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短暫的苟且
姜玉慧重新回到枕頭上,喘著粗氣。
「慧啊,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領你去醫院查一查吧!」申一甲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肚子。
「再說吧。」姜玉慧說,「是我爸來的電話嗎?到底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申一甲怕嚇著姜玉慧,不想對她說什麼。
「你趕緊走吧。」姜玉慧說,「別忘了把門鎖好。」
「早晨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去門口飯店吃早餐吧。」申一甲起身告辭。
他出了門就直奔電梯而去,很快就出了小區大門。
申一甲焦急地向路上巡視著,於純虹真的走了嗎?不可能啊,她昨天還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他終於等到了一輛計程車,一路催著司機,來到了醫院。
病房的門口站著姜震東、郝桂傑,還有人大辦公室主任。
申一甲誰也沒理,直接進了病房。床上蓋著白色的床單,床單的四角露著白色的晚禮服,於純虹果真走了。
申一甲走到床頭,掀開了床單,於純虹寧靜地躺著,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紅潤。
他放下床單,來到門外,走到姜震東的面前:「爸,到底怎麼回事?」
郝桂傑捂著嘴哭出聲來:「都怪我,都怪我……」
於純虹的離開並沒有任何徵兆。
昨天晚上,姜震東離開后,病房裡只剩下於純虹和她的老姨郝桂傑。
於純虹對郝桂傑異常的親切和客氣,狀態也特別好,一度讓郝桂傑人所適從。
「老姨,你回去吧,我自己沒事。」於純虹。
「那可不行,明天就要去北京了,我要一直陪著你去機場,上飛機。」郝桂傑雖然這麼說,卻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明天一早還要回趟家,把包裹收拾一下。
於純虹見郝桂傑不回去,就沒有再勉強她。
到了晚上十點鐘,郝桂傑準備睡覺了,於純虹卻一會兒讓她拿這個,一會兒讓她取那個,折騰了半天。
「老姨,你回去吧,我想吃餃子了。」於純虹說,「上車餃子下車面嘛,明天早晚包點餃子給我送來吧。」
郝桂傑聽於純虹這麼說,終於有點動搖了。
於純虹愛吃她包的餃子不假,但現在時間也太晚了,明天早晨回去現包肯定來不及。
「你真沒事啊?」郝桂傑對於純虹還是放心不下。
「老姨,你就放心地走吧。」於純虹說,「我們又不是分開多長時間,明天早晨就見面了。」
郝桂傑想了想,如果她現在回家的話,先把面準備好,明天早晨早點去早市買點肉和菜,回去包餃子,雖然忙活點,但還來得及。
「你要有事怎麼辦?」郝桂傑問。
「我真沒事,你要不放心的話,就再幫我接一次小便,我一覺就能睡到天亮,保證什麼事都沒有。」於純虹說。
郝桂傑最後信了於純虹的話,確信她不會再有什麼事之後,悄悄地離開了醫院。
今天早晨,郝桂傑四點鐘就起來,買菜包餃子,然後拎著滿滿一小盆餃子來到了醫院。
病房的門沒有鎖,她推開門發現了令人絕望的一幕:
於純虹穿著白色的晚禮服,白色的紅色的高跟鞋,安詳地躺在床上。她的胳膊伸在床外,下面接了一個洗手盆,裡面的淋淋鮮血,她的手腕被割開了一寸多長的口子,上面的血液已經凝固了。床頭柜上方方正正地擺著於純虹的遺書,上面壓著一支中性筆。
「她寫的信呢?」申一甲輕聲問郝桂傑。
「已經交給姜主任了。」郝桂傑把頭轉向了姜震東。
姜震東從口袋裡掏出一封折得方方正正的信,遞給了申一甲。申一甲把信展開,靠在窗邊看了起來。
姜主任、申一甲、小慧、老姨:
我已經考慮了好幾天了,最後決定寫這封信給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會再成為你們的負擔了。
我知道命運對我不太公平,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只是坦然接受了。你們已經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忍心再讓你們為我付出了,你們又不欠我的。
我走了,我不願再裝著笑臉,忍受這難言的痛苦,短暫的苟且,我不願意這樣苟且,這不符合我的性格,如果我用你們的幸福換我的苟且,那又有什麼意思。
拜託轉告我的父親,說我和老外私奔了,我不忍心讓他看到我的樣子。
祝你們永遠幸福,幸福到永遠!
落款是於純虹。
這封遺書字不多,筆跡卻很工整。申一甲看過以後,默默地交給了姜震東。
「一甲,老姨,咱們三個商量個事吧。」姜震東把信放進口袋。
「什麼事?」申一甲問。
「純虹走了,她的父親一直不知道她有病,下步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她的父親?」姜震東問。
申一甲和郝桂傑都低下了頭,沒有任何反應。
「你們要是都沒有想法,我就自己決定了?」姜震東問。
「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行不行。」申一甲說。
「你說說看。」姜震東說。
「告訴她的父親,讓老人見她的女兒一面,否則太殘酷了。」申一甲說。
「老姨,你的意見呢?」姜震東問。
「一甲說的有道理。」郝桂傑說,「純虹太極端了,不想讓父親傷心。可是她沒想到,父親如果惦記她一輩子,那會是什麼滋味?」
「好,你們說的有道理。」姜震東說,「一會兒,我們把純虹送到殯儀館之後,我親自去向她的父親彙報吧。」
晚上五點鐘,申一甲疲憊地回到了家裡,一頭扎到床上,嚎啕大哭,隱藏了一天的悲傷終於在這時釋放出來。
過了六點,姜玉慧還沒有回來,申一甲就猜到,她可能又在參加酒局呢。他立刻給姜玉慧打了一個電話,她果然不回來吃飯了。
他給孫婧打了一個電話。
「一甲,到北京了嗎?」孫婧問。
「不去了,計劃有變。」申一甲說。
「你沒去啊?」孫婧問,「你現在在藍河嗎?我還沒吃飯呢,你吃了嗎?」
「我不餓。」申一甲說。
「我請你吃飯吧,不餓就看著我吃。」孫婧說,「一醉不休飯店,你現在就來吧,我馬上就到。」
申一甲覺得奇怪,為什麼要給孫婧打電話呢?他完全可以不給她打這個電話啊,真是見了鬼了,現在好了,讓孫婧逮著了,他不去就不行了。
申一甲趕到飯店的時候,孫婧已經要了四個菜等他了。她看一看申一甲的臉,就把頭低了下去。
「怎麼了一甲,今天好像不高興啊。」孫婧問。
申一甲不願意向孫婧提起於純虹的名字。孫婧對這個名字應該很熟悉,前兩年她在立春縣當副書記的時候,曾經特別認真地幫助過於純虹的老姨郝桂傑,結果郝桂傑並不滿足銀行的工作,又通過姜震東從立春調到了藍河市。
「你的眼睛太毒了,一想到自己的休假快要結束了,有點傷感唄。」申一甲說。
「這話你可別讓宮書記聽著。」孫婧說,「他非休了你不可。」
「開個玩笑,你別當真啊!」申一甲說。
兩個人邊吃邊聊,孫婧東一句、西一句,並沒有聊到什麼敏感的內容,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煩惱。申一甲覺得孫婧可能真的沒有什麼事,昨天找他吃飯可能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吃個飯而已。
「一甲,你最近被一個小女子盯上了。」孫婧說。
申一甲眨了眨眼睛,孫婧說話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含蓄了?小女子盯她做什麼,要是被哪個男人盯上嘛,還有點意思,她現在不正單身呢。
「婧姐,你能不能把話說的……說的更明白些,俺理解不上去。」申一甲放下了筷子。孫婧原來真有事,這不,終於說實話了。
「我讓趙玉珏盯上了!」孫婧白的申一甲一眼。
申一甲呵呵笑了起來:「她盯你幹什麼啊?你讓她盯我啊,你看我怎麼搞她。」
「這可是你說的啊,你看我不告訴她的。」孫婧笑道。
「你快饒了我吧。」申一甲連忙擺手,「這個主我可惹不起,太亢奮了,整個一個不吃虧。」
「我覺得她在報復我。」孫婧說,「在官場真不得罪人啊。」
「你怎麼得罪她了?」申一甲問,「她現在可是紀檢幹部,為什麼要得罪她啊?」
孫婧夾起一條黃瓜,咯吱咯吱嚼著。
「你說啊,到底怎麼回事,我聽聽。」申一甲說。
「唉,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喝酒。」孫婧搖頭道。
申一甲一聽就明白了,孫婧越是不想說,越是說明這件事很難纏,甚至可能影響到她的正常工作。
「現在紀檢委在查我,也不知道從哪兒收集了那麼多問題。」孫婧說,「我估計很可能就是這個趙玉珏從中作怪。找我談話那天,趙玉珏是記錄人。」
「你有沒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裡?」申一甲問。
「我覺得沒有,在這方面我還是比較注意的。」孫婧說,「我本來就看不起那些愛占公家便宜的幹部。」
「你還沒說你怎麼得罪她了。」申一甲說。
「唉,一言難盡啊。」孫婧說,「趙玉珏和我原來的男友有過一段接觸,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分手了。」
「你們是情敵?那麻煩了。」申一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