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呼吸亂了
黃彥從教室走開之後，沒有離開教學樓，而是向著學校的醫務室走去了。
說是醫務室，其實也隻是教學樓最角落處的一間屋子，跟所有的教室一樣，用一扇陳舊的木門守著，裏麵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隻有一些最最基礎的醫療東西。
這個時代這個偏僻的村落之中，能有這些東西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黃彥走到醫務室門口，輕輕推了一下木門。
木門鎖著，隨著黃彥的推搡微微露開一條縫隙。
鎖已經陳舊，卻還是艱難地維持著最後的職責，固守著這扇門。
然後隨著黃彥的一腳，這把古老的鎖終於在這個冬夜走到了盡頭，‘哐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
鍾晴是被那一陣沉悶而又堅定的腳步聲吸引過來的。
畢竟一個人大晚上地身處這裏，即使猜到了來人應該是黃彥，但是鍾晴還是有幾分警惕的，所以在黃彥出現在門口的一瞬間，鍾晴是盯著他看過去的。
對上她的雙眸，黃彥沒有說話，隻沉步走了過去，然後在她身側是座位上落座，不由分說，一把扣住她那隻受傷的手，將酒精和棉花團都擺在了桌上，這才啞聲道，“可能會有點疼，忍一下……”
他的聲音很悶，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得出來這裏麵夾雜著的細微的關心和無奈。
鍾晴心口微動，卻還是下意識地縮了一下手，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之下抽回來。
她太知道酒精消毒有多痛了，什麽可能會有點疼，是劇痛好嗎？
她怕自己萬一忍不住叫出聲來，雖說這個點學校附近不太可能會有人了，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如果真的被人聽到了，在這個閉塞又封建的村子裏，她的名聲若是毀了，那連帶著她媽媽肯定也要受人指指點點的。
一個女人被離婚都要受人指點的村莊，鍾晴真的不敢在這個時候傳出什麽不好的傳言。
“別亂動。”
感覺到鍾晴正在努力地抽回手，黃彥有些沉悶地出聲道。
“會很疼。”鍾晴看著黃彥，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出聲道，“傷口不深，一會就好了，不需要消毒。”
看著黃彥特意去取了酒精和棉花過來，鍾晴心裏其實是很暖的，她知道他這是在關心自己，他這個人一向都是這樣的，明明關心自己，卻不會表達，隻會做他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傷口，隻是被木頭尖端劃破了，真的沒有大礙，她現在身上的傷比起上一世被趕出家門的時候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怕疼？”黃彥看著鍾晴，帶著幾分微微上揚的尾音出聲問道。
鍾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黃彥看著她那近乎默認的模樣，輕笑出聲，“我輕點，好不好？”
聽著他意味不明的話語，鍾晴的臉驀地一下就紅了，總覺得他好似話裏有話一樣。
但是就在鍾晴愣神的片刻時間，掌心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灼痛感。
鍾晴幾乎下意識地拚命往回縮手，貝齒咬著下嘴唇，努力地不讓那些吃痛的嗚咽溢出口腔。
可是不管她怎麽用力掙紮，都抽不回自己的手，而黃彥絲毫沒有要停下手中動作的意思，依舊仔仔細細地幫她清理著傷口。
夜色從略顯陳舊的窗欞灑進來，鍾晴的傷口在月光之下顯得尤為的猙獰和明顯。
“黃彥，真的痛……”
鍾晴掙脫不開，眼淚瞬間從眼角滑落，聲音輕軟地出聲道。
她這樣的聲音落在黃彥的耳中莫名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讓黃彥整個心都軟了。
“傷口有點深，不處理發炎就麻煩了。”
黃彥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溫暖，見她疼得眼淚直掉，便越加溫柔地出聲道，“很快就好了，我再輕一點，好嗎？”
看著他這般小心翼翼地幫著自己處理傷口的樣子，鍾晴的一顆心瞬間就跟著軟化了。
突然就不舍得拽回手了，就這麽一邊咬牙切齒地忍著那股劇痛，一邊看著黃彥那認真的模樣，回想著上一世他那無聲的嗬護，近乎瘋狂癡戀地回憶著，心口突然就好痛，痛得掌心的痛突然就算不上什麽了。
清理好她掌心的傷口之後，黃彥又小心翼翼地用紗布將她的傷口裹了起來，修長好看的手指那般靈活地幫她包紮著傷口。
鍾晴看著這一幕，眼淚越加洶湧了。
他的手指很幹淨，很白，很好看，是那種極適合捏著手術刀的類型，可是上一世，為了她，這雙好看幹淨的手卻端起了一杯又一杯渾濁的液體。
看著鍾晴眼淚洶湧成災，黃彥險些忍不住想要伸手去幫她擦掉。
緩下了那股衝動之後才出聲道，“都好了，還哭？真有這麽疼？”
鍾晴也知道自己的情緒有些過頭了，便沒好氣地看著他出聲道，“傷口又不在你手上，你當然不知道有多疼。”
黃彥看著她哭成這樣，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好了，不哭了，好嗎？”
鍾晴也在努力想要忍住眼淚，可是那樣悲傷的情緒，她即使及時抽身而出了，可是身體卻好似還沉浸在那種熟悉的悲痛之中，眼淚依舊掉個不停。
鍾晴沒辦法，隻能悶聲道，“你快回去吧，等下你爺爺該擔心了。”
黃彥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漸深了，也不知道自己翻牆出來到底有沒有被老頭發現，發現了的話隻怕又是一頓痛打。
黃彥想著，微微蹙眉，心裏卻不想離開她。
明知道她是被趕出來了，明知道她今晚是打算在教室過夜了，他又怎麽舍得看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所以打就打吧。
“沒事。”黃彥隨口應了一聲，卻沒敢問她，怕戳到她的傷心事。
鍾晴沒有再說話，黃彥便也沒有再說說什麽，整個教室一下子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這種過於安靜的環境對於鍾晴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她沒有黃彥那麽好的心理素質，很快，呼吸就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