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脫了褲子放屁
申一甲沒想到管英的目光那麼敏銳,他只是進屋站一站,她就能猜他感情上遇到了問題,雖然張冠李戴,但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這兩天胃不太舒服。」申一甲說,「可能是前一陣喝酒太多,落下毛病了。」
「一甲,胃是人的第二張臉。」管英說,「你現在剛提督查室主任,還沒走馬上任呢,整天哭喪著臉,別人以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胃不舒服,就趕緊吃點胃藥,不要拖著。」
「領導要沒什麼事,我就走了。」申一甲說。
下午兩點,政府辦召開了全體幹部大會,宣布了最新的幹部任命:
申一甲擔任政府辦督查室主任,吉明擔任政府辦信息科科長,朱艷擔任督查室副主任。
管英事先囑咐過申一甲,在下午的幹部大會上注意調整好情緒,不要表現得過於興奮,也不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申一甲在會上的態度謙卑,樣子乖順,剛到政府辦時的那些委屈立刻消失殆盡。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話,叫做官場得意,情場失意,也不知道是哪個高人總結的,真准啊。
散會以後,吉明去信息科報了到,很快回到督查室,收拾起東西來。
申一甲見吉明情緒不錯,心裡也算是一種安慰,吉明雖然沒當上督查室主任,卻當上了信息科長,歪打正著,他也不算吃虧。
門開了,信息科的兩名幹部帶著笑臉進來了。
吉明咧嘴一笑:「哥倆辛苦了,搬完東西我請客。」
「謝謝科長」「要請也得我們請你啊。」兩名幹部說。
申一甲一看這架勢,吉明的動作快啊,看來今天就要把東西全搬過去了:「我也幫你搬。」
「申主任客氣了,你這大科長就不要上手了。」吉明說,「我看你今天好像身體不太舒服,休息一下吧。」
嘿,申一甲的笑容僵住了,趕情不只是管主任知道他心情不好,連吉科長都知道了。自己也太不紳士,心裡太不裝事了吧。
「呵呵,老兄,科長不分大小啊。」申一甲雙手捧起吉明桌上的文件架,「今天晚上,我請客了,給吉科長壯個行!」
申一甲的話音剛落,朱艷從座位上站起來,從身後的衣架上取過自己的包,又在洗手架前的鏡子上照了照,轉身開門走了。
屋裡的人全都愣在那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申一甲忙打著圓場:「朱科長提了督查室副主任,可能是太高興了,下樓訂飯店去了。」
吉明嘿嘿笑著點頭:「他家的飯店還用訂嗎?我估計是給老公報喜去了。」幾個人哈哈一笑,尷尬就算過去了。
幾個人邊搬東西,邊等朱艷,一直等到下班時間,朱艷也沒有回來。
王海剛走,吉明就拎著手包進來了:「文齊武不齊的,今天的酒沒法喝了,以後再說吧。」
「朱艷這是怎麼了?誰惹她了?」申一甲問。
「不知道。」吉明搖了搖頭,拍了拍申一甲的後背,「那我走了,咱也回家報喜去。」
吉明一走,申一甲的笑臉立刻消失了。朱艷給老公報喜去,吉明給老婆報喜去,自己給誰報喜去啊?給孫婧報喜?她能看得上這個小科長嗎?給楊婷報喜?他報得著嗎?他最應該報喜歡的人,除了父母,就是於純虹了,可是於純虹在哪兒呢?
申一甲反鎖房門,端坐在桌前,看著雪白的牆壁發獃。
於純虹不是一個不通情理的人,既然不想見他了,為什麼不打一個招呼呢?申一甲有一點擔心,萬一於純虹對他的感情並沒有變化,只是遇到了什麼意外,那明知道她沒有消息,又不去找她,那可就太對不起她了。
申一甲想了半天,覺得必須要找到於純虹,如果三天、五天還找不到她,那時候他就得報警了。上哪兒去找她呢?省城沒有,望月樓也沒有,於純虹居住的小區又很大,而且她從來沒有領他進去過,到那裡找她難度太大了,況且她也許根本沒有回家。
申一甲想到了在省城學習的政府秘書長姜震東,他曾和於純虹在一起吃飯,又同在省城學習,知道於純虹下落的可能性最大。可是他根本就沒見過姜秘書長,最要命的是他還是自己的上級領導,再說他也找不到姜震東啊。
申一甲在大腦里一遍遍過著篩子,郝桂麗!這個被春縣清出老師隊伍的女人,是於純虹的親姨,也是找到於純虹的唯一線索,現在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找到郝桂麗也很難,她並不認識他,給她打電話估計不行,她根本不會相信他的話。他要是去春縣農業銀行找她呢?又怕被孫婧知道,再說他既然到了春縣,卻躲著孫婧,怎麼想都有一種做賊的味道。
眼看兩天過去了,申一甲還是沒有拿定主意,到底是給春縣農行打電話,還是親自到春縣去一趟。於純虹的電話還是停機狀態,申一甲又心神不寧地度過了一天,他看了看辦公桌上的台曆,明天就是給自己限定的最後一天了,他過了明天就該報警了。
申一甲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於純虹會不會在省城被人綁架了?那樣他的責任可就大了。他一咬牙,去一趟春縣吧,明天一早就動身,現在就給管主任打電話請假。
他剛拿起座機話筒,手機突然響了,是孫婧打來的。唉!他無奈地嘆息著,孫婧偏偏這個時候來電話,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申一甲接通電話:「無巧不成書,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申一甲,我問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孫婧的聲音很尖。
「又怎麼了,我什麼事瞞著你啦?」申一甲說,「這段時間你這麼忙,我連見你都沒見著,能瞞你什麼啊?」
「你就給我裝吧。」孫婧說,「你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申一甲覺得孫婧那邊可能聽到了對他不利的消息。
「你還有臉問我什麼事?」孫婧說,「郝桂麗從立春縣調到藍河了,市人才交流中心副主任兼培訓科科長,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唉呀,我的天!」申一甲一聲驚嘆,「我上哪兒知道去,她是我姨,又不是我媽。」
「編,接著編!」孫婧說。
申一甲一想,完了,郝桂傑怎麼會從春縣調到市裡來,還是人事局的分設機構,難度太大了,他連想都不敢想。現在孫婧打電話質問他,他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要認為我在編,那我也沒辦法。」申一甲的口氣軟了下來。
「申一甲,你用腳後跟想一想。」孫婧說,「如果我早知道郝桂麗會從春縣調到藍河,我還有必要幫她運作到農行嗎?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費二遍事嗎?你說我跟縣委書記說小話,跟學生家長解釋,到頭來我圖個什麼啊,這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嗎?」
「是,孫書記說得有理。」申一甲說,「這事真不能這麼辦。」
「申主任,你這才提上督查室主任,本事就見長了。」孫婧說,「郝桂麗從春縣調到藍河,如果沒有書記或者市長的點頭,門兒都沒有,你教教我唄,這事兒是怎麼運作滴?」
申一甲咬著嘴唇,我靠,孫婧的消息也太靈通了,他這才任命兩天啊,她就知道了。看來沒有什麼能瞞過她啊,於純虹的事要露餡!
想到孫婧可能會發現他與於純虹的關係,申一甲倒坦然起來。沒什麼了不起的,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沒有什麼事情會比這更壞了,那自己還怕什麼啊。
申一甲轉念一想,不行,小心孫婧使詐,到頭來弄個不打自招,於純虹這事就是打死也不能說。別看她孫婧表面上勸他找個女朋友,還說不介意他和別的女孩子來往,那其實是在套他呢,千萬不能上了她的當。
「孫書記,您聽我解釋。」申一甲說,「這件事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還能瞞著你嗎?是不是?郝桂麗的老公不是縣公安局的嘛,他在你們春縣也很有能量,我估計這事兒是他運作的,這山望著那山高唄!他的事,我以後永遠也不會管了。」
「郝桂麗?郝桂麗是你叫的?」孫婧又抓住了申一甲的口誤,「你這是想我在面前大義滅親的節奏啊?」
申一甲知道,自己在電話里說什麼都不是了,只要他一張嘴,就會被孫婧抓住把柄,其實也不怪她,郝桂麗這一步走得太離譜了,大有不管不顧、捨我其誰的架勢。
「郝桂麗調到藍河,真不是我做的。別說我做不了,就是能做也不能這麼做。」申一甲說,「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乾的,太不會辦事了。」
「咯咯……」孫婧笑了,聲音很放縱,「我料你也不會這麼辦事,行了,別破嘴婆娘罵大街了。我明天晚上回藍河,回去再跟你算賬。」
申一甲正在琢磨怎麼答對孫婧的時候,孫婧卻忽然掛斷了手機,一場風暴頓時停息了。他覺得沒這麼簡單,明天是星期五,孫婧終於要回來了,估計這次她要新賬老賬一起算了。