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從未有過的輕鬆

  即使此刻被王春曉罵成這個樣子，季青寒也隻能忍著，隻要她還在戚家，那這麵子就還是保住了，她若是一旦回了娘家，再被娘家給趕出來了，那戚家知道她在娘家不受歡迎，那隻怕對她的態度就要更差了。


  但是到底是清閑了這麽多年，驟然之間一下子要她做家務，季青寒是真的有些不適應了，嘴裏也難免就要抱怨幾句，嘀嘀咕咕的。


  王春曉是讓季青寒在那生活煮飯的，而她就在廚房門口擇菜，聽到季青寒在廚房裏燒火還在那裏嘀嘀咕咕的，便也忍不住對著廚房吼了兩句。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麽的微妙，你一旦弱勢了一次被人揪住了之後，那所有的一切都會倒過來。


  而此刻的王春曉和季青寒就是這樣的狀態。


  剛剛王春曉要拉著季青寒回娘家，一方麵是真的被氣得不行了，另一方麵其實也是想試探一下季青寒。


  這一試季青寒就露了怯了。


  所以此刻王春曉才會這麽不管不顧地把這些年壓抑的情緒都撒了出來。


  季青寒原本隻是在小聲嘀咕，但是被王春曉這麽一吼，眼淚一下沒忍住，唰一下就掉了下來，滿腔的委屈立刻洶湧而上。


  可是現在她卻不敢跟王春曉真的吵起來，隻能閉上了嘴，乖乖地開始燒火，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掉落了下來。


  也許這一刻季青寒還意識不到戚明珠的離開對這個家意味著什麽，可是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把戚明珠趕走，為什麽就不能守著那些好日子珍惜一些。


  多少個午夜夢回的時候，看著自己滿是凍瘡的雙手，季青寒卻隻敢一個人撕心裂肺的哭。


  但是那都是後話了，這邊戚明珠心灰意冷的從戚家走了出來，一個人走在路上，想著要去找鍾晴。


  她知道鍾晴現在在裝修她那個牛棚，裝好之後就讓她搬過去，她們母女兩個一起過日子的。


  這個鍾晴之前就跟她說過的，但是上次鍾晴來戚家被王春曉那番話氣走之後就真的再也沒有來過戚家、


  鍾晴原本是準備等物資整修好之後再去找戚明珠的，卻沒想到這還沒等到房子整修好，戚明珠就被趕出來了。


  戚明珠一直是個高傲的人，年輕的時候村子裏喜歡她的人也不少，但是那會的她多驕傲啊，一個都看不上，可是最後卻被王春曉他們勸著嫁給了鍾建國。


  原本以為可以守著能幹老實的丈夫踏實過日子了，卻沒想那一嫁卻是她悲劇人生的開始。


  從離婚的那一日起，她總覺得她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的，說她不知道得有多差勁老公才會勾搭了外來的養蠶婦拋棄了她，更有之前喜歡過她的人在背後戳著她的脊梁骨罵她醜，說自己不知道當年是怎麽瞎了眼看上這麽一個醜八怪的。


  她一直覺得在離婚這件事情上她沒有做錯什麽，可是周圍卻依舊還是有洶湧的惡意，一點一點，將她殘餘的驕傲侵蝕幹淨，讓她漸漸地心甘情願地淪為戚家的奴隸，隻因為她不敢再出來麵對那些指指點點的人。


  比起出來麵對這些，戚明珠寧願在戚家做著做不完的家務。


  可是現在她出來了，看著這個跟幾年前沒什麽大變化的村子，她發現走出戚家也沒有她想的那麽可怕。


  她離婚那件事情早就已經是陳年往事了，這些年村子裏不知道又多了多少話題，早就沒有人會在意她的那些事情了，偶爾遇到個人還都跟她打著招呼。


  戚明珠一路走到河邊，想著自己此刻蓬頭垢麵又哭花了臉的樣子，生怕自己等下再遇到什麽人，便急忙在河邊捧著一捧水，把臉洗幹淨了，洗幹淨之後就在河邊把剛剛跟季青寒爭吵時候扯得有些淩亂的頭發散開了，準備借著河水重新梳理一下。


  其實現在戚明珠的心態意外地平和，比她自己想的還要平和。


  她以為自己從戚家出來之後會心緒難安，會難受痛苦很久，會有一種被家人拋棄的痛苦感覺。


  可是沒有，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從戚家出來之後，戚明珠此刻隻覺得從未有過的心安。


  她感覺自己終於從那個痛苦的深淵之中掙脫出來了，以後跟晴晴在一起過日子，不管自己過成什麽樣，都不可能會比之前更難捱了。


  這些年，她虧欠鍾晴太多太多了，還好，還好上天垂憐，她現在還能跟自己的女兒生活在一起，她還能有機會彌補這一切。


  戚明珠坐在河邊，一邊梳理著頭發，一邊想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神思有些複雜，不知不覺一坐就坐了許久。


  其實戚明珠長得還是很好看的，隻是自從嫁給了鍾建國以後，她就把心都掏給了那個家，每天忙忙碌碌，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麵的，在離婚之後更是懶得打扮自己了，因為羞於見人，所以成日裏更是蓬頭垢麵的。


  有些人就是美而不自知，比如戚明珠。


  雖然她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可是此刻洗幹淨了臉，披散著頭發梳理頭發的時候，映著那湖邊的倒影，依舊美豔不可方物。


  現在已經到了傍晚了，戚明珠難得這麽閑適，坐在湖邊想著自己年少時候的事情，這一想就忘了時間了，而這個點，正好是鍾建國下班的時間。


  鍾建國從工地回來的時候，剛巧是會路過這個河邊的。


  這段時間因為鍾雅和李桂蘭鬧出來的那些事情，他心裏煩悶的厲害。


  當年不顧那些流言蜚語收了李桂蘭和鍾雅，一來是看著李桂蘭模樣好又會伺候人，二來是理所當然地覺得這外來的養蠶婦好不容易有了安穩的日子，應該會很珍惜的，自然是要比戚明珠的脾氣要好上許多。


  原本這些年過下來好像也一直都是這樣的，可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卻讓他覺得自己好似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李桂蘭和鍾雅母女。


  在鍾晴搬出去之後，李桂蘭煮的飯菜也總是不得他的心意，讓他漸漸地總感覺以前那些家務是不是真的像鍾晴說的那樣都是她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