉了。
見屋裡沒有傳來自家主子的回應,毛太那廂似乎也猜到了幾分內情,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提高嗓門繼續通傳:「爺,是宜主子遣他過來的!」
此語既出,九九卻仍然沒有住手的打算。而隨著陶沝胸前陡然傳來一陣清涼之意,她身上的肚兜系扣也在這時被解開了。
「九爺!」毛太的聲音又被迫拔高了N個分貝,聽上去像是已經快哭出來了。「是萬歲爺剛才在壽宴上提到您之前送的那件禮物,所以宜主子才派人來請爺趕緊回宴上去的……」
有道是皇命難違,哪怕是身為皇帝的兒子也不例外。
鑒於對方此刻提及那位康熙皇帝的關係,九九原本還肆無忌憚的動作終於不自覺地一頓。
而外面也繼續苦口婆心地規勸:「爺,萬歲爺這時候讓您過去,一定是有極重要的事,您斷不能,不能……因小失大啊……」
最後這句話顯然讓九九方才已經淪陷的理智重新恢復了大半。
他單手撐起身子,神情帶著明顯不舍地看向床上的陶沝,另一隻手則輕柔地撫著她的半邊臉頰,半晌,他復又低下頭,像是立誓般在她微腫的唇瓣上重新落下一個淺吻:
「……等著爺回來!」
此時此刻,他那帶著還未消散的□□的灼熱氣息噴吐在她的臉上,散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無限誘惑,強烈地刺激著後者全身上下各處的感官細胞。
陶沝再度懵了,待九九離開后好久才逐漸反應回神,當下趕緊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爬起來穿衣服——這回她是斷不敢再像上次一樣逃了,因為聽剛才毛太話里的意思,康熙皇帝此番應該是非常欣賞九九送他的那個禮物,所以才會讓他過去。萬一她現在逃了,九九恐怕又會像上回一樣在皇宮裡氣急敗壞地到處找人,那他這份禮物想要表達的心思恐怕也就徹底白費了。
看在這傢伙今日好歹也送了她一個價值不菲的禮物,陶沝本著「做人不能以怨報德」的想法,決定還是改走委婉路線——先是里三層外三層地把自己裹成一隻巨大的粽子,然後坐在房裡拚命想拒絕對策,結果萬萬沒想到,她提心弔膽地坐了大半夜,最後卻等來了一個令她著實哭笑不得的消息——
九九在晚宴上喝多了,被宜妃命人直接送回府里去了。
雖然這樣的事態發展有些啼笑皆非,但陶沝心裡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她這算不算是又僥倖逃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