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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你別走

  申一甲回到病房,來到於純虹的近前,她睜大眼睛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純虹,不舒服嗎?」申一甲問。


  「疼……」於純虹的聲音很冷。


  「你哪兒疼?」申一甲問。


  「心疼。」於純虹閉上的眼睛。


  申一甲傻眼了,他似乎猜到於純虹想對他說什麼了。他轉身看了陪護一眼,他能說什麼呢?這個陪護是人大的幹部,不可能不知道姜震東和於純虹的關係,他可是姜震東的女婿啊!

  「你們兩個,留一個就夠了。」於純虹說。


  申一甲明白於純虹的意思,她有話想對他說,她想單獨和他在一起。


  陪護在床對面看著申一甲:「申秘書你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申一甲果斷地搖頭:「姜主任讓我多陪純虹阿姨一會兒,下午我還要找醫生聊聊。」


  他特意把阿姨兩個字說得很重,免得陪護多想。


  陪護也很堅持:「我姜主任點名把我要來護理於科長的,我肯定不能走,再說我也不敢走啊!」


  申一甲輕輕地點頭,沖陪護笑了笑,要是一般心眼多的人,聽了他的話,肯定就迴避了,可是她卻很固執,很負責,真是很難得。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申一甲站起身來,準備支走這個陪護:「我去看看大夫來沒來,你要不要去找一下護士,問問有下午有沒有葯?」


  申一甲這一招果真奏效了,陪護看了看閉著眼睛的於純虹,跟著申一甲出了門。他往遠處指了指,領著陪護又來到了走廊盡頭,陪護一直跟在他的後面。


  「你回去吧。」申一甲直接下了逐客令,「剛才姜主任交待我,把於純虹的病情告訴她。我可能要和她深聊,好好開導她一下,估計至少得一下午。」


  「噢,我明白了,那我現在就走。」陪護說。


  申一甲告別陪護,獨自回到了病房。於純虹睜開眼睛看了看,又閉上了。他想著可能馬上就把病情告訴於純虹,心裡一陣戰慄。


  他發現於純虹的頭上亮晶晶的,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層細汗。他立刻拿起被角的紙巾,在她的頭上、臉上輕輕地沾著。細汗很快被擦掉了。


  於純虹睜開了眼睛,又閉上了。申一甲發現,她的眼角濕潤了,兩顆淚珠順著臉龐滑了下去。


  「一甲,謝謝你來給我送飯。」於純虹忽然說話了,「以後你就不用來了,太麻煩了,醫院裡有現成的飯菜,我隨便吃一點就行了。」


  「不麻煩,你要是願意聽的話,我會天天給你送。」申一甲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你坐得離我稍微遠一點,姜震東看到會不高興的。」於純虹說。


  申一甲無奈地笑了:「姜主任讓我留下來的,讓我陪你說會話。」


  「你也學會說說謊了,他不會讓你陪我說話的。」於純虹說,「他哪點都好,就是不喜歡我和男人說話。」


  「真是姜主任讓我留下的。」申一甲說,「他下午不能陪你了,要下班以後才能過來,他讓我去找醫生談一談。」


  「她知道我得了什麼病,可就是不告訴我。」於純虹目光黯淡,「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恐怕不行了。」


  申一甲聽到於純虹的話,感到很意外,她也不糊塗啊,心裡對自己的病似乎有所預感。


  「每次大夫和護士進來,都會看我的胳膊,還有腿。」於純虹輕輕擼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胳膊,白皙的皮膚上有一些紅色的斑點,「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們都知道我得了什麼病,只是不想告訴我。」


  申一甲的目光下移,落到了她腕上的那隻手鐲。他拿起她的手,仔細看了看那隻手鐲,沒錯,就是他給她買的。


  於純虹的手輕輕掙了回去:「小心讓別人看到。」


  申一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頓時心如刀絞。這雙手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個紋絡,如今,他再也不能隨便地拿起這隻手了。


  他從口袋裡取出那隻手鐲,打開了兩層包裝,然後拿起她另一隻手,準備給她戴上,不料於純虹的手縮了回去。


  「你不要這樣。」於純虹說,「想說什麼,你就說吧,我聽著呢。」


  申一甲覺得於純虹可能沒有看到這隻手鐲,而是以為他要拉她的手,否則她不會如此抗拒的。他再一次抓住了於純虹的手,她只掙了一下,就放棄了。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這樣抓她的手,經常這樣抱起她,親吻她,她往往掙扎一下,就像這樣放棄了抵抗。


  申一甲小心翼翼地把手鐲戴在於純虹的手腕上,她的眼神有些驚異,有些不安。


  「你為什麼要給我戴這個東西,你已經是有家的人了。」於純虹說。


  「這個手鐲本來就是你的,我現在不過是還給你罷了。」申一甲說。


  於純虹抬起胳膊,看了看那隻手鐲,淡淡地笑了笑。


  「我原來說過,如果我們走散了,憑這對手鐲相認。」於純虹的淚水又流了下來,「你是要和我相認嗎?」


  「是,我就是來和你相認的。」申一甲說,「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姜玉慧告訴我的。」


  「小慧太沒有城府了,這樣會吃虧的。」於純虹帶著埋怨的口氣,臉上卻流露出著笑容,「你和我相認什麼呢?你已經有了老婆,我也有了丈夫,雖然他們是父親和女兒,但命運就是這麼安排的。我和姜震東沒有結婚,那是因為母親走的時候太短。」


  申一甲見於純虹面色潮紅,呼吸有些急促,忙對她擺了擺手,打斷了她。於純虹做出要嘔吐的樣子,卻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純虹,你歇一會兒吧,你可能累了。」申一甲為她掖好被角。


  「我不累,我趁著現在還能說話,就和你說一會兒。」於純虹說。


  申一甲站起來,想讓於純虹平靜一下,這樣情緒長時間激動,對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處。


  於純虹舉起雙手,看著腕上的兩個銀手鐲:「這是我最便宜的首飾了,但它是我最喜歡的首飾,我從省里學習回來,把許多首飾都賣掉了,可是姜主任又給我買了許多,可我還是最喜歡這個手鐲。」


  申一甲不敢相信於純虹的話,但又不得不相信她。


  「母親得了腦瘤,被大夫當成了血栓,在醫院裡治了兩個月,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不說,老姨的二十萬也沒有了。」於純虹說,「後來我跟老姨說,我有錢,不用了。」


  「現在就這樣,看病貴,慢慢就好了。」申一甲說。


  「我的病不會是白血病吧?醫院給我做的是什麼?化療?大夫騙我,說是理療。」於純虹看著申一甲的眼睛,「這種病我知道,先要錢后要命,有多少錢就走多遠的路。」


  「純虹,你不要說了,現在姜主任,我,還是小慧,都是你的親人。」申一甲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不會看著你倒下的。」申一甲聽著於純虹的話,發現自己的思路有點跟不上了,於純虹的跳躍性太強了,好像什麼事都瞞不過她。


  「別逗了,我欠你們太多了。」於純虹說,「我不想欠你們更多了。」


  「純虹,你這是什麼話呢?」申一甲說,「不什麼欠不欠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一甲,我說得不對嗎?我欠姜震東一大筆錢,六十萬?七十萬?甚至更多?我說不清楚,可能我這輩子都還不清這些錢;我欠小慧一個母親,姜主任本來可以不離婚的,可是因為我他離婚了。」於純虹說,「我欠你……欠你一個愛……你說我是不是造了孽?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要懲罰我?」


  「你沒有造孽,是生活對你太不公平了。」申一甲沒法再聽下去了,於純虹現在病得這麼重,決不能讓她太衝動了,那樣對她可能是致命的,「姜主任為你的母親治病,為你花錢都是心甘情願的,你不用有什麼負疚感。」


  「我為什麼不能有負疚感?」於純虹說,「姜震東要想找女人,可以隨便找啊,只要他有錢,現在三百五百就能和女人上床,他犯得著把錢都花在我一個人身上嗎?」


  申一甲被於純虹問得啞口無言,這都是什麼邏輯啊!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純虹,你不要考慮錢的問題了。」申一甲說,「我現在不需要房子了,我明天就把買房子的錢都拿來,給你治病!」


  「我不想!」於純虹說,「我不想你們辛辛苦苦積累的財富,就這樣送進醫院,最後我走了,你們也變成窮光蛋。」


  「純虹,你休息一下吧。」申一甲不想讓於純虹再說下去了,這樣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於純虹輕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申一甲把她的雙手放進被裡,又掖了掖被角。於純虹任他擺布,眼睛卻一直看著他。申一甲忽然發現自己和於純虹的交流比較困難,有一種吃力不討好的感覺。


  在這短短的一年裡,於純虹經歷了那麼多痛苦與折磨,可是她從中得到的並不是怨恨,而是一種深深的自責,這還是他認識的於純虹嗎?

  於純虹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申一甲的手:「一甲,你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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